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糖衣炮彈
糖衣炮彈
找齊原料的二人順利返回，這次沒有了襲恩陰森森的窺視，池雪自在了不少。
池雪法術不精，所以返程的飛毯只能由少主殿下親自行駛。
她坐在後面望着他，他的白衣上一會兒是亮眼的光，一會兒是細碎的樹葉投影。
她看得出神時，那背影的主人忽然喊她：“池雪。”
他聲音不大，但池雪耳朵靈，倏地就聽見了。
她有點心虛地回應：“嗯？”
“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聽慕雲暄的語氣，不像是問些無聊的話。池雪清了清嗓子：“您請問。”
她在心裏假設了一百種問題，并試圖總結出一個萬能的回答。
慕雲暄頓了頓：“星算師和你說過什麽？”
池雪一愣，她的萬能模板裏沒有這一項：“呃……抱歉殿下，這個不能說。”
“生死之交都不能？”
難得聽他說話不是冷冰冰的。池雪差點就被溫柔殺沖昏頭：“呃……”
但很快她又清醒：“不能。”
這該死的糖衣炮彈……糖衣還是有點魅力在的。
Advertisement
“再加上世交呢？”他尾音上挑，故意加重“世交”二字的分量，倒有幾分威逼利誘的意味了。
聽到這，池雪忽然感慨。本來多才多藝、該發光發熱的她，之前居然一直在山林裏和泥巴。
她還在心裏細數了一下自己帶的标簽：閣主親女兒、熔煉法術繼承人、宮主妹妹，還和少主有這麽硬的交情。
這身價！
她的開挂人生到底被哪個挨千刀的偷換了啊？
不過，标簽是标簽，池雪并沒有被虛榮蒙蔽大腦：“殿下，我信你，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等以後有機會了，我一定都告訴你。”
她做承諾的時候一向鄭重又真誠，慕雲暄沒有表示懷疑，也沒再追問。
飛毯快到銀月殿上空時，池雪望見了一團紅。那團紅一直在轉圈圈，而後他身邊的人拍了他一下，指了指二人的飛毯。
紅團長風擡起頭，愁眉苦臉的樣子忽然就變了。他匆匆追過來，似乎是為了迎接飛毯，他身邊的蘇堇途也跟了過來，兩人在飛毯落地的附近等待。
飛毯才落，長風就小跑到慕雲暄面前，聲音比人先過來：“謝天謝地，我和蘇堇途正想辦法去雲城找你。到底怎麽回事啊？”
“襲恩阻攔我回銀月殿，半路将池雪推下了飛毯，還想自盡。”慕雲暄回答的簡單明了。
“池小妹有沒有受傷？”長風轉頭，緊張兮兮地把池雪打量了一遍。
同樣投來緊張目光的還有蘇堇途。
“我沒事。”見二人表情這樣誇張，池雪忍不住笑了。
幾人開始向銀月殿內走去，長風邊走邊絮絮叨叨地在池雪耳邊說：“可千萬不能大意，你趕快回去休息吧，晚點讓南伊去看你。”
長風一向熱情，但今天也過分在意了。池雪隐約明白是這幾人有別的話要說，便識趣地說上樓休息。
“那我先回屋了。”她下意識看向慕雲暄，兩人對視了一瞬，慕雲暄的眼裏多了一分朦胧的笑意。
這笑意是默許，又或許有別的含義。
池雪朝衆人示意，而後退了幾步。
“有什麽不舒服就喊侍者啊！”她轉身時，長風又大聲補充。
她感覺好笑，也大聲回答：“好的——”
池雪離開以後，其餘三人紛紛坐在沙發上，眼神皆變。
“他想的真周全，雲城可全是咱們的親信，要是襲恩死了，你怎麽也逃不開幹系啊。”長風冷笑道。
蘇堇途點點頭：“谷緒長老是想先壞你的名聲，給你扣個濫殺無辜的帽子。”
慕雲暄不以為意，因為谷緒長老的手段一貫如此，也玩不出新奇的。
“雲暄，如果谷緒長老去雲城執意帶回襲恩，你有把握對付他嗎？”長風壓下聲音。
“不用擔心，我已經知道金靈珠的下落了。”慕雲暄神色從容，“羲族不衰，他就不敢明目張膽的針對我。”
聞言，長風和蘇堇途都坦然一笑。
等了這麽久，也不能總為魚肉。是時候翻盤了。
“不過，恐怕現在雲城的守衛裏也有他的眼線。”慕雲暄斟酌片刻後擡眼，“堇途，你挑兩個守衛暗中守在那邊，看好城門。”
“遵命。”蘇堇途領命離開，他的步伐快而穩，沒幾步便出了銀月殿。
長風的表情松弛下來，靠在沙發上舒了口氣。
“不管怎麽樣，你們倆沒事就好。”
他看了眼慕雲暄，對方依然挺直着腰身，沒有懈怠的意思。
“你不放心什麽？”長風感到迷惑。
安靜了一瞬。
長風又下意識地坐直些，向前傾了傾身體。
“我想不明白。”慕雲暄望了他一眼，緩慢地回答，“我沒有聲張，聖主怎麽會知道我出發的時間？”
長風聽後，面色跟着凝重了起來：“不可能有第三個人知道……要說有，那就是我和辰寂說換班的時候。”
慕雲暄沉默了片刻：“還有嗎？”
“絕對沒有了。再沒有別人，連蘇堇途都是等你去聖主殿後才知道的。”長風斬釘截鐵地保證。
保證完後，他發現慕雲暄一直用異常平靜的目光看着他，好像什麽都沒說，又好像什麽都說了。
長風後知後覺，漸漸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這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所以我才想不通。”
“也許是意外？又或者是……你最近還見過誰？”
慕雲暄垂頭回憶了一下，很快想到：“池雪。”
除了銀月殿的人以外，他見過的很少，尤其異性，因此池雪很有記憶點。
不過，這個名字脫口而出的時候，他心底有種微妙的震撼感。
他又想起她做承諾時認真又真心的樣子：“我能做的不多，但我一定傾盡全力。殿下，我保證，不逆生死之交。”
“殿下，我信你，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等以後有機會了，我一定都告訴你。”
他也信，她一定會告訴他。
“……”長風啞然，但見慕雲暄的神色裏莫名失了沉重時，他開始狐疑地想“殿下是不是故意在逗我”。
池雪根本不認識金虹殿的路，這更荒謬了。
～＊～
屋裏的池雪打了個噴嚏，南伊見狀，又一套熟練的招式按在她身上。
“有點受寒，無大礙，我幫你驅驅。”
她的力道不輕不重，恰到好處，池雪很享受：“南伊姐，考慮考慮開個按摩館吧，賺點外快。”
“好想法，那麽店面的租金你出嗎？”
事實上，除了天祿閣需要收集情報外，其餘守護者都沒有去民間開店的先例。
池雪初來乍到，懂得規矩很少，不過她本意不壞，對人也真誠，所以南伊很喜歡她的性子，也很羨慕她無知無畏、敢想敢說。
她面不改色地加重力度，池雪痛的面部扭曲，開始後悔招惹這位首席大人。
“呃，這事不是應該報給殿下嗎，那我問問他能不能給你報銷……哎呦！”
聽到這聲慘叫後，南伊的嘴角壓制不住地上揚了。
但她偏不松手，還越按越來勁：“那便靠你了。你的請求，想必殿下不會拒絕。”
池雪立刻咬着牙反駁：“算了吧，他不可能理我。”
她想象中的畫面是：慕雲暄無語地注視她良久，然後說有夢想挺好的。
“你去試試就知道了。”池雪就要飙淚時，南伊終于收了手，“對了，你可是我第一位顧客，說說感想。”
感想？池雪指了指眼裏的淚花。
南伊忽然就笑完了腰，她邊笑邊繼續擺弄瓶瓶罐罐：“看來效果很不錯。再喝點驅寒的藥就好了。”
池雪唯唯諾諾地點點頭：“聽首席的，就是……別太苦就行。”
見南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池雪心裏高喊完蛋了。
長生閣首席弟子綿裏藏針，果然名不虛傳。臨走的時候，她還扭了個頭：“別忘了我的按摩館啊。”
池雪一下子癱倒在床上。她怎麽當真了呢，還說什麽“你的請求，想必他不會拒絕”？
“不會拒絕個……哎？”
池雪反應慢半拍地發現，好像确實沒拒絕過。
好奇心理驅使她從床上彈起來，直奔大廳。
慕雲暄和長風還在原地沉思着，池雪遠遠一望，便感覺到氣氛不對——長風面對着她的方向，表情清晰可見，和他平時迥然不同。
她見狀，又匆忙停了下來。
長風看見她時，立馬又換了表情，繼而朝她招招手：“池小妹好些了嗎？是……來找殿下？”
慕雲暄聽後回過頭，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在直接尋找答案。
池雪在二人的注視下點點頭：“如果你們有要緊事，我就先不打擾了。”
“別呀，女士優先，我們也只是閑聊。”長風說着便站起身，做好了跑路的準備，“走了走了，那你們聊。”
他路過慕雲暄時，帶過一句極輕的話：“先別想太多，再觀察一下。”
慕雲暄沒攔他，轉而示意池雪過來坐下。
池雪挪過去坐下，坐姿非常端正，發言也很謹慎：“假如……”
她總覺得自己來的不是時候，所以感到局促不安。
池雪一露出嚴謹小心的樣子，就準沒好事。慕雲暄心裏大概有了譜，于是靜靜看着她，等她說完。
“就是……我說假如啊，假如我想開按摩館……”
對方好像很費解。池雪又繼續解釋：“你看，我是閣主的女兒，你又願意我留在真知閣，那我就要心系天下，造福百姓……”
看出她是一本正經地在胡說八道後，慕雲暄笑了。
不過那笑轉瞬即逝，池雪意識到這是炮彈外的糖皮。
随後他便抱起了胳膊，故作嚴肅：“那就好好修銀之輪。”
果然有炮彈。
池雪早知道會這樣，連忙給自己圓場：“我是看你剛剛心情不太好，來逗你玩的。”
她邊說邊往外挪了挪屁股，見勢不妙後，立馬起身跑路了。
“謝謝你。”慕雲暄望着她離開，心口像被扯了一下。
又氣又無奈的感覺又出現了，真拿她沒辦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