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言喻

第22章

第22章

在離開機場的這段路上,莘唯腦子裏不斷回放簡于蓁給她看耳釘，說“小心心”的畫面。

情緒高漲是她們不約而同地穿了同一款衣服，密密麻麻是簡于蓁點到為止的小心思。

但情緒是一回事，氣氛又是另外一回事。

幾天不見,莘唯的狀态被打回了當初陌生又不陌生的樣子,甚至連想幫簡于蓁拉行李箱這件事，她都斟酌了好久。

簡于蓁這會兒正在打電話,一整個電話的過程,莘唯都在旁邊預演她一會兒怎麽伸手，怎麽說話。

等簡于蓁電話挂斷,莘唯出動了：“要幫忙嗎？”

簡于蓁手上一大一小兩個行李箱,莘唯說這話時往行李箱靠了點,但簡于蓁偏了一下身體，躲了過去：“不用。”

莘唯哦了聲,又把手縮回來。

簡于蓁的步伐有點大,特別是剛剛打電話的時候，有種不顧莘唯死活的大步。

這會兒挂斷電話了,倒是慢了點。

不得不說，莘唯有點局促，被拒絕了拉行李箱之後,莘唯思考了一番,是先介紹自己帶來的食物，還是先關心簡于蓁暈機的事。

畢竟簡于蓁這會兒看起來一點沒有林黛玉的樣子。

蠻好笑的，昨天和王念打電話時還在那設想呢,“見到簡于蓁，我不得跳到人家身上給她一個大kiss？”，“這不得在原地轉三圈？”,“這不得親手為她吃蛋糕？”，“這不得嘴對嘴喂她吃柚子？”，“笑死我們就是全機場最靓的仔”……

笑死現在莘唯是全機場最慫的崽，呼吸都怕被簡于蓁聽到。

“好沒良心啊。”又走了幾步，簡于蓁突然開口。

莘唯疑惑：“啊？”

簡于蓁：“怎麽沒人關心我暈不暈機。”

莘唯一下子笑了起來，剛才的糾結完全不見：“你暈機了嗎？”

簡于蓁說：“暈。”

莘唯挑了一下眉。

“看起來不像是嗎，”簡于蓁把莘唯的疑惑說了，然後自己答：“沒人關心，我裝堅強。”

莘唯噗的一聲笑了：“頭暈嗎現在？”

簡于蓁步伐又放慢了些：“暈。”

莘唯照着計劃把袖子展現出來：“吃點這個，這個是酸的，會舒服一點。”

簡于蓁：“紅心柚。”

莘唯點頭：“對。”

“我不問的話，你什麽時候把你帶的這些給我看，”簡于蓁又盯了眼莘唯另外兩個袋子：“還是其實你不是給我買的。”

後半句，簡于蓁有那麽點的軟聲。

要是不聽說話內容，會覺得她真的暈機了，但她說的是這些話。

她好像在撒嬌。

“當然是給你買的，”莘唯趕緊把另兩個袋子也提了起來：“蛋糕和百香果奶茶，百香果也有點酸，是冰的，我長途之後會特別想吃冰，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不知道你身體允不允許，不過反正也有袖子，你選擇你想要的，蛋糕的話有奶油會膩，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帶回家，想吃的時候吃，都可以，随你。”

冗長的一段話，簡于蓁聽完只發表了一句講話：“你不認識我了嗎？”

莘唯一下沒反應過來：“我認識啊。”

簡于蓁：“我是誰？”

莘唯：“你是簡于蓁。”

簡于蓁：“你是莘唯。”

莘唯笑了：“什麽啊。”

簡于蓁不說什麽，她只揉了揉莘唯的腦袋。

這一揉，好像打破了什麽，接下來的路，莘唯靠近了簡于蓁很多，也因為簡于蓁抛出一句“早上我有點忙，你早上幹什麽了？”莘唯開始分享早上摸魚的故事。

說她辦公室的草不是快枯了嘛，于是她問了她花店的朋友，問完再去買一些養料，同時，她也在看另外的漂亮花花，要真就不回來，丢了得了。

在這裏，簡于蓁搭了句：“當初你還那麽喜歡它，新鮮感過了就不喜歡了。”

莘唯忘了自己是怎麽狡辯的，反正也不是很厲害的說辭，接着她就把話題扯到林姐上了。

說林姐早上遇到一個很煩的客戶，典型中的典型，一輪下來選擇了最初方案的甲方，光聽林姐抱怨就聽了好久。

簡于蓁于是說：“你工作很輕松啊。”

莘唯搖頭：“其實不輕松的，我領導老是給我接很多單子。”

簡于蓁：“你看起來好像不是這回事。”

“我做得快嘛，”莘唯說：“可能是我不太會聊天，對面覺得我很高冷，就很快接受我的方案了。”

簡于蓁轉頭看莘唯，也搖搖頭：“不是的吧，莘設計。”

莘唯疑惑：“什麽不是。”

簡于蓁：“我不覺得顧客花了大價格，會因為設計師的高冷，而接受不喜歡的東西。”

莘唯嘿了聲。

簡于蓁看莘唯的眼睛：“那是因為什麽呢？”

莘唯接話：“因為我棒啊，我知道他們要什麽，我一擊即中。”

簡于蓁點頭：“是的，”她很輕地捧了一下莘唯的後腦：“明明知道自己很棒。”

“哎呀，”莘唯用手背摸了摸臉，下意識往簡于蓁那靠了靠：“不好意思嘛，我臉都要紅了。”

簡于蓁：“優秀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工作中不少人誇你吧？”

莘唯眼睛彎彎：“有的。”

簡于蓁：“什麽感覺呢？”

莘唯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聽聽罷了。”

簡于蓁像是知道莘唯會這麽說：“信嗎？”

莘唯又想了想：“怎麽說呢，沒有去想相信這回事。”

“現在全都開始相信吧，”簡于蓁給莘唯肯定：“你特別值得誇獎。”

聊完這些，兩人就出機場了，簡于蓁的車已經在等待，出去之後司機将她的行李放進後備箱，兩人就上了車。

莘唯怎麽能不驕傲，從沒有人跟她說過這些話。

這些年的自信都是自己悟出來的，悟得七零八碎的，也還是會自我懷疑。

上次在簡于蓁家，簡于蓁讓她踏出了第一步，而今天的簡單兩句，莘唯像是觸碰到了光。

上了車，莘唯感覺到簡于蓁的暈機了，司機還沒啓動車，她就閉上眼睛靠着了。

莘唯小聲問她：“不舒服嗎？”

簡于蓁：“嗯？”

有點吵，莘唯索性往簡于蓁身邊靠一點，距離近了，她聲音也跟着放小，再問一次：“不舒服嗎？”

簡于蓁：“有點。”

莘唯：“吃柚子嗎？”

簡于蓁：“好。”

莘唯拿柚子時，前方道路一個彎，她

轉頭看，果然簡于蓁往她的方向傾斜過來。

莘唯趕緊屁股一挪，她以為簡于蓁會掉下來，沒想到簡于蓁還真的掉下來了。

直接掉在了她的肩上。

莘唯有點矮，這麽一遭被迫坐直，也是這麽一遭，莘唯看着簡于蓁閉着的雙眼，底氣來了。

“啊。”莘唯試探。

簡于蓁眼睛仍舊不睜，她竟然明白莘唯的意思，張開了嘴。

莘唯更勇了，喂得都輕快了。

簡于蓁只吃一片就不吃了，她問莘唯：“中午吃了什麽？”

莘唯吐了一下舌：“吃了一塊蛋糕，”她碰了碰旁邊的袋子：“買了兩塊我吃了一塊。”

莘唯是有點言下之意在身上的，如果簡于蓁聽懂了的話……

簡于蓁聽懂了：“一會兒想吃什麽？”

莘唯心裏樂：“你想吃什麽？”

簡于蓁：“吃你想吃的。”

莘唯索性不繞彎了：“吃火鍋吧。”

簡于蓁：“好。”

這一整條路，簡于蓁都靠着莘唯，後來簡于蓁似乎還睡着了，呼吸淺淺的，吹得莘唯胸前的頭發微微飄動。

簡于蓁睡得着，莘唯睡不着啊，她也不能幹什麽，最後做的只有玩手指，還有就是簡于蓁本人都已經在身邊的情況下，還想簡于蓁。

莘唯好喜歡簡于蓁一言不發地懂她的心思，喂柚子是，問吃飯也是，還有之前的預判到她會臉紅，還推她堅定她的自信，種種種種……

啊，怎麽會這樣，太讓人喜歡了。

半個多小時後，她們到簡于蓁家地下室，莘唯跟着簡于蓁上樓。

到門口時，莘唯猶豫片刻問：“我跟你進去還是在外面等你啊？”

簡于蓁：“進來。”

莘唯：“好的。”

門一打開，迎面就是一個女孩。

莘唯才想起來，表妹是在的。

而這個表妹。

“啊啊啊小心心老師！”表姐甚至不等莘唯換鞋，就沖了過來：“小心心老師你好漂亮啊，那天晚上我沒看清，沒想到你這麽好看。”

簡于蓁在旁邊笑了笑：“就只誇漂亮嗎？”

“當然

不是！”小櫻桃彩虹屁發射：“小心心老師特別有才，你剪的視頻我全都看了收藏了，氛圍感太好了，小心心老師你是我的神！”

莘唯腦子裏剛閃過一句“不敢當”，但馬上又想起剛才機場簡于蓁對她說的那句“現在開始全都相信吧，你特別值得誇獎”。

莘唯笑：“謝謝。”

小櫻桃這才意識到自己擋路了，趕緊給莘唯讓出來。

小櫻桃把對莘唯的喜歡表現得淋漓盡致，在簡于蓁放行李的時間段裏，小櫻桃不斷不斷地和莘唯聊莘唯從前剪的那些視頻裏的細節。

有點不好意思，有些cp莘唯不再磕了之後，許多都忘了。

後來莘唯和簡于蓁離開，小櫻桃熱情地目送到門口，熱情地說：“表姐你要經常帶小心心回來。”

簡于蓁随意一抛：“你得問小心心老師願不願意。”

不過小心心老師還沒大聲說願意，簡于蓁就把門關了。

轉頭，莘唯問簡于蓁：“她怎麽一下子就出現在門口啦？你告訴她的？”

簡于蓁：“對。”

莘唯好奇：“你怎麽說的？”

簡于蓁：“我說小心心老師來了，讓她拿花放鞭炮迎接你。”

莘唯噗的一聲，攤手：“那也沒拿花放鞭炮啊。”

簡于蓁很認真地嗯了聲，轉身：“我回去批評她。”

莘唯立馬抓住簡于蓁的袖子，但很快又馬上放開。

莘唯：“電梯來了。”

簡于蓁瞥了眼自己的袖子，跟莘唯進去。

吃火鍋呢，就是很普通的一頓飯，不過莘唯能看得出來簡于蓁沒那麽難受了。

她們很少交流，莘唯不知道自己什麽毛病，明明在微信裏挺能說的，現在人就在你面前，屁都不會放了。

火鍋又是一個需要不斷放料，吃料的東西，這勢必導致不聊天，也可以很忙。

反正就是，整個過程沒什麽好說的，莘唯也沒什麽好說的。

等快結束，簡于蓁突然開口：“你知道間歇性社恐嗎？”

莘唯疑惑：“什麽？”她重複：“什麽間歇性社恐？”

簡于蓁：“形容某個人，在別人面前時而很親近，時而很陌

生。”

莘唯懷疑簡于蓁說的就是她。

莘唯：“我沒聽過這個詞。”

“嗯，”簡于蓁說：“我編的。”

好的別懷疑了，簡于蓁說的就是她。

莘唯戳了兩下醬料：“幹嘛。”

簡于蓁把手機拿了起來：“你下午請假了吧？”

莘唯點頭：“請了。”

簡于蓁：“翻翻叫我們喝下午茶，去嗎？”

莘唯：“也叫我了？”

簡于蓁：“主要是叫你。”

莘唯點頭：“可以啊。”

簡于蓁：“你都見過的朋友。”

莘唯還是點頭：“可以啊。”

她其實挺喜歡簡于蓁的朋友的。

去咖啡館的路上，莘唯稍微想了一下剛才火鍋店簡于蓁的話。

有點道理。

火鍋店離咖啡館很近，她們倆是第一個到的，不過也沒快多少，才到門口，包廂走廊那邊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莘唯想出去看一眼，手腕卻被簡于蓁握住。

“躲起來。”簡于蓁這麽說。

莘唯欣然點頭，立馬有點小興奮在裏面，跟着簡于蓁躲在了門口面。

大開的門，她們沒太往裏，只躲在門的邊邊，門口的視線盲區處。

簡于蓁背後是牆，莘唯背後是門。

才站好沒多久，莘唯餘光就看到門往外面動了動。

莘唯吓一跳，趕緊往簡于蓁身上貼，但這一下有點貼得太猛了，莘唯一下子聞到簡于蓁脖子上的香水，于是她……

“噓。”簡于蓁輕聲。

沒有于是，莘唯不敢動了，聽着外面，她們馬上到門口。

莘唯的心思，漸漸的不完全在外面，再者簡于蓁還抓住了她的手臂。

這可不是一般的抓手臂，這是……

這是像極了擁在懷裏的抓手臂。

莘唯腦子馬上就。

啥他媽的門口不門口。

其實不是第一次相擁。

但感覺就是不一樣，不僅是時間漫長，不僅是發絲相間，這一下，莘唯心裏那層沒必要的隔閡，完全被打破。

只是她不知道，這個門對面就有塊玻璃窗，這邊能看到門口，門口也能看到這邊。

簡于蓁的幾個朋友這會兒全站在門那，一步不敢邁。

而她們正和玻璃窗裏的簡于蓁對視，表情是沒商量過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