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殘缺铠甲
殘缺铠甲
這批铠甲被秘密送回真知閣,經此一事後,池雪更加小心,每天都會抽時間檢查以前送過的東西。
阿拂笑她神經兮兮,但依然陪着她一遍遍去檢查,兩人從天亮忙活到天黑。
她勸池雪:“小閣主,歇會兒吧。”
池雪并不累,但考慮到阿拂,便答應了:“好,那我出去走走。”
阿拂笑着點頭。
池雪來守護者閣樓不久,不熟悉地勢,只憑直覺随便走走。她走到拐角處時,一個侍者行色匆匆地端着盤子過來,險些撞上了她。
池雪反應快,先閃到了一邊,侍者護着手上的東西,連連道歉:“抱歉,抱歉,小閣主。”
她看了盤子一眼,上面蓋着一層黑布:“沒事。這是什麽?”
“是前幾天神機閣要的紫晶手串。”
池雪點點頭,示意侍者可以走了。
侍者朝她行了個禮後匆忙離開,池雪望了一會兒,忽然又将他喊住:“等等。”
侍者腳下急剎車,規規矩矩地轉過身:“小閣主還有什麽吩咐?”
池雪朝他走過去,伸手便要拿過他手中的盤子:“我去吧。”
侍者又連忙奪回來:“這怎麽能行,還是屬下去吧。”
池雪的手依然捏着盤子邊緣:“我還沒去過神機閣,總得拜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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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這話時語氣倒和少主殿下很像,侍者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只能松手。
“那屬下陪您去吧。”
“不用,你回去忙別的事吧。”
侍者連連答應着,但離開時慢吞吞的,似乎有點不舍得這盤東西:“神……”
池雪以為他又要跟着,幹脆不再給他說話的機會,轉頭就走。剛邁出兩步,侍者便追着喊:“小閣主!”
池雪感覺不對勁,于是走得更快了,邊走邊悄然掀起黑布,想看看裏面究竟是什麽。
她還沒拽開,侍者就趕上來,氣喘籲籲地說:“小閣主別往那邊走了……”
池雪忍無可忍地扭過頭:“我說了我自己去,不用你跟着。”
“是,是……”侍者弱弱地指了指反方向,“但是神機閣在那邊。”
池雪面不改色地轉身:“我當然知道,我就是想鍛煉身體。”
“……屬下多嘴了。”侍者抹了把汗,這才離開。
等他走後,池雪一把掀開了黑布。
一排紫晶手串赫然入目,珠子顆顆晶瑩剔透,表面還帶着天然的礦斑。
她伸手拿起一串,發現極輕,再一細看,珠子竟是空心,外壁只有薄薄的一層。
~*~
池雪想了想,決定僞裝成侍者的樣子與星算師對接。
神機閣的布置很複雜,每一件物品上都挂着不同種類的寶石,像長着雙眼睛,內裏迸射出陰森森的光。
屋裏東西太多,就地方顯得很窄。池雪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碰壞些什麽。
這裏的人都不好對付,她生怕露餡,于是低着頭,但一直擡着眼觀察四周。
走着走着,她眼前突然出現一吊墜,接着,一個聲音在她耳邊悠悠響起:“你的吉祥物。”
池雪不敢擡頭看是誰,于是匆匆接過:“謝謝。”
她收好東西後,繼續朝閣主室裏走。
閣主室的門虛掩着,池雪透過縫定睛一看,裏面人的背影纖瘦,樣子倒和給她占蔔的地攤攤主很像。
門口的侍者見她來,順手便将虛掩的門關緊,緊的連蒼蠅都進不去。
池雪找了個離門近的地方将盤子遞給他,裏面交談的聲音很小,但以她的耳力來說,完全能聽到。
“我說過了,我不會再做這些事。”
“你最好是考慮清楚了。”
“當初你們找上我,又用我父母騙了我,這筆賬怎麽說?”
這聲音……很耳熟。
侍者接過盤子,什麽也沒問就揮手示意她離開。池雪擔心露餡,便不動聲色地離開了這裏。
她邊走邊細細地回憶剛才說話的人——是男性,像是……夏辰寂。
他來這幹什麽?
池雪沒心思細想,只顧着快點離開這裏。神機閣的氣氛實在太沉重神秘,讓人待不住。
她一路繞回真知閣的後院,撤了裝束,又回到閣主室裏。
阿拂剛吃了飯回來,見她摩挲着一條吊墜發呆,便說:“小閣主在看什麽?”
池雪回過神:“啊,這是神機閣的人給我的。”
阿拂似乎驚了一下,一把奪過那吊墜摔到地上:“小閣主,可不能輕易拿神機閣的東西。”
“嗯?”池雪茫然地看着吊墜變成碎片,“為什麽?”
“他們平時有練讀心和算天象的任務,給出的東西上都帶着法術,并随便抓人來練手。”
平時倒是沒什麽,但池雪剛剛假扮侍者去送東西,留着肯定會露餡了。
不過,平心而論,她覺得這些守護者倒也挺不容易的。
在閣裏又呆了一小會兒後,池雪趁着天沒全黑回了銀月殿。走了一段路,她便和小尋碰見了。
小尋連忙過去迎上:“殿下去了金虹殿,走前吩咐我來接您。”
“他現在回來了嗎?”
“還沒有。”
“噢。”知道他不在時,池雪莫名有些低落。
見池雪似乎在想事情,小尋就沒再打擾。
池雪滿腹心事,于是獨自來到休息室裏想尋個清淨,結果正巧夏辰寂也在屋裏,專心換着手上的繃帶。
池雪習慣性地夏辰寂打了個招呼,夏辰寂似乎毫無防備,聽到有人叫他後,第一反應是慌亂地将手指彎曲起來。
他匆匆擡起頭回應了一句:“今天回來的很早啊。”
池雪無意瞥見他的手心,一怔,又猛然想起來在神機閣聽見的聲音。
她連忙錯開視線,有些遲鈍地回答:“啊,是啊,閣裏的事情忙完了。”
她極力表現得雲淡風輕,實則暗地裏捏緊了手指。
夏辰寂将繃帶往自己的方向攏了攏,別扭地說了句:“辛苦了。”
“是我該做的。”
池雪逃也似的退回到門口,剛搭上門把手時,忍不住又轉過頭:“你的傷口……好些了嗎?”
“嗯。”他點點頭,有些緊張地咽了下吐沫,“那個……”
池雪鬼使神差地推開門,打斷了他:“我先走了。”
她幾乎是一瞬間就退出去關了門,接着便靠到一邊,再也掩飾不住情緒。
繃帶下面不是傷口,而是和她手心一樣的真知印記……
那天慕雲暄執起她的手看了又看,原來是早有察覺……
攤主的話似乎又在耳邊響起,池雪霎時間被深深的不安感淹沒。
他為什麽要去神機閣?為什麽和星算師有聯系?
有些事她不該知道,也寧願永遠都不要知道。
“怎麽了?”
熟悉的聲音冷不丁地入耳,池雪的大腦失去了一瞬思維,心跳也跟着空了一拍。
下一秒,一只帶着些寒氣的手擦掉了她眼角的淚:“誰欺負你了?”
“沒有。”池雪擡起頭,似乎是解釋,又更像掩飾,“雲暄,我想姐姐了。”
可是姐姐已經不在了,如果她能和哥哥相認就好了。
慕雲暄看懂了她的心思,于是牽起她朝樓上走:“明天給你個驚喜。”
池雪并不太感興趣:“什麽?”
慕雲暄将她送到房間門口,故作神秘:“保密,早點睡。”
池雪點點頭:“好吧。”
道了晚安後,池雪順手關上門,想了想又突然打開門,發現他居然還在原地沒走,像預料到她會再出來。
池雪像被看透心事一樣愣了一下。
“雲暄,我……”
慕雲暄笑了,上前抱住她。
“我明白。”
~*~
夜深人靜時,長風被慕雲暄一個信號陣叫到了密室裏。
密室是重地,一般人不能輕易踏足,慕雲暄此時叫他,要說的一定不是什麽好對付的事。
長風将門關緊,順着臺階下到密室,發現慕雲暄面前放着一塊木板,長度足夠躺下一個成年男子。
他似乎看懂了什麽,繼而有些驚詫地看着慕雲暄。
“事情應該和我猜想的一樣。”慕雲暄手裏一直握着一只小白瓷瓶,“夏辰寂就是閣主的長子。”
長風聽後,呆立了良久。
自從去雲城的消息走漏後,慕雲暄就開始提防奸細,排除異己,尤其留意起夏辰寂的行蹤和底細。
“也許是我們懷疑錯了?”長風皺起眉,“還要繼續查他嗎?”
慕雲暄早有決斷:“不用了,你帶他過來找我,我當面問清楚。”
“好。但是雲暄,你要想清楚了,畢竟池雪那邊……”
“我知道。”
長風又看了一眼他手裏的白瓶,有些擔憂,但還是遵從了他的命令。
此時的夏辰寂正坐在大門口望着夜空,往常中間都會有一顆最亮的星星,但今天沒有。
他低了下頭,随即聽見“啪嗒”一聲,裝在衣兜的護身符忽然掉在了地上。
他剛想伸手,護身符卻被別人撿了起來:“辰寂,殿下找你。”
夏辰寂接過說了聲“謝謝”,重新裝好東西後便跟着長風走了。
長風一句話也沒多說,夏辰寂心有預感,也沒問,只沉默地向前走。走着走着,他忽然感覺到樓上有人,便擡起了頭。
池雪靜靜站在走廊上,面孔逆着光,他看不清她是什麽表情。兩人對視那一刻,夏辰寂的渾身震了一下,他立刻低下頭,裝作無事發生。
而後,池雪轉頭回了房間。
夏辰寂竟然松了口氣,還毫無意識地快走了幾步。
兩人進到密室時,慕雲暄将木板運到了夏辰寂面前,夏辰寂連忙停住,險些撞上它。
“伸手。”
夏辰寂愣了一下,沒有遮掩,坦然伸手。
随後,他手上的繃帶被慕雲暄一劍挑斷,乳白色的真知印記赫然暴露在空中。
事實印證了猜想,慕雲暄感到嘲諷:“你倒是辛苦,受傷了不能敷粉遮掩印記,也不敢讓南伊包紮。”
想到昔日的好兄弟一直在僞裝,長風的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夏辰寂笑笑:“殿下果然洞察力過人。”
“我不打算和你廢話。”慕雲暄收了劍,轉頭看着他,“你在真知閣的眼線叫蘭蔗,是日族的人。她已經招認了,就在我生病的這段時間裏,你幫着谷緒長老換走了閣裏五個主心骨。”
空氣安靜了一秒,他又淡淡開口:“其餘的,是你自己坦白,還是我替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