第3章 Part 追尋
Part 3 追尋
一場執着了十三年的追尋，最終敗給了謊言。--摘自江解語漫畫随筆《綻放》
“妮兒，我不知道自己這次能不能成功逃走。如果成功了，我一定會讓我父親還有警察叔叔來這裏救你。如果還是被抓回來了，你也要當做什麽都不知道，離我遠遠的，知道嗎？”
小小的江解語已經被村長改了名字，叫林妮兒。此時，她看着面前的小軍哥哥，早已經是眼淚含眼圈兒，聽着小軍哥哥的囑托，她重重地點了點頭，而後又扯住了小軍哥哥的袖口，輕輕搖晃。她看到小軍哥哥似乎有所動容，在她的頭上摸了摸，而後便帶着她走了好幾處“秘密基地”。
“不管我這次是成功還是失敗，這些糖應該都沒有機會吃了，全都留給你。你不用擔心這些糖會丢，要知道，我藏東西的本事可是跟我爸學的，他藏得私房錢從來沒被我媽找到過。以後，你要是覺得委屈了，心裏難過了，或者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就挖塊糖出來甜甜嘴。你放心，我爸媽是不會放棄我的，他們一定還在堅持找我！就算他放棄了，我也不會放棄，一定會用全力逃出這個鬼地方，救你回家。”
五天後，林家村進行祭祀活動，小軍哥哥走了。等林有金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花重金買回來的兒子逃走了，暴跳如雷，立刻發動其他村民一起尋找“林軍”。江解語看着衆人追去的方向正是小軍哥哥逃走的方向，心焦不已，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她扯住了村長的袖子，指向了另一個方向，村長以為江解語知道些什麽，于是帶着衆人轟轟烈烈地追了過去，卻是一路全無收獲。江解語也是因此，被村長用鞭子抽出了許多傷痕。
小軍哥哥逃走的第一天，江解語感覺自己要死了，可心裏卻很滿足。因為，她覺得自己終于也保護了小軍哥哥一次。他盼望着小軍哥哥能夠得償所願，逃離這個可怕的村子。可同時，她又害怕小軍哥哥遇到其他意外。就這樣，她日夜為他祈禱，終于在一個月後，她的祈願成功了。一衆穿着松枝綠軍裝的人如同神兵降臨了林家村。而後，江解語與無數跟她一樣被拐賣來的孩子一起，終于逃離了這處魔窟。
在軍車上，江解語終于再次見到了她的小軍哥哥。小軍哥哥不知經歷了什麽，已經瘦成了皮包骨，可精神卻是很好，眼睛更是格外的亮。他對江解語說“妮兒，我爸說，警方已經聯系上了你的父母，他們很快就會來接你，我也要回家了。從今天開始，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林妮兒，也再沒有林軍，我們終于要過回正常的生活了！”
1993年，成功保送清華美院的江解語獨自踏上了首都的路，想要尋找昔年那個曾與她相依為命的“小軍哥哥”。終于，在三個月後，她在一處軍屬大院外，遇到了一個回家探親的軍官。
“我看你站在這裏往裏看了許久，是有什麽事情麽？”
年輕的軍官對江解語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但江解語卻看得出，這個年輕的軍官眼裏全是遮不住的銳氣與傲氣，與當年她的小軍哥哥真的很像。她拿出了便簽本，在本子上快速地書寫了一行字。
--我來找人，他今年大概在23-25歲之間。十三年前，他應該曾經被拐賣過，在那裏，他的名字叫林軍。
眼前的軍官挑了挑眉，看着江解語的眼神帶着幾分試探“冒昧問下，您是？”
江解語又開始在本子上書寫：
--我是曾經與他一起被拐賣的夥伴，當年是他救了我們，所以，我想來看看他。
于志飛眯了眯眼，思考了半晌，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一臉不敢确定“你是那個愛哭的小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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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解語滿臉驚喜，重重點頭，而後看向于志飛的神情都變了。
--你是小軍哥哥？
于志飛笑而不語“沒想到你也出落成大姑娘了！對了，你現在住在哪？”
江解語沒想到自己的運氣會這麽好，竟真的這麽快就找到當年的夥伴了。她對當年的小軍哥哥撤下了所有防備，将自己的情況全盤托出。而後的半個月，于志飛每天都去找江解語，帶着他熟悉首都，幫她安排在首都的生活，還帶着她四處游玩，一直到整個探親假完全結束，他就要離開，他看着眼前溫柔而又漂亮的姑娘，對他說“小語，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江解語和于志飛，準确說，是江解語與他心裏的小軍哥哥的故事，重新開始了。
大學四年，他們雖然聚少離多，但是通信不斷。雖然江解語覺得小軍哥哥似乎變了很多，但是卻也覺得，出身軍官家庭的他，驕傲一些很正常，不太顧忌別人的感受也不是什麽無法接受的缺點。就在大學畢業之後，江解語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首都的數個令人豔羨的工作機會，轉而義無反顧地帶着行李到了于志飛所在的N市。
然而，在一起不代表就一定會甜蜜，一定會沒有任何問題。四年間，重逢時的空軍中尉已經成了上尉，江解語也從無憂無慮的學生踏入了社會。過去的歲月裏，兩人之間雖然聯系多，但是從未真正的長時間相處過，而自從江解語來到了N市之後，兩人每個周末都有機會見面，即便于志飛忙碌顧不上出來，江解語也可以帶着自己做好的小點心，去軍隊裏探望他。接觸機會變多的結果就是，他們發現了很多曾經忽視的問題。
于志飛開始覺得無法開口說話的江解語是個無聊的木讷美人，開始覺得膩味。而江解語也發現，自己的小軍哥哥似乎沒有之前喜歡自己了，更令她難過的是，跟小軍哥哥相聚的生活，雖然有很多甜蜜，但同時她也發現了他身上的很多問題。但解語始終覺得，那是小軍哥哥，只要是他，她都能接受。
可如今……
自從于志飛組織了那次與高城等幾個發小的聚會之後，他們已經四周沒有見面了。起初，江解語覺得，應該是于志飛部隊裏的事情忙。後來，她覺得可能小軍哥哥還在生她的氣。可現在已經過去了四周，他們之前從來沒有斷聯過如此長的時間。江解語開始憂心，小軍哥哥是不是出什麽事了。于是，在這個周六，她帶上親手烤的兩爐小蛋糕，踏上了前往部隊的路。
“嫂子，您怎麽會……”門衛看到江解語，十分詫異。因為，他們所有人都以為，于連長匆忙離開，肯定是去看女朋友了，可現下于連長的女朋友卻出現在了這裏，顯然于志飛離開軍營另有他事。
江解語利落地将打包好的小蛋糕遞給了門衛，而後熟門熟路地掏出了便簽本，在本子上寫道：
--你們于連長不在麽？他最近是不是很忙？
門衛看着江解語的眼睛，實在說不出什麽謊言來。想了想，他開口“嫂子，最近跟平時差不多，并沒有什麽特殊要忙的事情。于連長今天一早就離開了，可能是有什麽急事要辦吧。您別着急，有什麽事情我這邊可以幫忙轉達。或者，等于連長回來，讓他聯系您。”
江解語失望地點了點頭，輕輕嘆了口氣，對門衛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她在便簽本上寫下：
--小蛋糕還新鮮着，你們分分吧！
而後便背着空包離開了。
門衛看着她失落離開的背影，莫名覺得心裏有些難受。
江解語沒有想到就在這天晚上，她沒有接到于志飛的電話，反而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沒打擾你休息吧！”
門口站着的女子正是一個多月前，在那次飯局上有過一面之緣的方茹。她仍舊是那樣明豔美麗可這一次，江解語卻覺得，她的到來，不會給她帶來什麽讓她開心的消息。
“不讓我進去坐坐麽？”
江解語側了側身，将方茹讓進了房間，方茹打量着四周，而後跟着江解語來到了客廳，坐在了沙發上。
江解語住的這處房子不大，并非她的私産，而是她租賃下來的。不過即便是租來的房子，也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條，白色的皮質沙發上是她親手編織的墊子，而沙發下則被她鋪了一層厚實而柔軟的羊毛地毯，讓這個會客區看起來充滿了溫暖和柔軟的感覺。沙發前的茶幾上，有一盆小小的綠植，方茹叫不出名字，卻莫名地覺得富有生機。眼見着江解語給她倒了水，推到她的面前，她露出了一個笑“你比我想象的，要更加溫柔居家。我想，如果我是男人，我一定會想要跟你這樣的女人結婚的。”
江解語微微勾唇颔首，方茹看着江解語，不由得嘆氣“江解語，于志飛不适合你。”
江解語詫異地看向方茹，不明白她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柔軟，溫和，缺少攻擊性，不愛出風頭，還不能說話。而于志飛想要的是一個體面，漂亮，能說會道，在外能給他長面子，在事業上給她提供幫助的女人，你做不到。而這些，我偏偏都有。”方茹看着江解語的眼睛“兩個人生活在一起，合适比什麽都重要，于志飛身上有我看重的東西，而我身上也有他需要的東西。換句話說，我們兩個在一起，遠比你與他在一起合适的多。”
“我知道，你肯定想問高城。我想，等你離開，我和于志飛能定下來之後，我會親自跟他去說分手。現在，我需要你的态度。”
江解語看着面前強勢的女人，良久過後，她拿起了筆，在她慣用的便簽本上落下了幾個字：
--這是我和于志飛的事情。
一行字，筆意如刀，力透紙背。方茹看着這一行字，心裏明白，江解語的意思是，就算這一切是真的，也不該由她來說。在江解語與于志飛的這段關系裏，根本就沒有她方茹說話的份兒。
明明是看似毫無侵略性的一句話，卻莫名讓方茹覺得被什麽紮了一下。她看向江解語的神情，她沒有她想象中的傷心或是歇斯底裏，而是仍舊那樣淡定地看着她，她的眼裏沒有惡意，卻讓她覺得自慚形穢。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