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樂正熙沒有反悔。
隔天醒來,他一如既往的起床氣發作,而且比起平時更加如饑似渴。
崔鹿棠迷迷糊糊仍未睡醒,就被他從頭到腳仔仔細細享用了一遍,等到他們徹底清醒過來已經是日上中天……,
崔鹿棠是拖着無比疲倦并且隐隐疼痛的身子離開太守府的。
她和樂正熙整裝完畢走出院子時,碰巧被太守夫人撞見。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做過什麽壞事,否則要說一個半夜失蹤、隔天卻跟師妹手牽着手,從親親師妹借住的客房裏走出來的師兄什麽都沒做,誰信呀?
這個師兄的良心還少得可憐,直接拿她當盾牌,拒絕太守夫人各種不懷好意的“好意”款待,把渾身酸痛的她抱上馬,在太守夫人淚眼汪汪的悔恨目送下,騎着馬揚長而去。
經過多日的長途跋涉,他們終于抵達了目的地。
“累不累?”樂正熙雖非第一次上山,山路也不難行,卻不曾鋪有石階或石板路,路的兩旁長有無數雜草和古木,枯葉和枯枝掉在路中間堆積成障礙,如此走着,實在消耗體力。
“還好,這山路我平時走慣了,你不用在意我……啊呀!”
崔鹿棠才要他不用為她費心,就險些被地上的巨大枯枝鮮倒,幸好他反應得快,及時助她穩住身勢,沒讓她滾落在地,沾上滿身腐葉淤泥。
“說着還好,走慣了山路,卻仍舊會被鋅倒的人所說的話,實在很難令人信服,還是說你在想什麽心術不正之事?”
“沒有!我沒有在想這些天你已經不介意跟我同房,甚至睡在同一張床上卻什麽都沒做,但是隔天一早絕對會習慣性“病發”着把我壓在床上做些難以啓齒的壞事,更沒有比起以前,近來不管醒着、睡着腦子裏都有你塞滿滿,那些我都沒想過,絕、對、沒、有!”
她把話嚷得铿锵有力,順便把內心的想法暴露出來。
樂正熙聽着有些好笑,唇角彎出一道似有若無的極淺笑痕,握緊她的手,轉身繼續沿着山路往上走。
“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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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麽?”他向來話不多,也不愛理睬她的欲言又止,只是怕她胡思亂想會摔倒,唯有體貼回話。
“你剛剛是不是笑了?”
“我是笑了,那又如何?”他笑了就笑了,沒有什麽不敢承認的。
“因為我?”
“因為你。”
“哇呀呀呀!”她高興,她驚呼,她這輩子就屬這時最興高采烈,一臉滿足純真并且傻乎乎的。
“待會回到竹屋時肯定不早了夏我先在屋子裏大概翻找一下,看師父究竟把東西收藏在哪裏,等明日天亮你再帶我去師父墳前上香拜祭。”她愛犯傻就由着她去,就是莫名害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急着岔開話題。
“哦,好,我沒意見,你說了算。”反正看完爺爺、找到東西,他也就回去了吧?
“累不累?不然你的包袱讓我背?”
山下有個村落,能買到最基本的日常所需。
上山之前他們去買了些香燭紙錢,打算明日拜祭之用,此刻全收進她的包袱裏,怕她還沒走到竹屋就累趴,他才好心提議。
“不用啦,你的琴比較重,我沒關系的。”崔鹿棠知道他帶着琴不光是為了好看,或特意經過哪個城鎮遇上哪名熟人要為對方演奏一番。
他的琴是爺爺給的,琴裏藏有武器,必要時可以做防身之用。
他能搬得動、抱着到處走得潇潇灑灑是他有練過,但不代表他不會累,包袱裏那點東西,她背着就好。
“我的琴一點也不重,把東西拿給我。”懶得為了同一件事不停糾纏下去,樂正熙驀然停步,在她發愣撞上前将包袱自她肩上奪下,背在背上。“覺得累就說出來,跟我客氣什麽?”
他不要她客氣,她就是想要客氣啊!
“我、我……”他仍是拉着她的手,她力氣沒有他大,抽不回自己的手,只能邊走邊跺腳,順便在他身後宣洩困擾已久的難受情緒。“樂正什麽的,你最近好奇怪耶,你到底為什麽要對我好嘛?!”
太守府那晚的事她可以不追究,畢竟他喝了那碗摻了春藥的甜湯,藥物使他神智不清,他才不得已拿她解解體內欲火。
她了解,非常了解霧反正不做都做了霧隔天早上趁着糟糕的起床氣發作看繼續把她翻來覆去,和接下來的每個日子都會讓她重溫一遍他睡迷糊想要做的雲雨纏綿,也是很理所當然的。
可她無法理解為何既不是在做那種床笫之事,清醒時的他還會時不時對她展現溫柔?
“喊我師兄。”小時候總是很乖很聽話的跟屁蟲,長大之後竟然變得說不聽,“我對你好需要原因?你是我唯一的師妹、師父過世後我必須照顧你,或是我喜歡着你、珍惜你,這些理由你随便選一個。”
“你有這麽寶貝我的嗎?”雖然她完全聽不出他的話語裏有半點義務與責任,只蘊含着語重心長與心甘情願,但崔鹿棠仍是忍不住将疑惑問出口。
“你想說什麽?”樂正熙連回頭瞪她都直接省了,只加重手上力道将她握得更緊。
“你不會喜歡我的啦,你是自從太守府那晚以後便對我心存愧疚,又每天都跟我在一塊兒,久而久之就催眠自己必須要對我喜歡。男人在床上說的話不只女人不能信,說話的人自己也不能信啦……”
“崔鹿棠。”樂正熙惱怒了,将語音壓得低低的,咬牙切齒喊她的本名,并把神情委屈的嬌小人兒拉到面前,用充滿嚴肅的口吻開口問道:“剛才床上說話的男子言而無信的話,是誰教你說的?”
“你幹嘛突然生氣啦,就、就是有一回我到山下的村子,路過某家院子,從破爛的籬笆偷看到一個被壓在牆角的婦人對她家男人說,男人在床上向來什麽都能随便說出口的啦。”
他猜,她話中那名被偷窺的婦人,當時一定是用無比嬌嗔的語氣跟她家男人确認心意,并且甜蜜撒嬌,這丫頭聽得半懂不懂,借鑒錯誤,拿來發洩怨慰他對她有意無意的若即若離。
“不要把我說得那随便,把自己說得那般廉價。”
“我沒有啊,我就是實話實說。”
“你的實話實說實際上就是把我說的話全部當成馬耳東風。”他向來不愛跟人廢話,對她已經算是給足了耐心。“我就說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等我把東西拿到手并到師父墳前上香,我們便回京城。”
“我們?”她沒聽錯吧?!
“對,我們,你跟我。我不會把你獨自一人留在山上,我們回京城,一直在-起。”
“耶?哈?呃……”伴随着數個蘊含疑惑的感嘆詞,崔鹿棠那雙圓滾滾的杏眼呆然眨動數下,跟着她用很該死的關愛語氣勤道:“你可以不用理會村裏那位花婆婆說的話,婆婆以前見過你,但是你長高那麽多,臉又變了好多,瑤琴又拿白布裹着,沒有明顯特征,婆婆年紀大了,一時沒把你認出來,才會認為你是我帶回來到爺爺墳前上香的夫婿。”
“我沒有在意任何人的言辭,我只做我想做的事。”
所以他想做的事就是帶她回京城,他們一直在一起?
“哦……”她不敢問,也不知道怎麽問,只好回他一個尾音拖得好長的單句子。
“我不想跟你再在這件事情上繼續争論下去,那沒有任何意義,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必須跟我離開。若你無法接受我的說法,那我便用師父的說法說服你,早在許久以前他就希望我這麽做。”樂正熙知道她不信任他。
他已經讓她等太久太久了,他的一時任性軟弱,害她失去信心與期待,那些,在往後的日子裏,他會一樣一樣的找回來,他保證。
“好嘛,我跟你走就是了,反正留在山上我也是一個人,還挺無趣的。,
“我有些事情想問你。”正事說完,他該問些關于他錯過的事了。
“你問啊。”
“看村民們對你挺熟稔的樣子,你以前經常到山下去?”
“沒有啊,也就爺爺叫我把收獲的新鮮蔬果拿到村子裏換點柴米油鹽和銀錢的時候我才會下山,直到現在,他們都不知道我跟爺爺不是親祖孫,更不知道我們從哪裏來的,要說熟悉,跟我買蔬果的都是些老人家,一年裏我差不多會到山下十次左右,晃着晃着,大家就都認得我了嘛,見面打個招呼,總是有的,他們熱情而已。”
“熟稔到有人會問你要不要嫁給他孫子當娘子?”
“呀,你說的是吳伯伯,那件事當年爺爺已經好好拒絕過了……不對,你是怎麽知道的?”
那時她才十三,尚未及笄,稚嫩得很,不知打哪兒招惹上人家用“詭異”眼光認定她會是個好媳婦,便不辭勞苦爬上山找師父說親。
自辭官以來便不愛與外人來往的師父毫無疑問當場拒絕,并氣急敗壞地在信中對他提起整件事的經過。
他忘了當時是用何種心情把信看完的,若非碰巧來借琴譜的二弟進屋打擾,恐怕那張信箋早已在他手中直接被捏成繼粉。
“你的事,我全都知道,師父會把你的近況一并寫在信上。”他不瞞她。他都已經那樣表明心意了,自然不會要她再胡思亂想。“你呢?雖然師父出面拒絕,但實際上你是怎麽想的?”
沒有開花結果不代表沒想過。
他走得那麽倉卒那麽莫名其妙,不相信她不曾被外人說服,沒有過那麽一點點想要鐘情于別人,一點點,那擺在如今同樣輕易便能令他發瘋發狂的一點點。
“我沒想啊,我又不認識吳伯伯的孫子,最多兩三次遠遠瞅見他在放牛。而且我心裏有人,別人擠不進來呀。”
“被你擺在心裏那個人是誰?”
“還能是誰呀?!”他根本就是明知故問!崔鹿棠忍不住微惱跺腳。
“如果你不把話說得明明白白,那個人有點傻,他永遠不會知道,然後他又會錯過的。”
“現在我說了他就不會錯過了嗎?”
“不會,絕對不會了。”這是他的保證,他不會再逃避了。
“就是、就是……那個人就是你啊……”
她說了,然後他笑了。
只是在薄唇勾笑之前已然轉身,繼續牽着她往山上走。
待回到她與師父隐居的竹屋,瞅見景物依舊,卻不見任何類似墳冢,樂正熙好奇問道:“你把師父葬在哪裏?”
“你幹嘛用那樣懷疑的眼神看着我啦?”她真的好怕他的瞪眼加無聲刷黑掉一張臉,她要有哪裏做錯了總該讓她知道嘛!
“我怕被你告知師父是葬在屋後那樹海棠花下,好讓花兒開得更為妖嬈燦爛,還能在一旁陪伴着你時,我會忍不住青筋暴凸,情緒失控,才搶先一步多嘴問問。”
“沒有啦。我再胡鬧也不會拿那種事開玩笑。”他想太多了啦。“爺爺臨終前托我到山下找人幫忙,在山的更深處建了個簡單的墳墓,這個時候去看不到路有點危險,明天我再帶你去?”
“好,那就明早再去。我先把東西找出來。”
“要不我幫你?兩個人找會快一些。”
“不,屋子沒有多大,我自己一個人找便是,你去弄盆幹淨的水過來,記住,要暖的。”
竹屋沒多大是事實,低估了師父的嚴謹卻是意外之中的意外。
樂正熙幾乎把屋裏能藏東西的地方都翻找過一遍,怎奈收獲全無。
“水來了……哇,你是想把這裏拆了,還是想把東西都搬走呀?”
不過是她去燒了盆水的空檔,回來時在爺爺的房間找到他,一進屋便瞅見爺爺收藏的各種書冊七零八落地散落在桌上、凳上和地上各處,整個房間亂七八糟的。
“我是懷疑師父會把東西藏在書裏,才将櫃子裏的書冊逐一翻查一遍。”
“爺爺的藏書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這樣找是要找到猴年馬月啊?就說我幫你一起找嘛。”崔鹿棠找個地方把木盆放下,将衣袖往手肘向上一卷,就要動手幫忙。
“不必,這些我大概都翻找過了,并沒有任何發現。你過來。”
“怎麽了?”
他不只讓她過去,還迳自将裝有淨水的木盆搬到面前,一手以衣袖拂去竹凳上的塵埃,拉她坐在上面,一手取來幹淨布巾在水中浸濕為她擦臉擦手。
“我以為水是你需要的。”她以為他需要才不敢怠慢,匆忙跑到附近的溪流打水。
溪水冷澈,讓她十指凍到微僵。
樂正熙從那十根纖指上感受到微冷的溫度,下意識将它們握得緊了些,用手中溫度為她取暖。
“是我需要,路上風塵仆仆,我需要用來為你洗臉洗手。”
“呃,你這樣無事獻慇勤我會害怕的耶。”害怕他不知為了什麽事想要訓斥她,先給她吃點甜頭,之後再狠狠打她小屁股。這種話崔鹿棠當然不敢說出來,只敢在心裏想。
“不管此刻你那顆小腦袋裏在想些什麽,我都不是那個意思,我這麽做,不過是想讨好你,因為我餓了。你知道我不懂烹煮,現在的我萬分需要你。”
“可是現在還沒到晚膳時間,你這就餓了?”
“餓,我好餓。你習慣在山上到處跑,跳上跳下,我不習慣。一路路上面為你分攤了大部分行囊,你就當做是獎勵我也好,不然……”澄澈鳳眸有着明顯他很餓的訊息,還摻着別的什麽,看起來充滿暖味與熱情。“我餓到頭昏腦脹的時候,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
誰知道他說的會做出什麽到底是什麽?“我去做!我馬上去做!”她很怕被他啃得連骨頭都不剩,真的。“對了,我先跟你說,家裏只有些肉幹、腌制的蘿蔔、大米和面粉一類能長期儲存的食材,做不了大魚大肉和山珍海味哦,你不介意吧?”
“你吃什麽我就吃什麽。跟以前一樣,我不挑食。”
跟以前一樣。
他們一塊吃飯、一起聊天,像是九年前他仍在山上時那樣,重新一起生活在這間屋子裏。
唯一不同的是他不需要她為他燒水沐浴,直接用她洗過的水清洗身子,随後逮住她,把她拖上他的床——
“等一下……我已經不是小娃娃了,不用再拿睡不着來做借口黏着你,硬是跟你擠一張床了啦。”崔鹿棠抗議,現下已非出門在外,再與他同床而眠,她會很想要尖叫。
“我最近得了一種病,是一種沒有你就無法睡得安穩的毛病。而且我的床一點也不擠,再睡一個你也綽綽有餘。”樂正熙沒給她逃跑的機會,直接以身軀阻擋她逃跑的路線。
“你的床大得太誇張了啦……”沒有他府上那張大,不過已經做得足夠大了。
“畢竟我每日醒來都有神智迷糊的毛病,師父便把床做得寬敞一些。”
那時她還太小,不想教她太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師父就肩負起叫他起床的重任。
反正他不會襲擊男人,床做得大些是方便哪天他無法清醒,一巴掌拍下來時,他不會頭昏腦脹撞傷哪裏。
“那、那我睡了。”罷了,她乖乖接受逃不掉的事實,但是仍可以當只縮頭烏龜,拿棉被當龜殼縮進去,拉高至頭頂,轉身窩進角落。
“小棠,”大大的熱源不由分說追了過來,搶走她的“龜殼”,不許它把他摒絕在外。他代替它,在山風習習的靜夜提供她溫暖,把她包裹得嚴嚴實實。
“差不多你也該承認我是真心待你,絕不會再一次把你抛下了吧?”
“嗚。”
本想說不知道、不明白,太困了,聽不太清楚,可他說話就是不能好好說,非要邊說邊吻着柔軟桃腮,啃着小巧耳朵,她要再裝死恐怕今晚就不用睡了。
“好啦好啦,我承認、我相信,等你找到東西,我會跟你一起走的,這樣可以了嗎?”她很聽話很好哄的,她一直就像他最初認識那般,從未改變。
對啦,她就是那個被丢下還會傻傻盼着人家回來把她領走的傻蛋啦!
“謝謝。我真開心。”
既然這麽開心,還轉移陣地往她脖子上種紅果,順便也讓她開心一下吧?
“我能不能問,你到底在找什麽?在京城時,你一見到我就急着問,我被你問得莫名其妙,你要是願意說清楚些,說不定我能幫到你。”
“我在找西斐皇室代代相傳的藏寶圖。”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也沒有隐瞞的必要了。
“啊?咦咦咦?!”慢着,她是不是聽到了什麽不得了之事?“為什麽那種東西會在爺爺那裏?”
“事情解釋起來有點長,我怕你會聽到睡着。”
“不要緊,那就慢慢說呀,你知道的,我最喜歡聽你跟我說話了。”
“好吧,這事說起來也跟你有那麽一點點關系,誰讓這些年你都伴随在師父身側?”難得她想聽,他就體貼為她解惑。“我們西斐的每一代國君,都會在某個時間,把一份據說能解救城破危機的藏寶圖交由當朝某位忠心耿耿的臣子代為保管,等到下一任國君繼位并年滿二十五,再将寶藏圖交回,這麽做,是為了防止若他們不幸離世,有藏寶圖在身側,年輕帝王會遭到有心人利用。而現今的西斐國君,不久前剛好年滿二十五。”
“那麽說,爺爺就是當年被托付重任的那位臣子啊?”
“對。”
“然後爺爺就叫我把東西帶去給你,再由你交還給國君,雖然他并沒有給我啦……咦,不對呀!為什麽要這麽大費周章?雖說爺爺年歲大了,不适合長途跋涉,但是你家陛下自己過來,或是找位信任的人來取不是更好?為什麽要你這個樂師幫他拿回去?”
“東西本來就是由我過來取的,只是前些日子我有要事在身,離開京師很長一段時間。待事情辦妥,我本想先回京完成一些交辦事項再來見師父,沒想到我還來不及出發師父便已過世,師父想必是有他的考慮,才會派你前來。”
“哦哦。”是啦,爺爺快嗝屁的前幾天,天天跟她叨念叫她帶東西給他,他這遠水救不了近火,爺爺幹脆就叫她過去。“那,你跟你家陛下關系很好哦?有好到他放心叫你去為他取皇室寶藏?”
“并不是。”
“那是?”
“陛下登基之時年紀尚幼,朝政動蕩,波濤暗湧,其中不少有勢力的官員、皇親,包括擁護太後一族之人,紛紛結黨營私,當時少數幾位堅守效忠秋家皇室的臣子暗中培養刺客以保護陛下。那些刺客被分派安插在各處,比起秩序井然一一上報的禦史,他們更能來去自如,一旦命令下來,便直接動手殺人,而我,碰巧是陛下的刺客之一。”
“不、不會吧?”
他的說法實在太駭人聽聞,崔鹿棠禁不住挪動身軀,向他靠近,再靠近,伸手揪住雪色衣裳,施展狗鼻子神功,用力嗅聞,可他身上幹幹淨淨的,只有衣皂的香味以及陽光一樣的暖和氣息,根本連半點血腥都沒有。
“你呀。”樂正熙感到十分好笑,邊以指在她鼻頭輕點一下,邊将她擁抱入懷。“我雖習武,卻從未被下令去殺過誰,通常就幫忙跑跑腿、偷偷東西。否則身為一名宮廷樂師,身上散發着血腥或殺人者特有的冷酷氣息,未免太招人起疑。”
“那還好那還好……”她頓時松了口氣,不然表面上優雅撫琴,私底下卻滿手鮮血,依他的性情,哪受得住呀?
“正因為我是陛下的刺客,藏寶圖理所當然由我來取。你長途跋涉跑京城一趟,還真是辛苦你了。幸好師父事先向我讨了一件信物,否則你人生地不熟,又不懂規矩亂跑亂闖,榮伯哪會放你進去?”
“啊,信物……”說到這個,崔鹿棠手忙摸上胸口,連着衣襟一塊兒揪進手中,緊緊握住。“你不會跟我要回去吧?”她問得有點委屈。
“玉佩你拿着,我不會跟你讨回去,這本來就是我們樂正家世代相傳的玉佩,向來只傳給長子,再由長子贈與長媳,日後再傳到長孫手中。”
“那就是說……你把玉佩給了我,我、我将會是你的、你的……”
“我說過,等事情了結我就帶你離開。這麽多年來,我從未把任何女子放在我身旁那個位置,那裏,我留給你。”
啊啊啊啊啊!啊呀呀呀呀——
臉蛋在發燙,好似快冒煙了。
羞澀的情緒直沖腦門,崔鹿棠用盡全力死死忍下,帶些僵硬又帶些期待,-個字一個字地問道:“我能不能再問你一件事?”
“說。”
“當初你為什麽要突然跑掉?”
“秘密。”樂正熙拒絕回答,拒絕得不留情面。
“師兄,告訴我嘛——”
久違的熟悉呼喚,她喚得又羞又甜,自動自發伸手将他抱住,在他懷裏,狀似撒嬌地扭動身軀。
“我不想說。”
“師兄一告訴我啦。”
“讓我考慮一下要不要告說你。”
她的嗓音甜到仿佛能擠出水,讓受不了軟玉溫香滿懷磨蹭的家夥,态度明顯有所軟化,并且改了口。
“師——兄——”
“等過一陣子回去,你答應一直留在我身邊,再等我做足心理準備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