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喜歡你的第N天
第68章 喜歡你的第N天
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老爺子家,臨進門時,江平野卻拉着缪倉停下了。
先是将缪倉頸間的圍巾取下,在自己下半張臉上繞了好幾圈,而後從口袋裏拿出一團不明針織物,抖擻了兩下,展出個帽子的形狀,徑自戴上拉至眼皮以上。
一番動作下來,除了一雙下垂眼,全身上下,再沒有一寸皮膚漏在外面。
缪倉眨巴眨巴眼,摸了摸空空蕩蕩的頸間,懵懵地正要開口詢問,江平野就打開門把他推了進去。
“我先上樓,你自己去問劉阿姨小家夥去哪兒了,我不陪你了啊。”
躲在缪倉身後急匆匆說完這麽一句,江平野就跟被什麽攆了一樣,按着鼻梁上的圍巾,一步兩個臺階的往樓上跑了。
缪倉再不明白,江平野這一連串動作下來,他也猜出了什麽。
眼神驟然更亮了,踮着腳喊住已經逃上樓的人,語氣裏都是歡喜:“貓嗎?是貓嗎?你給我買貓了?”
江平野不答話,唯獨露出來的一雙眼睛裏浸滿了笑意,指了指缪倉身後。
細細弱弱的一聲咪嗚後,缪倉驚喜回頭。
一只黑色小貓崽子,邊嗅聞着什麽,邊搖搖晃晃走了過來。
片刻後,爪墊落在了缪倉腳尖。
缪倉看着軟乎乎的貓崽子,心裏不由自主也軟和成一大團棉花,登時無論什麽情緒都變成了拳拳愛崽之心。
直接坐在了客廳地毯上,小心将小黑貓抱進了懷裏。
細看才發現,貓崽子四只爪子和頸前是雪白的,一副小紳士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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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這麽可愛呀。”
小黑貓攀着缪倉的胳膊爬到了他肩頭,小小的呼嚕聲在耳邊響起,爪墊一下下踩在頸間,已然是全然信任了自己的新鏟屎官,開始圈地盤踩奶了。
“想好給它取什麽名字了嗎?”
樓上江平野已經卸下了自己的全套裝備,正倚着護欄扶手,含笑看着下面一大一小兩個貓崽子互撓下巴。
缪倉也沒遲疑,像是早就預備好了名字,頭都沒回地應了一聲:“魚九,就叫魚九了。”
行吧,頭一只貓叫魚七,自己給的黑貓玩偶叫魚八,論資排輩的,的确該叫魚九。
江平野得了回答也不安生,絮絮叨叨地讓缪倉轉過來跟他說說話。
奈何缪斯此時一心系在貓貓崽身上,心不在焉轉了半個身位,就接過劉阿姨拿來的喂奶器,專心致志養貓崽。
樓上的人看得撇嘴,偏偏這貓就是自己送的,吃醋不太對,不吃醋又難受。
長長嘆了口氣,江平野深覺自己被缪斯蒙了心神,神志不清的給自己奉上一個完全争不過、插不進的情敵。
沒過一會兒,江老爺子回來了,看着坐在地毯上逗貓的缪倉一陣高興,老小孩兒似的跟着坐了過去,一副隔代親的慈祥模樣。
江平野在樓上故意清了清嗓子,正正好下面爺孫倆不知說了什麽笑話,齊齊笑開,掩過了他的裝模做樣。
舌尖頂在齒側,江平野做了下心理建設,又狀似不在意地接了一句:“缪倉,我回房間了。”
缪倉一點兒沒有被叫大名的惶恐,擡頭露了個笑,點了兩下頭,又垂眼去逗貓了。
江平野:……
江平野的自尊心不允許他說得再明白,也不允許他做第三次暗示,只能眯着眼抿着唇,在貓崽子的可愛攻勢下,灰簇簇進了自己房間。
一聲不大不小的磕門聲響過,江老爺子察覺了什麽似的往上看了一眼,笑得恨鐵不成鋼。
缪倉卻是個無知無覺的,沉浸在有貓的快樂中安詳吸貓。
直到……天色漸晚,阿姨開了客廳的燈。
“江平野呢?”
缪倉放下睡着的魚九,朝樓上望了一圈。
老爺子哼了一聲,晃晃腦袋:“估計是又回房間窩着去了。”
缪倉後知後覺自己忘了什麽,拍了拍身上的貓毛……靜電作用下根本拍不幹淨。
等跟着阿姨去一樓衛生間換下衣服,簡單洗個澡,又是半個小時過去了。
缪倉熟門熟路走到卧室門口,先敲了兩下門,沒人應聲。
再敲兩下,依舊沒有聲音。
正當缪倉準備貓貓探頭,悄悄進去的時候,裏面的人大概是自矜夠了,又怕好不容易上來的缪斯得不到回應又跑了,淡咳了幾聲,平平淡淡說了個:“進。”
門鎖轉開的聲音極輕,缪倉從門縫裏探進上半身,杏眼彎成一弧,看向趴在床上的人,語氣裏透着兩分讨好:“哥?”
江平野不動聲色往另一邊偏了偏頭,背對着缪倉翻一本畫冊。
“哥?哥哥?”
缪倉小心翼翼走到床邊,單膝撐在床角,探身想去看監護人的神色。
還不等他完全探過去,右手手腕一緊,天旋地轉,缪倉被仰面拉在了床上。
方才還偏頭看向另一側的江平野不知什麽時候回過了頭,正撐着手臂看他。
“還記得你有個男朋友叫江平野啊,我以為你有貓兒子就夠了呢。”
一句話說的陰陽怪氣又毫無道理,明明貓還是他自己雙手奉上的。
“我錯了。”
臺詞轉換,缪倉有樣學樣,毫無愧色地承認錯誤。
“下次還敢是吧。”
江平野壓着人把缪倉的頭發揉成了一團亂毛,替代性撸貓:“約法三章,貓就在爺爺這兒養着,你想看了就過來,但是,必須跟我說。”
“嗯嗯嗯,”缪倉答應得迅速,“我肯定跟你說。”
江平野心裏莫名升起一股危機感:“再加一條,我的位置,必須排在它前面,保持絕對距離的前面。”
缪倉沒忍住笑了,側身拱窩似的挨到了江平野身邊:“第一喜歡你,最喜歡你。”
說罷輕輕擡頭,想在亂吃飛醋的愛人唇邊貼貼。
然而,貼貼對象往後躲了一下,貼貼失敗。
缪倉愣愣的,又往前湊了一下,江平野也跟着往後一閃,無聲壞笑,盯着自己的貓崽子默不作聲。
“你躲我?”
缪倉低聲疑問,不過仍不洩氣,輕咬了下舌尖,繼續往前。
距離平移,貼貼持續失敗。
貓崽子瞬間炸毛了,張牙舞爪掀翻了監護人,手臂一撐把人固定好,頗有些惡狠狠地撞在了江平野唇角,再擡頭時,眼神裏滿滿都是贏了比賽的驕傲。
缪倉幾乎整個人趴在江平野身上,手臂撐在他胸前從上往下看着,俨然是一只得勝的安哥拉貓。
明明全身上下都圓乎乎的,但就是自帶了驕矜氣質。
腿間被不經意擦過,江平野眼神忽然發了狠,剛剛還一寸一寸往後躲的人,比缪倉方才更用力地将人困在了身下。
缪倉還未從身位颠倒的恍惚中緩過神來,剛剛貼過去的唇峰刺痛一瞬,他下意識微微張口,立刻就被外敵入侵了。
“唔……”
雖然不是第一次深吻,但缪倉莫名覺得此時的江平野像是到了某種臨界,舌尖都有些發疼。
喘息急促,他不受控制地仰頭,連視線都變得模糊,閉眼沉入了旖旎暧昧中……
時間的概念被模糊,直到窒息感上湧,身前的禁锢才稍稍松開。
“怎麽……突然……”
喑啞的聲音說了一半,忽然住了嘴。
占有欲發作,江平野不複平時的自制,他閉眼冷靜片刻,往後退了幾厘米就要起身:“我去衛生間……”
缪倉手上沒什麽力氣,卻仍條件反射般拉住了人,不想讓他方才全然依賴着的人離開自己半步。
江平野呼吸微滞,本就瀕臨潰散的自制力完全崩塌,憤憤咬上了缪倉的耳尖。
“這可是你不讓我走的!”
掌心一熱,他下意識就想松手,卻被江平野緊緊圈住,帶着動作起來……
……
許久之後,缪倉甚至覺得指尖都開始發木,身前的熱度才堪堪下去。
江平野的聲音裏透着剛剛纾解後的低啞懶散,聽在耳朵裏仿若羽毛掃過一般,帶起一陣顫栗。
“真乖……”
“手別動,我去拿毛巾。”
腳步聲漸遠,皮膚上麻木的感覺終于漸漸平息。
臉頰上的熱度,和耳尖、掌心不散的濡濕感一起傳入大腦,缪倉不敢睜眼,耐着身下隐約的不适,小腿劃過皺得不成樣子的床單,側身,一頭埋進了枕間。
江平野撐在鏡子前長長深呼吸,躁動的心緒仍無法完全平靜。
之前問過林清語的話在腦海中浮現。
藥物已經減量,剩下的,還需要時間。
所以,還需要多少時間?
一抔冷水潑在臉上,他強自壓下又開始不安分的欲望,扯過毛巾浸入水中。
再從衛生間裏出來時,江平野面上已經恢複了平時的冷靜,轉過拐角,看到鹌鹑般蜷成一團,逃避現實的缪倉,頓時身心都脫離了“低級欲望”。
缪倉露在外面的皮膚還發着紅,毛巾搭在指尖,他不自覺一顫,但仍埋着頭不肯直面造成這一切的元兇。
江平野攥着缪倉的手腕,細細擦過每一根手指,明明不帶任何色情,卻無端透出旖旎。
“還害羞呢?”江平野又把小鹌鹑攏住了,方才擦淨的手指十指勾纏,“咱說句老實話,是不是你勾我的?”
視野裏的耳垂又紅了幾分,耳垂的主人動了動手指,埋得更用力了。
“那我以後不聽你的?再有下次,無論你怎麽挽留,我肯定都毅然決然走開,自己……”
“你……別說了……”
缪倉聲音悶悶的,細聽還發着顫。
江平野不敢把人逗狠了,仍浸着冷水溫度的指尖揉搓了下缪倉的耳垂:“渴嗎?我抱你起來?親熱都沒窒息,自己用枕頭壓窒息了多虧。”
缪倉瞬時覺得呼吸更不順暢了……結結巴巴道:“你,你去放毛巾,別在我這兒。”
江平野裝模做樣嘆出口氣:“剛剛還不讓我走呢,現在怎麽趕人了?”
缪倉臉上的熱度更下不去了,氣呼呼掀了枕頭,還沒來得及反駁,敲門聲驟然響起。
“平野,快帶缪倉下來吃飯,你劉姨炒最後一道菜了,快點兒!”
“知道了,就來!”
江平野答應了一聲,似笑非笑看向缪倉。
缪倉揉揉方才被不斷厮磨過的耳尖,看着江平野的神情更生氣了。
“我的錯我的錯,”江平野撐不住笑了,“我找個創可貼,沒事兒,老爺子什麽都看不出來。”
老爺子看沒看出來不知道,總之,耳朵上皺皺巴巴挂着個創可貼,理由是被畫框挂了一下的缪倉,一整晚都很坐立不安。
甚至晚上跟貓崽子一起睡在了一樓……
缪倉跟貓崽子玩的太晚,外面印入雪光的時候,還跟魚九各占枕頭一半,沉沉睡着。
江平野卡着早餐的點,穿着全套防貓毛設備進了缪倉房間。
先拽着魚九的後頸把貓放進帶着護欄的娛樂室,又撐着缪倉的後背,将這只貓崽子也拖了起來。
缪倉半夢半醒,早已忘了昨天的窘迫,習慣性往監護人身上賴,小聲嘟囔着一些聽不清的詞句。
江平野把人抱到了飄窗,室外的寒意透過落地窗滲進來,缪倉下意識往熱源旁躲。
“下雪了,不起來看看?”
他掐着缪斯的下巴輕晃幾下,壓着人看窗外。
“嗯?”
缪倉迷糊睜眼,一雙杏眼片刻間就睜大了:“下雪了!這是今年的初雪吧。”
“對呀,初雪,”江平野撈過一張毛絨毯搭在缪倉肩上,“在這兒看一會兒?還是洗漱完跟哥出去逛逛?”
缪倉看得入了神,半晌後恍然大悟似的輕輕“啊”了一聲:“之前卡的劇情,我忽然有靈感。”
說着便轉身要去翻時刻随身的平板。
得,短時間內,什麽白頭到老、初雪熱戀,都是消散雲煙。
江平野看着已經開始奮筆疾畫的缪斯無奈搖頭。
和男朋友同一職業很好,但男朋友比自己還勤奮,就有點兒不太友好了……
不過還有個好處,男朋友畫漫畫的時候,他可以畫男朋友。
入冬後的第一場雪從早下到晚,在兩人吃過晚飯準備回市中心的家時,已經變成了鵝毛大雪。
缪倉一點兒不怕冷的開着窗,枕着撐在窗棱上的胳膊,目不轉睛看着窗外飛雪。
路邊燈光明明暗暗,映出在風中撲簌簌飄下的雪花,閃着晶亮的各色光彩,落在缪斯的發頂、肩頭。
在一個紅燈前,缪倉用掌心接了一捧未溶的絮雪,笑吟吟捧到了江平野面前:“你看,最上面這個,是标準的六瓣雪花。”
江平野很給面子地湊過去端詳,剛要表示肯定,雪花忽地飄起,冰冰涼涼溶化在了他的鼻尖。
擡頭,是缪倉使壞的笑。
“我發現,缪倉倉你越來越皮了啊。”
他眼尾半垂,透出幾分似是而非的嚴肅,仍帶着涼意的鼻尖往前一磕,将水跡沾染到了缪倉鼻尖。
缪倉一點兒不害怕他放下臉,眉眼彎彎地蹭了蹭,像是小奶貓嗅聞新換的貓罐頭一般,好奇又欣喜。
江平野被他蹭得發癢,眼下顯出一弧。
餘光裏紅燈将将就要結束,他微微偏頭,在缪倉唇角印下一吻,在貓崽子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啓動車子同時,呼啦一陣輕響……
冬日凜冽的晚風迎面吹過,銀白的雪片在眼前飄過,又因為忽然的加速往後撤去。
怔愣一瞬後,缪倉瞳孔倏然放大,小聲驚呼後攀着扶手站起身,從打開的頂蓬上探出。
涼意擦過臉頰,心情跟着高高揚起。
缪倉張開雙臂,迎風呼喊:“好喜歡你——!”
江平野控制着車速,朗聲笑開。
雪團溶在發梢,是冬日最初始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