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星岚沒等到複賽的最終結果出來。
看到向瞳被男朋友摟着離開之後,她也跟着離開了。
走在賽場外面,她一邊走一邊想。
由于先天心髒病的關系,她從小纏綿病榻,吃的藥比飯還多。
即使如此,她還是有可能随時會倒下。
從小她就知道,別人輕輕松松得到的東西,卻只能暫時地留在她身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棄她而去。
于是,她獨善其身地活着。
活了這麽多年,她一直想要避開所有的感情。
包括與哥哥們的親情,包括與那些擦肩而過的同學們的友情,甚至是那些令她并不能明白的愛情。
不是沒人向她告白。
學校裏的同學或是比賽時遇到的選手,都有。
而她都拒絕得毫不猶豫。
當時她覺得,那是她完全不需要去碰觸的東西,于她無用。
但是,她現在覺得,是有用的。
看着舒航,她知道感情這種東西能夠在身上沉澱下來,能夠成為另一種語言,通過音樂表達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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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向瞳,她明白愛情這種東西,有着能讓人變得美好、變得耀眼的魔力。
那是另一個世界。
而現在的她,想要走進那個世界。
她沿着走廊一路往外走。
迎面走來一個行色匆匆的男人。
一身衛衣牛仔褲,戴着口罩和帽子還有墨鏡,無比的低調。
星岚下意識覺得有點眼熟。
她注視着那個人越走越近,直到兩人快要擦肩而過的時候,她正要慢下腳步,同一時間,正要錯身而過的人忽然伸手抓住了她。
熟悉的姿勢熟悉的力道,将她輕輕一拉,拉進了旁邊的拐角。
星岚稀裏糊塗地被他拉着,一轉頭,就被他輕輕按在了角落的牆壁上。
她擡起頭,正好對上他摘掉墨鏡,低頭看她。
舒航将墨鏡往領口随意地挂,将口罩拉到下巴。
一開口就是沮喪地一嘆氣:“比賽結束了?我又沒趕上嗎?”
她擡起頭。
這麽近的距離,似乎能看清他細膩地皮膚上泛着珍珠般的潤光。
他眼底積着一層濃濃的疲憊,像是一夜沒睡。
她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怎麽回事?沒睡好?”
舒航沒動,任由她的手指撫上他的下眼皮。
說實在的,本來在來的路上他呵欠連天,直到這一刻,他忽然就不累了。
他笑了笑:“因為被你哥指着鼻子罵半天,所以失眠了呗。”
星岚一臉不信:“……那都是一禮拜之前的事了好吧?”
舒航鎮定自若地補充:“那就是失眠了好多天呀。我的心受傷了。”
星岚:“……”
她怎麽那麽不信?
說起來,這些天來她一直住在家裏。
隔壁房間的燈從來沒有亮過,看來他根本不在家。
“很忙嗎?”
舒航淡笑着說:“嗯。要準備演唱會了,所以要趕拍攝進度。”
他和谷勤都是主演,兩個人都要為演唱會做準備,因此過去的一周裏一直在趕進度。
過去的一周基本上他們都處于一天只睡三四個小時的狀态。
終于趕在今早,将劇本裏前十集的戲份全部殺青了。
後十幾集等到他們演唱會結束之後再繼續拍攝。
“演唱會?”
舒航說:“嗯。”
“那……”
星岚正要說話,這時候旁邊傳來一陣腳步聲。
舒航立刻上前擡臂按在牆壁上,将她整個人攏進了懷裏,擋住了身後人的視線。
那些人似乎是比賽間隙出來買飲料的選手。
笑鬧間也看到了角落裏的他們。
有人吹了一聲流氓哨,笑嘻嘻地揚聲說:“要親熱也看看地點吧!”
鬧歸鬧,他們從自動販售機上買了飲料就離開了。
舒航松開她,将他們過分近的距離拉開一點。
他低聲道歉:“抱歉,剛才——”
大概是一種身體慣性。
剛才那一個瞬間,他腦海裏閃過很多的可能性。
萬一他被人認出來,被人發現舒航出現在這裏,又不知道會鬧出什麽事。
說到一半,他看到她從他懷裏擡起頭。
眼神清清亮亮的,眼睫毛根根分明。
他的心忽然像是被羽毛撩了一下。
思緒不由自主地跑偏,有點心猿意馬地想起了幾天之前他們的那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他忍不住心想:要不要幹脆就這麽親下去?
上一次被眼前這個遲鈍的丫頭當做是他大發善心,幫她弄明白什麽叫心動。
那麽這次呢?
這次他再親她一次,總不可能還被當成是好心吧?
她總不至于遲鈍到這個地步。
他垂下眼,目光在她淡色的唇瓣上流連片刻。
那……
親還是不親?
他的內心正猶豫着,星岚忽然開口說:“我有個提議,你要不要聽?”
舒航:“什麽?”
她背靠着牆,擡頭看他。
認真地說:“我們談個戀愛試試?”
“啊?”
舒航腦海中原本正在努力構思究竟該怎麽撩她,聞言一愣。
先前閃過的無數念頭被這句話一下子就炸沒了。
他甚至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清清嗓子問道:“你說什麽?”
她認真地重複了一遍:“我們談個戀愛試試,怎麽樣?”
舒航暗暗深吸了一口氣。
好的,這回他聽清了。
星岚眨巴着眼看着他失語的反應,有點看不太明白:“所以,你同意?還是不同意?”
舒航抿了抿嘴,的确是說不出話來。
遲鈍的人居然忽然間開竅開得這麽徹底。
幸福來得也太突然了吧。
突然得令他忍不住開始懷疑她是不是在開玩笑。
可是她的表情明明很認真。
認真得令他忍不住打心眼裏冒出一個在以前的他看來特別傻的問題。
“……你喜歡我哪裏?”
“嗯……”
這個問題出乎了星岚的預料。
想了想,她又覺得這應該是很正常的事。
她喜歡他哪裏呢?
她說不上來。
就是覺得他身上有種特別的氣質非常吸引她。
就是覺得……待在他身邊特別的安心。
可,這樣能算是喜歡嗎?
她沉默了。
舒航按在牆壁上的手指慢慢的收攏成拳。
他心頭忍不住生出一抹自嘲。
原來真的是開玩笑。
原來她連到底喜不喜歡他都沒想明白。
也對。
她本來就是個遲鈍的人啊。
遲鈍得令人火冒三丈。
又無可奈何。
舒航深吸了一口氣,擡手點了下她的額頭,勾唇笑:“行了。你連喜歡是什麽都不明白,明明就是小丫頭一個,還想着談戀愛?早了點吧。”
星岚:“……”
她這是被拒絕了?
而且是一副完全不當回事的口氣?
她不太高興地撇嘴:“誰是小丫頭?我年紀比你大好麽?”
“年紀大有什麽用?小丫頭就是小丫頭。”舒航收回按在牆上的手,雙手插兜,又恢複成了平時那副漫不經心的懶散模樣。
他戴上口罩,将帽子壓低,問說:“下午有空嗎?”
星岚:“怎麽了?”
舒航說:“你陪我一會兒吧。”
知道了她對感情仍然懵懵懂懂,反而令舒航松了一口氣。
沒事的。
她不懂也沒關系。
他可以一點一點教她啊。
舒航帶着她去了公司。
演唱會在即,谷勤和任伯遠眼下都在公司抓緊時間練習。
舒航能中途偷溜出來悄悄去賽場看一眼,也是好不容易硬擠出來的時間而已。
從賽場開車到公司大約二十分鐘的路程。
舒航開車。
中途他的手機震了起來。
舒航沒直接看,一只手從口袋裏拿出手機丢給副駕上的星岚:“幫我看看。”
“噢。”她拿起手機。
屏幕上顯示出“谷勤”的名字。
“谷勤打來的。”
舒航眼也不眨地說:“幫我接下。”
“好。”她點點頭,點了綠色鍵後,伸長了手臂遞到舒航耳邊。
舒航:“……”
喂,他說的幫他接好像不是這個意思吧?
算了。
他“喂”了一聲。
電話那頭,谷勤的聲音劈頭蓋臉地傳過來:【阿航,你人呢?該不會真的跑去看比賽了吧?過分了喂!你偷偷去也不叫上我!!】
一旁夾雜着任伯遠的吐槽聲:【喂?你的重點錯了吧?】
【噢噢噢,對哦。阿航,練舞了啊,時間緊迫啊,趕緊回來啊!】
“在路上了。”舒航說着,頓了下,又說,“我帶個人過去。”
【哈?帶個人?帶誰啊?】
舒航唇角彎了彎:“你偶像。”
【什麽!?】
愉悅地挂掉電話,車子也流暢地滑進了公司前面的車位。
舒航轉頭對上了星岚疑惑的眼神:“偶像?”
他笑笑:“你不知道麽?他是山風的鐵粉。”
說着,他瞥她一眼,佯惱地說了句:“而我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你就是山風的人。”
好氣啊。
星岚有點心虛地摸摸後頸。
“這個……一開始覺得不太好意思提。之後就,覺得沒什麽必要提。我心想着你遲早會知道。”
誰能想到,最後竟然是以那樣的方式知道的。
舒航帶着她走進公司大門。
雖然依然是一副全副武裝的打扮,可公司門口的保安和前臺的小姐都對此見怪不怪,沖他熟稔地點點頭。
SUGAR的經紀公司——華銳。
坐落于S市中心城區的CBD,鱗次栉比的高樓大廈間,作為國內三大經紀公司之一,它的占地面積卻出人意料的小。
華銳只在大樓內租了三層。
兩層用作辦公區,剩下的一層則專門分派給公司旗下的藝人,進行日常練習。
電梯直上六十一層。
電梯門一開,門外就探頭探腦地伸出兩顆腦袋。
星岚擡眸望去。
一顆是谷勤,她認識。
另一顆腦袋的發型比較狂野,一頭鮮豔而張揚的紅毛,眉尾處剃出了兩條線,整個人看起來是與舒航截然不同的另一種桀骜不馴。
這人就是任伯遠了。
但頂着這麽一頭紅毛,任伯遠鼻梁上卻架着一副粗框眼鏡,撇開頭發和眉毛,他的臉看起來完全像是個書卷氣十足的學生。
反差很大。
說出來可能沒幾個人信。
一個熱愛說唱熱愛街舞、火遍國內的少年偶像,高考居然考出了S大附中全校第一的好成績。
目前在S大航空航天學院就讀一個造火箭造導彈的學霸專業。
反差不要太大。
“偶像!”谷勤兩眼放光地走出來。
“來來來,介紹下哈,這個是任伯遠,SUGAR裏的另一位。你叫他圓圓就行。”
“你才圓圓!”任伯遠給他一肘子,轉過頭沖星岚打了個招呼,平易近人地說,“你好,叫我阿遠就好。”
“啊,你好。”星岚打個招呼。
以前她就覺得谷勤對她的态度熱情得不太尋常,此時一看,她心想如果谷勤有尾巴,肯定已經熱情地搖起來了。
而他旁邊那個,也像是個怯生生打量她的小動物。
兩人像是兩個鄰家的男孩子,親切又熱情,都跟她想象中大明星的樣子不太一樣。
“行了。抓緊時間吧。”舒航開口。
擡手摘下頭上的帽子,抛到谷勤懷裏:“走。”
舒航率先進了練習室。
房間很寬敞,大約有上百平,兩側是整面的鏡面牆,而中間的一面是落地窗,透過窗能看到外面一棟棟大樓的頂部,和整個城市上空。
視野敞亮。
練習室就是為SUGAR專門準備的。
在演唱會來臨之前,他們得在這裏将演唱會上需要的曲目全部練完。
平均一場下來大概二十多首歌,除去他們個人表演的曲子之外,三個人至少要練會十五首以上的唱跳歌曲。
而這一切都得在不到十天的時間裏完全掌握。
任重道遠。
角落裏擺着一個平板電腦。
舒航走過去,直接點了一首歌播放起來。
流暢而快節奏的前奏響起來,他一邊快速熱身,一邊回頭看了随後跟進來的幾個人一眼:“開始吧。”
任伯遠有點摸不着頭腦。
湊到他旁邊壓低聲音問:“怎麽回事?你特地把人帶過來,就直接晾在一邊自己跑去練舞?”
任伯遠是第一次見到星岚真人,但早已經從谷勤口中聽過不下數十次。
也聽說過她跟舒航的關系。
好像不止是普通的青梅竹馬那麽簡單。
舒航心說:你懂個屁。
因為他想撩她。
撩妹的手法成千上萬。
他心想,以她那個遲鈍程度,言語上的撩肯定沒有什麽建設性。
那還不如直接來點幹脆的——直接将他最擅長最帥氣的一面展現給她看。
他也不是沒想過讓她去看他演唱會。
到那個時候,燈光舞美、服裝音效,所有的效果疊加,肯定能夠将他帥氣的一面最大化。
可想想那還得好幾天,不如先帶她看看他們練習的場面。
說不準就又動心了呢?
動了心,說不準就弄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呢?
舒航內心精打細算着一個徐徐圖之的算盤。
他哼了哼,跟着鼓點進了第一個動作。
順便回了一句:“就是帶她來看的。”
任伯遠站在他身邊沒動。
反手指了指身後,他說:“可是她現在根本沒看你呀!”
舒航:“?”
他動作一頓,沒有回頭,而是直接看向鏡子。
只見房間角落的沙發上,沈星岚靠在沙發上,正在跟谷勤有說有笑。
谷勤笑得春暖花開,正在開心地跟小姐姐分享:“撩妹情話可多了好麽!比如啊……你配合我下!”
星岚眨巴着好奇的眼,乖巧點頭:“好。”
谷勤清清嗓子,忽然一本正經地看着她說:“你今天有點怪。”
星岚想了下,回答:“哪裏怪?”
谷勤笑起來,露出兩枚深陷的酒窩:“怪好看的。”
“啊……噢噢。”星岚慢半拍地get到了這句話的精髓。
然而谷勤話鋒一轉,說:“這要是你對人家有意思呢,到這裏就露出一個含羞帶怯的微笑就可以了。要是沒有呢,我還可以教你一個法子回複。”
星岚點點頭。
洗耳恭聽。
“你可以說:我也覺得你今天有點怪。”谷勤端出一副老師的架勢面授機宜,“對方肯定會回問:哪裏怪?你就可以說:醜!八!怪!”
星岚“噗嗤”一聲笑了。
任伯遠見怪不怪地撇開眼,望向舒航:“所以你剛才說什麽來着?”
舒航:“……………”
老實說,這一刻他突然很想表演一個胸口碎大石。
在谷勤胸口。
早知道剛才沈星岚那麽提議的時候,他就一口答應下來好了。
那麽一來,現在他就可以理直氣壯地将谷勤踹開,順便來一句:“你撩我女朋友找死呢嗎?”
可偏偏不是。
偏偏他當時一根筋,非得耍帥地要她先想明白什麽是喜歡。
弄得他現在連個吃醋的立場都沒有。
哎。
自己作的死,吐着血也要作到底。
好氣!
他黑着臉過去踹了谷勤一腳:“別聊了!過來摳動作!”
“哎喲,你今天有點暴躁。”谷勤捂着屁股跳起來。
回想平時舒航練舞時的狀态,基本都是很佛系的,要他跳就跳,不用跳就躺着休息或者拿着吉他或是電子琴練習。
不過轉念一想,他有點明白過來。
舒航這是別有居心呀。
他心頭暗笑兩聲。
忽然轉頭對沈星岚說:“我剛才說的那個你要不要試一下?就對着阿航試好了!”
星岚眨巴眼,痛快點頭:“好呀。”
說着,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舒航面前。
她有點不太好意思地輕笑了一聲,清清嗓子,說:“我給你個東西你要嗎?”
舒航愣了下。
雖然腦子裏明知道,谷勤肯定給她支了什麽損招,最好的方法就是別跟着她的套路走。
但望着她眼睛的時候,還是下意識地回了句:“什麽?”
星岚說:“你把手伸出來。”
舒航下意識地跟着伸手。
下一秒,就見星岚擡起手,将自己的手放進他的掌心裏。
擡眸認真望着他,微笑着說:“我,你要嗎?”
舒航:“…………”
老實說,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的臉皮上隐隐有種開始發熱的感覺。
他飛快地扭頭瞪了谷勤一眼:“別鬧了!趕緊練習!”
說完連看也不敢看她,轉身就回到了鏡子前面。
星岚:“?”
谷勤笑倒在沙發上。
第一次看到舒航害臊!!
厲害了!不愧是他偶像!!
明天白天再來個五千字吧。
啊~我要嘗試萬更了……不知道能堅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