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原以為會分別兩地的安晉和二牛再次成了師徒, 安晉又回到武館繼續學功夫,但只是課餘時間,因為他已經開始上學了,他并不打算走科舉之路,只是聽二牛的免得以後被人說是大老粗,因此,哪怕這個時候才正式入學也沒關系。
除了安通以外, 青蕊的弟弟石頭也在前兩年開始讀書。
張秀才要準備考舉人, 所以沒有再收徒弟, 就拜了鎮上一個秀才為老師,石頭雖然也很刻苦, 但他入學晚, 又沒狗兒有天份, 學了三年只是熟讀有關書籍, 他老師的意思是,讓他再多讀幾年書再下場, 青蕊和孫家也是這個意思。
畢竟石頭的身子骨這兩年才稍微好了些, 怕過早下場考試身體受不住。
只是讓人意外的是,張家也準備讓順子讀書了,當初廖氏信誓旦旦的說不準備讓順子讀書的, 想讓順子跟二牛學成了也開武館, 這樣來錢快也不傷身體。
青蕊一問才知道是順子自己要上學的, 廖氏很是不滿道:“那臭小子也不知道抽了那門子的邪風了, 哭着鬧着要上學。”
“孩子想上學是好事, 你幹嘛不高興?”青蕊責備道。
廖氏扯着嗓子答:“我們以前提過讓他上學來着,他死活不願意,如今突然就要上學了,家裏沒這個計劃。”
“又不是多大的事兒,拿出幾兩銀子就能搞定的。”青蕊給她倒了杯茶,坐下來笑道。
廖氏端起茶喝了一口,眼睛一亮:“這茶好香啊,哪買的?”
“榮爺送的,說是什麽毛尖,我對茶這塊不太懂,就覺得好喝就成。”青蕊道。
廖氏點點頭:“我也不懂,不過話說回來,這榮爺家真是殺豬的?這到了我們這也沒見他殺過豬啊。”
“信他才有鬼了,他那人,三句話裏沒一句是真的,聽聽就算了,還真鑽心啊?”青蕊搖頭晃腦的,對楚榮很是不滿。
廖氏朝屋裏尋了尋:“林兒又不在家?”
“在榮宅,一大早就過來把人接去了,不到天黑不會送回來,我都感覺他不是我生的一樣。”青蕊說到這個兒子,總覺得與自己有緣無分,白白孕育一場,就是給楚榮生的:“要不是林兒晚上離不了我,估計晚上都不會送回來。”
廖氏見她話裏酸溜溜的,笑道:“有人給你帶孩子,還不收錢,又有那麽多的好處收,你倒還不樂意了。”她打量了青蕊一番:“你要那麽想帶孩子,現在林兒也兩歲了,早就隔了奶,你和二牛再要一個帶呗。”
“不急,等林兒再大一些吧,這孩子現在就不怎麽跟我和二牛親了,整天粘着他義父,要是生了第二個,估計以後都不會要我們這親爹娘了。”青蕊提到這事有些發愁,這事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廖氏安撫道:“外人再好那也是外人,哪有外人比得過自己的親生爹娘的,你就別杞人憂天了,安心再要個孩子,也老大不小了。”
“不到二十三,很年輕好吧。”青蕊有些不服氣。
去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把延年益壽丸給解了鎖,她和二牛先吃了,孩子們等長成人了再吃,這一年來,她白天幹活晚上帶娃,甚至熬夜,但一點也沒有變老的跡象,再加上用着空間裏美容養顏的護膚品,膚色看着和十六歲時候一樣好。
二牛在外貌上變化不大,但晚上在床上的功夫卻是驚人的好,她每天都被他滋潤得面色紅潤,看着就更不顯老了,聽廖氏這樣一說,她自然是不服老的。
廖氏不得不承認青蕊除了年齡和氣度在長,樣貌絲毫沒變,但嘴上卻沒饒她:“二十三還不老?人家三十就得當奶和外婆了,你要再不生,四五十還沒孫子外孫抱,你就緊着羨慕別人吧。”
青蕊并不在意,現代大部分是四五十歲才當奶和外婆,反倒是古代人成親這麽早,讓她有些不習慣。
不過早成親也有早成親的好,早生孩子,将來可以看到五代同堂,也是蠻惬意的事情。
見青蕊不為所動,廖氏也不勸了,轉了話題:“今年狗兒要考舉人了吧?”
“八月份,秋闱。”青蕊點點頭。
廖氏道:“狗兒這孩子,近兩年是越發發奮努力了,一定能考得上,到時候他就是我們村這第一個舉人老爺,多氣派,我們走出去也有臉 。”
“這個可不好說,聽說考試不光靠學問,還要靠運氣,要是運氣不好,學問再好也是白搭。”青蕊自是知道狗兒這兩年廢寝忘食讀書就想一舉考個舉人回來,但也不能給孩子太大的壓力,畢竟狗兒也才十三歲,以後有的是機會。
廖氏打包票:“就你們家這樣的運氣,準差不離。”
說到運氣,青蕊倒是服氣的,這幾年做什麽都順風順水,前段時間秦義來家說,朝廷準備把她的果子普及到整個楚國,這樣一來,她便成了那些果子的始種者,到時候朝廷還會對她有所嘉獎。
當然,這是後話,光是提到那些果子,所有人都會知道李青蕊這個名字,她的虛榮心就已經最大幅度的得到了滿足了。
廖氏又道:“二牛準備在府城開武館的事情弄得咋樣了?”
“已經在找房子了,府城現在寸土寸金,要找能開武館的房子可不是件簡單的事,光銀錢上面就不簡單。”青蕊都有些後悔當初沒弄塊地皮放着,如今二牛要辦事了還得臨時去找地兒。
府城現在人口越來越多,往郊外四面八方的荒地都蓋了房子,山水府可比以前的平安鎮還要大一倍了,因此,近年來往羅家武館報名的人也是越來越多了,但羅家武館最多只能容納三百了,只能往府城去再開一家分館。
金館長那處也一樣爆滿了,也打算再開分館來着,他們也是沒想到這塊,同樣要臨時找地兒,兩人正在府城結伴找呢。
廖氏就有些責備她:“當初讓我們家買了地兒,我就說你也買點兒放着,你偏不聽,現在好了,光折騰二牛了。”
“是,我目光短淺。”青蕊這個錯認得十分爽快。
廖氏就笑了,打趣道:“反正你家現在家財萬貫,又不願意搬離這裏到府城去住,那麽多銀子也着實沒處花,拿些出來買房子也好啊。”
“別酸我了。”青蕊看了看天,不早了,站起身:“今天在這吃飯,正好榮爺拿了上好的海參過來,說是海上打的,我們這難得吃上一回。”
廖氏忙拉住她:“先別忙,我還有事兒沒說。”
青蕊哭笑不得:“都說這一上午了,還有啥事兒?”但還是坐了回去,端起茶喝了口道:“說吧,痛快點一次說完,那海參做起來要廢些時間。”
“成,誤不了你的事兒。”廖氏也端起茶喝了一口,醞釀一番,笑着開口:“是這樣的,狗兒十歲就已經和秦老板家定了親事,我想着我家順子比狗兒還大一點,這事也得操辦起來。”
青蕊點點頭:“是得早點做準備,不然等晚兩年就不好說親事,就算有說得上的也不是頂好的了。”
這裏的人成親早,男的十六,女的十五就可以辦事,所以定親也得早,一般十一二歲就得定下來,看看人品脾氣什麽的,過幾年直接商量婚事就成,像二牛是給耽誤了,所以十八了還沒成親,原主也一樣,十六了才匆匆嫁了人,也是二牛是個好的,要是個歹的,看這日子咋過。
就拿張家老四來說,好挑歹挑,到最後也沒挑到如意的,十七了才匆匆定了門親,那姑娘前幾年嫁到張家,忒好吃懶做,張家上下都不喜歡,成親幾年了也沒能生下一男半女,張老太有意休了她,再另找一個。
那媳婦才知道事情嚴重,開始勤快起來,總算把婆家人的态底轉好了,今年過了年也傳了好消息,孫老太才歇了休她的心思。
有了張老四這個前車之鑒,廖氏早早就給兩個女兒定下了親事,去年大女兒嫁了人,小女兒過兩年也可以準備婚事了,順子的事情自然得操辦起來。
廖氏挫了挫手,很是扭捏。
“咋啦,看上誰家姑娘了,這麽激動?”青蕊笑問,這可不像廖氏的行事作風。
廖氏看着她傻笑。
青蕊看了看自己,驚了一跳:“嫂子,你可別吓我,我都一把年紀了,可做不得你的兒媳婦。”
廖氏臉上的笑立即僵住,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太臭美了,我中意的是你家貓兒。”
“啊?是貓兒啊,吓我一跳。”青蕊拍了拍胸口,有些為難起來:“嫂子,這事還真不好辦了。”
廖氏忙問:“咋了,貓兒的親事定了?”
“那倒沒有,只是前兩年安夫人就和我提了這事。”青蕊道。
廖氏就有些打退堂鼓:“安夫人啊,那你們是個啥意思?”人家是知府家,和他家這簡直一個天一個地,人家又早提的,要是羅家選安家也是應該的。
“我們有啥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貓兒,你知道她以前就是個假小子,整天和那些師兄弟混在一塊兒,就這一兩年懂事了才開始注重自己是女兒家,要避諱,但與她關系好的,像萬財主家的公子萬青,安知府的公子安晉以及你家順子這幾個人還是稱兄道弟的。”青蕊說着嘆了口氣:“前兩年我就問了她,她還沒開竅,所以這事我還真沒辦法應你。”
廖氏聽到這微微放了心:“沒事,這不是還沒定下嘛,我家順子還是有機會的,這樣,找機會我讓順子表示表示,看貓兒是個啥态度。”
“也成。”青蕊點點頭,再道:“我和二牛雖然是狗兒貓兒的叔嬸,但我們想得開,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情,我們想讓孩子們自己做主,以後免得落埋怨。”
廖氏同意她的話:“這話有理。”
雖然親事沒談妥,卻半點沒影響到兩人的感情,在青蕊家吃了珍貴的海參,廖氏樂呵呵回家去指點兒子追媳婦去了。
轉眼到了七月份,狗兒該啓程去郡城考試,青蕊和二牛自是要陪着去,反正兒子有楚榮這個保姆帶着,整日好吃好喝好玩,除了擔心被養成纨绔外,別的他們都放心。
狗兒原本打算自己去,但二牛和青蕊是絕不可能讓他自己去的,光路上的安全問題就足夠讓兩口子操心的了,更何況還要考九天試,一應的住宿飲食都要有人操持着,同樣是二十幾號就要出發。
定下了日期,青蕊開始忙碌着幫狗兒準備東西,今年秋天來得早些,又在下雨,天氣涼爽,比去年好一點,衣服之類的也還是要帶夠,寧多勿缺,然後是小爐子要準備一個,考場裏煮東西用,聽說不能燒柴,青蕊就買了上好的炭,上面澆點油,只要用火折子一點就着,也不會有太大的煙。
然後是小鍋一口,水壺一個,米和菜幹若幹,再帶點提前腌制好的肉類,到時候把飯菜放一塊蒸出來就可以吃,味道也好,雖然比不上新鮮的營養,但也比吃幹糧好,狗兒會做飯,這點就強過那些世家子弟。
一切準備妥當,一家三口上了馬車,貓兒自然是放在榮宅寄養,回來再去同兒子一塊領回來,近年來,香香和貓兒老是待在榮宅,楚榮只管木林,所以兩個女孩子就交給鮑昌海看顧。
其實也不用鮑昌海看顧什麽,姐妹倆個很乖巧聽話,最多在花園霍亂那些花草,楚榮現在一門心思帶兒子,也沒心思去種花了,所以被她們霍霍了也不在意。
到達郡城已是七月二十五,把東西卸下來,在自家宅子裏住下。
在郡城這座宅子當初花了三千多兩銀子,是個很整齊的二進院子,二牛把前面一進租出去了,二進留着自家來考試的時候落腳。
休息了一天,又去貢院看了看,狗兒便又鑽進房間啃書本去了,青蕊兩口子看得出來,這次狗兒有些緊張,估計是壓力太大了的緣故。
青蕊怕他過于緊張影響考試發揮,在考試前兩天就不住他再碰書本,兩口子帶着他在郡城玩了兩天,狗兒這才看着輕快了些。
到了日子,兩口子送他到了貢院,見他經過一層層搜查後平安進了考場,這才駕車回到家裏,狗兒要在裏面考九天,漫長的九天,很多事情都能發生,兩口子在家等得心急如焚,大多還是擔心狗兒的安全問題,主要是科舉考試出事的太多了,多少不走運的考生沒考出名堂來已經沒了性命。
好在狗兒運氣不錯,分到的考房位置很好,近兩日也沒再下雨,陰陰涼涼,不冷不熱,過日子倒是特別舒服,而且進到考場後,他就發現有一個守衛似乎特別注意他,但妨他皺個眉頭啥的,那人就會走過來探看,問他是不是什麽事兒。
他不知道這人是楚榮安排好來照顧他的,只當是這裏的守衛關心考生,畢竟坐到這裏的全部都是秀才,也算有了點功名在身。
狗兒順利的考完了九天試,饒是發揮得十分好,到了考試一結束,整個人還是有種虛脫的感覺,心裏沒了支撐,人就容易軟弱,等出了考場,看到二叔和嬸嬸期待又擔心的眼神,就再也撐不住暈倒在了他們懷裏。
二牛摸了摸他的額頭,沒有發燒,就想着他只是太疲累了,趕緊抱着他上了馬車,然後快馬加鞭回了宅子,裏面早就請了大夫在等着,大夫給他看完診,說只是疲累過度,吃兩副藥調理調理便沒事,兩口子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狗兒這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再醒來見自家嬸嬸眼睛紅紅的,趕忙安慰道:“嬸嬸,我沒事,我就是太累了。”
“嬸嬸知道……”青蕊忍不住又想哭,考試太折磨人了,好好的孩子才進去九天都瘦了一圈,睡下去就不知道醒,要不是大夫說他沒事,她真怕他再也醒不過來了。
狗兒摟住她:“嬸嬸。”
其實他也想哭,太累了,感覺考試下來像是在地獄走了一遭,他終于理解嬸嬸說的能活着就好這句話的真正意義,考最後一場的時候,他真的有些力不從心,覺得下一刻就會倒在桌子上,好在想到二叔和嬸嬸對他的期望,硬是堅持下來了。
二牛捏了捏青蕊的肩膀:“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像我以前習武,蕊兒你種地,哪樣活都不是輕松的,蕊兒你以前不是說過一句話,輕松是留給地下的人的,我們活着的人就是要苦要累才算過日子。”
“我知道,只是心疼孩子。”青蕊抹了抹眼淚,又給狗兒擦去眼淚,笑問:“想吃什麽,嬸嬸給你做。”
“只要是嬸嬸做的,狗兒都愛吃。”狗兒也笑道。
青蕊點點頭,讓他起來洗漱然後出去溜達溜達,喝點水先,這麽長時間沒吃東西,不能馬上就吃,胃會搞壞。
接下來,一家三口對考試的事情只字未提,整天就是在家吃喝玩樂,這才看到狗兒慢慢長了點肉,放榜這天,一家三口都出去看榜了,宅子離貢院有點遠,一個來回估計報喜的都到了家門口了。
青蕊第一次來看榜,發現人真不是一個多字能形容的,反正她覺得自己是擠不進去的,就和狗兒找了個茶棚喝茶等二牛去看榜。
剛放了榜,二牛就沖了進去,以他的身手,沖到第一絕對沒問題,他沖進去便快速的在榜單上找狗兒的名字,不知道是太緊張還是怎麽,找了一圈也沒看到狗兒兩個字,心開始慌了,後知後覺,找啥狗兒啊,應該找羅勤學。
又找了一遍,也沒有,冷汗開始往外冒,這孩子都九死一生才考了場試,媳婦兒也是報了極大的期望,這落了榜他怎麽敢回去面對他們呀?
呆呆的站在那,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陣。
“呀,這羅學勤是誰,竟是這次鄉試的第一名,解元!”
“不認識啊,沒聽過,誰啊,這麽厲害?”
“是山水府的一個秀才,聽說是個神童,十歲就中了秀才,而且當時才上了三年學呢。”
二牛猛的驚醒,什麽?第一名?他忙朝第一個名字看去,果然看到羅學勤三個字,頓時心花怒放,老天,狗兒中了解元!
他怎麽也沒想到狗兒的名字會在第一,所以第一個名字也沒仔細看,一直往後面去找,哪知道狗兒這麽争氣,考了個第一回來,太好了,嬸侄倆不知道會多高興。
他趕緊扒開人群沖了出去,興高采烈的來到茶棚,端起青蕊面前一碗茶大口大口灌了下去。
青蕊和狗兒見他這高興樣兒就知道一定是中了,松了口氣,青蕊忙問:“咋樣?第幾名?”
二牛笑看着二人道:“你們猜。”
“我猜肯定在十名之內,我家狗兒學問好。”青蕊很有信心的揉了揉他的頭。
狗兒笑了笑,頗為謙虛道:“應該在二十名之內。”
他這次考得極好,比前幾次都考得有水平,只要沒有犯閱卷官的忌諱,一般能進前二十名。
二牛笑看了二人一眼,搖了搖頭,也不吊兩人的胃口了,大喜道:“狗兒,恭喜你,考中第一名解元!”
“啥?”青蕊高興的站了起來,一把将也激動站起身的狗兒摟進了懷裏:“好孩子,總算沒讓嬸嬸失望。”
狗兒也緊緊摟住她,眼淚止也止不住的往外淌,他中舉了,還是第一名解元,嬸嬸,總算沒辜負您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