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番外
番外
白溪塘鎮上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中醫,村裏鎮裏有人生了難治的疾病,西醫不管用,都願意往老醫師那裏去,有時抓一副十幾塊錢的中藥就能把治不好的頑疾治好了。
岑眠對于中醫,并不了解,也多是半信半疑,生病了首選還是找西醫,直到程珩一帶她去看了那一位老中醫。
她的月經周期一直不太準,基本都會往後推半個月,有時候甚至是一個月。
以前岑眠也去醫院檢查,都是很權威的西醫婦科醫生,但也沒檢查出具體的毛病,醫生猜測大概是受內分泌的影響,也沒有明确的治療方案,只說如果月經照常會來,其中間隔不超過兩個月,暫時不需要吃藥治療。
程珩一發現以後,看過她檢查的單子和病歷,他對婦科不了解,卻也知道西醫在許多病症的治療上,還有待探索和發展,想了想,覺得可以帶岑眠去看看中醫,調理一下身體。
岑眠嫌吃中藥苦,不肯去,是被程珩一硬拉來的。
她跟着程珩一到老中醫家的時候,三層樓高的自建房,外頭的院子裏烏泱泱坐滿了人。
門口放了壘成半米高的紅色塑料高凳,來看病的人都熟門熟路,抽出一條凳子,一個接一個坐下排隊,也不用取號叫號,跟着凳子的長龍走就行。
他們到的時候,正好是大夏天,院子裏雖然栽了兩棵槐樹,但也就只能遮住一半的隊伍,剩下的人都曬在太陽底下,沒一會兒就汗流浃背了。
程珩一抽了一條凳子,讓岑眠坐着,自己站在她旁邊,用身體給她擋太陽。
岑眠本來就不想看醫生,她這毛病都那麽多年了,也不影響正常生活,月經推遲來她還樂得自在。
她看着程珩一被太陽曬着,很快額角滲出密密薄汗,抿抿唇,扯了扯他的衣角。
“人好多啊,要不別看了。”
“你熱了?”
岑眠搖搖頭。
“那就等等吧,很快的。”
終于前面的人挪了挪凳子往前,岑眠也挪進了樹下的陰涼裏,她往裏縮了縮,拉着程珩一也站在陰涼裏。
老中醫家院子裏的槐樹活了多年,比她和程珩一加起來的歲數都大,枝葉茂密蔥郁,陽光透過樹冠落下斑駁光影。
岑眠仰着頭,看見風吹動了程珩一白色襯衫的衣擺,樹影在上面躍動,空氣裏散發出槐花清新淡雅的味道。
白色的槐花被風從樹上吹落,落在她的發間,程珩一伸手,輕輕拂去了她烏發上的花瓣。
岑眠坐在凳子裏,腦袋靠上了他的腰。
等待的時間變得不那麽慢。
坐在他們後面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看見前面來看病的岑眠和程珩一,不知道是小情侶還是小夫妻,膩歪得讓人又酸又甜,她忍不住瞪了眼旁邊坐着只顧給他自己扇風的丈夫。
她跟岑眠搭話道:“你們也是來看不孕不育的嗎?”
聞言,岑眠一愣。
女人繼續說:“我是聽別人說,劉醫師看不孕不育特別好才來的。”
她和丈夫結婚多年,一直沒有孩子,中醫和西醫都看過,就是懷不上。
因為看過太多,也見到太多為了懷孕而在醫院裏奔波的夫妻,甚至還在看病過程裏,結識了許多有同樣問題的夫妻。所以對于這件事情,她便沒那麽覺得難以啓齒,反而想和人交流,分享一下就醫的經驗。
被她那麽一問,岑眠卻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擺擺手說:“不是,我就是來看月經不調的。”
女人聳聳肩,知道這是一對剛開始看病的夫妻,還不好意思聊這個話題呢,她識趣的沒再聊。
等了一個小時,終于排到他們。
岑眠進到老中醫看診的房間,房間裏樸素簡陋,不過一張泛舊木桌,老中醫年邁蒼老,微微佝偻着背,但精氣神很好,眼睛透着清明的光,看上去只有七八十歲,不像是實際年齡都九十多了。
岑眠坐在他對面,老中醫慈眉善目,問她:“怎麽啦,哪裏不舒服?”
“月經不調。”她乖乖伸出手,放在了脈枕上。
老中醫皺巴巴的手搭上去,掃她一眼,邊把脈邊問,“是推遲還是提前?”
“推遲。”
“一般多久來一次?”
“少的時候四十多天來一次,久的話會到兩個月。”
“上次月經是什麽時候來的?”
岑眠因為月經不準,索性從來不記日子了,她想了想,還沒回憶起來,旁邊的程珩一便幫她回答道:“上個月十七號,一共來了九天。”
岑眠眨眨眼,看了他一下。
老中醫沒有把脈的那只手,手指來回動了動,似是在算天數,而後喃喃道:“那現在是過了日子還沒來。”
他松開把着岑眠脈的手,拿起筆,洋洋灑灑寫起了藥方,寫的時候偶爾停頓,在思索用藥。
藥方開完,他交代說:“平時不要吃生冷的東西,不要熬夜,口味清淡。”
岑眠點點頭,這些話不知道多少醫生說過,她都是在診室裏的時候乖乖應聲,出了診室轉頭就忘了。
老中醫看出她沒聽進去,轉而去跟程珩一說:“吃完這一副藥再來看,如果吃藥的時候月經來了,就不要再吃,也是月經過了再來找我看。”
“該忌口忌口,不然吃再多藥也是沒用,再想懷孕也懷不上。”
岑眠面色一滞,明明他們不是來看不孕不育的,怎麽都以為他們是。
她猶豫半晌,想想還是算了,沒有多做解釋,從凳子上起來。
老中醫的手懸在空中脈枕上,看了看程珩一,“換你吧。”
岑眠無奈,剛要出聲解釋,程珩一竟然坐了下去,解開襯衣袖口的扣子,将手腕搭在了脈枕上。
程珩一擡眸,和她對視,笑了笑道:“保不準我也該治治呢。”
老中醫把了把脈,想了想,最後松開手。
“你沒什麽,不用治。”
老中醫頗為稀奇,又瞧了程珩一眼,“難得年輕人裏有像你脈象那麽健康的。”
岑眠:“……”
哦。
所以就算是看不孕不育,不行的也是她咯?
從老中醫那抓了藥回去以後,一天兩碗藥,程珩一天天盯着她喝,晚上到了十一點就催她睡覺。
岑眠覺得藥苦,每次喝都要磨磨叽叽半天不配合,後來要程珩一親自喂到嘴裏,才肯老實。
老中醫開的藥她吃了兩天,第三天就覺得小腹墜墜得疼,推遲了小半個月沒來的月經就來了。
等她月經結束以後,程珩一又說要帶她去看,上心的不得了。
岑眠望着他,“你是不是……”半句話問出口後,她欲言又止。
“是不是什麽?”程珩一問。
“……”岑眠躺在床上,盯着洗完澡只穿了一條休閑褲,正在随意擦着濕發的男人。
她抿了抿唇,悶悶開口:“是不是怕我月經不調,影響懷孕了。”不然他怎麽那麽上心。
程珩一擦頭發的動作頓了頓。
“跟懷不懷孕沒有關系,我只是想讓你調養一下身體。”
他将手上的毛巾随意搭在椅背上,坐到了岑眠旁邊,和她對視,不疾不徐的解釋。
“雖然月經不調不是什麽大毛病,但總歸是對身體有長期影響的,也不是說吃了中藥就能治好,不過試試也沒什麽。你要是覺得不高興了,等你身體調養好些了,我們就不去看了。”
程珩一望着她,一字一句,“至于懷孕不懷孕,要不要孩子,那也完全看你自己的意願。”
他們結婚一年多來,從沒有談及過懷孕的話題,岑眠壓根沒想,一是學校裏的事情太忙,二是覺得她自己都還像個孩子沒長大,更別提說再去孕育一個孩子了。
岑眠對上程珩一的眸子,半晌,開口問:“那你的意願呢,是什麽?”
程珩一回答:“你的意願就是我的意願。”
岑眠故意說:“那我不想生。”
程珩一點點頭:“好。”
岑眠踢他一腳。
程珩一不解看她,怎麽還在生氣?
岑眠躺下來,頭枕到程珩一的腿上,雙手環抱住他的腰。
她把臉埋進男人懷裏,蹭了蹭,小聲說:“明天還是繼續去看看吧。”
“……”程珩一垂下眼,凝着躺在他膝蓋上的岑眠,微微蜷縮着背,乖巧的像是一只小貓,纖瘦弱小。
他的眸色沉了沉,精致的眉頭間染上了一抹淡淡的憂郁,為明明尚未發生的事情而擔憂受怕。
程珩一輕抿唇,緩緩開口:“其實不生也挺好的。”他也不想要岑眠吃那些苦頭。
岑眠不想再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閉嘴啦。”
反正就那樣順其自然吧,如果緣分到了,她和程珩一的小天使,自然就會來了。
第二次去看老中醫時,給岑眠開的藥清淡很多,主要是溫補為主,甚至喝起來還有一絲絲的甜味。
跑了兩次之後,到了第三次,老中醫說不用來那麽頻繁了,每個月來一次就行。
岑眠喝完三副藥之後,發現她的月經真的準了好多,每次最多就差個三四天了,她才算是見識到了中醫的神奇。
程珩一對中醫也産生了興趣,他本身在讀大學時就選修過中醫相關的課程,在治療眼疾時,也會用到中成藥。後來不知道他怎麽還拜了老中醫當師父,鎮上醫院裏沒事的時候,三天兩頭就往老中醫那裏跑,跟着從頭開始學中醫的望聞問切和把脈。
程珩一學了把脈,每天晚上都要抓着岑眠的手腕摸一遍,還有各種穴位的按壓,也要在她身上找,但常常是找着找着,程醫生就不幹正經事了。
岑眠後來就不讓他按穴位了,把脈也把得少了,本來她的脈象就那樣,天天把來把去有什麽區別,還不是變相占她便宜。
就這樣程珩一跟着老中醫學了一個月,岑眠也不知道他學的怎麽樣,他也不用中醫給人看,主要業務還是做西醫,畢竟才學了一個月,就算他想看,也沒人敢喝他給開的中藥方子吧。
月末的時候,岑眠坐在房間的書桌上批改學生的作業,程珩一在樓下收拾完廚房上來,端着一杯熱騰騰的紅糖水放到她桌邊。
“這兩天還沒來嗎?”他問。
岑眠點點頭,“沒呢,上次是什麽時候?”她還是從來不記日期,每次都問程珩一。
“十五號。”
今天已經是二十號了,晚了五天。
岑眠以為可能是中醫的藥效也就只能管個三四個月,不太在意,“那再等等吧。”
程珩一拖來另一把椅子,在她旁邊坐下,理了理袖子,“我把個脈吧。”
岑眠白他眼,曉得他是又來勁了,雖然臉上嫌棄,但還是配合的把手給他。
程珩一找來一條幹毛巾,折了兩下,當作脈枕,墊在岑眠的手腕下。
深色的毛巾襯得她的腕子皓白纖細,比他三根手指搭上去還要細。
他垂着眸,視線凝在某一處空,全神貫注于脈像之中。
那脈象圓滑如珠。
程珩一怔了怔,以為是他感受錯了,又把了許久脈。
岑眠發現他這次把脈的時間格外的久,有些沒了耐心。
“好了沒啊。”她催促,也不指望程珩一能把出什麽來,要是之後還沒來,就再去老中醫那開一副藥吃就好了。
“等等。”程珩一的表情認真,指腹微微壓了壓,她手腕上的細肉凹陷。
岑眠無奈,耐着性子配合。
終于又過了兩分鐘,程珩一才把手從她的手腕上移開。
“把出什麽來了?”岑眠好笑看他。
程珩一的眼眸漆黑沉沉,盯着她。
“把出孕脈了……”
岑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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