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焚香院裏供奉的觀音菩薩。
秦玉梅就在這裏住。
李慎威趕來時，她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羅君香也就是秦玉梅的女兒，正在床邊喂她喝藥，她卻怎麽也不願意喝，只眯着眼有氣無力的問：“慎威回來了沒有啊？慎威……”
羅君香也不知道，但能猜得差不多，她兒子是不喜歡多事的人，回來得應該沒有什麽阻礙：“快了吧，就這兩天。”
話音剛落，就聽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阿婆。”接着李慎威高挑的身影就出現在房間裏，他迫切的來到秦玉梅的身邊，秦玉梅見到孫子喜出望外，這才恢複點力氣，從床上坐起來。
羅君香要喂她吃藥，她不肯，直向李慎威伸出手。丫鬟搬來椅子，李慎威往床邊坐下，接住她的手，正要說話，卻被秦玉梅搶先了：“慎威啊……你早些成婚吧！”
這下直接把李慎威要說出口的問候噎死在喉嚨裏。他不知如何作答，只抿着唇不說話。
秦玉梅道：“你如今都二十五啦，且不說正室，你妾室好歹也要納個一兩房吧？”
羅君香道：“你奶奶想要抱孫子想瘋了，她如今年歲大了，你就聽點話吧，快些成婚。”
李慎威：“……”
羅君香推了他一下，有些着急的說：“到底如何你倒是給個信啊？別不吱聲。”
李慎威沉思一會，回了一個字：“嗯。”想了想：“你們決定就好。”
具體的事情他不想管，也不想知道成婚的姑娘是誰。對于他來說，婚姻只是一場人生必須要走的流程罷了，過程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羅君香一聲：“行。”
事情就這麽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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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娶的誰家小姐李慎威并不知，只知道沒過幾天才送回去的水部侍令趙通海上門了。
趙通海是上門跟李家說親事的。
是李家聽聞趙家有三個女兒都未出嫁，主動邀約的趙家，希望趙通海能嫁一個女兒過來。
趙通海跟李慎威之父，李鎮山坐在廳裏喝茶，其母羅君香在一旁奉茶，又燃起安神的焚香，不過一會坐下來，跟他們聊起來。
趙通海道：“我是有三個女兒，大女兒趙高梅，二女兒趙薔薇，還有小女兒趙驕陽。不過大女兒以入道，童子身，不能成婚，不若會遭災禍。二女兒和小女兒待嫁閨中，年紀相仿，脾性不同，二女兒知書達理，賢惠溫順，小女兒要嬌生慣養些。”
羅君香眉眼一彎，笑着問道：“我們都行，女兒金貴，哪能由挑。要問是誰願意嫁過來呢？”
趙通海自然是向着趙薔薇，趙薔薇知書達理，性子溫順，能嫁來趙家與将軍府連上一樁好姻緣，也是一樁美事。為難的就是趙薔薇不願意。
趙通海想起七日前收到李家的飛鴿傳書，立刻就去詢問了趙薔薇，原本還以為女兒會很高興，能嫁去将軍府當将軍夫人甚是光榮，卻沒想被她拒絕了，原是她心中早有所屬，所屬的那位還是他水部副令家的兒子。
趙通海是個尊重自己女兒意願的人，加上水部副令跟自己關系交好，不能棒打鴛鴦。
現下就只剩個趙驕陽，可這趙驕陽……他一想起來就頭疼得很，七日之前不知道被誰打了，又找不到人，哭着鬧着得他當縣令的舅舅不得安生，說什麽也要抓到那人，可是他舅舅把洛陽翻個底朝天也沒找着。
趙通海道：“說來不怕笑話，我家二女兒也有心儀之人，二人情投意合，我做爹的不想拆散……唉。目前只有一小女兒，我家小女兒從小就被嬌慣壞了，脾氣不好，更不會照顧人。”
“這……”羅君香跟李鎮山互看一眼，心中五味雜陳，李鎮山也無奈，道：“不瞞你們說。我家孩子性格也不太好，前些年在戰場上留下了陰影，這幾年吃藥調理才好了很多，現在內向，不愛說話，也不會哄人，只會舞刀弄槍。上門說親的女兒家找了不下十個，門當戶對的都被吓跑了，位低的她奶奶又不同意。”
“唉……”
“唉……”
“唉……”
“其實其他方面好說，最主要是你的女兒會不會怕我們家孩子。長安城的女兒家都怕我家孩子，只要你女兒不怕，我們定八擡大轎相迎，待她視若己出。”羅君香道。
“不可不可！”
這兩要如何湊一對？趙通海想着頭疼，怕是湊一對将軍府都要雞飛狗跳，将軍是個忠将，跟他又關系要好，如今年過六十，好不容易能安享晚年，如若把自己女兒嫁進來，二人天天吵鬧，只怕最後苦的還是兩個年老的長輩。
他無奈搖頭：“我那個女兒啊，真的不是你們想的那麽簡單。她确實天不怕地不怕，但性格也确實惡劣，脾氣一上來六親不認的。”
“啊這……”羅君香愣住：“竟這麽嚴重？”
趙通海點頭：“是也。”
李鎮山想了想，忽然靈光一閃，道：“我覺得可行。我兒子是個向來不愛說話，只知道練武的武癡，你女兒如此活潑，想來可以讓我兒子活潑點也說不定。”
“怕是二人湊一對只會吵架，打架。”趙通海無奈：“你們是真的不了解我女兒的脾性。”
“這樣吧。”羅君香說：“你先回去跟你女兒交代我家兒子的情況，她若不怕再說。”
将軍府竟如此不嫌棄她女兒，他若在拒絕就是不知禮數了，況且是将軍府，李鎮山雖然年歲已到，但他兒子卻是新秀再起，前途不可限量，他們家算是高攀。
趙通海想了想，嘆一口氣道：“好吧。那我回去跟我小女兒談談，她若同意，到時候我們飛鴿傳書，再仔細細說。”
李鎮山：“好。那便說好了。”
……
趙通海回去就找到了趙驕陽，此刻趙驕陽正在白佩蘭的房間裏吵鬧，說什麽也要找到那個踹她的家夥，這一腳，幾近半月過去她還是沒忘記，且印象深刻。
白佩蘭無奈道：“我讓你舅舅去找了呀，根本沒有。唉……你就饒了娘吧，娘實在不知道去哪裏給你找這個人。”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打死他我要打死他！！”趙驕陽躺在床上撒潑打滾，把整潔一張床滾得皺皺巴巴，枕頭也被扔在地上，丫鬟們都不敢過去收拾。
不消片刻，有人通報趙通海回來了，趙驕陽這才老實了點，好歹是坐起來了，但房間還是一片狼藉。
趙通海慢步走進來，先是看了看一屋子人，看到了床上怒氣未消的趙驕陽。他揮揮手把人趕了出去，奴才和仆人們紛紛散去，留下趙通海，白佩蘭，趙驕陽三個人坐在房間裏面面相觑。
趙驕陽撇着嘴沒說話，像是在賭氣。白佩蘭坐在她身邊揉着她的手安慰：“沒什麽大不了的，大不了以後看見那種人繞道走就行了。”
想到可能是真的找不到那個壞家夥，趙驕陽“哇”的一聲哭了，撲到白佩蘭懷裏哭得泣不成聲，如今一想到被自己踹飛的模樣，她就氣得直哆嗦。
趙通海被哭煩了，呵斥一聲：“哭什麽？”
趙驕陽瑟縮着，不再語。
趙通海不急不忙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潤潤喉，道：“我從将軍府來，給你提了一門婚事。”
趙驕陽一懵：“啊？”
白佩蘭面露欣喜：“什麽親事？”
趙通海道：“是将軍府獨子的親事。他家父母看中了驕陽，想讓我們把驕陽嫁過去。”
“我不要！”趙驕陽一聽要嫁人怎麽也不願意。她才及冠沒多久，還沒玩夠呢，怎麽可以就去嫁人？而且她也舍不得舅舅嬸嬸娘親……
想着她看向娘親，白佩蘭在此刻顯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興奮，那開心的表情就好像是她自己要嫁人了似的。
白佩蘭道：“将軍府啊！哎喲！我們家有這麽大福分麽？”她拍拍手，哎喲哎喲的叫起來：“我就說那個算命的沒騙我吧？我們家女兒就是金貴命！這不！将軍府都來求婚了！”
趙通海皺眉道：“別高興得太早，趙驕陽什麽性格你最清楚的，到人家家裏去不得把人家家裏鬧得雞飛狗跳。而且聽他們說，他們家兒子脾性也不是很好，這兩個人脾性都如此惡劣的人，怎麽能結婚呢？”
白佩蘭道：“那孩子有這麽差麽？你之前不是被他護送回來的麽？你親眼見過他吧？”
趙通海回想了一下，記憶裏的李慎威似乎并沒有他父母說的那般性格惡劣，懂規矩懂禮貌，且兢兢業業，非常有責任擔當的模樣……嗯……模樣也是頂好的，這麽一想起，覺得自己女兒更配不上人家獨子了。
他道：“我見他時，他并沒有說得那麽可怕。不過我跟他交談不深，并不是特別了解和深入。總之，沒有驕陽的性格惡劣就是了。”
趙驕陽聽着不爽：“爹！你說什麽呢！我性格如何不好了！”
趙通海不搭理她，只道：“另一尋戶人家吧。這将軍一家為人善良忠厚，難得一見的好人，我實難把驕陽送過去，給他們找罪受。”
趙驕陽本就不愛聽實話，只喜歡聽好話。可趙通海又不愛講好話，只愛講實話。
這麽一聊下去，不得了，趙驕陽火氣上頭，那就跟捅破了天似的，拿起一個花瓶往地上狠狠一摔，怒氣沖沖的對趙通海道：“總之我就什麽都不好！大姐二姐就什麽都好！你怎麽不讓她們嫁去淨在這挑我的毛病？！”
說完用力的“哼”了一聲，提着裙擺就沖出去了，給趙通海氣得一陣哆嗦，怪向白佩蘭：“這孽障簡直是六親不認！在我面前都敢亂摔東西！你看你把她慣成什麽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