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金虹聖殿
金虹聖殿
而後的幾天,池雪睜眼時除了上課就是熔煉原料,生活和循環往複的日月一樣,規律而又單調。
不過,自從慕雲暄答應會帶她去雲城後,她內心便有了期待,也發現住在銀月殿其實沒她想象的那麽煎熬。
她漸漸對這裏有所了解:除了南伊和長風,銀月殿裏還住着一位守護者夏辰寂。他一頭墨發裏透着些綠,和長風倒是很般配。
守護者們都把她當做妹妹看待,事事留心照顧,哪怕她經常忘記一些細節的規矩,他們也不會責怪。
當然,也包括慕雲暄。
池雪總會克制不住地回想那一晚——慕雲暄站在微暗的燈光裏,像陷入黑夜的一顆星辰,他一直在她的身後,安靜地望着她。
她看不懂他的眼神,也不知道他的心裏在想什麽,但她後知後覺地發現,好像那個瞬間過後,他身上自帶的屏障弱化了很多。
她相信這是一種默契,所以她在他面前無拘無束起來。
發現他很好溝通後,池雪開始變得大膽了起來,經常去表述自己的請求。慕雲暄每次都答應得非常爽快,可以說對她有求必應。
比如,昨天池雪說熔煉原料需要良好環境,他立馬就允許她出入密室。
再比如,知道是抓她的守衛負責銀之輪盯工後,池雪直言不諱地說“我和這守衛不共戴天”。
他聽後似乎很想笑,但是又忍住了,半晌說了個:“好。”
他很守信,并且辦事不會拖泥帶水,後來的幾天,池雪真的沒再看見過那個守衛。
又是一個清晨,池雪心情很好地下樓,還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曲。她到大廳時碰到慕雲暄,覺得看着很順眼,于是很高興地和他打招呼:“殿下早安。”
“早安。”慕雲暄被她的情緒感染,心底開朗了不少。他笑的時候還是很迷人的,哪怕只是很淡地勾勾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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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雪得到回應後更愉悅了,開始一路小跑着出了門。而後,她聽見身後幽幽傳來長風的聲音:“池小妹真偏心,都不和我說早安。”
慕雲暄把長風從沙發上拽了起來:“你這樣癱着,誰看得見你,你看看你像個主管的樣子嗎?”
池雪邊偷笑邊繼續跑出了門,因為她要趕去上課,沒時間再返回去給他補一句“早安”了。
長風順勢坐直,聳聳肩:“她今天怎麽這麽高興?膽子倒是很大,竟然要去雲城,還出言對聖主不敬。”
慕雲暄奪過他手裏的吐司,全部塞進他嘴裏:“少管人家,和我去趟金虹殿。”
他說完後便站了起來,長風連忙起身緊随其後,鼓着腮幫子含糊不清地說:“那你剛才怎麽不說?池小妹和我們是同一個方向,可以送她一段啊。”
慕雲暄的腳步略一頓:“剛才忘了。”
長風艱難咽下最後一口面包:“一句早安就能讓你高……”
“閉嘴。”
最近積雪化的差不多了,外面的空氣很新鮮,池雪邊走邊猛吸了一口。還沒來得及呼出去,就聽見身後有人喊:“池小妹。”
不用猜,只有長風會這麽叫她。
池雪停住腳順着聲音的來源看過去,只見一張飛毯從她頭上飛過,然後降落在了她的面前。
她的視線跟着飛毯走了一段,随後看見長風朝她招招手:“我們順路,送你一段吧。”
“好。”
飛毯上的視野很寬闊,她正忍不住想朝下望時,慕雲暄冷不丁伸手攔了她一下。
“別掉下去。”
池雪聽話地向後挪了挪,問他:“你們要去哪裏啊?”
他回答的簡練無比:“金虹殿。”
金虹殿是屬于聖主的宮殿,和星雅學院在同一個方向。她猜,他去的原因是和雲城有關。
池雪想着想着又扭頭望了望,已經在視野範圍裏縮小的銀月殿依然奪目。她回頭後知後覺地問:“那個,我出門的時候你怎麽不叫我啊。”
慕雲暄頭也沒擡地回答說:“忘了。”
池雪:“……”
虧她還和他說了句早安。
長風背對着他倆坐在前面,補刀說:“池小妹,看來你平時還是得多在殿下面前晃悠晃悠,刷刷存在感。”
池雪點點頭,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好的,主管。”
“別聽長風胡扯。”慕雲暄朝長風飛過一個眼神殺,又轉而對池雪說,“下課在許願池等着,我們去一趟古堡書館。”
池雪開始望天,壓根沒理他。
慕雲暄以為她沒聽清楚,于是扭過頭,又重複:“許願池,記住了嗎?”
池雪依然望天:“忘了。少主殿下心胸寬闊,應該不會和我計較吧。”
她一臉輕狂,但沒能挑釁成功。慕雲暄看着她唇一勾,幽幽回答:“不,我心胸狹隘,我記得住。”
長風聽到這個對話後瞬間笑開了,操控魔法陣的手一直在抖。
把池雪放在路口後,兩人乘着飛毯來到了金虹殿。
金虹殿頂的金珠閃着象征權貴的光芒,四周彌漫着不可亵渎的威嚴氣息。通向門口的臺階很高,大概有五六十階,是新聖主繼位時走的地方。
來金虹殿并不能走臺階,只能自己打開傳送門。
慕雲暄和長風穿過傳送門,來到正殿門前,守衛們見他來,都整齊劃一地行禮:“參見殿下。”
“免禮。”
這是他病好以後第一次來金虹殿。慕雲暄穿過衆人走進去,發現自己來的真是不巧,長老會居然也在。
長老會有羲雅雲日染五位長老,分別掌着金木水火土五顆靈珠,用靈珠發展對應的産業。
父母失蹤後,扶持他的雲族漠煙長老也被暫時停職,收回靈珠。
長老會現在只剩三位長老,而另外兩位都不敢招惹谷緒,也不會替他說話。
各長老見他後都讓了條路出來,但舉止中的敬意并不多:“殿下。”
他擺擺手:“各位不必多禮。”
眼下是客客氣氣,但長老們聽完自己的來歷後,肯定變着花樣反對。
慕雲暄邊在心裏暗想着,邊上前去給聖主行禮。藍陌光含笑示意他免禮,又說:“果然,氣色看起來比之前好很多。”
他的笑慈祥又溫和,衆長老見狀都附和着,一群人說說笑笑,無比和氣。
“吉人自有天相,殿下重病都有一年多了吧,屬下是真擔心啊。”
“是啊,很多事還得是由殿下來打點。”
“這病很識時務嘛,知道殿下過了成人禮,便不敢再纏着殿下。”
“殿下最懂禮節,才病愈就來拜見聖主,也不多休息幾天。”
不過,這份虛僞的和氣很快就被打破了。
“長老們費心了。”慕雲暄冷不丁地打斷了他們,“我來是因為有要緊事,正好各位也在,不如聽聽。”
對面幾人又是笑臉相迎,尤其谷緒長老,接連說“殿下說笑了”、“您說”、“屬下不敢插嘴”。
但慕雲暄提出要去雲城時,他沉默了,看不出是什麽表情。
少主病愈後像變了個人,他很多行動都直來直去,反倒讓人有點琢磨不透。
慕雲暄的理由很簡單:修複銀之輪需要原料,原料在雲城。
銀之輪是鎮境之寶,它損壞,藍陌光不能放手不管。
但慕雲暄到底是為什麽去雲城,誰都說不準。
藍陌光沉默了一會,說:“其實不必你親自去。”
慕雲暄知道他會拒絕,于是又補充說:“雲城地勢複雜,又是禁忌之地,別人去我也不放心。”
藍陌光的目光平靜如水,他注視了慕雲暄一會兒,委婉地同意了:“去可以,但我只能給你兩天時間,你速去速回,注意安全。”
慕雲暄知道兩天已經是極大的寬容了,于是俯身謝恩:“多謝師父。”
他并不想和長老會呆在一起,于是保持沉默,等着藍陌光默許自己離開。
沒想到,谷緒長老突然開口說:“聖主,少主大病初愈,也不熟悉地勢,不如再找個人陪同他一起去吧。”
慕雲暄一想便知谷緒長老不安好心,于是推辭說:“谷緒長老不用費心,我會帶上得力的助手一起前往。”
谷緒長老和藹地笑道:“無妨,讓掌管地圖的侍者陪你一起去,不要像寒蕭長老一樣出什麽意外。”
說完他還喊藍陌光:“聖主,您說是不是啊?”
聽他提到父母,慕雲暄沒有回答,只是不動聲色地看着他。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此時眼裏的寒意,藍陌光見氣氛突然被挑的緊張,便解圍說:“也好,那就派個穩妥的人給雲暄帶路吧。”
“是啊,殿下,多個人不礙事。”谷緒長老的眼睛眯成一條縫,縫裏裝着得逞的笑。
既然聖主也開口,他便不能再拒絕什麽了。慕雲暄收回目光,淡漠地回答道:“嗯。”
淩川長老見他依然不悅,也跟着緩解氣氛:“殿下,難得見你,我們也想和你說說話。守護者的考核你準備什麽時候開始?”
“還有五次巡堂,過後就可以開始了。”
“有需要的話讓若源給你搭把手。”淩川長老緩慢地笑道,“那你先去巡堂吧,別耽誤了。”
今天不是巡堂的日子,慕雲暄知道,淩川長老這樣說只是讓他有理由離開而已。
既然如此,他就順水推舟去一次吧。
他說:“好。師父,我先走了。”
衆人依然讓出一條路:“殿下慢走。”
慕雲暄見藍陌光默許後,轉身大步地離開了這裏。
這樣有名無實、任人折辱的感覺很糟糕,長老們那目光就像一種無形的枷鎖,在慢慢捆綁他。
出了金虹殿後,他深深呼吸,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見他這樣難受,長風也沒有多說,只是輕輕拍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