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商闌被一個電話一竿子支到了顧延章身邊。
電話來自于他從幼兒園到現在的沒良心發小,嘴炮外加饞酒的不靠譜上司,韓哲。
離着十萬八千裏,從電話裏都能聞到對面傳過來的濃烈酒味,“商闌啊,我的好兄弟啊,我和我顧哥簡直一見如故、相見恨晚啊,你上學的時候就認識顧言了?大明星啊!你怎麽不幫我要幾張簽名照啊,我拿出去泡妹多有面子啊,我連聽你提你都沒提過,你真是太不夠意思了啊。那啥,我顧哥說了,他從影十年換過無數助理,只有你幹得最好,他剛還挖我牆角呢。我說不行啊,商闌是我公司裏的臺柱子啊,他走了我公司就要倒閉了啊,然後我顧哥特夠哥兒們義氣給我介紹了五單大生意,我去了,真他娘的夠意思。我一高興,隔……你放心,他給我介紹多少單子我也不能把你賣了,這些單子裏也有你一半功勞,所以嘛,我決定給你放一周假,正好我顧哥的小助理家裏有事請假了,你就去顧哥身邊待一個禮拜,你放心,我保證每天上班,絕不曠班,喂?哎怎麽挂了……”
與此同時,蔡新拉着女朋友坐在飛往馬爾代夫的航班上熱淚盈眶,顧哥簡直太好了,竟然說我工作認真給了我一張免費雙人馬爾代夫四日游的票,顧哥簡直太好了!
商闌第二天去顧延章家接人,三年沒去過的路仍然無比熟悉,站在門外,猶豫片刻才按了門鈴,按了三次之後,商闌剛要轉頭走人,門就開了。
顧延章只穿了個大短褲,頭發還是濕漉漉的,他看着商闌笑了,眼睛裏閃着晶亮的水汽,“呦,真來了?進來等。”
商闌走進去關好門,站在門口沒動,顧延章也沒理他,徑自上樓去了,很快,商闌聽見樓上傳來吹風筒的嗡嗡聲,他看着這個熟悉的房子,既熟悉又陌生。他站了一會兒,竟然不見沈阿姨出來。
半個小時後,顧延章穿戴妥當從樓上下來,只不過嘴裏叼着煙,煙還沒有點。
顧延章走到門口,還沒有其他動作,商闌已經從他嘴裏把煙拿了下來。
“你今天有吻戲,還是別抽了。”
顧延章把剛剛拿出來的打火機重新放回口袋裏,商闌正要開門,卻被顧延章從後面壓住,顧延章熟悉的熱度鋪灑在他臉頰上,“你怎麽知道我今天有吻戲?”
商闌一動不動地貼着門,說:“從你正在度假的助理口中。”
顧延章笑了一聲,在商闌唇角上吻了一下,“那你沒生氣?”
商闌波瀾不驚地說:“他是老板,我是秘書,他讓我怎麽做,我就怎麽做,這是我的工作。”
“行,你最好記住了你的工作。”顧延章在商闌嘴上輕輕咬了一口,而後退開,握住商闌的手一起打開門鎖。
随後的一整天,顧延章都在拍戲,休息間歇,甚至沒有跟商闌說過一句多餘的話,商闌因此舒了一口氣。
Advertisement
晚上商闌送顧延章到家的時候已經十點半了,家門一打開,裏面還是一片漆黑,商闌終于問他:“沈阿姨不在嗎?”
“去年冬天在路上不小心把腿摔斷了,就一直在家養着了,我也沒再找人。”
商闌點點頭,“那我回家了,明天早晨再來接你。”
顧延章回頭看着他說:“助理需要住在我家,我想這個不需要再跟你強調了吧?”
“我想這一點應該是自願的。”
“不,自從你來之後,這一點變成了強制內容。”顧延章分毫不退地注視他:“當然,你也可以拒絕,但是我答應你們韓總的單子,可能就要作廢了。”
“那正好,明天我也不需要再來,”商闌轉身開門,“我想我們公司還不至于到沒有那五個單子就要破産的地步。”
顧延章咬住了牙根,上前一步再次把商闌壓在門上,門鎖咣一聲被鎖上,“你就這麽想離開我嗎?”
“顧先生,我想你說的話不怎麽妥當。首先,我們之間或許存在臨時雇傭關系,但是并沒有官方證明,所以可以說我們之間沒有關系,因此我們之間不存在誰離開誰。還有,我已經有男朋友,你已經有女朋友,我們住在一起,或者現在的姿勢,已經不妥當了,不是嗎?”
“逢場作戲,緋聞宣傳,你不是不知道怎麽回事!”
商闌攥着門把手的手背繃出青筋,聲音不疾不徐道:“這是顧先生和黎小姐的事情,與我無關,我只是不想我的男朋友因此誤會。”
“因此誤會?”顧延章沉沉一笑,“你難道要把我們上過床的事情告訴你的男朋友嗎?”男朋友三個字,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一樣。
商闌終于沉默兩秒,退了一步說:“顧先生,你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今天還是早點休息吧。”
“可是我很想操你怎麽辦?”
商闌面無表情道:“如果你只是想解決生理需求的話,我建議您去浴室自行解決。”
顧延章咬住商闌的耳朵,緊緊壓住商闌不斷掙紮的身體,“你聽清楚,我說的是你!”
商闌臉色發紅,感覺身後有什麽頂着他,身體被壓迫地動都動不得,“不好意思顧先生,我并不願意。”
“既然不願意,就乖乖留下來,否則,我不介意用強。”顧延章停留一會兒,松開手和壓着的身軀,向後退了兩步。
“商闌,你知道嗎?你真的很冷,冷到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在你心裏存在過。”顧延章說完低頭上了樓。
商闌在門口站了很久,才走進去,在沙發上坐了半個小時,顧延章才從樓上對他說:“你還是住以前老王的房間吧,用什麽自己去找,我先睡了。”
顧延章說完就走了,商闌給施筠回複了消息,轉而去找洗漱用品。
第二天鬧鐘響的時候,商闌看着這個熟悉的房間,帶着不真實的感覺,好像自己又回到了三年前。
商闌原本還以為顧延章故意留下他,只不過是為了趁機……或折辱他,或折磨他,反正不會讓他好過,但是在片場,顧延章對他當真只像對待助理一樣,可是其間的冷漠,商闌比誰都清楚,顧延章再也不會對他說說笑笑。
顧延章這樣平平淡淡的狀态一直持續到了第五天,終于爆發了,爆發的理由是自己煙盒裏的煙全都變成了和煙一模一樣的糖。
這五天來,商闌想方設法不讓顧延章抽到煙,從家裏到片場,再到各大節目現場,顧延章的煙量以驚人的速度減少。
大概因為保持了很久的習慣突然被強行破壞,就像對酒精過度依賴的人驟然失去酒精的慰藉而心煩意亂,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精神。而顧延章正是因為沒有尼古丁侵蝕他的肺,整個人像是缺少了一樣重要的東西,重要到能夠為了它與人拼命。
所以那天中午,顧延章把煙糖一扔,把商闌剛剛給他倒好的熱水砸在地上,一腳踢翻了休息椅,整個片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看了過來,顧言自出道起,一直都是溫柔紳士的,就連跟過他好多年的司機都從未見他生過氣,發過火,這一次他明顯整個人已經到了暴怒的地步。
可是顧延章沒有說話,他只不過将他身邊所有能砸能摔的東西都砸了、踹了,以此來發洩他心中的不滿和焦躁。
商闌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他,此刻方才明白,那晚信誓旦旦的一句‘我們沒有關系’真的只是用來說服自己的借口。
顧延章發洩完了,寧望升帶人把現場收拾幹淨,商闌拿起另一杯溫開水重新放在了他身邊,這一場動亂毫無預兆地發生,又悄無聲息地結束。
劇組今晚是封閉拍攝,現場并沒有多餘的記者,晚上顧延章請全劇組的人吃晚飯,以此為他中午的突發奇想表示一下歉疚。
下午的一段休息時間,顧延章拿着手機看新聞,羅倩今日上午被一個女人帶人堵在商場門口,掌掴,扯頭發,差點被脫光衣服。據稱,該女子乃是某商姓豪門的妻子。
顧延章看了商闌一眼,不動聲色地放下手機繼續去看劇本,下午拍戲結束,晚上沒有戲份,所以五點多就往家走了。
商闌一聲不響地開車,開到一半,顧延章突然說:“你回家從哪近你就從哪下吧,今天不用去我那了。”
商闌心中驚訝,但是并沒有表現出來,開了十分鐘他就停了車,自己走了下去。
顧延章也沒有跟着他,自己在車上坐了一會兒,拿出手機給孟芷晴打了一個電話,孟芷晴跟羅倩的關系還挺好的,同時,孟芷晴跟他的關系也挺好。
孟芷晴的消息還是挺全面的,只不過顧延章一開始沒有想明白,後來想了很久才回過味來,随即又給韓哲打了電話約了時間,帶着寧望升一人前去赴約。
顧延章不知道自己這麽做是對是錯,商闌從沒給過他了解他的機會,那現在這個機會他自己來找。
跟韓哲說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明明是他問韓哲的問題,可是轉了一圈又變成了韓哲問他的問題。顧延章不想跟他這樣耗費時間,他只是想求得一個明白,所以面對韓哲的質疑,顧延章義無反顧地說:“我喜歡商闌,我喜歡他三年了。”
商闌正舒舒服服地在家泡澡呢,就聽見施筠敲門,說他電話響了,是寧望升的。寧望升給他打電話只能是顧延章的事情了。商闌只好穿好浴袍走出去,接了電話,寧望升急切而焦迫的聲音傳了過來,“商秘書,顧先生、顧先生被韓哥打了。”
“啊?”商闌控制不住失聲叫出來,急忙挂了電話穿好衣服出去找人,顧延章怎麽又和韓哲吃飯去了,怎麽還被打了,韓哲人挺好的,怎麽回事啊這倆!
商闌匆匆忙忙趕到地方,餐廳店長站在小包廂外面誠惶誠恐,看見商闌像看見救星了一樣,趕忙說:“商秘書您快去看看吧,韓總把人打了,關鍵是這人他不是普通人啊,有頭有臉的我們得罪不起啊,這可怎麽辦,您……”商闌推門進去,把店長的聒噪留在門外。
寧望升站在門口,很是有些有苦難言的樣子。顧延章拿着一個熱敷袋在敷臉,韓哲坐在桌子對面抽煙,一臉鐵青。
商闌走到顧延章身邊,把顧延章的手拿下來看了看,嘴角都青紫出血了。商闌給寧望升擺了下手讓寧望升出去。
寧望升點了下頭,随即出去把門關上了。
商闌看着兩人頓了頓,什麽都沒問,對顧延章說:“你先回家吧。”
“商闌,”韓哲突然站起來說:“從今以後你不用再去他那了,合同到此為止!明天老子就讓人把違約金給你打過去,就當我韓哲瞎了眼。”
顧延章捂着臉無可奈何一笑:“韓總,這事跟您沒多大關系吧,您何必這麽大動幹戈呢。”
韓哲猛一拍桌子,包廂裏幾乎傳出回聲,“姓顧的,老子告訴你,商闌是我親兄弟,你敢……”韓哲突然看了商闌一眼,說:“沒這麽便宜的事!老子不弄得你身敗名裂老子不姓韓!”
“你說什麽呢。”商闌拉住韓哲,一瞬間就明白了這兩人打起來的原因,他突然之間就笑了,這一笑反倒把那兩人吓得不輕。
商闌把韓哲按到座位上,韓哲暴躁地抽了兩口煙,商闌打開門說:“顧先生,你先回去吧,我替韓哲跟你說聲對不住了。”
“你……”韓哲還要說什麽,被商闌擋住了。
顧延章看了看兩人,站起來跟寧望升走了,店長擔驚受怕地跟上去解釋,商闌把包廂門關了,小小的包廂裏頓時全是煙味。
“他跟你說什麽了?”
韓哲撇開眼沒說話。
商闌拿了把椅子坐在韓哲對面,沉默很久才像下定了決心一般開口,“如果确實是我猜的那樣,那他說的都是真的。”
韓哲擰眉看着他:“你知道你不跟我說!你還什麽都不說就去了!早知道那個大變态這麽惦記你,我能把你送他身邊去?”
商闌張了張嘴,才明白,顧延章并沒有說他的事,他笑了一下,說:“不,他不是變态,我才是。”
韓哲咬着煙,猛地看向他。
“三年前我們就好過,那個時候他還不是,是我讓他變成了你口中的變态,後來我害怕了,所以我就跑了。我從來沒對你說過,我不敢,我害怕,我誰都沒有說過。”商闌垂着頭,雙手癱在膝蓋上,像是很放松的姿勢,可是心裏緊張地不得了,他真的害怕他說出這些事情,他這個從小到大比親兄弟還親的人會徹底遠離他。
兩人面對着面,一直沒有說話,韓哲把煙頭在桌子上按滅,玻璃圓盤上留下一個黑色的灰漬。
“你什麽時候知道你自己是……那什麽的?”
“剛上高中的時候吧。”
韓哲一把攥住商闌的前襟,商闌擡眼看着他,害怕自己會得到和顧延章一樣的待遇,韓哲提着他的衣服把他拎起來,看起來無比憤怒,“商闌,在你眼裏老子就什麽都不是,是吧?老子對你掏心掏肺換到你這,你竟然連一句實話都不敢對我說,啊?”
“不是……”
“不是什麽?上學的時候老子忙前忙後給你介紹女朋友你他媽是不是覺得老子蠢透了?甚至說都懶得說一聲,啊?”
商闌低下了頭,“對不起。”
韓哲一把把他推開,一腳踹開門走了出去。
商闌在包廂裏獨自坐了很久,這才走了出去,店長又跟上來問:“商秘書,你說這是怎麽回事呀?韓總那我們也不敢問啊,可是顧先生那裏我們得怎麽說啊?”
商闌無精打采道:“這件事我處理,不許聲張出去。”
店長頓時笑逐顏開:“明白明白,多謝了商秘書。”
商闌徑直去了顧延章家,寧望升應該已經離開了,是顧延章給他開的門,他嘴角的青紫這會兒看着更吓人了,商闌剛要說話,裏面傳來了徐瑩的聲音。
商闌走進去一看,還真是徐瑩。
徐瑩看起來很生氣,顧延章是個演員,是個明星,被打成這樣連門都不能出,這下劇組那面別提得因為他耽誤多少事了,徐瑩剛跟各路人馬道歉完,這下對着顧延章破口大罵。
商闌一聲不吭站在旁邊,徐瑩毫不給顧延章留面子,像顧延章他媽似的,最後讓顧延章在家休息一天。
顧延章好勸歹勸才終于把這人給勸走了,門一關,坐回沙發上唉聲嘆氣,順手把剛煮好的雞蛋拿過來繼續敷着嘴角。他看了看商闌,突然一笑說:“看你這全須全尾的樣子,我還有點失望呢。難得我還挺擔心你,那麽重一拳頭下來你不得比我嚴重,得,看來是我想多了,怎麽樣也是二十多年的好兄弟啊。”
商闌咬了咬嘴唇,說:“你找韓哲幹什麽了?”
顧延章雲淡風輕地一聳肩,“沒什麽事啊,沒事喝個酒不行嗎。”
“合同的事,如果你不追究,還會繼續下去,明天你不是休息嗎,所以我也不來了。”
顧延章手一頓,把雞蛋一扔,拿來藥膏說:“不行,就算我在家你也得給我過來,一日三餐都得伺候全了,一周時間,少一個小時都不行。”
“那好,只有一日三餐。”商闌說完就要走,顧延章叫住他,“我們真的好久沒見了,重逢這麽久,也沒有坐下來好好說過話,正好現在有時間,我們聊聊吧。”
或許真的有什麽話想說,于是商闌坐在了顧延章旁邊的沙發上,說:“想說什麽說吧。”
“我覺得這麽面對面的,我不是很想說,”顧延章走到商闌身邊,在商闌平靜無波的目光中硬是和商闌擠在一個沙發裏,商闌擡屁股想走,結果被顧延章摟着走不了了,商闌這才停住掙紮,顧延章近近地盯着他的臉,問,“這三年你過的還好嗎?”
商闌緊貼着顧延章的肩膀,感覺半邊臉都不是自己的了,“挺好的,公司事情很多,基本上也沒有休息的時候,現在公司上了軌道,休息時間也多了。”
“那你家裏呢?”
商闌頓了頓,說:“還那樣吧。”
“這三年你回去過嗎?”
“沒有。”
“我一直以為他們在你眼裏已經可有可無,但是我忘記了,說到底他們還是你的親人,你的反應也是理所應當。”
商闌看着前面茶幾上的東西,快速地舔了下嘴唇,“你找韓哲問的是我家裏的事情?”
“哦,他什麽也沒說,韓總沒白長那張嘴,但是該知道的,我也什麽都知道了。”顧延章握住他的手,低聲問:“你看到商家近來發生的事情,你覺得爽了嗎?有沒有體會到報複之後的痛快感?”
商闌面無表情地說:“如果你想聊這件事情,我覺得我們之間沒有聊下去的必要了。”
顧延章執着地問他,“你還沒有回答我。”
商闌停頓了幾秒,“有,當然有,我看見他們全家雞犬不寧,我當然覺得爽。”
顧延章伸手摟住商闌的肩膀,商闌動了一下,卻讓顧延章摟得更緊,“我不是想責備你什麽,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無權幹涉,我只是想說說我了解到的事實,恐怕跟你所知的并不相似。首先羅倩這個人怎麽樣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所知的是她與商玟之間并無任何瓜葛。”
顧延章看到商闌的表情已經有了變化,于是又說:“而和羅倩有瓜葛的,是商展航。”
商闌環顧左右,視線終于落在顧延章臉上,顧延章道:“我說的事情應該是真的,如果你不信可以再去查一下,你知道你為什麽錯了嗎?”
“因為你第一次做壞事,所以你心急,心慌,沒有确定事情的真實性就盲目地去實施了。我說的對嗎?這不是我認識的商闌,不是我喜歡的商闌,你知道我最怕你說什麽嗎?我最怕的就是你覺得爽,這個詞是可以上瘾的,若是這一次你覺得爽、覺得痛快,接下來你會接二連三重蹈覆轍,你會逐漸陷進去,那時候你的三觀都會随之變化,将錯的認為是對的,這是我最害怕的,你知道嗎?所以我今天剛剛知道這件事就跟你說了,我怕拖延到明天,你又會去做計劃中的下一件事,你會嗎?”
商闌低垂着頭沒有說話。
“不管是商展航也好,商玟也好,你既然不在乎他們,何必去管他們的生活,彼此清淨倒也是一種解脫。即使我跟你說這件事,也擔着風險,那畢竟是你親生母親,我怕你因此轉換風頭,但是我還是願意相信,現在的商闌還是我曾經認識的那個、喜歡的那個聽話又懂事的商闌。你還是嗎?”
顧延章許久沒有聽見回答,一低頭,商闌眼眶通紅,眼淚都掉了出來,嘴角平寂,極力壓抑着自己。
“都多大了怎麽還哭啊。”顧延章揉揉商闌的頭發,商闌一聲不吭地躲開,顧延章摟住他的頭,将他的臉按在自己胸口,“商闌,別去做這些事情了,啊?我不是為你那些家人說話,我只是不想讓你變成一個只知道複仇的人,我不想你變成一個以複仇為樂的人,行嗎?我媽總說你太內向,太孤僻,太壓抑自己,我以前還沒有感覺,但是現在重逢的短短幾天,我真的感覺我媽說的太對了,三年不見,你這種情況比以前還要嚴重,我媽看見不知道得多心疼呢,她都打算好多一個兒子了,結果你突然就不見了,你知道她多失望嗎?你知道我多失望嗎?以後有事不要再自己忍着了,告訴我好嗎?把我當垃圾桶也行,跟我說說,不要自己憋着好嗎?”
商闌攥着他的衣服,壓抑到破碎的聲音從嘴邊溢出來,顧延章感覺到自己胸口處一片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