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二天商闌一早就醒了,顧延章還在睡,他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八點了,于是拿着牙刷毛巾出去洗漱,回來關門的時候把顧延章驚醒了。
顧延章迷迷糊糊,嗓子沙啞地問:“起了?”
商闌把毛巾放好,說:“我一會兒去買早餐,你想吃什麽?”
“随便,”顧延章翻了個身:“我再睡會兒。”
商闌換好衣服戴上口罩出門買早餐,旅店老板給他指了路,他順着馬路走了十分鐘,看見了那家包子粥店。
店裏很冷清,商闌挑着顧延章的口味買了一些,回來路過超市還買了兩瓶礦泉水。
走回旅店輕輕打開門,顧延章還在睡,可能是這個時間睡不實了,商闌一進門,他就醒了。
“回來啦?你買什麽了?”
“都是你愛吃的。”
“我愛吃的?”顧延章爬起來,有些摸不着頭腦,“我都搞不懂我究竟喜歡吃什麽,”他下地湊過去看了一眼,雖然不知道商闌從哪知道他喜歡吃這些,但是确實沒有他不喜歡吃的,連包子餡都沒有。
商闌昨晚上扔的煙還放在電視櫃上,顧延章伸手拿了一根,見商闌沒反應,這才塞嘴裏點着。
兩人吃完飯,顧延章去洗漱,商闌給副導打了電話,問一下顧延章的拍戲安排。
副導說今天會把嚴福晟的戲趕完,明天應該會有顧延章的戲,商闌說顧延章想去市區,副導不讓他們去,說是太遠了。
于是等顧延章回來,商闌就把話轉答了,顧延章看起來有些失望。
兩人收拾妥當一起出門,決定在縣城周圍逛一逛,臨天黑之前回村子。
商闌開着車将導航打開,研究了一下附近的地圖,發現了一個森林公園,車程二十分鐘,不一會兒顧延章從超市出來,商闌告訴他,他很愉快地答應了,于是商闌就開車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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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延章買了一堆零食,商闌開車的時候他就坐在副駕駛吃,還時不時喂給商闌。
“你以前拍戲的時候也是這樣,每到沒有戲的時候就到處玩嗎?”
“是啊,老王比你積極,每次一到什麽地方趕通告,會先把那個地方的旅游景點都圈出來,有機會有時間肯定會去。”
“不會有人認出你嗎?”顧延章的外表真的很好認。
顧延章呵呵一聲:“大部分時間我們倆一起出來,我在酒店補覺,他去外面玩。”
商闌看着前方偏僻的路段,兩側白雪皚皚,突然問:“王助理跟你很久了嗎?”
“嗯,我想想,有五年了吧,那時候我還什麽都不是呢。”
商闌不置一詞,顧延章大學沒畢業就已經火了,剛畢業就拿最佳新人了,五年前怎麽也是有頭有臉的人了。
“我聽說演員明星壓力都很大,為什麽你每天都這麽、活躍呢?”
“正所謂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啊!”顧延章往商闌嘴裏塞了一片薯片。
顧延章又吃了一會兒,說:“你看電視裏采訪某個明星動不動一年工作三百多天,那是因為人家敬業啊,同時接好多戲,再加上廣告代言、活動,基本上抽不開身幹別的。我基本上一部戲拍完才會接下一部戲,很少有壓戲情況,我也不接娛樂活動,不接真人秀,廣告更沒有幾個了,所以我空閑時間多,自然玩的時間也多,所以掙的錢少,你看我只能養起一個助理。”
商闌突然想起了上學的時候,總會有一兩個整天玩不學習,但是逢考試就會名列前茅的怪咖,顧延章大概就是這種演藝界的怪咖。
如果不是他這種活躍搞怪的性子,再加上先天完美的外形條件,即便得過影帝,也會很快沉下去吧。
汽車很快開到了那個森林公園,其實去森林公園玩一般還是夏天有東西看,冬天都被雪覆蓋了,沒什麽東西可看的,兩人買了門票走進去,公園裏別提多冷清了。
商闌看着路邊光禿禿的樹幹,突然想起來:“屋裏養的那只飛鼠不會餓死吧?”
顧延章抽了口煙,一張嘴噴出一大口白煙,他道:“不會,我走的時候告訴王大哥喂它了。”
“我們回去的時候那個小屋子不會被別人占用了吧?”
顧延章眯了眯眼,笑道:“怎麽,你喜歡那個房間啊?沒事,有人占用到時候我也給他趕出去。”
顧延章抽完煙把下颏的口罩拉上去,瞥到不遠處的山坡笑道:“注意點路啊,別又掉坑裏了。”
聞言,商闌幽幽地瞪了他一眼。
“開玩笑呢,”顧延章哈哈笑着推着商闌的肩膀往裏走,他剛剛抽完煙,身上還有未盡的煙味。
這個森林公園還挺大呢,兩人從山上繞了一圈下來用了兩個多小時。
上山路和下山路還不在一個地方,兩人沿路找回去,正好路邊有很多小店面,兩人找了一個烤肉店走了進去。
烤肉店可能是剛開始營業,裏面一個人都沒有,桌椅都是原木打造的,裝修偏向于和風。
顧延章點了一堆東西,商闌陪吃,店裏的一個年輕女服務員認出顧延章來,拿着手機躲在一邊偷偷拍照。
“被人偷拍感覺很煩吧?”
“有時候心情不好感覺很煩,心情好的時候就不煩了。”
商闌看着他:“那現在呢?”
顧延章哈哈一笑,把烤好的板筋放進商闌的盤子裏。
商闌一轉眼,發現那個服務員的攝像頭對準的是自己,“哎,不許拍我!”
女服務生吓了一跳,站在往後廚去的門口,肩膀上搭着一只肥貓的和風布簾怔在那裏。
顧延章趕緊跟女孩招招手,服務生猶豫一下走了過去。
“我朋友不喜歡被拍照,不好意思。來,咱倆合張照,把他的照片删了好嗎?”
服務生立刻開心起來;“好啊好啊!”然後歡天喜地地靠到顧延章身邊舉起手機拍了兩張合影,随後讓顧延章看着把商闌的照片删掉,這才走。
顧延章笑了一聲,又給商闌夾塊牛肉:“至于嗎,在劇組裏說不定你都上了不少次鏡了。”
商闌吃着東西沒有說話。
顧延章在一邊插科打诨,這點不愉快很快就過去了。
兩人吃完走出烤肉店,走了一會兒,又進了一家紀念品店,牌子寫的紀念品店,其實就是裝飾品店,一些琳琅滿目的小商品,是女孩子特別喜歡光顧的地方。
顧延章道:“你要不要送我個紀念品啊?”
“你要什麽?”
“一看你就沒送過女孩子東西,這種事情能問出來嗎?”
商闌瞥着他問:“那你是女孩子嗎?”
顧延章尴尬地呵呵笑着走了,商闌在貨架裏轉了幾圈,挑了一個麋鹿的小挂件,麋鹿是白色的,鹿角像樹杈一樣,一看就很有靈性的樣子。
商闌出去的時候,顧延章已經在外面閑得踢雪玩了。“怎麽不在店裏面等着,多冷啊。”
“收銀臺的小姑娘看了我好幾眼,我就先出來了。”
商闌把麋鹿遞上去,“這個怎麽樣。”
顧延章“哎呦”一聲接過來,說:“一看就是小姑娘送的。”
商闌氣得上去搶,被顧延章迅速塞進大衣口袋裏了,“開玩笑開玩笑,你猜猜我送你什麽?”
“你也給我買啦?”商闌看了他一會兒,實在想不出來能是什麽,有些迫不及待地問:“什麽啊,你裝什麽神秘?”
顧延章神神秘秘地從口袋裏把東西拿出來塞進商闌手裏,商闌拿起來一看,頓時臉都快綠了,顧延章大笑着跑了出去,還回頭說:“你看長得多像你啊。”
顧延章送給他的是個拇指大小的露JJ的瓷娃娃……
“顧延章,你就是朵奇葩。”
顧延章又跑回來,賤兮兮地說:“你怎麽不生氣啊?真沒勁。”
商闌把瓷娃娃收進口袋裏,手指摩擦着某個尖尖的位置。
路過超市,兩人又去買了一些零食,結賬的時候商闌還問:“你不用控制飲食的嗎?”
顧延章理所當然地說:“天高皇帝遠,徐姐管不着我。”
買完東西取了車,這便往山裏開了,半路上顧延章就睡着了,耳朵裏插着耳機,可能睡得不舒服,都打呼嚕了。
商闌想起昨夜的舉動,慢慢攥緊了方向盤。
到村子裏的時候天剛剛暗下去,最近陰天,所以天比平常黑得還早,兩人去導演組報道,導演和制片人都不在。
顧延章在導演組混了一袋子不知道誰拿去的爆米花,爆米花不是影院裏賣的那種,而是最原始的,用大米崩出來的,顧延章一路走一路吃回去的,沿路掉了一地爆米花。
商闌背着包,手裏拎着兩人在路上買的東西,嫌棄地看着顧延章,說道:“真希望廣大粉絲擦亮眼睛好好看看這一幕,你簡直太給影帝掉份了。”
顧延章還挺理直氣壯,“我怎麽了?我多接地氣。”
兩人半路上還遇到了王大媽,顧延章順手給王大媽抓了一把爆米花,王大媽笑得露出缺了大牙的空洞,道:“你們等半個小時我大兒子就回去燒炕了。”
“好嘞!”
屋子裏确實有些冷,可能因為兩人不在所以也沒燒太多,籠子裏的飛鼠還活蹦亂跳的,顧延章給它扔了幾個爆米花,它受驚了似的在籠子裏上蹿下跳,然後突然停住,過了一會兒,往爆米花上湊了湊,竟然真吃了。
固體香薰已經沒有味了,商闌打開蓋看了一眼,還有挺多膏體呢,近聞都刺鼻子。他沒好意思跟顧延章說,只自己想想,衣服上會不會也沾上房間裏的味道了。
老人家的味道……
不一會兒,王大哥抱了一大堆柴禾進來,顧延章扭頭問:“大哥,你是不是沒喂我小松鼠啊,連爆米花都吃了。”
“喂了!昨晚上今天都喂了,它本來就能吃爆米花啊。”
顧延章“哦”了一聲,“我以為它餓得什麽都吃呢。”
“它愛吃松子核桃,苞米粒,其實我們農村沒人養這東西,也就你們城裏人看着稀奇。”
晚上兩人沒管劇組要盒飯,六點多的時候商闌泡了兩份泡面兩人吃了,随後顧延章一直在看書,商闌也沒有打擾他。
還有二十多天過年,導演的意思是把冬季的戲盡量在年前拍完,好讓大家都能回家過年,所以每天早晨天不亮就開工,很晚才完工,顧延章雖然每天還是嘻嘻哈哈的,但是商闌能看出來,他明顯沒有更多的氣力,眼睛都沒神了。
現在的快餐式電影,動匝十天半個月就能趕出來,可是這部《狼山匪情》算上沒拍的夏季場次,時常加起來最少三個月,商闌聽顧延章說是要拿去參賽的,導演制片人出品人都非常重視,所以寧願延長拍戲時間,也要盡量做到盡善盡美。
有一天下午,顧延章好不容易沒有戲了,結果又被劉川叫去,好像是有新戲找顧延章談,顧延章讓他先回去了,自己随後再回去。
商闌回去就找王大媽,準備給顧延章炖一鍋排骨湯,雖然食堂夥食還可以,但是顧延章睡熱炕上火,每天起來都說耳朵連着脖子特別疼,因此每天打菜都只要青菜,他拍戲還那麽累,喝個骨頭湯補一補吧。
湯是在王大哥家炖的,排骨是前天商闌跟車出去采購時自己買的,王大哥的媳婦炖了一大鍋骨頭湯,商闌用保溫壺裝了一壺帶了回去。
他回去的時候顧延章躺在炕上睡着了,外衣都沒脫,打着低低的呼嚕,商闌輕輕走進去,身上帶了一股寒風,顧延章皺了皺眉,卻沒有醒,昨晚背臺詞背到一點,早晨五點半就開工,不到四點半就起床,現在才休息。
商闌看了眼時間,快六點了,是讓他接着睡還是把他叫醒啊?
商闌把枕頭拿過來,輕輕擡起顧延章的頭把枕頭塞進去,顧延章模模糊糊地醒了,反手把衣服脫了,商闌把衣服從他身下拽出來,想了想,把自己的棉衣拿過來蓋在了他身上。
商闌給松鼠籠子裏放了幾個核桃仁,跟它一起對着吃,外面不知道誰的車按喇叭按個不停,顧延章爆了句粗口,爬了起來,眼睛裏全是紅血絲。
“醒了?吃點飯再睡吧。”
顧延章坐了起來,大腦生疼,哀嚎到:“快點結束吧,好好回家過年。”
“快了,導演不說預計還有一周就能完工嗎?”商闌在炕上放了一個折疊小桌子,把從劇組拿回來的盒飯放在桌子上。
顧延章坐過來,揉着頭問他:“回去都快三十了吧?這麽晚回家你家人不會着急嗎?”
商闌說:“沒關系,我又不是在外面玩不回家,我是工作啊。”其實他已經好幾年沒回家過過年了。他從桌子上拿了兩個一次性紙杯,一回頭看見顧延章已經把飯盒打開了,“哎,那盒是我的。”
顧延章看了看兩份盒飯,問道:“松仁玉米你還不吃嗎?”
商闌說:“你不是不愛吃香菜嗎?”
顧延章看了眼自己面前的一道香菜炒肉,笑呵呵地把兩個盒飯換了位置,還挺好奇,“你怎麽知道我不愛吃香菜?”
“不知道是誰一吃到香菜就一臉菜色。”
“啊?”顧延章摸摸自己的臉,他自己都不知道。“商闌啊商闌,你比老王細心啊,他現在都不知道我不愛吃香菜,你畢業別找工作了,繼續跟着我吧,我把老王踢了也養你。”
商闌把保溫杯打開,一股濃郁的香味散了出來,顧延章看了一眼,眼睛一亮:“食堂不是天天頓頓白菜豆腐海帶湯嗎?今天改善夥食啦?”
“是王大哥家裏炖的,給我們呈了一些,你嘗嘗,裏面還有山藥,枸杞。”商闌給顧延章倒了一紙杯,顧延章端起來喝了一口:“不錯,再淡一些就好了,有些鹹了。”
“王大哥家裏口重吧。”
保溫壺不是很大,連湯帶排骨也沒多少,顧延章把湯都喝了,排骨都被商闌啃了。
吃完飯,顧延章躺着抽煙,商闌也沒管他,去給王大哥家送保溫壺去了。
等商闌回來,顧延章正在看劇本,屋裏又一屋子的煙了,手裏的煙估計是新拿的,還挺長呢。商闌把門簾挂在門上,冷風飕飕往屋裏跑,顧延章皺眉:“你把簾子放下。”
“想抽煙就凍着吧。”
顧延章趕緊抽了幾口把煙熄滅了,煙放差不多了商闌才把簾子放下來。
“來,幫我對對臺詞。”
商闌去拿他的劇本,顧延章有個習慣,總會在劇本上畫各種各樣的東西,一開始他會把自己的臺詞标注出來,背臺詞的時候筆就會在空白的地方亂塗亂畫,什麽都畫,簡筆畫畫得特別形象,偶爾遇到一兩個粉絲給人家簽個字都不忘秀一下自己的簡筆畫。
因此曬簡筆畫簽名成了骨粉(顧粉)之間經久不息的話題。
商闌看了兩眼才發現,這一段是顧延章和魏欽的……床戲,一個是土匪頭子的兒子,一個是死對頭的女兒,兩人之間的愛情注定坎坷艱難,尤其是最後魏欽她老爹還把顧延章老爹殺了,殺父之仇更是給兩人之間劃開了一道長長的深溝。
當然殺父那場戲還沒拍呢,應該是夏季的戲。
這場戲講的是顧延章和魏欽之間愛恨交織,不堪重負,打了一架之後,抵不住幹柴烈火上床了的故事。
商闌:“你憑什麽把那些事情都算在我頭上,又不是我殺的你爹,又不是我殺的你兄弟,又不是我的錯,你憑什麽!”
顧延章:“憑你的身份,趕緊走,被人發現別說我不放過你,我整個破風寨的人都不會放過你。”
商闌一邊幫他對詞,一邊想:這糟糕的臺詞。
一開始他理解錯了,以為電影名字裏有個“情”字,主題就是愛情。但是這部電影講述的是土匪之間相互追逐吞并的故事,感情線只是一個分支,所以臺詞不是很出彩吧。
商闌:“我偏不!我願意!誰都管不着我!”
顧延章卻突然說:“你別光說啊,動作呢,這時候有動作了。”
商闌瞥了他一眼,說:“明天上午不是有時間嗎?你去跟魏小姐慢慢對呗,對‘動作’。”
顧延章道:“那我們光對詞也沒意思啊,我臺詞都記住了,忘記動作了,苗導又該噴火了。”
商闌看着劇本上的括號,裏面的動作解釋是女主抱住男主,主動索吻,男主不願意,拉拉扯扯,最後男主還是沒有抵制成功,一把把女主抱起來扔到床上,然後……咳。
顧延章躍躍欲試:“就按劇本裏寫的,來我們試試。”顧延章硬是把商闌拉到地上,然後說:“準備好了啊。”
顧延章猛地背過身:“趕緊給我滾。”
商闌猶豫一下,走過去左手搭在顧延章腰上,“我偏不,我願意,誰都管不着我。”
顧延章等了一會兒,回頭說:“接着來啊,怎麽停了?”顧延章笑眯眯地,心想,來啊來啊,小樣兒的,讓你扣我煙。
商闌咬住唇,右手環上去,下一秒,将嘴唇印在顧延章後頸上。
顧延章停頓一下,猛地跳起來,“卧槽,你真親啊!”
商闌眼中一片混亂,急匆匆笑起來,手指顫抖:“劇本上寫的就是強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