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第二天,王奔酒醒後感覺渾身疼,像是被誰打了一樣。到上陽宮當值的時候還在嘟哝,說他自己酒量不怎麽好,時常宿醉過後四肢、後背酸痛不已,他已經習慣了。
“可這脖子疼是怎麽回事?”
此時,傅淵正在面見朝臣。蘇墨白、段茂典、薛述等一些朝中重臣在裏頭議事。聽說是有人建議更改田畝稅,主張采用新丁畝制,并拟了草本,傅淵比較贊成,不過朝中大半反對,一直争吵不下,至今還未有進展。
一般有朝臣在的時候,宋初宴就自己回偏殿待着了。殿外之卞安等一幹人伺候着,王奔得了空閑便過來找宋初宴了。
——大約是昨天玩兒得比較快活,感覺宋初宴整個人都順眼了。
宋初宴叫卞安給他找了幾本地記。昨兒晚上回來傅淵似乎生了不小的氣,沒叫他過去,他就一直在翻看這些書。王奔過來找他說話的時候,他已經把書啃了一半了。
聞言只嘴角抽動了一下,根本就沒理他。
這小垃圾,就是個大漏勺!
“怎麽回事?”王奔覺得挺郁悶,轉轉脖子,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說:“不瞞您說,我還是頭一次酒醒之後感覺脖子疼的,嘶……好疼!”
宋初宴眼皮都沒擡,“疼就對了!”
說着,他暗暗活動了一下自己金貴的腳踝,默默翻開新的一頁。
王奔不太明白,“什麽意思?”
他看看一直在一旁低頭往火爐裏塞炭的染霜:“我不會真跟人動手了吧?”
染霜肩膀篩糠似的抖,憋笑憋到快斷氣了。
她怕自己忍不住笑出來,用力地咬住嘴巴。
王奔便疑惑地望向宋初宴。
宋初宴一本正經:“沒有。”
王奔揉揉頸肩,“那我這是……見鬼了?”
宋初宴:“鬼不鬼的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昨天要不是我拽着,你褲子都沒了……”
王奔:……
王奔說:“我不信,怎麽可能!”
他還堅信自己是正人君子來着,即便他進了醉南風,他也不可能失身于此,他很确定自己還是完璧!
宋初宴:“哧!”
端起案上的熱茶來,不跟他辯駁了。
這就微妙了。
他還不如多說幾句呢,哧什麽哧?
這讓王奔更加懷疑自己了,甚至有點反胃。
猶自回味了半晌,臉色怪異地看着宋初宴,希望他可以說自己在開玩笑的。
宋初宴就不!
宋初宴最記仇了,他眼都不眨,“染霜作證,你昨天回來的時候還嚷嚷着不過瘾呢,要說下一次一定幹點兒能幹的,以示你的男兒雄風!”
王奔:……
王奔頓覺無地自容了,臉都紅了,“你,你你你也看到了?也聽到了?”
他似不信地問染霜。
染霜羞恥地點點頭,根本不敢看他。
王奔當即就覺得自己完了,他說:“你為什麽不把我送家裏,送宮裏幹嘛?”
宋初宴理所應當:“我不知道你住哪兒啊!”
王奔:……有道理。
他如遭雷劈了原地坐了好久。脖子也不疼了。
因為臉上火辣辣的,比脖子難受。
然後“唰”一下站起來,遁走了……
沒臉見人了!
王奔一走,染霜直接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宋初宴:“哈哈哈哈哈——”
笑岔氣了。
“你倒是笑得開心?”
傅淵進來的時候,宋初宴還在笑着。只顧着鬧了,竟是忘了聽裏頭的動靜,朝臣散了都不知道。
這廂感覺一股股的陰風吹進來,倆人立馬閉上嘴。染霜動作更快一點,從地上爬起來,自覺地退到一邊去。
宋初宴則是拼命将忍着,咬住了嘴唇,“陛下怎麽過來了?”
“笑,繼續笑。”傅淵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宋初宴很想忍的,他确實也笑夠了。可是……
王奔在傅淵之後,也跟着進來了。
宋初宴覺得他現在臉上就差刻兩個字:笑話。
“撲哧”一聲,漏氣了。
傅淵莞爾,“很好!”
宋初宴忙不疊把嘴巴咬嚴實,正了正色道:“陛下可是有事?”
傅淵打量着他,那眼神暗沉沉的,又帶着寒氣,像是要将人穿透了一般。
答非所問道:“我竟不知道,逛個妓院能叫你這麽開心,回味無窮了吧?”
回了屁的味!
宋初宴簡直無語,斂了斂神,強調說:“要我說幾次,不是妓院,是歌舞坊,醉南風。陛下不是知道嗎,什麽妓院這麽難聽!”
說是醉南風,傅淵臉色這才好看了那麽一點點。
宋初宴想起了卞安的話,知道他最近腦子不好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不高興,但是還是得盡量順着他。
又道:“況且,我也不是真逛的,有正事。而且我帶着王奔,我能做什麽?”
傅淵便轉頭看了一眼王奔。
王奔這回倒是沒拖後腿,說:“這個是實話!”
傅淵這才不繼續跟他糾纏了。
像是忽然想起什麽來,回頭看了一眼……
宋初宴精準捕捉到了,看他披了件氅衣,猜測道:“陛下是不是要出去?”
傅淵斂神,轉過身,“跟我來……”
宋初宴:???
宋初宴滿臉問號,眼神詢問卞安是要去哪兒?
卞安以口型沖他比了兩個字:傅霄。
宋初宴立時便明白過來了。
朔風将軍提前回城,照時間來算,平南大軍也該抵達城外。
這也就說明:那瘋了的傅霄,已經被押解回城了。
宋初宴悄悄問卞安:“你明知傅霄的症狀與當年的容昭儀一般無二,為何不攔着?”
卞安起初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他這是在擔心主上的狀态,怕他受刺激,嘆口氣……
“奴攔不住。”
傅淵此行只帶着王奔,并未帶卞安同去。如今大軍駐紮城外等待受封,傅霄則是被秘密押進了刑獄司。
刑獄司那種地方,到處都是血腥氣,卞安放心不下,只得再三交代宋初宴:“拜托世子一定要替奴好生照顧聖上,若發現不對,即刻返回。”
宋初宴之聽卞安說過,卻不曾親眼見識過也就無法深切體會他的擔憂。
但他看着傅淵……
這些日子,不管是作為伴讀,還是作為曾經的同窗,宋初宴不得不承認,抛開傅淵的出身,和他陰晴不定的性子,朝堂上,他手段雷厲,胸有謀略,且所思所想并未只顧自身而罔顧百姓,确實是一位合格的皇帝。
本該過去的事情,着實不該成為他的阻礙。尤其是對傅淵這樣一位,生來就比旁人要艱難許多的人來說……
他便只憑着自己的一腔義氣跟卞安拍了胸脯,讓他放心。
“一切有我呢!”
說罷,跟着傅淵上了馬車。
彼時,他是真的不知道傅霄究竟有多嚴重,他也确實低估了那藥的厲害程度……
直到傅淵的車駕停在刑獄司外。
傅淵起身,他也攏了攏衣袍緊随其後。
刑獄司都監事在外候着,見聖駕低了低身子,呼:“參見陛下,陛下萬壽無疆。”
一衆獄卒扶刀半跪,戰戰兢兢不敢直視。
傅淵神色淡淡,嘴唇卻繃直如線。他仰頭看了一眼雕琢講究,又備顯陰詭的三字牌匾,道:“起來吧。”
示意禁軍開路。王奔得令,揮了揮手,禁軍步履齊整排列兩道,龜紋甲森森直冒寒意,主事的都監大人便自覺地走在前頭,指揮獄卒引路。
宋初宴便聽到了一陣從裏傳出的,難以名狀的詭異聲響。
像是鐐铐一下又一下,規律摩擦牆壁的聲音,又像是誰隔着什麽厚重的東西拼命抓撓。說不出的難受。混合着兩旁時不時的低吟聲,像極了人受刑過後,被裝進麻袋裏,半死不活的時候被拖拽出來的動靜。
宋初宴在刑獄司待過,見過他們的手段,也識得這裏的腥臭味道。他望着牆壁上投射下來的,微弱到幾不視物的光亮,甚至可以想象到,那些人是如何絕望掙動的……
他一陣頭皮發麻,便閉了閉眼睛。
這時候,旁邊突然有人朝他遞了個東西。
宋初宴忍着那陣兒惡心睜開眼睛……
竟然是一條帕子。宋初宴不太明白,微怔些許,轉眸過去……
正對上一張熟面孔。
宋初宴記性不好,但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是那個押送過自己,并往自己頭上搭過紅蓋頭的人,叫……
“常興?”宋初宴問。
傅淵腳步微頓。
看起瘦瘦弱弱的獄卒眼中劃過一絲詫異,一時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轉而察覺到年輕的帝王注意到他了,他心道一聲不好……大家都在傳,宋世子是帝王榻上的人,為了他煞費苦心,把死敵都放了,如今更是走哪兒都将人帶着。自己當初在刑獄司的時候可是欺負過他的。那晚,也是自己下了藥,欲把人送去給人糟踐的。如今他記得自己的名字,豈不是吹個耳邊風,自己小命就沒了?
自己幹嘛多此一舉,給遞什麽帕子嘛!
常興後悔不疊,得得得抖着,低下頭去,恨不得原地遁了。
卻見宋初宴輕輕地笑了一下,接過他的帕子,說:“謝謝。”
常興一怔,不敢相信地擡起頭……
宋初宴卻将帕子握在了手裏,繼續往裏走。那年輕的帝王便也不動聲色地轉過臉去……
很快,關押傅霄的囚室到了。
都監事臉色發白,停在了門外。能夠進來的一幹獄卒也是不敢近的樣子,身子幾乎要粘在牆根了。
只聽王奔一聲:“打開!”
常興雙腿打着顫,卻還是硬着頭皮過去了。
他顯然是被人推出來的。
随着鑰匙插進鐵鎖的響動,宋初宴逐漸意識到,可能裏頭泾陽王的情況不會好。想到卞安的囑托,也擔心傅淵的精神狀态,便小心地往傅淵那邊靠近了一步……
“陛下……”
不待宋初宴說什麽,傅淵突然擡手。
兩手冰涼,卻還是緊緊地握住了他的肩膀。透過衣袍的層層包裹,涼意滲入他的皮膚,也不知是他的手太涼,還是這裏過于寒冷,總之宋初宴忍不住打了冷顫,微微擡頭。
傅淵眉目微低,并沒有看他,只扳住他的肩,将他往一邊輕輕撥了一些。
聽得“啪嗒”一聲輕響,囚室的門開了,一陣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常興縮着脖子,逃也似的退出老遠。傅淵往前走了一步,宋初宴回身,忙也跟過去。
卻在看到囚室裏不人不鬼的人影,瞳孔一縮。
然後下一瞬,扶着牆便幹嘔了起來……
本章太長了,沒寫完,先發一點……
明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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