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商闌僵硬地站着,讓顧延章将乳液塗滿了他全臉。
兩人收拾妥當走出去,管浴池老板要吹風筒,那個黑胖的老板看了二人一眼,說沒有,後來是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大概是老板的女兒,看兩人實在太帥了,于是無私奉獻了自己的吹風筒。
商闌出來晾了許久,短發已經半幹了,吹一會兒就幹了,顧延章那一頭還沒手指甲長的頭發更是吹了兩下就幹透了。
兩人戴上帽子離開浴池,顧延章心裏畫魂地回頭看了眼浴池大門:“剛那女孩兒看我倆笑什麽?笑得我直發毛。”
商闌一笑說:“大概看出來你是誰了。”
“胡說,她是看我倆一起笑的,不是光看我自己笑的。”
兩人走回旅店,跟老板要了幾個衣挂,把毛巾什麽的挂在屋裏的門上。顧延章趁商闌在屋裏挂毛巾的時候,跑出去管旅店老板要了根煙,商闌出來一看牙一咬,回頭把顧延章帶來的煙送了老板一包,給老板樂的眉開眼笑的。
顧延章看着自己被送出去的煙,頗有些肉疼的感覺,無奈地跟着商闌出門找地方吃飯。
“口罩。”
顧延章擺手道:“這地方戴什麽口罩?又沒人認識我。”
“怎麽沒有,家家都有電視機,肯定能認出你,萬一有人拍視頻上傳了,外界立馬就知道我們在哪拍攝了。”
“就算知道在這,也不可能找到山裏去啊。你就放心吧,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這麽偏僻的地方。”
商闌拿着口罩又說:“你看你的臉,都破了,趕緊把口罩戴上,一會兒找藥店買個凍瘡膏,你還明星呢,還影帝呢?你那是臉啊。”
顧延章投降,把口罩戴上了。
兩人順着荒涼的小縣城的街道走,路邊的當地人紛紛回頭看他倆,可能是覺得兩人氣質不俗,打眼一看就是大城市出來的人,盡管商闌和顧延章兩人并未察覺到這一點。
兩人從頭走到尾,路過藥店買了一些藥,又轉回來進了一家農家菜館。菜館不大,大堂裏只有四張大圓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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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縣城還真有一家燒烤店,但是兩人路過的時候看見門上鎖了,難道是經營不下去了?
農家菜館的老板娘白胖白胖的,臉上畫着很濃的狀,将兩人從上看到下,一眼就把顧延章看出來了,立馬掏出手機求合影。
兩人在老板娘極力推薦之下,點了幾道當地特色菜,兩個人坐在帶有玻璃轉盤的大桌子上吃的。
顧延章吃飯的時候還跟老板娘打聽:“這附近有什麽玩的地方啊?”
老板娘說:“我們這裏大大小小的娛樂商店都有,打電玩的,網吧,臺球社,你們慢慢找,都有牌子的,能看見。”
顧延章一一記下,跟商闌說:“一會兒我們吃完,出去玩一會兒再回旅店。”
兩人很快吃完飯,離開了餐館,商闌回頭看着店裏拿着手機笑得嘴都合不上的老板娘說:“你等着吧,不出一個禮拜,這家店肯定火。”
“是嗎,哈哈,走,玩去。”顧延章摟着商闌的肩膀走,商闌看了眼肩膀上那只不是很白卻很修長的手,悄悄抿住了嘴唇。
兩人差點把街道兩側的娛樂場所全逛了一個遍,進去玩一圈就出來了,網吧空氣憋悶,還烏煙瘴氣的,電玩城裏的機器一摸一手灰,連當地的小孩子都不光顧。最後進了臺球社,兩人才站住腳。
臺球社裏八張臺球桌,只有三兩個年輕人在玩。臺球桌的臺布一摸一手灰,但是顧延章看着臺球眼睛都發亮了,根本不介意髒不髒,拿着球杆玩起來。
他先開了個球,然後讓給商闌先打。
商闌進了兩個球,第三個球落空了。顧延章接連打進了三個球,商闌問他:“你很喜歡玩臺球嗎?”
顧延章嗯了一聲,俯身找好角度,說:“我家人都喜歡玩,我媽也喜歡玩,你知道她玩臺球多變态嗎?拿着尺進去,算角度,算完角度算力度,然後一杆進洞。”顧延章剛說完,第四個球就沒進去,“手生了,來根煙。”
商闌俯身打球,好像就沒聽見。
“你給我一根!”
“你剛才來的路上都抽一根了,這才多長時間。”
顧延章看了眼頭頂的石英鐘,怒道:“多長時間?都過了三個小時了!”
“再過半個小時。”
顧延章看了他一眼,直接伸手來搶了,“你給我,差這半個小時?”
“你那麽長時間都挺過來了,這點時間不行啊?”商闌扭頭走。
顧延章從後背一把抱住他,手往他褲兜摸去,商闌一掙紮,手就摸到了不該摸的地方,商闌頓時惱羞成怒:“顧延章!”
顧延章一愣,松開手,抓抓後脖頸,注意到店裏其他人都在看他們,無奈地一擺手:“行行行,我不跟你要。”他往櫃臺走去,“老板有沒有煙賣啊?”
老板說:“我不賣煙。”
“我剛才還看你抽呢!”
老板說:“這是我自己的,不賣。”
顧延章無奈地往後看了一眼,商闌站在臺球桌邊上看着他,他又回頭說:“老板,打一局啊?你贏了,我輸你一百塊錢,我輸了,你把煙給我。”
老板看他一眼,“行啊。”于是站起來從櫃臺走出去,從牆邊拿了把杆子。
大概因為老板親自上陣,所以店裏那幾個年輕人都走了過來,其中一個年輕人給他們開了個球,兩人開始你來我往,兩三次,顧延章就贏了。
老板哈哈大笑,拍着顧延章肩膀說:“兄弟,你想抽煙就跟我要一根,一根煙我還能舍不得嗎,來給你。”
顧延章一看,煙盒裏還真就剩下一根了。
得,一根也行了。顧延章就着老板的火點着,眯起眼朝商闌看過去。商闌把攥了很久的球杆一扔,扭頭就走了。
“老板,走了啊,再會。”顧延章戴好帽子和口罩,急急忙忙地跟出去。
商闌走得很快,顧延章走出店門的時候他就已經走出好遠了。顧延章跑了幾步跟上去,伸手摟住肩膀,商闌把他手臂往下一揮,一聲不吭繼續走。
顧延章把煙背到背後,笑了:“我說,你至于嗎,我不就抽根煙嘛,你生什麽氣啊。”
商闌怒氣沖沖走回旅店一路都沒說話,旅店老板剛要跟他打招呼,房門咣一聲合上了。
顧延章遲了幾步走回來,老板看着他問:“那位小兄弟怎麽啦?生那麽大氣。”
顧延章苦笑了幾聲,說:“被惹生氣了,沒事啊老板。”
顧延章走到門口開門進去,商闌靠在床頭看着手機生悶氣。
“還生氣呢?我不抽了還不行嗎?”顧延章走到床頭摸了摸商闌頭發,商闌頭一扭躲開了。
“你怎麽比老王還狠呢,他再怎麽一天也給我半包呢,從你這我抽煙都成你施舍了。”
商闌擡眼看他:“你抽煙你有理了?那是什麽好東西嗎?人家酒精有依賴症,你尼古丁也有嗎?”
顧延章雙手一擺,無奈:“行行行,我少抽,我今天肯定不抽了,啊,別生氣了。”
商闌突然伸手把褲兜裏的煙翻出來,往床上一扔:“給,你随意。”
“別別別,我真不抽了。”
商闌看着手機沒搭理他,顧延章看着商闌憋氣的小樣噗嗤一聲就笑了:“你差不多行了啊,有你這樣當助理的嗎?剛來我還沒看出來,小樣的脾氣還不小。”
顧延章說着又在商闌頭發上摸摸,像給小狗順毛似的,商闌一扭頭又躲過去了。
顧延章往商闌身邊一躺,仰頭打了個大哈欠,“哎,別說,這一天真累了,我估計我躺一會兒就能睡着。”
他躺了一會兒,見商闌還不說話,扭頭看過去,兩人躺得很近,肩膀貼着肩膀,顧延章探頭往他手機裏看,手機裏正在播放視頻,一群人撒歡似的在雪地裏打雪仗,大雪滿天飛,顧延章叫了一聲:“這不是我嗎?”
不到一分鐘的視頻,最後以顧延章伸舌頭結束。
“劇組發的微博,快頂成頭條了。網友都說你二哈附體,見到雪釋放天性呢,讓劇組把你拴好了,省得跑出來危害社會。”
顧延章倒是沒關心這個,而是說:“你微博叫什麽,來咱倆關注一下。”
商闌說:“我沒微博。”
“那你這……”
“有軟件沒賬號。”
顧延章頓時撐起頭看着他,像看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似的,“我說,你一天腦袋裏想什麽呢?怎麽什麽稀奇古怪的事都能發生在你身上啊,你看看哪個人下載個微博一直沒有賬號的?”
“你不知道說不定還有很多呢。”
顧延章看了他一會兒,突然問:“我還沒了解過呢,有女朋友嗎?”
商闌停頓一秒,說:“你看我像有的樣子嗎?”
“怎麽不像啊?大學沒談一個?”
商闌又停頓一秒,說:“沒有。”
“那你喜歡什麽樣的?我給你介紹介紹。”
商闌騰地坐起來,“我去刷牙洗臉,你自己躺着吧。”
“哎,我沒說完話呢。”
商闌拿着牙刷和毛巾顧自出去了。
顧延章仰頭倒在床上,嘆氣,“哎,這麽無聊。”他躺了一會兒,眼睛瞥到床上的煙,伸手就拿了過來,剛點上,頓時想起自己剛說過的話,猶豫了一會兒,起身在電視旁邊的煙灰缸裏熄滅了,很是無奈地躺倒,分外懷念老王同志,于是拿電話慰問了一下老王同志的恢複情況。
商闌洗完回來,把東西放在桌子上,拿來背包翻一翻。
顧延章把電話挂了,問:“你找什麽呢?”
“我來的時候帶了兩個一次性被套和床單。”
“還說你沒潔癖。”
“這不是潔癖的事情,這小旅館的被……”商闌把東西翻出來,給顧延章,顧延章說:“你套吧,我不會,我也刷牙洗臉去了。”他拿了自己的牙刷和毛巾也出門了。
商闌也沒多想,反正自己是他助理,于是把兩人的被都給套上了一次性被套,鋪好了床單。等他鋪好的時候,顧延章才回來,也不知道刷個牙怎麽用那麽長時間。
“這地方離市區太遠了,老板說開車得兩個多小時,我明天早晨給導演打個電話問一下,後天若是沒有我的戲的話我帶你去市區玩?”
商闌躺在被裏,說:“随便。”
“你怎麽這麽無聊啊,”顧延章忍不住吐槽,掀開被坐進去,電熱毯都插好了,被窩裏很熱了。“我這個當老板的,這麽體恤下屬,結果你就這麽冷淡。”
“我沒冷淡。”商闌的手指在屏幕上糾結,解釋:“我就這性格,我就不是喜歡到處走到處玩的人,假期我寧可在家待着也不想出去玩。”
“啊,沒事,我愛玩,你陪我玩去。”顧延章躺床上長長地舒了口氣:“還是床舒服啊,那炕真的太硬了。”
“商闌,我背疼,來給我按一按。”顧延章翻過身躺着。
商闌放下手機走到顧延章床邊,顧延章身上穿了一件薄衫,袖子挽到胳膊肘,趴在枕頭上等着,頭頸崩出一道筆直的線。商闌抿住唇站在床邊幫他按,按了一會兒顧延章突然說:“你上床坐着按,沒見過人家專業按摩師怎麽按的,你坐我腰上,沒事,壓不折,要不然你使不上力。”
商闌猶豫一下,上了床,不過沒坐顧延章腰上,跪在了旁邊,又捏了一會兒,顧延章很不滿意地擡起頭看着他,商闌問:“我再使點勁?”
顧延章坐起來,說:“你躺下,我給你按。”
“不用,”商闌下地要跑,被顧延章一把按在床上,“我給你捏捏,我這手法可是專業的,當初為了演按摩師,我跟大師學了兩個月,師父都說我可以挂牌上崗了。”顧延章說着,一屁股坐商闌腰上,商闌猛地彈了一下,被顧延章按着肩膀按住了。
“不用不好意思,學會了給我按啊,我教教你,老王都是我教會的。”
商闌抿住唇,将臉埋在了枕頭裏,不一會兒被枕頭上散發出來的隐隐約約難以形容的味道熏了出來,擰着頭偏着。
顧延章一雙有力的手從脖頸按到腰側,手臂都沒放過,全方位給他捏了一遍,雖然有些疼,但是最重要的不是這個。
商闌默默感受着兩個人的姿勢,臉燒得呼吸都無比炙熱。
顧延章捏完還邀功:“怎麽樣?”
“嗯,很好。”
顧延章從他身上下來,看着他通紅的臉色,問:“我勁兒太大了?”
商闌捏捏脖子,說:“有點兒吧。”
“勁兒大了你就說啊,那麽腼腆呢。”
商闌回到自己床上,顧延章又卧倒了。
商闌用被子把自己蓋住,腿蜷起來,久久沒有說話,顧延章也沒說話,一直在看手機。
商闌把手機拿出來,打開沒有登錄賬號的微博,看見顧延章剛剛更新了一條微博,“公布答案哦,是公的傻狍子,以下福利送給各位猜對的粉絲。”文字下配了一段四秒的短視頻,一張躺在床上的光裸後背圖,背景是純白的,大概在哪間酒店裏,頭發還是到脖子的長度,整幅畫面別提多誘惑了。
商闌點開視頻,畫面抖動一下,視頻中的人突然回過頭來,露出了一張比如花還要慘的臉。
評論裏,顧言工作室帶頭發了好幾個白眼,下面排了一條長隊。
商闌頓了頓叫他:“顧哥。”
“嗯?”顧延章轉過頭來。
“我替你的粉絲們求你一下,正常一點兒好嗎?”
顧延章哈哈一笑:“你看見啦?我怎麽不正常了,你看我像不正常的人嗎?”
商闌躺平,懶得搭理他了,顧言高大正直的影帝形象在他心裏一去不複返。他回想了一下在休息室裏見到的那副畫面,皮膚幾乎嫩出水來,果然陽光唬人,影帝更能唬人。
兩人各自玩了一會兒手機,顧延章一直跟商闌說話,大概因為他問一句商闌答一句,根本聊不起來,所以顧延章就不再說話了,整個屋子終于安靜下來了。
商闌突然想到什麽,走到門口,在挂鈎上的外衣兜裏把下午買的凍瘡膏翻出來,“顧哥,臉上抹點藥吧,省得嚴重了。”
顧延章嗯了一聲,沒動,看來是不想自己動手,商闌只好走到床邊,在指腹上擠了一些藥膏,抹在顧延章臉上。
顧延章垂眸看手機,睫毛不可思議的濃密纖長,像特別嫁接的睫毛,商闌的目光落在他的嘴唇上,喉結滾動,收回了視線。
給顧延章抹完,商闌又給自己抹了一些,雖然他臉上沒生凍瘡,但是顴骨上紅血絲特別嚴重。
後來商闌一看時間,已經十點多了,“顧哥。”
顧延章沒回答他,他扭頭看了一眼,顧延章已經睡着了,手機還亮着屏。他下地把手機拿過來,看見手機停留在電子書界面,看來顧延章很喜歡看書。
商闌把手機放在床頭櫃上,走到門口把燈關了。旅店是平房,一樓,窗外街道對面有一排簡陋的路燈,此刻屋裏特別亮,盡管窗簾已經拉上了。
商闌躺了一會兒,仍然有些睡不着,他不但認床,還因為下午來的時候在車上睡了一個小時,現在已經睡不着了,他躺了一會兒,聽見顧延章發出細小的鼾聲。
他側過身看着顧延章,顧延章仰頭躺着,他只能看見他那張完美的側臉,網絡上有人專門把顧延章的正臉和側臉用網格尺标注,他的正臉和側臉,五官位置,鼻長,眉長都極其貼近黃金比例,因此不管是正臉還是側臉,都非常耐看。
“顧哥?”
商闌又叫了一聲,顧延章的鼾聲仍然沒有停止,拍了一上午戲,還是打戲,下午又開了許久的車,他累壞了吧。
商闌悄悄下地,走到顧延章身邊,黑暗中盯住對方極有特色的嘴唇,折痕深刻,不笑的時候折痕兩側的唇總會嘟起來,看起來竟然有些可愛,像女孩子的唇。
商闌控制不住自己,慢慢貼近,在那粉嘟嘟的唇上輕輕觸碰。
蜻蜓點水,心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