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生死之交
生死之交
雪花紛紛揚揚未停。
池雪堅決不肯回去，慕雲暄拗不過她，只好說等雪停了再走。
二人又在原地休息了一會兒，這段時間，池雪的腦中也在不間斷地思索。
慕雲暄背後的勢力在不斷被削弱，要保住少主之位只能靠他自己立功，銀月輪是他最後的底牌了。
現在看來，父母的失蹤也并非意外。要想報仇，兩人的力量都不夠，她必須和他聯手。
此時藥丸發揮了作用，池雪感覺舒服了不少，于是站了起來。
慕雲暄也跟着她站了起來，似乎是怕她再次摔倒：“你怎麽樣？”
“好多了。”池雪跳了兩下表示痊愈，而後語氣很認真地說，“殿下，把地圖給我。”
慕雲暄不解，但還是很娴熟地打開能量戒指，将地圖拿出來。
池雪朝前伸了伸手，眼看着就快拿到了地圖：“我去找晶石，你留在這裏等我。”
聽完這話，慕雲暄傳她遞地圖的手一頓，很快又收了回去：“我們不能久留，要不然還會有意外。”
谷緒長老派襲恩先來，就是為了阻攔他回銀月殿帶足人手，好制造下手的機會。
池雪的手撈了個空，只能讪讪落下：“殿下，你別擔心，我會協助你的。”
慕雲暄明白她的意圖後，眼眸動了動：“事情我會繼續查的，你沒必要再跟着冒險了。早知道你這樣固執，我就不該帶你來。”
他是怕她冒險？池雪低了低頭：“殿下，我能不能問問……你為什麽答應我帶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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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她以為，他是為了和她一起找尋父母失蹤的真相，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
若說是愧疚，倒也不像。他完全可以查明真相給她一個交代，無需帶她這個拖油瓶來。
慕雲暄頓了頓，不知道在猶豫什麽：“你想聽實話？”
“嗯。”
慕雲暄垂了垂眼，火苗的影子在他眼裏跳動：“因為我理解你的心情，我認為我們是一樣的。”
那一瞬間，池雪奇跡般地想起一些畫面——他伸手攔她說別掉下去，順手給她掖被子，時不時問問她的傷勢，又小心地護在她身後。
他所有的模樣都化成一個點，又無限放大，放大成站在微弱的光裏望着她的人。
兩人生活的環境不同，他見過很多人很多面孔，也習慣隐藏情緒，所以臉上總是那般淡漠。
但池雪今天發現，也許他的內心并非如此。
他居然能與她共情。
“我不能白來一趟。”池雪回過神，便要搶過地圖，“襲恩是谷緒長老派來的，說到底我受傷是因為他。再說，我父母的事情肯定也和谷緒長老有關，我要報複回去。”
慕雲暄幹脆将拿着地圖的手舉起來：“就算要去，你也不能一個人去。”
不想給她就直接收起來，為什麽要故意舉着？
他雖然高些，但她踮腳也夠得到，只不過她不敢失了分寸，只能牙根癢癢地叉起腰：“殿下，我是一定要報仇的，你現在攔着也沒用。”
“你報複心怎麽這麽重啊。”慕雲暄哭笑不得，“谷緒長老不知道你的身份，他沒有理由傷害你。”
他開始在她面前顯露出一些真實的情緒，應該已經開始把她當做自己人了。
池雪恍惚一瞬，接話：“我剛才也這樣認為，現在我想明白了。道理很簡單，能幫到你的人他都想除掉。”
慕雲暄被這句真理弄得啞口無言：“……”
其實想想倒也有道理，寒蕭長老和真知閣閣主幫他尋找原料，結果失蹤；漠煙長老一直扶持他，結果雲城被封鎖成為禁忌之地。
池雪苦笑着搖了一下頭，竟然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殿下，當年你我的父母一起遇難，現在咱們又一起遇難，成了患難世交了……”
雖然不是親兄妹，但能跟少主殿下成為共苦的世交，也算是難得的……殊榮？
這時候，她倒是很好奇父母和寒蕭長老之間的事了。
閣主的女兒應該有很多特權才對，可她被父母藏在深山老林，長這麽大都沒見過少主一面，甚至連父母遇難都不知道。
始作俑者到底是誰？改變她的命運不說，還害她搞得一出烏龍。
最好別讓她逮到。
此時，她臉上的表情和見了抓她的守衛一樣。
慕雲暄看透一切，于是嘴角抽了抽：“早知道會這樣，我倒寧願左零一直瞞着我。”
這個話題似乎讓氣氛變得微妙起來，池雪的胸腔湧起一股暖流，忽然開口：“殿下，我說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話，你別介意。”
慕雲暄坐下去，烤着火，毫不客氣地補起刀來：“你從前也沒少說。”
池雪跟着蹲下去，與他平視：“從今往後，我會盡力協助你。這筆賬，我們一起算回去。”
她說這話時，眼裏依然是那抹堅定又不會熄滅的光。慕雲暄微微一怔：“左零的顧慮不是沒道理，你父母已經遇難，我也不想再牽連你。”
“我能做的不多，但我一定傾盡全力。殿下，我保證，不逆生死之交。”
慕雲暄望着她，良久後回答：“好。”
他知道，這一句承諾代表很多，也将兩人之間似連似斷的線徹底系在了一起。
從此以後，她一定不會再說“不要給我不屬于我的東西”，也不會再機械般地告訴他“雲泥有別”。
池雪看出他有所動容，便知道自己的話說到他心坎裏了。
其實她自己也有所感慨，她本不該用世俗的評判标準去固化他。
他的确淡漠，但這不代表他沒有共情的能力，他也會為真誠的人動容，為做錯的事愧疚。
然而，她的承諾好像讓慕雲暄更堅定了返回的決定。
少主殿下真是軟硬不吃，眼看着她就要急的飙眼淚了，他才終于同意繼續出發。
慕雲暄暗自扶額，沒想到池雪能這麽執着。
池雪暗自竊喜，但沒想到雲城地勢如此複雜，即使有地圖，兩人也迷了好幾次路。
這麽看來，說父母是意外失蹤也确實不奇怪……
“岩漿晶石在南面，花晶石在西北面……這要走到什麽時候啊！”
走到一半時，池雪崩潰地一摔地圖，自暴自棄地坐到地上不走了。
想到剛才自己大義凜然的樣子還有點窘迫，真是硬攬瓷器活。
“是你說找不齊晶石就不回去的，現在你又偷懶。”慕雲暄停下來，無奈地看着她。
但他的眼裏還帶着幾分隐忍，好像是在忍笑。
池雪感到迷惑：“我說殿下啊，你怎麽一點也不着急啊？聖主不是只給了兩天時間嗎？”
“明天不是還有一天嗎？”
慕雲暄漫不經心的樣子讓池雪感覺十分古怪，她望着他，半晌後如夢初醒。
“等等，你不是星雅學院校史畢業成績最高的嗎？襲恩剛才用的飛毯魔法陣你不會嗎？”
對方眼一挑：“你覺得呢？”
“那你怎麽不用啊？！”池雪瞪大眼睛。
面前被質問的少主殿下則一臉無辜。
“哦，對了，還有雲城，你的地盤是吧。”池雪再次後知後覺，“為什麽不叫你的手下來幫忙啊？”
慕雲暄的嘴角開始勾起弧度，越來越誇張，而後沒忍住笑了出來。
他難得會笑，但笑起來很迷人，淡漠的臉上緩緩泛起溫柔，像水波蕩漾。
但池雪看了更生氣了：“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情耍我！”
池雪忍無可忍，憤怒地将手裏的地圖砸過去，然後自顧自地走了。
太過分了，管你是不是少主殿下！
慕雲暄順手接住地圖，快步追上她：“你認路嗎？”
“……”池雪怒氣沖沖地停了下來。
“以後做不到的事，可不能亂說。”
“殿下教育的對，所以銀之輪你自己修去吧，本小姐不幹了。”
“走那麽快，看來是傷已經好了。”
池雪瞪着他不語，慕雲暄也沒再捉弄她，伸手在她面前打開傳送陣。
兩人被光包圍吞沒，強光散去後，池雪睜開眼睛，發現他們已經到達晶石所在地。
幾只花精靈休憩在不同的花心裏，藏着寶石的土壤四處都散發着不同的光芒。
她正觀察，就聽見有翅膀扇動飛來的聲音：“殿下來了就好。屬下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
慕雲暄向聲源處看去，一只葉子精靈抱着一顆紅寶石飛了過來。
“你是……葉蕾？”
葉蕾是這片晶石之地的守護者，後來雲城被禁閉，她也一起被變成了精靈，只有偶爾才能恢複原型。
“殿下還記得我。”葉蕾精靈松開手，寶石緩緩騰空，閃耀着細膩的光澤。
“這是？”
“當年真知閣閣主将此物交予我，囑咐我務必交到殿下手中。”
慕雲暄伸手，寶石緩緩落入他手心：“他們留下東西給我……難道說，當時他們預感到了不測？”
說完他下意識看了一眼池雪，池雪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
“屬下不知道，只知道後來他們突然遇到了風沙暴，下落不明。”葉蕾精靈回答，“屬下曾經派人去看過，風沙暴卷過的地方有幻象術的痕跡。”
慕雲暄思索了片刻：“這麽說，是有人将他們帶到了幻境？難怪會尋不到蹤跡……”
“殿下，借一步說話。”葉蕾精靈說完，飛出了幾米遠，停在空中。
“你在這等我。”慕雲暄扭頭對池雪說。
池雪點點頭，目光跟随他。
慕雲暄走過去，葉蕾打開自己的能量戒指，取出一把鑰匙：“這是儲存金靈珠密室的鑰匙，寒蕭長老說殿下一定會來雲城，囑咐我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此地。”
父母果然是最了解他的。慕雲暄悵然，接過鑰匙，手心微熱：“我父母……還說了什麽？”
“寒蕭長老希望您平安，若能如願最好，若力不從心，不必與谷西訣和谷緒長老起争執。”
慕雲暄聽後，手指握住鑰匙，眼神黯然。
他怎麽可能放棄，他的父母、真知閣閣主，還有羲族和雲族的族人，都為了他身處陰霾，等待雲開。
就像池雪所說，這筆賬，一定要算清。
葉蕾精靈察言觀色着，等到他神色恢複平常，才繼續開口：“還有，閣主拜托您照顧好他們的女兒。”
慕雲暄的心底泛起波瀾，他側過頭看向池雪，眉目間出現暖意：“這是當然。”
“屬下也算是不辜負長老所托，今日終于可以完成一樁心事。”葉蕾精靈笑道，“殿下，來日方長，你多保重，我們後會有期。”
“好，我會盡力。”
兩人告別後，葉蕾精靈漸漸消失在叢林深處。池雪見狀，迫不及待地上前去。
“是不是有他們的消息”
"算是。"慕雲暄将紅寶石遞給她，“這是你父母留下的，你拿去吧。”
“這就是缺少的材料。”池雪捧着寶石，心中百感交集，“原來他們早就将最珍貴的原料藏起來了。”
“你放心，這件事我會想辦法追查。”慕雲暄安慰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回銀月殿吧。”
“好。”池雪點頭一笑，眼中亮起信任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