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真知印記
真知印記
一群人扶慕雲暄去了休息室，現在大廳空蕩蕩的，似乎只剩下池雪和兩個埋頭擦地的侍者了。
天色漸晚，侍者過來打開了明月水晶燈。這光明而不刺，柔而不暗，堪比天上星月，又似林間螢火，飄飄然拉她落入仙境。她本就又累又餓，這下更是昏昏欲睡。
池雪的頭低了低，看見還沒被擦幹淨的血痕時，忽然又清醒了。
已經一下午了，少主殿下還沒有醒，該不會是……
呸呸呸。
能不能來個人，她總不能在這呆一晚上吧？
池雪直了直身子想聽聽屋裏的情況，随後她便看見衆人都走了出來。
一行人繞過她回到自己原來的崗位上，抓她的守衛見狀，立刻轉頭和同伴商量：“那她怎麽辦？”
池雪現在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甚至她還捏着瓶子，做着時刻解釋的準備。
他同伴想了想：“先關進銀之輪吧，這會兒別去煩殿下了。”
這兩人對視了一眼之後，意見似乎達成了一致，于是左一個右一個架着她開始往外走。
池雪懵了一會兒，開始掙紮怒吼：“我真的不是壞人！我能證明！你們都把我帶到殿下面前了，倒是讓我解釋啊！”
但是她吼再大聲也沒有用，守衛依然像聾了一樣架着她往外走，很快就把她帶到了大門口。
甚至還捂住她的嘴：“你快別喊了，再喊就直接掉腦袋了。”
慘無人道、傷天害理、沒有王法……池雪嗓子幹啞、欲哭無淚時，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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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她。”
這個聲音是……她的好姐夫蘇堇途。
蘇堇途是左零的青梅竹馬，也是無影閣的少将軍，武藝高強，戰功赫赫。
他大步流星地走進來，步伐滿是強勢和飒爽。
有救了有救了，池雪差點淚涕齊下，一擡頭感覺蘇堇途的形象瞬間高大了起來。
守衛們愣了一下，停下來面對蘇堇途：“可是少将軍，她是我們抓來的嫌犯。”
“什麽嫌犯？我認識她。”
倆守衛聽後松開了手，面面相觑：“這……”
“她我帶走了，正好我要去找殿下，我自己和他解釋，你們下去吧。”
守衛見狀，也不敢再多說什麽：“是。”
池雪回頭朝二人翻了個白眼，然後趕緊跟上蘇堇途的步伐：“姐夫，你真是救星。”
這兩個不長眼的守衛，有機會我一定報仇。
蘇堇途回想起她剛才怒吼的樣子，倒覺得好笑又莫名其妙：“等等再說，我現在有要緊事。”
他的步伐很快，直接穿過大廳來到了休息室門前。池雪跟着蘇堇途進了屋，默默站到一旁。
休息室裏有一排桌椅和一張床，窗戶是落地式，月光可以充足地照進來。
她掃了一眼，看見靠窗的牆角擺着一個頂天高的花架，旁邊的碧水池清澈見底。
長風見池雪跟在他身後時很奇怪，剛要問出口，蘇堇途就已經匆匆走到慕雲暄面前：“殿下，銀之輪的外壁出現了腐蝕的痕跡，應該是有人動過手腳。”
慕雲暄聽後擡起了頭，視線直直落在池雪身上。
他的目光很有穿透力，似乎要從她每一塊骨骼裏都挖出些秘密。
長風恍然大悟：“殿下，怎麽處置？”
蘇堇途一頭霧水地看着他們，池雪見狀連連擺手：“不是我……”
“不是她。”
兩人的聲音重合，目光也恰好碰在一起。他的話讓池雪一怔，差點流下了眼淚。
長風深知慕雲暄看人不會有錯，于是沉思起來，試圖想出她無辜的理由。
“我真的是路過，搞破壞的是兩個黑衣人，他們抹的就是這個瓶子裏的藥水。”池雪立馬反應過來現在不是感動的時候，于是拿出了瓶子遞過去。
她邊遞，邊好心補充說：“這藥水破壞力很強，殿下可以找真知閣的人驗證。并且修補的話，需要用相同的原料。”
慕雲暄接過瓶子，修長的手指貼上瓶口試探了一下。他的指環感應到了藥水的存在，于是變幻出淺綠色的熒光。
真知閣閣主已經失蹤，他的兒女也不知去向，熔煉絕技又只傳嫡子女，不傳外人。
他嘆息：“相同的原料，恐怕難找。”
池雪收回手，随口回答：“這個不難。”
這話似乎冷了場，池雪感覺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變了樣，就好像她剛剛放了個屁，還很臭。
如果她沒分析錯，他們應該正在心底吐槽她膽大包天、不自量力。
慕雲暄試探過瓶子裏的藥水，知道她沒有說謊後，便将瓶子遞還給她。
池雪伸出手，剛要觸碰到瓶子時，便見他又将手收了回去：“等等。”
池雪頓了一下，擡頭望着他，心裏忽上忽下的飄着。
慕雲暄望着她的手，目光毫無波瀾，像看着平常的物件。
但池雪感覺到，他的視線鎖定在想要的位置，尖銳如利劍。
“伸手。”
也許是身份特殊，他的語氣裏總帶着些不容抗拒，池雪乖乖照做。
“真知印記？”
池雪順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那裏有個很淡的乳白色火焰形狀，曾經左零發現這個印記的時候也很是驚訝。
慕雲暄一直無情緒的臉上帶了幾分不可置信，眼中的訝異之色朦胧可辨。
池雪不明所以地等待着，看他的樣子，好像這就是他一直在找的東西。
慕雲暄重新将瓶子還給她：“你剛剛說，你會熔煉原料？”
他明明還是冷淡的語氣，但聽起來态度卻不同了。池雪懵然，發覺清冷也許只是他的一層外殼。
她點點頭，又暗戳戳地端詳起慕雲暄的面容，的确熟悉，但絕對不是她哥。
池雪沮喪的同時也明白，一切的根源在于他，她需要想辦法留在這裏。
見她不說話，長風輕咳了一聲：“殿下在問你話。”
池雪回過神，立馬回答：“是的殿下，我願意協助你修複銀之輪。”
慕雲暄早料到這一句，于是側過頭，示意其餘的人出去：“我有話問她。”
“是。”
長風稀裏糊塗地拉走蘇堇途，侍者們也跟着離開了。
人變少後，視覺和聽覺上都安靜了下來。落地窗外已經夜幕沉沉，池雪站在窗前，好像全然融入這夜色。
她不知道他有什麽話要單獨問她，因而心裏有些打鼓。
但對方只是攤開手心，“這個給你。”
他手心裏的點點光芒彙聚成一只盒子：“有需要可以去古堡書館拿圖集。”
這只盒子是純銀打造，精致小巧，鎖扣上還鑲嵌着一顆碎鑽，看起來奢華無比。
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值得用這樣漂亮的盒子裝。
池雪接過打開，發現裏面居然是一枚古銅鑰匙。她立馬合上了蓋子：“殿下，這是守護者才能有的吧，我……”
“沒關系。”慕雲暄的神色溫和很多，但話裏還是有種不可抗拒的意味，“我等着你通過考核。”
池雪捏着盒子怔了一下，他好像很信任她。
為什麽？
慕雲暄看出她心猿意馬，于是輕輕敲了一下桌手邊的桌子，“你可以暫時住在銀月殿，我會保密你的身份，但你自己也要小心。”
他銀灰色的發絲垂到額頭上，池雪愣着神，沒聽清：“什麽？”
“你今天遇到的應該是地煞的人，他們如果知道你的身份，一定會想辦法殺了你。”慕雲暄說着垂下了眼，“不過你放心，我會護着你的。我不希望你也出意外。”
地煞是邊境部落，這次破壞是在挑釁，池雪出現，一定會成為他們的眼中釘。
他眼裏的淡漠消散開來，也沒有再掩飾愧疚。池雪知道他不會傷害自己，心想留在這裏也好，說不定能找到些線索。
只不過……他這個樣子，真的能護着她嗎？
池雪扯了扯嘴角，又想起他剛剛忽然噴血的樣子。
欲言又止。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死的。”慕雲暄看懂她的想法，唇難抑地微微上揚，“不早了，你先回去吧，等房間收拾好了，我會讓長風去接你。”
池雪半信半疑，但不敢亂說：“好。那我先走了。”
她說完拿着銀盒子轉過身，一路走到了門口。
慕雲暄望着她的身影松了口氣，多年的心事得到了卻，身上也如釋重負。他站起來，走到窗邊望着夜空中的月亮。
池雪伸手去握門把手時，忽然想起了什麽，又轉過身：“對了，殿下。”
慕雲暄的思緒斷了一下，繼而回過頭，看向她：“嗯？”
他轉過頭時臉對上燈光，五官輪廓更加分明。池雪在幾步以外面對他，微微昂起頭。
“生日快樂。”
今天是他的成人禮，可他臉上卻沒有半點喜悅之色，如果換做是旁人，她也許會适時安慰一下對方，但他是少主殿下，她不敢也不能這樣做。
所以這句祝福，她只是給初次見面的慕雲暄。
時間仿佛跟着定格，窗邊的花架落下了一片花瓣，飄進水池裏，很輕，卻讓水面泛起漣漪。
給慕雲暄送賀禮的人并不少，只有這句真誠的祝福觸動了他。
他怔了怔，随即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