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楚榮非常大方的出了給木林買東西所有的銀錢, 青蕊看着被塞得滿滿當當的車，露出姨媽式的笑容。
“快響午了，該吃飯了, 要不去我家？我家廚房比你家的大多了。”楚榮擡頭望了會兒天, 看着青蕊道, 做出來的飯菜也應該更好吃。
青蕊看了看去放東西的二牛, 低聲問他：“有沒有毒花毒草？”
楚榮搖頭：“絕對沒有。”
他已經金盆洗手了, 以後就在這帶兒子吃喝玩樂過逍遙日子，有了兒子這塊擋箭牌，再也不怕皇兄逼婚了，他都已經有兒子了，哪還用得着成親？
“那成。”青蕊同意了。
一家子來到楚榮的新家, 門上仍舊是榮宅二字, 宅子比府城的還大, 估計是目前山水府最大的最氣派的宅子了, 青蕊回頭看了看馬車, 剛剛應該再多買些貴重東西的。
見到一家子露出羨慕的神色, 楚榮得意洋洋的抱着木林進了宅子，鮑昌海見他回來, 還帶着小公子, 立即向前笑道：“主子，辛苦了, 小公子讓屬下抱吧。”
“不用, 爺自己抱, 你去廚房說一聲，中午有人做飯了，讓他們全部滾一邊去。”楚榮錯開鮑昌海伸過來抱孩子的手，他都兩個月沒抱兒子了，這才抱一會子還沒過夠瘾。
鮑昌海看了跟進來黑着臉的青蕊，趕緊應是跑了。
青蕊哼了哼：“感情我是你家的廚子？”
“哪能啊，你是我兒子的娘，比廚子有用多了。”楚榮随口就答道，見二牛臉又黑了，又改口：“義子，義子。”
怕再說錯什麽惹惱兩口子，他趕緊抱着孩子進了廳裏，走了一會兒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很畏懼他們，立即挺直了胸膛，憑什麽啊？他堂堂大楚的親王，怎麽能被一介農戶壓住腦袋？
“主子，廚房已經吩咐下去了。”這時，鮑昌海跑了回來。
楚榮剛燃起的氣焰瞬間就熄滅了，好吧，為了自己的五髒廟，他忍！
“開飯了。”青蕊端上最後一盤蒜香豬蹄放在桌子上，對大夥笑道。
榮宅的廚房果然又大又方便，做起飯來又快又順手，而且還有專門的人切菜洗菜，不到一個小時，七八個大菜就已經出鍋了。
楚榮正抱着小木林溜彎回來，小木林有些困了，伸手要找娘親，青蕊抱過去找地方去喂奶，楚榮看了一旁的鮑昌海一眼，鮑昌海便指了個機靈的丫頭帶着青蕊往內室去。
楚榮在丫頭的伺候下淨了手和面，坐下來開吃。
叫巧兒的丫頭帶着青蕊來到一間精致幹淨的房間，笑道：“羅夫人，這是我家主子特意為小公子準備的房間，以後您帶公子過來可以在這裏休息。”
青蕊掃視了房間一圈，頗合她的心意，點點頭：“多謝。”
“奴婢就在外面，有事您吩咐一聲便可。”巧兒說完退了出去。
青蕊坐下來，解開衣裳給揉眼睛的木林喂奶，小家夥玩累了，大口大口吃着奶，吃飽後就睡着了，青蕊把他放在舒服的床上，扣好衣裳出去，見巧兒果然在門口，笑道：“麻煩妹妹幫我看着點孩子。”
“夫人折煞奴婢了，叫我巧兒就好，奴婢會盡心看顧小公子的，夫人放心。”
青蕊便折回廳裏，見一大桌子菜，她只是喂了個奶的功夫就已經被掃蕩一空了，好在旁邊給她留出了一份，不然她真是……
“蕊兒，辛苦了，趕緊坐下吃，我去看着兒子。”二牛見她出來，放下茶杯，起身拉着她坐下來，把飯菜端到她面前，體貼道。
青蕊笑着點點頭，還是二牛去看着比較放心，這裏的人都不太熟，什麽品性還不清楚。
楚榮也知道兩口子疼孩子，便讓人帶着二牛又進去了，他喝着茶笑道：“以後你們就帶着兒子住下吧，我家大，屋子多。”你們想住多久都可以，最好永遠別走了，那他天天都可以吃飽飯了。
青蕊小口的扒着米飯，頭也不擡：“你家沒活幹。”
“有啊，種了兩園子的花，你可以在這翻翻地，除除草，施施肥什麽的。”楚榮立即道，想到什麽又保證：“你可以随便逛，絕對沒有毒花毒草了。”
青蕊白他一眼：“那我家的雞鴨豬誰來管？我家的果樹莊稼誰來種？”
“我找人幫你管喽。”楚榮在屋裏看了一圈，指着鮑昌海：“讓老鮑去。”
鮑昌海聽說要去種地喂雞，立即就慫了，想說他不會啊，但自家王爺都能幹的事情他要說不能幹，估計晚飯都吃不上了，只能強裝了笑臉道：“也、也成。”
青蕊呵呵一笑：“拉倒吧，別耍這些小心機，你要是想吃飯就去我家，自帶米菜，勉為其難給你做。”
“成交。”楚榮拍案道。
青蕊：“切。”
吃了飯，青蕊喝着茶，想起一件事來，問楚榮：“對了，不知道我秦大哥捐官兒的事情怎麽樣了？你從平安鎮過來有沒有聽他說起？”
原來的府城原名叫平安鎮，如今撤了府城後又叫回平安鎮了，秦家本來也要搬來山水府，但想捐官後再過來，這樣秦家在這裏的身份就會變得不一樣了。
“捐官兒？”楚榮道：“我不知道，我從京城回來就立即過來這邊了，還沒見過他，不過這事估計辦不成了。”
青蕊忙問：“為啥？”
“因為朝廷準備取消這個制度，以後再也沒有捐官兒這一說了。”楚榮把玩着手指上的玉扳指兒，解釋道。
青蕊一驚：“好好的制度為什麽要取消啊？”這樣一來，秦家不就永遠也脫離不了商籍了？
“近幾年年成變好，農戶的日子也過好了，能拿出閑錢來給孩子讀書，如果這個制度不取消，他們想着花點錢就能成為官籍，明面上楚國百姓的身份是提高了，但會出現一大堆……”想了想，他用了個粗俗簡單的詞：“大老粗，将嚴重影響楚國人的文化水平，到時候國家要用人的時候找不出幾個，這樣的國家能長久嗎？”
青蕊聞言點了點頭，确實如此，就拿鵝田村來說，大家夥日子過好了，有錢供孩子讀書，但想到讀書費事費時又傷身，都不願意送孩子去，打算日後花點錢變換戶籍就是，這樣一來，楚國将會面臨一大批大字不識一個的官員。
可是……
青蕊嘆道：“秦家無子，就香香一個女兒，我國女子不能考科舉，秦家想變換門庭只有捐官這一條路，這條路若是斷了，秦家還有何希望可言？”
“商籍有何不好？何必心心念念要改變戶籍？”楚榮看她一眼問。
青蕊嘆息：“那是你沒女兒，要是你有女兒，又要嫁給官籍人家，到時候你女兒因為身份低下，在夫家擡不起頭做人，你還會覺得商籍沒什麽不好麽？”
“你的意思是秦家那小女兒将來要嫁到當官的人家去？”楚榮想了想：“我不是聽老鮑說他家女兒與狗兒定親了嗎？怎麽？他們準備悔婚另嫁？”
青蕊撫額，有代溝。
鮑昌海都有些聽不下去了，他家主子沒文化，殺人放火種種地還行，這要是扯上細膩點的事情就整不明白了，忙笑呵呵解釋道：“狗兒這孩子一看就是有出息的，将來估計會進入仕途，秦家是擔心香香會受委屈，所以想捐官改換門庭。”
“原來是這樣。”楚榮摸了摸下巴：“也不止捐官一條路的。”
青蕊立即問：“還有什麽路子？”
“成為……”楚榮正要說出來，聽到鮑昌海咳嗽了一聲，想到青蕊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遂道：“這事你別管了，秦家自有他們的造化。”
青蕊失望的瞥了他一眼，再嘆了口氣道：“算了，反正我們家是不會讓香香受委屈就是了。”
“那不就得了，那倆小屁孩子才多大，你們這些人真是吃飽了撐的，擔心那麽遙遠的事情。”楚榮表示十分不理解，這不是沒事找事來煩嗎？
青蕊拿眼橫他：“你沒孩子所以站着說話不腰痛，等你以後有孩子了，看你緊不緊張着不着急。”
“誰說我沒孩子的？我兒子在屋裏睡覺。”楚榮憤憤站起身，不想與她多說：“我去看兒子了。”
走在路上，楚榮撅着嘴，是該為兒子以後做打算了，他的王位，他的財富，他的權力，他的一切都要留給兒子，将來兒子娶誰好呢？
聽說成貴妃懷孕了，連生兩個皇子，這一胎肯定是公主，讓兒子娶成貴妃的女兒算了，不，成貴妃長得尖酸刻薄，她的女兒一定也不是好人。
要不靜妃的女兒？雖然三歲了，民間不是有句俗話，女大三抱金磚，大點好，會照顧人，就是靜妃長得不怎麽樣，小公主估計以後也不好看，兒子長得像他一樣俊氣，長得不好看怎麽配得上兒子？
哎呀，好愁人，兒子的婚姻大事真讓人頭大。
青蕊不知道，楚榮已經在考慮她兒子的終身大事，收拾了碗筷去逛園子去了。
秦家捐官的事情果然沒辦成，但還是遷來了山水府，青蕊一家子去秦家參加喬遷喜宴，看得出秦義兩口子雖然笑着，但心裏滿是愁緒，吃過飯，送走了客人，楚榮抱着木林，帶着貓兒香香出去溜達了，兩家人才坐下來說話。
青蕊安慰道：“大哥，大嫂放心，我還是那句話，羅家絕不會讓香香受半點委屈。”
“你們家我們自然是信得過的，可是……”安氏欲言又止，這事已經這樣了，也不好說什麽了，強裝了笑臉道：“謝謝你們對香香的疼愛。”
狗兒也站起來保證：“伯父伯母，等我明年考中舉人我就和香香把親事定下來，這輩子除了香香，我誰也不娶。”
“好孩子。”秦義夫妻感動得要落淚。
從秦家出來，狗兒一直悶悶不樂，二牛和青蕊相視一眼，怕他想不開，青蕊于是道：“你別為這事影響你的功課，也別想着考不中舉人才好配香香，這樣我們就不認你這個侄子了。”
“嬸嬸。”狗兒沒想到心思被青蕊看穿了，咬了咬唇覺得自己太混賬了，為了一已私欲卻讓對自己給予厚望的二叔嬸嬸失望。
嬸嬸這些年來對羅家和他付出這麽多，一直把他當親兒子看待，就盼着他能出人頭地，有出息，他卻起了那樣堕落的心思，實在該打，想到這，他打了自己一個耳光：“我對不起你們。”
“傻孩子，你這是做什麽？”青蕊見他臉上立即腫起五個手指印，又是生氣又是心疼：“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二牛也生氣了，這臭小子還真有這樣的心思，當下喝斥道：“你這樣置你嬸嬸于何地？她這些年為你付出那麽多，你就是這樣回報他的。”
“我錯了。”狗兒說着哭了起來。
青蕊見有人看過來了，趕緊将狗兒摟進懷裏安慰道:“好孩子，嬸嬸不怪你，你別哭。”
“先上車。”二牛見在大街上影響不好，就道。
青蕊拉着狗兒上了車，狗兒也知道這樣大庭廣衆哭鬧會影響二叔嬸嬸的名聲，不知道的人會以為他們苛待他。
一路上三人都沒說什麽，回到羅家，進了屋，狗兒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兩人面前，哭道：“狗兒對不起二叔和嬸嬸。”
“咋了這是，嬸嬸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事情并非你想的那麽悲觀，你榮叔叔說秦家的事情他來辦，你和香香将來一定可以在一塊的，所以我不希望你放棄這麽多年的辛勤成果，你啥也不會，要是不走讀書這條路，将來拿什麽養活媳婦孩子？”青蕊忙去拉他。
二牛卻真的動了怒，對青蕊道：“讓他跪，別說這一跪，就是跪一個月我們也受得起。”
“二牛。”青蕊勸道：“孩子這不是什麽也沒做，你別生氣。”
二牛插着腰道：“蕊兒，你說我能不生氣嗎？我們這些年對他報了多大的希望？”說着又指着狗兒：“你忘了前幾年為了你考秀才的事情，你嬸嬸多緊張？吃不下睡不着，眼看着人就瘦了一圈，平日裏吃的用的什麽都緊着你，就是希望你能出人頭地，這便是對她最好的回報。”
“別跟孩子說這些，我對他好也不是要他回報我什麽，我從沒有想着要他回報我，我一直當他是自己的親生孩子。”青蕊輕輕拍着哭成淚人的狗兒。
這孩子心裏苦，從小沒了爹娘，小小年紀就總想着要為羅家頂立門戶，所以才那麽努力發奮讀書，只是對香香估計是上輩子就注意的緣分，所以才這麽執着。
二牛更氣了：“你看你嬸嬸是怎麽對你的，你又是怎麽對她的，混賬玩意兒，你不但對不起我們，也對不起你死去的爹娘，你別跪我們了，去你爹娘靈牌跪去。”說完頭也不回進了正屋。
“嬸嬸，我錯了……”狗兒哭得更兇了，好在附近只有他們一家人住，不然還以為在殺豬呢。
青蕊心都碎了，這孩子是她看着長大的，從那麽小一個小不點長成現在高高帥帥的，她不是親娘勝似親娘，那有當娘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
狗兒大哭了一場，聽話的去爹娘牌位跪着去了，青蕊勸他不住，就進正屋找二牛為他說情去了。
正屋裏，二牛正躺在床上生悶氣，她走過去，躺在他身邊，摟住他安慰道：“好了，別生氣了，這麽大人了跟孩子置什麽氣？”
“我不是生氣，我是覺得心寒，他怎麽可以有這樣的想法？我們這些年為他付出的難道還比不上一個香香？”二牛一臉受傷道。
青蕊打了他一下：“你跟香香吃什麽醋？這不能比的，我們只能陪他上半輩子，香香要陪他下半輩子，我們和香香都是他生命中重要的人。”
“你呀，太慣着他了，也不怕把他慣壞了。”二牛摟住懷裏的人兒，嘆道。
青蕊笑道：“狗兒這孩子心地好，知道好賴，不會慣壞，別讓他跪着了，到時候跪出個好歹，影響他考試。”
考試多考驗身體素質，要是有什麽病痛挨不過去可怎麽辦？
二牛道：“哪這麽輕易就原諒他？除非……”
“除非什麽？”青蕊立即問。
二牛一個翻身将她壓下：“除非你能讓我消氣。”
“好。”青蕊臉一紅，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二牛心裏實在太生氣，兩人在屋子待了一個多小時才停下來，青蕊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但還記得狗兒的事：“快去讓孩子起來。”
“行了，睡會兒，我去接咱兒子。”二牛在她緋紅的臉上印上一吻，穿衣下床。
來到狗兒身邊，二牛心裏的氣雖然已經讓青蕊消耗一空，面上還是很嚴肅道：“知道錯了嗎？”
“二叔，我知道錯了。”狗兒低着頭道。
二牛問：“那應該怎麽做？”
“好好讀書，明年考個舉人回來。”狗兒堅定道。
二牛這才滿意：“起來吧，你嬸嬸為了你可受累了。”說完也不看他，大步離去往鎮上去接木林和貓兒。
狗兒握了握拳，嬸嬸，我一定不會辜負您對我的期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