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李铮揚揚眉眼裏閃過一絲訝異,旋即又是滿眼的譏諷,“齊皎,你還在裝,是嗎?”
齊皎不想回答,緊閉上眼,滿眶的眼淚卻還是流了下來,順着臉頰滑下去。她是為了自己哭,為自己未知的未來哭,也是為自己在地鐵上睡的那一覺,後悔的流淚。
李铮看着她哭,內心也是百感交集。
他看着眼前這個女人,這是他原身生前的妻子,害死他的罪魁禍首。
她比劇中飾演齊皎的女演員要好看些,未施粉黛,五官端正長相大氣,頗有些能做太子妃的風範,難怪李铮會為她癡,為她狂,為她哐哐撞大牆。
但他畢竟是被她害死的,他演員的自我修養告訴他,他不能表現的對她太好,應該心懷仇恨才對。
他下意識的擡的手又放下,轉過頭不去看她,閉上眼睛,吐出了口氣,“将她送到我房中去。”
李铮将那句話扔給她後,只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齊皎也不知道他幹什麽去了,不過畢竟是閻王爺了,應該有許多事情要忙吧。
而她由着一個臉上貼着黃色符咒的人一蹦一跳的引進了他住的房間。
起初那人吓了她一跳,他整個人臉上蒼白,不說話,或許是不會說話,只一蹦一跳的帶着她走,偶爾跳着轉身回頭看她一眼。後來她又覺得這兒的這些人竟都有些可愛,蹦蹦跳跳的,又聽話。
不過那些人帶她進了屋子,就像李铮一樣,頭也不回的蹦走了。
李铮的房間一如他這人,清冷的很,裝飾并不多,卻絲毫沒有地府其他地方的陰森,外面漫無邊際的黑暗,他屋裏的燈卻閃動着橘黃色的燈光,給這混沌沉悶的地方平添了幾分人情味。
她無處可去,也沒法走動,透過窗戶她就可以看到門外警衛森嚴,她用膝蓋都能想到那是為了防她的。
她就在房裏坐着,窗外的黑暗一直就沒有變過,她由此得出結論,這裏大概是一直都是黑夜,或者說,這裏壓根兒就沒有白天黑夜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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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前天天拼命防曬防着那猛烈的陽光,竟就這樣從她的生活甚至生命中消失了。
百無聊賴,窗外連李铮的動靜都沒有,她沉不住氣了,顧不上李铮,也顧不上什麽古代的禮節,準備換衣服睡了。
她來之前,正好通了個宵,本來就想着趕緊回家補覺,誰能想到來了這兒,還碰上了這麽邪門的事,李铮在邊上的時候緊張的一根弦都緊繃着,現在他走了遲遲不回來,她放松下來,覺得困的不行。
沒有睡衣,沒有洗面奶,沒有牙膏牙刷,她只好稀裏糊塗的漱漱口便合衣躺下。
她一着枕頭,困意就泛上來,迷迷糊糊正要睡着的時候,耳邊卻傳來的一道陰鸷的聲音,給她吓的一瞬間睡意全無。
“齊皎,你這麽迫不及待?”
他走路竟然一點聲兒都沒有,她聽到動靜先吓了一跳,聽完這話的一瞬間,腦子裏又浮想聯翩。
李铮就算是現在恨她,畢竟以前也是深愛過她的,兩人都成親幾年了,不可能什麽都沒做過,她現在又躺在他的床上,他要是想做些什麽怎麽辦?
她沒有睜眼,再三思考,還是決定假裝沒聽見,就當自己已經睡着了。
她盡量連眼珠子都不轉,呼吸平緩,放松身體,連她自己都要當真,真的又一次要睡過去時,李铮又說話了,她這才發現他一直沒動,就在床邊站着看她裝睡。
“齊皎,你連這都要演嗎?”
他聲音中竟有些哭笑不得的無奈,齊皎沒法再裝下去,睜開眼睛轉頭看他,幹笑兩聲,“我這不是怕您看見我在屋裏,怕礙着您眼,把自己藏被子裏,讓您眼不見心不煩...”
李铮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睨着她,許久才扯扯嘴角,“我晚上要睡這兒,你要是不想讓我看見你,就睡地上。”
閻王爺果然是閻王爺,完全不知道憐香惜玉這四個字怎麽寫。
她在他的眼神裏探究了許久,他臉上波瀾不驚,似乎不像是開玩笑,于是她認命了,抱着被子就要往地上躺。
她剛蹲下,還沒有做躺的姿勢,就被李铮拎着後脖領子提溜到了床上。
她頭上緩緩升起一個問號,這人怎麽一陣一陣的,剛剛還讓她睡地上,現在又拎她到床上?
她沒回頭,就保持着李铮将她拎到床上的姿勢,蹲在被褥上思考了一會,她懂了。
這大概就是李铮報仇的第一步,就是看着她不停的下床,被拎上去,再下床,從而體會到那種使她備受折磨的快感。
她臉上有一絲悲痛,沒想到閻王爺這麽會拿捏人,瞄準了她最想要的東西,偏偏讓她得不到!
她嘆了口氣,既然自己已經寄人籬下,她還是決定滿足李铮。
于是她轉身就又要下床,腳還沒碰着地面,就聽李铮咬牙切齒道,“齊皎,你有完沒完了?”
齊皎更懵了,她擡頭問,“不是您讓我睡地板的嗎?”
眼看着李铮的臉沉下來,擰着眉,像在隐忍着什麽似的,她不敢說話,乖乖閉上了嘴。
他看着齊皎,想不通李铮為什麽會被這樣一個傻子害死,她怎麽看都不像是智商高的樣子。
他恨原身的無能,不然他穿過來好歹也是個太子。
李铮擠出一句“進去”,就不再看她,自己脫了外袍,去了隔間裏,她連滾帶爬的伸回腿,将自己卷進了被窩,沒一會兒,他就也掀開被子躺了進來。
她來的突然,他這兒只有一床被子,兩人十分靠近,齊皎剛來不久,身上還有些溫度,李铮卻周身散發的寒氣,她凍的一哆嗦,又往更遠的地方悄悄挪了挪。
她這一動作引出了李铮的邪念,他想,畢竟兩人以前是夫妻,他不應表現的太疏遠。
再說,他要試探她的線,來推測她是否還想害自己。劇中的齊皎和真正的齊皎一定會有區別,他不能太想當然。他可不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他故意一翻身,撐在她身上,中間卻隔了一段距離,完全碰不到她。
他就這樣撐着,也不說話,也沒有下一步的動作,齊皎哆嗦的更厲害了,她母胎solo了二十多年,男人的手都沒拉過,哪見過這陣仗。
她手在胸前胡亂揮了揮,尴尬的咧嘴笑,“您幹嘛呢,您這樣...影響不好。”
他問,“怎麽影響不好?”
齊皎面露赧色,“咱們這不是剛團聚嗎,您別這麽火急火燎的...”
他打斷她,“齊皎,你以為我還是以前的那個我嗎?你這女人不吉利,我現在碰你都覺得晦氣。”
齊皎聽他的回答一愣,他倒回應的直接,但齊皎也不是軟柿子任人揉捏,脾氣該上來也不會忍着。
可她卻不好直接發作,只能先笑笑,裝作是在打趣,“您真幽默,咱們都在陰曹地府裏了,還說什麽吉利,嫌什麽晦氣...”
“齊皎,你還好意思跟我提這個?我是因誰來的?”
他語氣生硬,像是動氣了,齊皎推測,這也許是對他來說不能提的話題。
齊皎忍不住腹诽,你因的是原本的齊皎,跟我又沒關系,我才最無辜,我是因誰來的?
這些話她當然不敢直接說出來,咬咬牙,還是決定不亂說話,“我這不是當牛做馬的給您還債來了嗎?”
他俯身,離她又近了些,近到在這麽黑暗的逼仄空間,她都能看到他眼眸中狠戾的光影。
他說,“當牛做馬?你以為,我讨這債會這麽容易讓你還清?”
“齊皎,你怎麽這麽天真了?”
聞言,齊皎沉默了,空氣中彌漫的不僅是凝結住的尴尬,還有齊皎越來越快的心跳聲,不是因為男人的靠近,而是因為她的慌亂緊張。
書中為了表現出李铮這個反派角色,寫過許多李铮殺人不眨眼的場景,殘忍到她不敢看,直接跳過。
她現在後悔自己跳過了,也許她錯過的會是自己的死法。
她沒敢問李铮他想要她怎麽還,她知道答案一定沒有一個字是自己想聽到的,李铮也沒有說話,兩人這一刻出奇的默契。
沉默之中,李铮躺了回去,透涼的聲音從一側傳來,“我們之間的仗,一定會打的更有趣。”
仗?所以他現在是把自己當成了敵人嗎?
齊皎內心的酸楚又湧上來,她寧願回去寫PPT,也不想在這兒替一個書裏的人物背鍋。
擁擠的地鐵卻在人海中單單挑出了她,送她來了地府。
或許明天一睜開眼,她就會發現自己躺在家裏柔軟的床上,窗外是明媚的陽光,微信裏是加班通知。
她第一次覺得,社畜的生活竟然這麽美好,尤其是與在這陰曹地府裏被所謂的仇人報複相比。
除了窗外偶爾劃過的陰風,屋裏再也沒有其他動靜,她腦海不斷放映着自己以前的喜怒哀樂,不知不覺中便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