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綿裏藏針
綿裏藏針
天邊一道雲霞游入晚空，景致很好。慕雲暄牽着池雪慢慢走，當作是散步。
兩人回到銀月殿時，一紅一綠正在大廳打架，一邊追打一邊吵，鬧得不可開交。
夏辰寂爆發出驚人的奔跑速度，長風也不甘示弱，結果一揮手險些打到池雪臉上。
池雪迅速後退兩步，慕雲暄一把擋住他的胳膊，又推了回去：“你們倆很閑嗎？”
“蘇堇途喝醉了酒，一摔酒杯，碎片把辰寂的手劃破了。”長風被他推得一踉跄，笑成篩子的身體更站不穩了，“他死活不肯讓南伊包紮，我一提南伊，他就臉紅。”
“不好笑。”慕雲暄轉頭看看夏辰寂，“傷的嚴重嗎？”
夏辰寂的兩頰确實帶點緋紅：“殿下，只是小傷，不用那麽麻煩的。”
他說話時不自覺地攥住了受傷的手，上面的白色的繃帶纏得亂七八糟，一看就不是出自南伊之手。
慕雲暄掃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可以幫你試探南伊一下。”
夏辰寂瞬間又氣又羞：“殿下！你別被長風帶跑偏了！”
長風本來是硬抿住了嘴，聽慕雲暄說這話，又不可抑制地笑了起來。
夏辰寂飛去一記眼刀，眼看這兩人又有要打架的趨勢，池雪快步過去站在他們中間，轉而問起蘇堇途的近況。
兩人老老實實站住，因為慕雲暄的眼神明顯表示“敢誤傷她你們就完了”。
“蘇堇途已經好多了，只是偶爾還會把自己灌醉一次。”夏辰寂一板一眼地回答，“殿下，他現在的狀态還是不适合出戰，不如你考慮一下，換個人主兵。”
“我想不出誰能勝任。”慕雲暄皺皺眉，忽然一頓，“辰寂，不如你跟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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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辰寂條件反射般地擺手：“殿下，還是算了，我沒有經驗，去了也是添亂。”
“可以試試。”慕雲暄注視了他一會兒，立刻做出決定，“明天你去騎兵營挑一件合适的铠甲，我讓蘇堇途給你說些注意事項。”
又是熟悉的語氣。池雪聽着聽着忽然在一旁點點頭，并暗示夏辰寂拒絕也沒用。
夏辰寂看懂她的意思，只好硬着頭皮答應了。
“幹自己的事，別再打架了。”慕雲暄丢下一句話後，牽着池雪離開了。
“是。”身後二人乖乖聽命，又不服氣地對視一眼。
慕雲暄剛走到書房門口，倆人就又開始你追我趕，像幼稚園的小孩。
慕雲暄懶得再管，于是充耳不聞，只伸手推開書房的門。
進屋時，池雪回過頭望了一眼，小聲和慕雲暄說：“我一直以為辰寂是個悶葫蘆，沒想到他也挺活潑的。”
她順手帶上門，慕雲暄頓了一下，忽然執起她一只手，攤開手心端詳起來。
池雪見狀一動不動，但感到迷惑：“你在看什麽？”
慕雲暄沒回答，擡起頭反問道：“雪兒，現在能不能告訴我，星算師和你說過什麽？”
“她就是說……”池雪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說出口，“抱歉，雲暄，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也許星算師只是故意威脅她保密，但她還是怕說出來了，哥哥會難逃一劫。
慕雲暄沒有強迫她，只是又低下頭，執起她另一只手看：“她是不是說，你哥哥在銀月殿？”
池雪愣了一下，接着見他擡起頭，看着自己的眼睛。
不用她回答，他也已經從她的眼神讀出了答案。
池雪低了低頭，發現被他執着的那只手是右手，手心裏赫然顯現着一道真知印記。
～＊～
出戰的日子在即，所以真知閣最近事務繁多，池雪開始日日守在閣裏，盯着各種工作。
她不敢松懈，因為稍微出錯，就可能給雲暄和騎兵們帶來致命的傷害。
真知閣裏有高産和民生兩部，民生部參與不到出戰，都是高産部給無影閣送去一批又一批的武器。
池雪閑下來時會翻看一下記錄冊，算算曾經送去的東西夠不夠數量。她翻着翻着，突然發現前一陣閣裏給銀月殿送過一批隐形铠甲。
池雪算了下日子，送過去的時間好像就在守護者考核的前幾天，貌似……那天雲暄還在和她賭氣。
隐形铠甲是真知閣後來發明的，安全性還不能保證。池雪不放心，于是叫來阿拂問了問情況。
阿拂回答：“第一批的生産物算是試驗品，不能直接使用，所以會先送去無影閣檢驗，等改良過後，才送去銀月殿。”
“是在原有的基礎上改良，還是重新制作？”
“當然是重新制作，并且由無影閣再檢驗才送走。您放心，給殿下的東西不會出岔子。”
“那舊的那一批在哪兒？”
“留在了無影閣，還沒來得及拿回來。如果您需要，我即刻吩咐人去。”
池雪想了想：“不用了，先忙眼下的事，別折騰大家一趟。”
“哎，好。”
阿拂走後，池雪轉頭繼續翻看記錄冊，心裏暗暗決定先去無影閣看看那批铠甲。
午休時，池雪趁人不注意出了門，并囑咐幾個老心腹隐瞞她的去向。
無影閣的裝修風格和其餘四閣都不同，肅殺氣息從屋裏蔓延到大門口，甚至閣樓頂上還立着一把寶劍，一看便知這裏的人不好惹。
池雪到時，剛巧趕上了夏辰寂來。兩人打了個招呼，一同前往閣裏。
聽夏辰寂說，蘇堇途最近的精神忽好忽壞，所以有時在閣裏，有時不在。今天兩人剛巧趕上他在，辦事也方便很多。
領夏辰寂去了兵庫後，蘇堇途問候了池雪幾句，又帶她來到儲存室。
“你說的那批铠甲我沒有印象，也許是當時我不在，別人送出去的。”
蘇堇途推開大門，一股陰寒從中冒了出來，池雪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兩人一同走進去，穿過一個又一個門，走了一條又一條路，最後蘇堇途終于停下來：“就是這裏了。”
池雪汗顏，沒想到儲存室像個迷宮。
蘇堇途單手打開了一個法陣，屋門應聲而開，一批铠甲整整齊齊地排列在靠牆位置。
池雪上前按照改良的标準檢驗了一下，發現這批铠甲并沒有什麽問題。
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不對，阿拂明明說這批是試驗品，那為什麽和改良過的一模一樣？”
說着，她有種不好的預感：有人偷換了兩批铠甲，并将最初的試驗品送去了銀月殿。
蘇堇途也察覺到不對，便叫了個屬下過來檢驗，屬下看了看，一口斷定這是第二批裏的铠甲。
“不會有錯的，第二批在心口處加固了材料，比第一批厚實很多。”
池雪的預感得到應驗，一下子緊張起來：“铠甲是誰送去銀月殿的？”
屬下想了想說：“好像是長風閣下來取的。”
聞言，蘇堇途和池雪對視了一眼。
“還有別人經手過嗎？”
“送來的人是真知閣的阿拂，不過，我們檢驗過她才走，當時沒什麽問題的。”
言外之意，就是沒別人了。
“長風不會的，也許只是他搞錯了。”池雪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姐夫，我先回銀月殿一趟。”
“好，路上小心。”
～＊～
池雪匆匆忙忙地趕回銀月殿，剛進門便和出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小心。”
池雪回過神時已經被對方緊緊摟住，她擡頭見是雲暄，脫口便問：“真知閣送來的铠甲在哪兒？”
“在密室裏。”
“帶我去看看。”
池雪說完便走，也沒顧上問問他要去哪兒。
“怎麽了？這麽急。”慕雲暄轉身跟上，隔着幾米遠用法陣打開了密室的門。
“我去無影閣檢驗了一下，發現送來你這裏的铠甲有問題。”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密室，池雪按照改良後的标準核驗了一下，發現這批铠甲确實沒有問題。
“怎麽會呢？”她自言自語地喃喃，“兩批铠甲一模一樣？”
那些試驗品去哪了？
“長風當時親自查過的，沒有問題，也許是你看錯了。”
慕雲暄說着抽出十字劍，朝着铠甲心口的方向一插，想要證明它的堅固。
結果，劍輕而易舉地刺透了铠甲。
他整個人頓了一下，又一轉劍鋒，餘下的部位竟然化成了碎片。
池雪也被眼前這變故驚到，她呆了一會兒後，走過去撿起碎片細看。
心口處的确加固過，材料一模一樣，非常不易察覺。
她翻出一把小刀剜開碎片，發現加固材料底下是軟綿綿的柳絮。
“藏的很隐蔽。”池雪捏着碎片站起來，“果然是被人偷換過。”
能做成這樣可不簡單，因為改變成千上萬的铠甲，不僅需要有足夠的原材料和時間，還需要有很巧的手藝。
慕雲暄收起十字劍，立即做決定：“我去查一下真知閣的人，你一如既往就好，不用驚動他們。”
“嗯。”池雪将碎片放回桌上，心有餘悸，“幸好我們發現了，我真不敢想……”
如果剛才那一劍是別人刺向雲暄，也許他們就會天人永隔。
如果她沒有翻看記錄冊、沒有多問一句，沒有去無影閣檢查……
種種沒發生的如果，都是萬幸。
池雪忽然傷感得無法自抑，一頭紮進了他懷裏：“雲暄，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別擔心。”慕雲暄安慰地揉揉她的頭，“我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