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慶生
慶生
不是所有的海底撈都是二十四小時營業，C市也不例外，好在嘉哥定的這家店裏場館并不是很遠。
出發去吃飯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多了，有幾個小姑娘蹲在門口堵程頤舟的簽名。石瑾初識相地帶上了墨鏡，步伐慢了兩步往譚秉松身後移動。
程頤舟一如往常地好脾氣地簽了名，認真地叮囑：“已經這麽晚了，就別忙着拍照了，這麽黑能照出來什麽呀。趕快回家吧，不要讓家裏人擔心。”
可她感受到程頤舟些許的不高興，甚至目送姑娘們走了之後默默松了口氣。
上了車之後，程頤舟就輕輕合上了雙眼；嘉哥欲言又止，卻也化作一聲輕咳；譚秉松看了一眼寬敞的後座，毫不猶豫地拉開了副駕駛的門，把後座的空間留給了她和程頤舟。
她一路沒有吭聲，頭倚在車窗上，看着夜色越不過車速，化作一片模糊甩在身後。偶爾側過臉，窗外的燈光形成光斑在他臉頰上輕輕滑過，睫毛在卧蠶處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她和他的肩膀挨着，随着車的行走有着若即若離的張力。
壓力。
她腦海裏突然浮現出這個詞，是他現在渾身散發的氣息，也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在紙上寫下的詞。
如果說之前是公司的壓力、大環境的壓力，那麽現在呢？是歌迷嗎？
突然回歸的程頤舟，“天之籁”上大放異彩的程頤舟，不負十年時光的程頤舟，無論哪個他都令人沉醉令人着迷，那些愛他的人，那些為他刷評論、打榜、到處控評的孩子們，成為他的壓力了嗎？
她沒有說話，因為她不是很懂這個圈子，因此她不會妄加安慰。她想，她能做的好像只有回到家之後，引導他把一切好的壞的情緒都傾訴出來，并做好準備迎接一個不用溫和來修飾自己的程頤舟。
在昏暗的車裏，她微微揚起的嘴角卻沒有人能看到。她很慶幸能陪在程頤舟身邊，因為哪怕他不說一句話，哪怕他閉目養神，從她上車起他就一直沒有松開牽着她的手。
她撓了撓他的手心——就像逗狗的人撓了撓狗的下巴那樣——他便抓得更緊了，掌心的溫度好像燒到了她的心裏，在她心跳陡增的那一刻，她感到肩膀一重——
程頤舟直接把那顆帥氣的腦袋靠在了她的左肩上，額頭輕輕蹭着她的脖頸，宛如一只巨型犬。
明明一句話沒說，她卻感覺兩個人的肢體交流如同戀人間的低語，熟練而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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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微微轉頭，她的雙唇就能挨着他的額頭，可她沒有。
程頤舟對她轉過一半就轉回去的心不在焉的行為表示不滿，揚起頭在石瑾初耳垂上微微一吻，睜開雙眼，咧開嘴無聲地笑了起來。
正想進一步交流，到地方了。
而石瑾初之所以心不在焉，是因為她在瞥見程頤舟的疲态的那一刻，卻突然想起了她那沒心沒肺的哥哥。
那家夥也這麽累嗎？從來沒聽他說過。
直到在包廂裏看到洛岑愉快地拿開瓶器開着一罐紅酒的酒瓶，看見她進來之後，毫不掩飾自己的愉悅，歡快地說：“初初你來啦，想死我啦！”
這一瞬間，她很後悔自己還在關心他累不累，大表哥他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啊喂。
明明是程頤舟的生日宴，洛岑卻好像對一個不知名的小姑娘跟感興趣。已經落座的溫茹和康思哲互相對視，轉眼換上了一副八卦的眼神。
真的奇怪，明明都是趕着晚班飛機回來的男神女神們，怎麽大半夜地這麽精神呢？
石瑾初擦了擦汗，雙手插在口袋裏，默默看了一眼程頤舟。哪怕親如洛岑，她都沒有見過幾位他圈內的好友，更不要說現在頂着洛岑表妹、程頤舟女朋友的頭銜見他們的共同好友了。何況今天大家給程頤舟慶生，自己喧賓奪主也不是什麽好事兒。
只見程頤舟打着圓場，把大家都引入座位，似乎想坐下之後簡單介紹一下。
包廂定了兩個，大的那間給辛苦了這一段時間的工作室的夥伴們，小的那間就是程頤舟的幾位好友——譚秉松，洛岑，溫茹和康思哲。
诶，看看這性別比，石瑾初心裏悄悄揣測了程頤舟一番。從朱雅之那裏聽來的傳聞說，程頤舟在圈內鮮少有不對頭的人，緋聞幾乎沒有，似乎當初有過追求他的女演員，但都被他委婉卻不留遐想地拒絕了。
看上去像是個老好人，實際上游離在圈子的複雜人際關系之外，圈內能交心的這幾個好友用一只手就數得過來，如果說沒有他自己內心的排斥，她是不信的。
石瑾初向郭宇嘉投去一束肅敬的目光，這麽多年程頤舟能始終保持極高的地位，嘉哥真的是功不可沒啊。好在他的寶貝藝人、自己的男朋友并不是什麽桀骜不馴的人，就算心裏不愉快也會乖乖配合，可能還算省心。
就在石瑾初心裏對他的過去做着評估的時候，程頤舟已經和他們寒暄了幾句，果不其然康思哲和溫茹毫不掩飾自己對石瑾初的好奇。
他們的座位也很奇妙，她左手邊是程頤舟，洛岑正想坐到她右手邊，被溫茹不動聲色地推開，悻悻地跑去程頤舟左邊坐下。
譚秉松一臉茫然地看着自己拉開的椅子被洛岑一屁股坐下，咬了咬下唇，在旁邊又拉開了一把椅子。
啊，石瑾初心裏突然叫了一聲，譚公主好像還不知道她和洛岑的關系……她看了一眼泰然自若的程頤舟，這家夥居然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來，對上他的目光，就見他微微點了點頭。
看來這些是真的能交心的人了。
程頤舟放下茶杯，對着“搖滾之王”康思哲和影視歌三栖女神溫茹介紹着石瑾初：“這位是石瑾初，這位是康思哲，我們都叫他康皇，這位是溫茹。”
石瑾初點了點頭，認真道：“前輩們好。”
康思哲舉杯示意，給溫茹一個眼神表示讓她來問八卦。
溫茹颔首，“不算前輩了，我比頤舟還小兩年呢，叫我阿茹就好了。瑾初你好呀。”
後來她才知道，溫茹童星歌手，出過專輯拍過電影，現在在電視劇的黃金檔上當着小霸王，在圈裏生存地如魚得水，也算當得上一聲“前輩”了。
溫茹狡黠地眨着眼睛，帶着女性天然的優勢向石瑾初湊近，好奇地問：“我們剛才就想知道了，你和洛岑什麽關系呀，頤舟還特地帶一個小姑娘過來。”
石瑾初莞爾，酸酸地說：“阿茹姐因果關系弄錯了吧。我是程頤舟帶過來的不假，可洛岑來這兒是為了程頤舟，哪裏是為了我呀。”
洛岑暗道一聲不好，他就知道這小丫頭又要搞事情。
“哦？”溫茹更好奇了，她眼神在程頤舟和洛岑之間穿梭，“莫非……？”
譚秉松下巴抵在自己萬年不換的保溫杯上，一言不發，卻也好奇石瑾初和洛岑的關系。
“啊！”石瑾初正想不懷好意地笑，卻被洛岑隔着程頤舟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後腦勺。
程頤舟眉頭一跳，心疼了女朋友一番，但又不好明目張膽地跟這個妹控的哥哥過不去，只好伸出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
“阿茹姐你看到了吧，這個暴力男怎麽可能是為我來的。”石瑾初瞪了一眼洛岑，轉頭對溫茹說：“洛岑是我姨媽的兒子，程頤舟是我的男朋友。啊還有那邊那個傻孩子譚秉松是我大學同學……”
溫茹作為一個叱咤風雲的禦姐，聽完這一系列的介紹竟不知道要先為哪個震驚，這一刻她好後悔自己不是老醋那樣的狗仔啊，這些信息如果當作爆料，真的很有趣啊！！！
康皇一口酒在嗓子裏不知道是該咽下去還是吐出來，他憋得滿臉通紅，好不容易把這口酒喝了下去：“咳咳咳，程頤舟你小子什麽時候有女朋友了！還特麽是小松的同學、老洛的妹妹啊！老洛沒跟你打一架嗎？咳咳咳……”
石瑾初對康皇的眼神突然充滿了敬佩——
康皇，您真是個會抓重點的人！
康皇和溫茹興致勃勃地吃着瓜，卻見譚秉松一臉震驚地看着她和洛岑：“你好像從來沒說過啊！！！”
我譚秉松可是洛岑的影迷啊！！！
“你又沒問過我。”石瑾初托着臉，“想我當初給你治病的錢那可都是我哥給的生活費呢。”
溫茹的八卦雷達“滴”地一聲響起，她瞬間湊了過來：“什麽什麽，還治病？”
“對啊，公……”
“不準說！！！”譚秉松滿臉羞惱，梗着脖子叫了出來。
公……主病。
石瑾初喝了一口水，把要說的話咽了下去。
看樣子她和溫茹十分聊得來，兩個人你來我往，還伴随着康皇和洛岑的插科打诨，好不熱鬧。程頤舟樂着，毫不在乎自己這個壽星被大家忽略。目光一直跟随石瑾初移動着，滿眼的笑意。
“啧啧啧，戀愛的人真油膩。”康皇打趣地cue了一下程頤舟，把話題自然地帶到了壽星的身上，“最不可能談戀愛的程頤舟都談戀愛了，老子好特麽羨慕啊。”
“你還羨慕人家？你前妻巴巴地求着你複合的時候，你怎麽不說這話呢。”洛岑調侃着康皇，這家夥自作孽還羨慕人家小情侶，真是夠了。
“咱說頤舟呢，你扯我幹啥呀。我的那是……那是人家要的我給不了，我就不上趕着去讓人家過得心煩了。和頤舟他們可不一樣。”
“就是說啊，猜了這麽多年程頤舟的女朋友會是誰，沒想到最後是個圈外人。”溫茹咋舌，“說是圈外人，卻好像比圈外人裏這個圈子要近一些，攤上個這麽出名的哥哥，小初初被曝光怕是遲早的事情吧。”
程頤舟有了一絲沉默，洛岑也随之安靜了下來。被曝光這個事情就是一把懸在頭頂的達摩克裏斯劍，面對不可預測的輿論，沒法做完全的準備，也不知道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
石瑾初知道，程頤舟是個謹慎的人，也知道他對于自己歌迷的重視。如果他是個逍遙自在不受拘束的人，他大可不需要顧忌那麽多事情。可他是程頤舟，他把全部給了自己，可他的全部裏，還有他愛的事業，包括他對歌迷們這麽多年來的感情和溫柔。所以被曝光對程頤舟來說不是值得緊張的事，令他緊張的是處理無法預測的歌迷們的情緒。
趁着溫茹還沒察覺到尴尬，她輕聲說道：“是遲早的事，只要不影響到頤舟和我們的生活，我什麽都不在意。現在已經很少有事情能影響到我了。”
溫茹偏過頭看了一眼康皇，兩個人的眼神快速交流了一番，一致以為，作為老油條還是不要破壞石瑾初天真的心意。
倒是洛岑和譚秉松二人，親眼見識了石瑾初從一個擁有躁動靈魂的少女到一個清心寡欲看開一切的研究者，對她說的話表示認可。
石瑾初語氣雖然輕快，可卻有着一股掩飾不住的篤定，她淡淡地聲音一字一句，宛如滴在心頭的水滴泛起漣漪，消失在深泓中。
郭宇嘉驀然想到他和石瑾初剛見面的那天，為了敲打這個不自量力想和程頤舟在一起的姑娘，他說了很多話。可她當時說了什麽呢？——
“要是害怕困難會猶豫，怕是沒有資格喜歡他。”
那天的聲音又回響在腦海裏，那個時候他對此是充滿懷疑的，現在，卻好像不一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