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齊皎裝傻，“這...這當然是書啊...”
“哦——”李铮笑道，“你若是不說，我還真看不出來。”
說罷，他手輕輕一揚，那書就飛入她身後的火海之中，瞬間化為了灰燼。
齊皎沒敢回頭，腦中突然浮現了他指尖那撮火苗，不禁一陣膽寒。
李铮擡起手手捏上她的下巴，将她的頭轉過來，語氣不容置疑。
“再想這些歪門邪道，這就是你的下場，知道麽。”
她倒吸了口涼氣，霎時間渾身發冷，整個人如堕冰窖，牙齒都因害怕而咯咯作響，全身沒有一處不在顫抖。
“知道了。”
她稍一擡眸，就看到了他身後的樓梯。外面并沒有火，只有頂樓這間書房裏有火，他的目的十分明确。
“為什麽？”她輕輕阖上眼睛，睫毛都在顫抖，決定最後再提一次，“為什麽不讓我回去？我們可以一起回去的，只要你願意。”
為什麽？這也是他問過自己許多次的問題，可他自己也沒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而至于她的後半句...李铮卻嗤笑了聲。
這定是她的緩兵之計，叫他誤以為她想同自己回去，只不過是先穩住自己罷了。
他向前一步，齊皎下意識地後退，他倏得變了臉色，她背後的火舌迅速嘶嘶發響，朝她身前冒了個頭，她立刻吓得朝前挪了一步。
李铮冷笑了聲，手摸上她的後腦勺，将她朝着自己的方向猛地一個用力，俯下身去，直直對上她驚慌失措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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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暴露自己不是原本的李铮，這倒是件好事，他便可以肆無忌憚的利用李铮的人設，去說出最殘忍最惡毒的話。
“你就算是燒成灰燼，也得在這地府裏陪着我，懂麽？”
齊皎垂下眸子，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情緒，可她顫抖的身形仍出賣了她。
她咬緊了下唇，良久答道，“懂了。”
兩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寂靜中，過了半晌，終于被一個不會讀空氣的小鬼打破。
“報——！大人，夫人，蓋文跟一小鬼吵起來了！”
他說完這話，兩人卻都沒什麽反應，他滿臉不解，上前側過身去看了看兩人的面色，這才發現二位中一個沉着臉，一個委屈巴巴。
小鬼：打擾了。
它在兩人中來回看了幾眼，最終還是決定與齊皎開口。
“夫人，要不您去和勸和勸？”
她聞言稍稍擡頭，如夢初醒般地點點頭，“啊，好。”
蓋文在這地府裏住了這麽多天，為鬼熱情又愛說話，與街坊鄰裏的小鬼關系都極好，只是他一句漢語也不會，小鬼們也并不懂英文，也不知道究竟是如何溝通的。
話都說不到一塊去，怎麽會吵起架來？齊皎快步朝偏院走去，還沒進門，就聽到蓋文富有磁性的聲音高聲喊道，“哦，天吶，我怎麽能讓你去受這個苦呢！”
齊皎面露疑惑，立刻踏進了門檻，撥開了周圍熙熙攘攘看熱鬧的小鬼，問道，“怎麽回事？”
那小鬼已經氣得頭發絲都要豎起來了，表情極其猙獰，看到齊皎來了立馬開始倒苦水。
“他...我...我前幾日的投胎令牌給錯了鬼，今日才送到我手上，我尋思好不容易能去喝湯投胎了，他死活攔着不叫我去！說的什麽鳥語我也聽不懂，這是鬼幹的事兒嗎？”
好家夥，聽不懂都能打起來。
齊皎讪讪一笑，又問蓋文，“那你也say say發生什麽了？”
蓋文滿臉的惋惜，“人死後就該待在死後生活的世界，哪裏有輪回這一說？你經歷了這一生，不覺得十分痛苦麽？在去受次罪又有什麽用呢？”
齊皎點點頭，明白了兩人的沖突點，十分艱難得充當着二位的翻譯。那小鬼聽懂了蓋文的意思後，情緒更激動了。
他攤開雙手看向齊皎，“我不投胎我還去哪兒？我還能去哪？我經歷了這一生痛苦，我喝口湯全忘了不就得了？我下輩子好好過不就得了？”
蓋文聽不懂他說什麽，只在對面慈愛得看着他。
本就暴脾氣的小鬼看他這副欠揍的表情，直接氣不打一處來，眼珠子都瞪圓了，跳起來指着他，“你看什麽？你再看一眼試試？”
齊皎忙上去架着他的胳膊攔住他，“別別別，犯不着犯不着...”
她剛将那小鬼從蓋文身上拉開，胳膊就被人一個用力，從小鬼的身上給抽走了，她“哎哎哎”得連聲叫着，整個人被揪着袖子往後拽，腳下不停地踩過幾個小鬼的腳，惹得人群裏慘叫聲連連。
齊皎：這勸架呢，這是誰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她滿眼兇光得轉過頭去，卻在看到那人是誰的一瞬間洩了氣，她慫了。
李铮一手抓着她的胳膊将她往外扯，她腳步踉跄得被他拉出了鬼群，一個趔趄後站穩了腳。
她不敢跟李铮吵鬧，低着頭摳了摳手，弱弱得道，“幹什麽啊，我勸架呢。”
李铮的聲音似是刻意壓低了的，卻掩不住怒意，“勸架，你上什麽手？”
她不情不願道，“你不也上手了麽？”
說着，她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剛被他揪過的袖子，他勁兒太大了，還一把揪在了她的肉上，像使勁兒擰着她似的。
李铮語塞，喉頭一滞，他方才氣急，沒仔細看好就進去拉她，似乎還掐着她了。
他撇開了目光，半晌朝向鬼群說道，“都散了吧，将蓋文帶到我殿裏，我親自對他講。”
小鬼們想看熱鬧，卻不敢違抗他，都紛紛退到了院門外。
齊皎聞言擡眸，“你怎麽與他講？”
你可是條九漏魚啊。
李铮卻問，“胳膊疼麽？”
他也想不通自己究竟是怎麽了，在看到她手碰到那小鬼身上時，他心裏緊得發狂，似是被一只手捏着用力按壓，想都沒想就去将她拉開了。
而現在他冷靜下來，卻又後悔方才弄疼了她。
她聞言一怔，一時不知作何回複。他這變得未免太快了，剛才還拿她背後的熊熊烈火威脅她，現在又語氣溫和地問她被他掐過的地方疼不疼。
她愣愣得睜着眼說瞎話，“不疼。”
疼又怎樣呢？還不如與他少說幾句。
李铮見她的态度疏遠又清冷，還不如兩人剛在地府碰面時的劍拔弩張來得有趣，喉嚨處放副被細密的石子塞滿，說不出話，前胸發悶，他深吸了口氣。
“你先回去歇着吧。”
說罷，他轉身去了殿中。
齊皎卻在原地愣着。
他的态度轉變實在是太奇怪了，讓她想起了家暴男将媳婦暴打一頓之後又跪下求饒。
雖然沒那麽誇張，卻有異曲同工之妙。
她看着他離開的拐角處，恍然想起了重要的事情。
他又不會英文，怎麽去和蓋文溝通？
齊皎一跺腳，閻王爺這不也得吃沒文化的虧嗎？他也是個脾氣急的，若是和蓋文又一言不合怎麽辦？
齊皎前思後想，還是覺得既然他方才也好聲好氣與她講話，就算是先低頭了，她就再幫他這一次，反正蓋文也不會待多久了。
如此想着，她邁着大步去了殿堂處，卻在走到了大門口時，聽到裏面傳來了蓋文的歡笑聲。
齊皎腳步一頓：？
不是吧不是吧，聽不懂對方說話也能聊得這麽開心的嗎？
她心有疑慮，悄悄靠近了大門處，側耳聽了聽裏面的聲音。
接下來她聽到的東西，卻像鐵錘敲玻璃一樣打破了她的認知。
那是李铮的聲音，他用極流利的英文，對蓋文說，“只是文化傳統上的不同，你也不必太過較真。”
齊皎：？？？
對于土包子齊皎來說，這大概是除了從英劇裏聽到的之外，她聽過最标準的英音，話音清晰，談吐利索，語速極快，标準到她險些聽不懂。
齊皎回不過神來了。她腦子裏無數個“為什麽”“怎麽會這樣”相互撞擊，敲碎彼此，仿佛腦中有一塊磚頭砸向了李铮的幻影，将他一下子穿透擊毀，他卻立馬恢複完整，變成了另一個令齊皎覺得陌生的他。
她此刻無比得想進去問問李铮，這是怎麽回事，可她的腳卻僵在門外，邁不開步子。
既然這樣，那他就是穿過來的沒錯吧？沒錯吧？可為什麽...她想要知道的東西混成一團漿糊，在腦中難以剖析。
殿內傳來的腳步聲，他們談完了。
齊皎還沒想好該如何面對他，也不知道該不該戳破這件事，還是決定走為上計，趁他們未打開殿門時，打算跑回寝殿。
可門卻在她轉身前被打開了。
看着門外突然出現的齊皎，李铮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後笑道，“你來得剛好，我剛要去找你，把我的意思傳達給他。”
齊皎讪笑着答應，心裏卻完全不信他的話。
她随着李铮又回了殿內，陪着他裝模作樣得将幾句話翻成了英文。
“你的令牌已經送來了，你拿着去找孟婆就可以了，”說到這兒，齊皎又自作主張，多嘴了句，“記得多帶點兒錢。”
外國應該沒有燒紙錢的習慣，就算有類似的習俗，估計也不能在地府流通，孟婆八成不會承認。
李铮輕笑了聲，“我與孟婆打過招呼，他去就是了。”
“哦。”齊皎點點頭。
聽到自己可以回天堂了，蓋文喜上眉梢，上前兩步一把抱住李铮，在他猝不及防時，在臉頰上親了一口，完了又朝齊皎走過去，張開胳膊就要抱她。
齊皎還沒來得及躲開，就被李铮拎着後脖領子拉到了他身後，于是蓋文一個熊抱，又抱住了李铮，在他另一邊臉上吧唧一口。
他似乎是察覺到觸感不對，松開一看，見又是李铮，便反應過來他是不想叫自己抱齊皎，可他終歸是有些尴尬，于是笑着跟李铮沒話找話，“oh！How old are you!”
齊皎讪讪一笑，故意試探道，“你看，人家都不願意了，他說怎麽老是你？”
李铮面不改色地胡說八道，“哦，是嗎？”
齊皎細細觀察着他的表情，卻什麽也看不出。待到蓋文被接他上路的小鬼帶走了，她終于忍不住了。
殿堂中只剩了齊皎李铮二人，李铮神态自若地向殿堂之上走，坐到了矮案前，擡眸看她一眼，似乎奇怪她還在這裏，問道，“不回去麽？”
齊皎吞咽了一口，精神有些恍惚，小心謹慎地開口道，“那個...”
李铮擡頭，“你說。”
齊皎說，“What’s up,m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