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倒v結束】第二十八章
【倒v結束】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卞安說他不知道他說的伴是什麽伴!
他道:“奴只是傳話的!”
宋初宴忽然就想到了那副上不了臺面的畫,覺得傅淵的大病大概是又發作了。
明明說好的,只是交易,他放人,他作餌,現在讓搬去上陽宮伴駕是幾個意思?
見染霜低着頭,一副非禮勿聽的模樣,宋初宴一把放下車簾,“不去!”
轉頭便叫車夫繼續趕車往鳳儀殿去了。
卞安大慈大悲地抿嘴一笑,忍不住想嘆一句:還是陛下了解世子。
他說:“晉國公府。”
宋初宴:……
宋初宴頓住了。
卞安上前一步,語重心長:“聖上說了,讓世子等着。”
等着,但是沒說等到什麽時候。薛晉大概很快就從南疆回來了,年關将至,他不能讓人在刑獄司渡過。
真是豈有此理!
宋初宴驚天動地地呸了一聲。
卞安見他冷着臉,将車簾重現挑開,不願意但是依舊彎着唇角:“公公請上車。”
卞安便樂了。
他好像有點知道,主子的樂趣在哪裏了!
“這是……”
上陽宮,左丞蘇墨白愕然手捧一則錦帛。幽幽燈影之下,他雙手顫動,頗有些激動地将其展開,一目十行,又震驚擡眸望向高臺……
便是見多了大風大浪的人,此下他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他震驚道:“陛下手中,怎有此物?”
語氣裏頗有些難以置信的味道。
而高臺上,新帝神情寡淡,靜坐一堆奏報之間。垂目之間,徒手掐斷了案上的燈芯。
火舌微動,他長指煞白,竟透過光,泛起淡淡的紅。
他啓唇念道:
“寒門氏族,間若鴻溝。生非墨白,何苦貧賤?
門庭之別,別之九等,實行不望,慕之專橫。
本非公允,雪上之行,微微門第,兩垣相形……”
蘇墨白此時此刻,已經不知該作何反應了。
倉促之中,他攤開錦帛,倏地瞪大了眼睛……
竟是一字不差。
這是多年前,他初至帝都,正逢大梁改制,往上陽宮呈遞的奏疏。
彼時他年少氣盛,也胸懷大志,滿腔熱忱,一心除弊安邦。是以,在明知先帝是由世族親手扶持的情況下,于麓山書院年初考校之後,見入仕之能盡出高門,斟酌再三,遞上去一封有關開園增科的文書,意在懇請先帝顧念寒門學子,為其辟一條出路。
可惜,那時的他,尚未在懷安紮穩腳跟,摸不清風向,遞上去之後,還未得先帝點頭,先被群起攻之。
即便他用盡畢生所學,使出渾身解數,翻遍舊跡文書,即便他在朝堂上,與人辯禮,争得面紅耳赤,最終,還是敗了。
他被先帝貶出懷安十年。
十年內,他屢遭打壓,也逐漸明白了士族的強大。
十年內,他在邊陲之地,對月獨酌,也逐漸懂得了先帝的身不由己,懂得了如何收斂鋒芒。
他再也不是當初那個躊躇滿志的蘇墨白了,他知道了何為妥協,何為藏拙,何為茍活……
十年後,他憑着自己的政業,回來了。
但去時青絲猶在,歸來已然兩鬓斑白。他知道先帝的意圖,卻是鬥不動了。
他便小心翼翼應對着,一邊感念先帝的恩義,維護他的尊嚴,一邊又折中保全自己。
一直到他一步一步,走上左丞的位置,與當初的世家高門平起平坐。
他大約已經忘了,曾經還有這麽一出。
直至今日。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這封奏疏會被人翻出來。
就這麽拿在他的面前,提醒着他年輕時的執着與熱切。
他的心頭突然地發酸。
他望着上方的神情冷然,周身都被一股陰寒之氣籠罩在內的年輕帝王……
帝王慢條斯理,回答他說:“奉天閣,有留存的規矩,蘇丞不必驚訝。”
蘇墨白自然不是驚訝他的奏疏為什麽還在,他只是驚訝,他如何記得這麽清楚?
“竟然,一字不差,陛下……”
傅淵笑了笑,“朕自小,對看過的東西都過目不忘,蘇丞大約不知道吧?“
蘇墨白愣了一下,随即,有些許難言的震悚慢慢爬上他的眼睛。
傅淵卻是低着頭,仿佛根本不在意他作何反應,也不在意他作何感想。
只道:“當年,若非蘇丞慈悲,朕斷然活不到今日。蘇丞之恩,朕沒齒難忘。”
“陛下,臣……”蘇墨白張了張口,眼前卻浮現出一張與帝王九分相似的面容。
那個出自臨北薛氏,容姿雙絕的女人,最後卻在雪天的冰湖裏,衣衫褴褛,死得格外凄慘。
他們都說,她是瘋癫失足的。
可也是她的死,被途經廊橋、入上陽宮議事的蘇墨白見到,動了恻隐之心。所以才鬥膽建議,準她那孤苦的兒子,從冷宮裏出來。
他擅折中,知道先帝的顧慮,所以……才想出了出嗣的主意。
蘇墨白知道,他本來,應該有更好的辦法。
但他沒有,便垂首道:“臣慚愧至極。”
“朕知蘇丞不易,蘇丞無需介懷,”傅淵卻淡淡擡目,極其稀松平常的語氣。
而後望着他手中的錦帛,道:“朕只望蘇丞往後,盡心竭力輔佐于朕,莫讓遺憾,再停留紙筆之間了……”
蘇墨白身形突然的一頓。
緩緩瞠目……
半個時辰之後,蘇墨白自上陽宮出來。
他握着手裏泛黃的錦帛,如夢似醒非醒。
他幾乎不敢去信,那個他看不上的帝王,竟是将他的文書看得透徹。
今夜,非是議政,是借議政之名,相求于他。
他想創辦一所屬于自己的文學院。
以他蘇墨白的名義。
永州曦山書院,是謝氏創辦的平民書院,每年都有選送麓山皇家書院的資格。
謝氏不愧為帝師世家,送選的人才可謂是百裏挑一,文武兼備。
可畢竟名額之少,又受制于謝氏本身的處境,顧及麓山書院的顏面、名聲。
到底無法真的完全深入平民百姓之間。
蘇墨白愕然。
他問新帝,“陛下……是想培養僅供自己驅使的人嗎?”
他卻是輕輕地笑着,然後搖了搖頭。
蘇墨白直到現在都還記得他的神情,記得他的語氣。
他說:“不,也可以是蘇丞的人。”
他望着他,漆黑的眼睛裏是莫辨的深沉,卻也隐隐透露着炙熱。
道:“朕也希望,他們來自萬民,行至萬民,也将有朝一日,惠及萬民……”
這話,如同一柄無形的軟劍,直直紮入蘇墨白心頭。
蘇墨白承認,他猶豫了。
但有前車之鑒,卻不敢輕易許諾……
宋初宴剛好到宮門口。
身後是卞安和染霜。
他也是很久沒見到蘇墨白了,見他有些失神,或者說是沿着石階往下走的時候,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的樣子。
宋初宴主動上前執了一禮,“蘇丞大人安好。”
蘇墨白怔怔回魂,十分不自然地扯了下唇角,“是世子啊!”
“大人怎麽了?”宋初宴關切道。
蘇墨白卻遲滞些許,擺了擺手,“無礙,有些疲累罷了。”
宋初宴笑笑,“大人這般國之棟梁,可是要好生愛惜身子才是。如今天寒,還望多多珍視自己。”
蘇墨白說着哪裏,反過來也淺淡地囑托了他幾句。
之後問起了蘇言,蘇言如今還在府中,尚未遠行。
宋初宴與蘇墨白不算很熟稔,卻與蘇言關系不錯,蘇墨白也是知道,卻也沒有因為兩家關系好壞妄加幹涉。
只道回府之後會轉告于他,讓他有空常去府裏玩。
他也知,如今的宋初宴不如往日行動自如。
不過是客氣,宋初宴也熱請回複了。
待他一離開,宋初宴看了一眼他攥緊的右手,提步邁上高階。
傅淵還在翻看之前的信件。
有來自奉天閣的封印。其中也包括先帝的聖旨,密旨,還有一些加密的奏疏。
一般來說,新帝登位,這些都會被燒毀的。可是傅淵卻是将這都翻了出來。
他倒是不怕。
宋初宴進去的時候,臺上不說一團狼藉,卻也講究不到哪裏去。
往下,在臺階上還有一些匣子,花紋簡約至極,不像先帝在位時常用的,倒像是傅淵的風格。
漆黑的匣面,什麽裝飾紋路也沒有,唯一出彩的就是那枚銅魚扣。
宋初宴也有些好奇,走過去将那匣子撿了起來。
傅淵像是剛察覺到他,頭也沒擡。
“挺準時?”
宋初宴:……
“諷刺我呢?”宋初宴唇角微抽,十分不忿地将匣子拿過去,放在他的案上。
如今他也不怕傅淵對他怎麽樣了,能留他一命,大約也不會輕易讓他死了。
他也沒問傅淵,究竟如何自稱是好,反正他準了自己無需當罪臣,那便由着他自己了。
反正他一直都這麽放肆的,傅淵也不是頭一天知道。
他便直接問:“陛下這個時候傳我來伴駕,究竟要做什麽?”
傅淵翻看信箋的手微微地頓了一下,也不介意,只緩緩擡目看向他。
瞳孔漆黑,面色卻白,在燈影下竟是十分兇惡。
宋初宴腦中閃過兩具半裸的人影,謹慎地往後退了半步。
然後默默抱住自己……
傅淵冷笑,“想得美!”
擡手将手裏的信箋抛過來了。
宋初宴:……
宋初宴就不服氣了,他準确接住了信箋拿在手裏,瞪着他:“我想什麽了?”
傅淵不答,只指了指這一地的文箋、帛書,和團在一起的不知道什麽的東西,道:“以後,這都是你的。”
“都是……我的?”宋初宴不太理解這句話的意思,眨眨眼睛,“什麽叫都是我的?”
這時候,卞安進來了。
身後跟着膳房來的宮人,還有剛剛跟他一起自覺站在殿外的染霜。
卞安笑着說:“世子不知道吧?奉天閣裏的加密信箋太多,聖上日理萬機,是看不過來的。這不,都道世子博學,人最貼心了,聖上不忍世子在鳳儀殿孤單寂寞,便給找了個好差事,以後,您便留在這裏為聖上誦讀文箋……”
宋初宴:……
宋初宴說:“誰告訴你我博學又貼心的,來你給我找出來,我撕了他的嘴!”
“還有,我什麽時候孤單寂寞了 ?”
“這怎麽就好差事了,我……”
卞安笑笑,招呼宮人去擺膳了。
宋初宴轉頭瞪着傅淵,傅淵面容平靜地回望着他……
語氣陰冷,“你似乎,不太願意?”
宋初宴:……
宋初宴冷靜抿唇,心裏操了一句。
轉頭一咬牙,一跺腳,呵呵一笑,:“怎麽會呢,我可老願意了!”
“能為陛下效勞,簡直我三生有幸!”
“所以我住哪兒?”他問。
傅淵挑起下巴,指了指。
宋初宴:?
順着他目光所及的地方看過去……
很好,偏殿。
一牆之隔。
罵一句都能聽見的地方。
個狗日的!
秋燕兒:我想唾棄,但我不敢高聲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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