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番外
番外
南臨小學開學這一天,是學校裏最熱鬧的日子。
剛剛升上一年級的小學生們,穿着精致漂亮的小西裝校服,被爸爸媽媽一人牽着一只手,送來了學校報道。
岑眠進到校園以後,東張西望,臉上一股興奮勁,蹦蹦跳跳,拉都拉不住,跑進了操場上的草坪裏玩。
一年級四班報道的家長擠滿了教室,岑虞剛進去了兩分鐘,就被裏裏外外想來看她的家長圍住了,還有拿出手機拍照的。
沈镌白帶她出來,想等人少了再進去,也就由着岑眠在操場上玩。
他們走後,一年級四班的教室裏,發生了不愉快。
“林老師,怎麽明星的小孩跟我家孩子一個班啊,萬一成天有媒體和狗仔來煩,這多影響孩子學習啊,我現在能要求換個班嗎?”程明正不滿道。
一年級四班的語文老師林晴,是剛剛研究生畢業沒幾年的年輕老師,這是她第一次當班主任。
她态度客氣地和學生家長解釋:“學校有很嚴格的安保措施,不會打擾到孩子們的,珩一爸爸請您放心。”
“不行。”程明正有些肥厚的手拍在講臺上,手上的兩個金戒指把肉都勒了出來,“這誰能放心,我要給我家孩子換個班。”
沈琴沒想到丈夫來給孩子報個到也能鬧一出,覺得難堪。
“算了吧,老師都說沒問題。”
程明正白她一眼:“你懂個屁,孟母還三遷呢,班裏的氛圍好不好對珩一影響很大。”
尤其班主任還是一個年輕的女老師,又沒有經驗。
沈琴的脾氣也沒多好,被他那麽一嗆,回怼過去:“上哪學了個成語,在我這兒顯擺。”
兩個人話說不到一起,竟然互相罵了起來。
小小的程珩一默默站在一旁,不顯眼,臉上的表情平靜,也不吭聲,轉身自己出了教室。
他走到操場。
操場上有在打鬧的六年級學生們,背着跑步時,沒看見他,把他撞到了地上,知道自己惹事兒了,他們推推搡搡跑遠。
程珩一趴在下過雨的泥濘跑道上,發起了呆。
直到耳畔響起一道奶聲奶氣的嗓音——
“你怎麽還不起來呀?要我扶你嗎。”
程珩一擡起頭,看見了一張粉雕玉琢的臉,小女孩眨巴着清澈眼睛,像是可愛的小兔子。
他從地上爬起來,往後退了退,怕身上的泥巴碰到她。
岑眠在看清程珩一的長相時,歪着腦袋,看了許久。
程珩一的長相清秀幹淨,漆黑的眼珠,眼白很少,眼角微微泛紅。
岑眠覺得那些大孩子們真讨厭。
她彎腰指了指程珩一的腿。
“你這裏破皮了。”
南臨小學的男生校褲是五分褲,摔跤的時候,他的膝蓋不小心被蹭到了。
“眠眠——”
遠處岑虞在叫她。
岑眠從校服口袋裏摸出一張粉色兔子圖案的創可貼,塞進程珩一的手裏。
“給你。”
然後一蹦一跳地跑遠了,跑進了一年四班。
程珩一垂眸,細長而濃密的睫毛蓋下。
他盯着手心裏那張創可貼,坐在操場旁邊的臺階上,動作笨拙地将創可貼貼上。
程珩一回了教室。
程明正在岑虞一家進來時,便一言不發。
程珩一走過去,扯了扯媽媽的衣角。
沈琴低頭,看見兒子一身狼狽,吓了一跳,趕緊把他抱起來。
“幺兒怎麽摔啦?”
她瞪一眼程明正,遷怒道:“都是你胡攪蠻纏,我兒子跑外面去了都不知道。”
程明正面色一滞,強調說:“什麽你兒子,那不也是我兒子。”
他從沈琴懷裏把程珩一抱到自己的胳膊上。
“珩一,你喜歡一還是四?”
“我們換去一班上學好不好?你看你名字裏就有一個一,該去一班。”
程珩一的嘴角輕輕抿着,他的視線盯着講臺旁邊。
那個給他創可貼的小女孩正被媽媽牽着手,跟班主任在打招呼。
她咯咯地笑,嗓音軟軟糯糯,露出小米粒般潔白的牙齒,一字一頓地說:“我叫岑眠,春眠不覺曉的眠。”
程珩一搖搖頭:“我不喜歡一。”
程明正不滿意他的回答:“難道你喜歡四?四多不吉利。”
“四更好。”程珩一輕輕說。
岑眠的小學生生活過得如魚得水。
她的性格開朗活潑,又喜歡撺掇大家一起玩,在班上俨然成了孩子王。
但岑眠的家教很好,從來不會帶頭調皮搗蛋,反而班上有不聽話的學生時,她還會幫老師組織紀律,小手在桌子上輕輕一拍,甕聲甕氣地說:“不要吵啦。”
那些嬉皮笑臉的小男生立馬乖乖聽她的話,收聲在座位上坐好。
班主任林晴,班裏那麽多學生裏,她最偏愛岑眠。
唯一令她頭疼的是,開學一個月,她已經收到了好幾次數學老師的告狀,說岑眠上他的課時,經常神游不知道到哪裏去了,作業也是三天兩頭的拖欠。
林晴替小家夥說好話,說幼兒園的教學比較懶散,她可能剛上小學,還沒習慣。
為了讓岑眠盡快适應,林晴想了想,把班上她覺得最乖最認真的學生調給她坐同桌。
換座位之前,林晴把程珩一叫來辦公室,提前征求他的意見。
她用商量的語氣,溫聲細語說:“岑眠的學習習慣不是很好,你願不願意跟她坐同桌,帶一帶她?”
程珩一睜着漆黑圓溜溜的眼睛,似乎是在思索。
他低下頭,盯着自己的膝蓋,半晌,點了點頭。
很快岑眠和程珩一就坐到了一起。
一開始換座位的時候,岑眠還有些沮喪。
她之前的小同桌是王睿,學校門口的小賣部,就是他家開的,每天他都會帶來些小玩具和小零食,偶爾心情好,會分她一點。
但換了同桌以後,這些小玩具和小零食,就沒有了。
新換的同桌也不愛說話,從來不主動跟她聊天,真沒意思。
這一天,數學老師在家跟媳婦吵了架,上課的時候黑一張臉,怨氣大得連這幫小學生都感覺到了。
他點名要人回答問題,所有人都埋頭不敢吭氣。
岑眠聽不懂數學課,又在神游,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空洞無神。
“岑眠,你起來答。”
數學老師叫她的名字。
岑眠一個激靈,反應過來老師在叫自己,叮鈴咣铛地站起來。
她看着黑板上的算術題,歪着腦袋。
程珩一的坐姿端正,手裏拿着鉛筆,在紙上寫下了運算過程和答案。
他擡頭,看向岑眠。
岑眠答不出來,也不覺得有什麽,軟軟糯糯地承認:“老師,我不會。”
數學老師見她把不會說得那麽理所應當,用粉筆戳黑板。
“這麽簡單的題目,你都答不上來,講了幾遍的內容,天天上課就知道開小差。”
他越說越氣,兇巴巴地說:“你給我站着吧,站到下課。”
教室裏的氣壓更低了。
岑眠站在座位上,一動不動。
程珩一用餘光偷偷瞥她,抿了抿嘴唇。
下課鈴響,數學老師拿上他的三角尺,出了教室。
程珩一跟數學老師後面,去辦公室,抱今天數學老師改完的作業本。
剛開學的時候,數學老師做了一次随堂測試,程珩一拿了全班第一,順理成章的當了數學課代表。
程珩一回到教室,把作業本發下去,坐回座位上時,看見他的同桌,身上罩着藍色校服,整個人躲進了校服裏,像是一團小山包。
從小山包裏,發出一抽一抽的吸鼻涕的聲音。
他愣了愣,沒想到岑眠哭了。
換誰被數學老師那麽兇,都會難過吧。
程珩一小小的眉頭皺緊,他輕輕說:“別哭了,以後我教你。”
小山包動了動。
岑眠掀起校服外套的一角。
“啊?”
她嘴裏吃着辣條,小兔子一樣往裏吸,辣得嘶哈嘶哈,眼淚鼻涕往下流。
“你說什麽?”
程珩一收回視線,不想再看她。
“沒什麽。”
雖然以為岑眠躲在校服裏哭是程珩一誤會了,但是阿公教他,說出去的話,就要做到。
岑眠最近對她的新同桌越來越滿意。
每次數學老師喊她起來答題的時候,程珩一就像是會預判似的,提前把他寫了答案的草稿紙推到他們課桌中間。
她被數學老師罵和罰抄的次數都少了。
岑眠覺得程珩一幫了她,她也得還些什麽。
爸爸媽媽不讓她吃太多的零食,每天就只讓她吃一顆薄荷糖。
岑眠覺得自己可大方了,每天的一顆糖,都給了程珩一。
開學三個月的時候,元旦放假,岑眠在家打游戲,瘋玩了三天,周一上學,才想起來作業忘寫了。
上周班主任剛剛給她媽媽打了個電話,說她不好好寫作業,岑眠被媽媽說了好久,還說下次要是再不寫作業,游戲機就要給她沒收了。
岑眠磨磨蹭蹭把作業本拿出來,看一眼旁邊的同桌。
她趴在桌子上,扯了扯程珩一校服的袖子,做賊似的小聲說:“你作業借我抄一抄。”
程珩一看她,搖搖頭:“不要。”
“別那麽小氣嘛,快點,要上課了。”
程珩一不理她了,自顧自地看書,預習今天老師要講的內容。
岑眠手肘撞他的。
“好不好嘛。”
“不好。”
岑眠沒想到他那麽小氣,作業都不肯借。
“你把我的糖吐出來!”
白給他那麽多天了。
程珩一說:“我吐不出來了。”
“你不會的題目我可以教你,但我不能接你抄,老師說了抄作業是不對的。”
岑眠覺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簡直像是小老師。
她轉了轉眼珠子,趕緊攤開作業本,推到中間。
“那你教我嘛。”
岑眠的鉛筆移到第一道題。
“這道算術題加起來是多少?”
程珩一看着題目,他做過一遍,都還記得。
“十六。”
岑眠在等號後面一筆一劃,寫了個一個“16”。
她的鉛筆向下移。
“這個呢?”
“二十一。”
岑眠哼哧哼哧寫上去。
“那這個呢?”
程珩一頓了兩秒。
“多少多少?”岑眠用求知若渴的眼睛望着他。
“三十九。”他答。
總共二十道的算術題,岑眠五分鐘就寫完了。
她合上作業本,從校服口袋裏摸出薄荷糖,放到程珩一桌上,笑嘻嘻地說:“謝謝你教我啊。”
不知道為什麽,程珩一覺得有哪裏不對。
他撕開糖紙,咬着糖吃進嘴裏。
程珩一望着岑眠彎起的眉眼,像是一抹彎彎的月牙,發出了亮晶晶的光。
算了。
管他呢。
程珩一放棄了思考,只是覺得他的同桌笑起來可真甜。
嗯。
比薄荷糖還甜。
抽20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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