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徐氏乃百年望族,宗祠位于恒遠,祖墳則是在恒遠臺山腳下,距離懷安不過二百餘裏。
傅淵登位,徐太傅滿門被斬,其屍身便由門生殓揀,運臺山入葬。
據說那天,棺黑漆棺木延數十裏,門生收了三天,才堪堪将其殓齊。其場面之慘然,直教人頻頻哀嘆。
所以,一代名臣,凄清收場,落得無後人收屍的地步,本就惹人非議。如今又突然聽說徐太傅入葬不過幾月,新帝下旨,意欲掘墳開墓,百姓更覺憤慨難平……
有道:“說殺就殺,一個理由都不願意找也就罷了,只當他心有怨怼。如今人已入土,該了的恩怨也都了了吧?他卻是下了這種叫人神共憤的旨意,新帝要幹什麽,是要逼得人死了都不得安寧嗎?”
“挖墳掘墓啊!那是正常人能幹出的事情?就不知道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要人死後暴屍荒野!”
“好歹也是官至二品的臣子,又為太子太傅,死都死了,就不能留點兒體面?一代帝王,竟暴戾至此,簡直是禍亂天下之兆啊!”
百姓之間議論紛紛,朝臣聽聞更是激烈反對,甚至擁堵太極殿前,懇求聖上聆聽民言民意,在尚未釀成大錯之前收回成命。
然而,傅淵聽後,卻是大袖一甩:“朕意已決,衆卿莫再多言。”
轉頭便走了。
留下幾位哽于原地,猶自忿懑跺腳。
想不明白:“到底是誰鼓動的聖上,去做這般決定?”
“這是要敗壞聖上名聲啊!”
“此心之毒,當誅!”
于是,見面谏無用,轉頭上書,言辭懇切,涕淚交加。
可這一次,那新帝就像吃了迷魂藥要一般,就是對他們所言置若罔聞。
簡直豈有此理!
天要亡我大梁啊——
薛段二人,對此也是強烈反對。
幾乎是要把上陽宮門檻踏爛了。
雖然他們對徐氏無感,但這般決定着實不妥,也叫人無法理解。南疆剛平,百廢待興。這個時候,春來将暖,施恩籠絡才是王道,豈能還王權未握穩,便惹百姓急眼,招致下層暴亂?
所以,他們便又再次聯起手來。
尤其是在群臣間聽說,這主意是那伴駕的宋氏小兒所出,更是咬牙切齒。
這不就是要敗壞聖人名聲,心懷歹意,意圖不軌嗎?聖上竟然還聽他的?
如此禍水,不除何為?
宋初宴去見了恒娘,路上也聽到了不少的議論,知道要挖徐家祖墳的消息,已然在四處傳遍了,心下甚慰。
這便順路買了一盒杏仁酥,回了上陽宮。
正好在宮道上遇上薛段二人。
還有他們家的二位兒子。
薛述雖然不喜宋家人,知道宋家這個禍害迷得聖上這般冷情的人屢屢為他犯戒,心裏忿恨不已,倒也還顧着幾分面上的客套。段茂典卻是個裏外都不掩飾的。早年受宋鴻業打壓,已經叫他恨透了。如今他為新貴,宋鴻業失勢,本該風水輪流轉,卻又在宋初宴這裏折了。
也不知道聖上究竟有沒有耳性,宋家什麽東西他不知道嗎?宋初宴為太子爪牙時 ,對他的迫害還少嗎?
段茂典上下掃了一眼這過分招搖的東西,冷哼一聲:“宋世子好雅興,杏仁酥好吃嗎?”
宋初宴本來挺高興的,偏就突然跟這幾位迎面撞上了,覺得今日可能出門沒看黃歷。
不過,他也不是怕事的人。早年在先帝身邊,跟數位大儒面對面,他都沒懼過誰,更何況事段茂典這種角色。
他矜貴地掃了一眼這幾位。
薛述平靜,唇角卻帶着冷笑,應該是根本就不将他放在眼裏。段茂典面露譏諷,眼中卻是惱怒居多。後方半步外,段文星不甘又氣憤,似乎想将宋初宴咬死。至于那薛宏新……
他盯着宋初宴,目不轉睛,像是要将他盯透了。
宋初宴托着手裏還熱乎的杏仁酥,笑了笑,說:“還行,侯爺要嘗嘗嗎?”
段茂典臉色瞬間便沉了,說:“不必了。”
“世子倒是好手段,”段茂典嗤聲道:“迷惑了先帝不說,如今連聖上都被世子玩弄股掌了,世子應該很得意吧?”
“得意嗎?”宋初宴抿唇回味了一下,無害地歪了腦袋:“我這麽明顯的,叫侯爺瞧出來了?”
段茂典吃癟,算是見識了這宋家小兒的本事。
薛述責是眯起眼睛來。
段文星本來就看不慣宋初宴,如今他對自己親爹不敬,簡直想把宋初宴撕爛的心都有了。
直接上前:“宋初宴你什麽意思?”
他質問道:“是不是你在搞鬼,才叫聖上突然下旨?你究竟要幹什麽?是還想效忠你那死了的太子,故意敗壞聖上的名聲嗎?”
“什麽我幹什麽?我怎麽了?”宋初宴露出不理解的神色,“聖上的旨意,豈是我能左右的?”
“不是你還有誰?”段文星道:“就你天天在上陽宮!”
說到上陽宮,薛述臉色變了變,段茂典依舊輕蔑地看着他。
只有薛宏新眼中暗了一下。随即又崩唇,輕輕打量起眼前的宋初宴……
宋初宴厚顏無恥:“我在上陽宮礙你了?”
段文星覺得他好不要臉,“你還挺光榮?”
“我當然光榮啊!”宋初宴話鋒一轉,直接挑釁道:“有本事你也來啊!在這兒截着我算什麽,有能耐你進去,讓聖上收回成命。”
一句話出,在場幾位都感覺到了冒犯。
尤其是段文星,脖子一紅,簡直忍無可忍,“你,你找死是不是?”
說罷,錯身過來要跟他動手。薛宏新及時擡手擋了他一把。
段文星埋怨:“你哪邊兒的?”
薛宏新沒說話,擡起下颌。
段茂典冷靜下來,及時呵斥他,“成何體統,這裏是皇宮,你當田間野地嗎?”
段文星不服氣,要跟宋初宴單挑。
宋初宴就不理解了,“你是大糞嗎,需要我挑?”
段文星簡直要被氣死了。薛宏新卻化了他的拳頭,挑起舌頭頂了頂腮。
段文星:?
段文星立馬了然了:操,這是還不死心啊!
“久仰世子大名,”這時候,薛述突然出聲了。他笑着上前,近處掃了一眼這位傳說中的晉國公府世子。
果然是一副好皮囊,難怪聖上會對他言聽計從。葬了太子,赦了靜安王,又放了宋鴻業。
不過……
薛述并不擔心,聖上的脾性,他太了解了。
一時的新鮮。這般與他有着深仇大恨的人,沒了這臉,也就不會惦念了。
他輕聲說:“聖上言行,關乎社稷,世子無事,還是不要幹涉朝政為好。若是幹涉過多了,當心栽跟頭。”
宋初宴隐隐聽出了幾分警告的味道。
他挑着手裏的杏仁酥,細細品了一番他的話……
“啧。”他宋初宴最不怕警告了。他笑着迎上薛述的目光,一臉真誠地說:“謝太尉大人了。”
“不過……”宋初宴又道:“有些事情吧,聖上偏要往我手裏塞,您說這怎麽辦呢?我也是很無奈啊!”
說着,他還苦惱地地嘆了口氣!
薛述:……
饒是他這般能沉得住氣的,此下也有些想殺人……
反觀宋初宴,卻像是特別有成就感一樣。
挑着杏仁酥晃了一下,颔首道一句:“告辭!”
直接轉身,去向上陽宮的方向。
“豎子!”宋初宴放肆離開,背影都帶着幾分得意。
段茂典怒不可遏,“竟如此猖狂,他仗的誰的勢?”
望着宋初宴的背影,薛述眸中劃過一道厲色,面頰突兀一繃。
随即冷道:“仗着聖上的勢!”
段茂典道:“難道就由着他這般迷惑聖心嗎?”
薛述沉默了片刻……
“不急……”
他的面色逐漸緩和下來,轉過身的時候,便又笑了。
他說:“色.欲之事,在于皮,可不是講求誰得意,誰便長久的。沒了那皮囊,宮裏百花一開,熱鬧了,自然就不會有誰,再記起他了……”
“薛侯是說……”
薛述笑笑,段茂典便明白了。
說:“陛下登基已久,這後宮不能總空置吧?”
新帝不是一直想着,如何平衡朝局嗎?
這可是最好的辦法了!
“還在看?”
薛述與段茂典并行離開,薛宏新站在原地,一直望着宮道的盡頭。
段文星不懂,如宋初宴那般招搖的跟公雞一樣的人,怎麽就讓他惦記這麽久。他也惡心,竟然有人好男風。但想到是宋初宴,他便又覺得,他那樣得瑟的公雞,就該被按在榻上哭到叫不出來才行。這樣才解氣!
可是在誰榻上都行,偏偏不能是龍榻。
他寧願是薛宏新這樣的,最好把宋初宴弄死!
他便說:“等着吧,後宮有了人,他名不正言不順的,自然就輪到你了!”
薛宏新側目。
段文星道:“前提是,聖上要厭棄他。”
“厭棄?”薛宏新眼縫隙微合,想到他話外何意,頓時覺得可惜。
可是又想到,也只有這樣,他才能是自己的……
那樣的臉,即便毀了,也該是獨一無二的。
到時候,那樣驕傲的人,便知道什麽是真情了。
他不是聖上,他便不會厭棄。
他會對他好……
秋豔兒: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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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點兒短小,明天會長的!
鞠躬77777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