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齊皎睜開眼睛時,隐約覺得大事不妙。
她四周是一片的煙霧缭繞,許多灰白的影子來來往往,她卻看不清他們的臉,她擡頭看看,上面是一片虛空,腳下踩的是青磚鋪成的路,周圍的昏暗了無邊際。
她愣了一會,一句字正腔圓的“卧槽!”脫口而出。
這是什麽地方??
她只是在地鐵上拉着扶手眯了一會,恍惚聽到到站了,睜開眼迷迷糊糊的下了地鐵,本該擁擠的換乘站,這次卻只有她自己下車了,而緩過神,就發現自己站在這兒了。
這裏昏暗無光,頭頂的黑暗沒有盡頭,四周的朦胧将一切都蒙了紗,天空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唯一的光源就是路邊忽明忽暗的黑漆油燈。
頭頂偶爾有烏鴉似的鳥飛過,撕扯出一陣低鳴,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聲音。
她手足無措時,頭頂傳來了悠長又空靈的男人的聲音,“喲——你終于來了?”
這聽起來吊兒郎當的聲音透着冰涼,她聽到的瞬間就起了一胳膊的雞皮疙瘩,她開口出聲,嗓子發顫,“你是誰?”
那男人的聲音又飄過來,散漫慵懶,“連我的聲音都不記得了?我可是因你而死的。”
因她而死?蒼天有眼,她這輩子20多年都是個老實人,上學時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與人為善,考試不作弊,就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大學生,怎麽會害死誰?
看她愣在那裏沒有動作,那人又開口,語氣咬牙切齒,“齊皎,我可告訴過你了,別讓我再逮着你。”
別讓我再逮着你?這句話齊皎總覺得有些耳熟。
她閉上眼睛仔細想了想,而後睜開眼睛,滿是驚恐,瞳孔都因此放大。
是她昨晚看的那本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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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說叫《太子妃的催婚手冊》,還被翻拍過電視劇,由于演反派大皇子的男演員太帥,一度被刷上熱搜第一,tag是“三觀跟着五官走”。
書中的惡毒女配與她同名同姓,一心愛着男主二皇子李源,而二皇子一心愛着那原本不屬于他的太子之位。
于是戀愛腦的女配聽他的指示,嫁給了大皇子李铮,幾年來為他搜集證據,試圖證明李铮不是太子的人選,卻一無所獲。
而暴虐成性,殺人如麻的李铮卻也是個戀愛腦,被齊皎僞裝出的樣子迷惑。
于是她利用李铮對自己的喜歡,與二皇子聯手演了一出戲,給李铮的茶水中下了毒害死了他,助李源做了太子。
她本就是李源的棋子,又已嫁過人,李铮死後,李源自然不會真的要她,彼時的李源也已有了正妻路遙,路遙更不可能留她,沒過幾天,就把她也給弄死了。
而在書中,兩人同框的最後一幕,便是李铮血紅的雙眼死死盯着她,從喉嚨裏擠出一句,“別讓我再逮着你。”
而齊皎就笑盈盈的站在一旁,輕聲說了句,“夫君,你都死了,以後上哪兒逮我去?”
兩人的戲份到此結束。
回憶完書中的內容,齊皎身子一僵。
這麽說,她是穿進書裏來了?可書裏兩個人的劇情到死就殺青了啊!她穿到兩個人死後,連個劇本都沒有,她可怎麽演?
她心懷僥幸,想着也許是她記錯了,于是試探的朝那黑不隆咚的天空叫了聲,“李铮?”
“昂,”那人慵懶散漫的回答,肯定了她的預測,随後他聲音小了些,像是在吩咐一旁的人,“去,把那女人帶到我這兒來。”
她聞言一驚,還沒來得及做些什麽,周圍就有幾個黑衣人圍了上來,一手捂住她的鼻子,她只聞到澀澀的氣味,立馬就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她身處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中,身下的椅子就放在大堂中央,她手上綁了鐵鏈,動彈不得。
她慌亂的擡頭向上看去,一個男人就站在大堂之上,那大概就是李铮。
和書裏寫的一樣,大反派李铮長了一顆黑到爛掉的心,卻有一副幾千年難得一遇的好皮囊。臉部的線條,五官,身材,頭發絲都是恰到好處的完美。
看着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敲擊着椅子扶手,齊皎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他一直惡狠狠的盯着她,沒有說話。
她擔心受怕也不是辦法,便主動開口問道,“大皇子,我們夫妻緣分已盡,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那男人一笑,眼神卻還是陰鸷可怕,“從此以後,你要叫我閻君了。”
閻君?他就比自己早來了幾天,兩人一前一後,他竟然已經混成閻王爺了?
齊皎狗腿的笑笑,“果然是金子在哪裏都會發光的,您就比我早來了幾天,都吃上公家飯了。”
李铮扯扯嘴角,一字一句的從喉嚨裏擠出來,“齊皎,地上一天,地府一年,我可是等了你好幾年了。”
他站起身,一步步的開始向下走,齊皎看他走過來,下意識想要擡手攔一下,卻只聽到鐵鏈碰撞的聲響,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手還被鐵鏈鎖着。
她只好讨好的仰起臉腆着臉,“您在這兒做閻王爺,可比做太子威風多了。”說完仿佛覺得自己不夠誠懇,又加了個傻笑,“呵呵。”
這話對李铮卻并不受用,他擡眸,眼神恨不能将她撕碎,“這麽說,我還要謝謝你這麽早将我送過來?”
“話也不能這麽說...”拍馬屁拍到馬尾巴上了,齊皎有些張口結舌的窘迫,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李铮站到她面前,負手而立,冷笑一聲,“齊皎,我給你兩個選擇。”
“一,你生前謀殺親夫,理應下冰山地獄,本該受刑48萬年,但我會罰你永世不得超生,永遠待在那冰窟裏,”
說完,他看了看齊皎發抖的嘴唇和煞白的小臉,臉上露出一絲滿意,他薅了一把一旁綻放的黑色紅心的花,順手揪下一片花瓣,在指尖撚碎,繼續說,“二,我念我們生前夫妻一場的情分,咱們在這兒繼續做夫妻,你只要給我伺候好了,我就原諒你,如何?”
兩條路,沒有一條好走的。
齊皎在心裏認真的權衡着。她才不相信李铮會輕易的放過她,兩人繼續做夫妻,他定是要不斷的折磨她;可永遠待在冰山地獄裏,似乎更差,聽起來她就覺得渾身發冷。
她擡眸,看到李铮眼裏的譏笑和嘲諷,咬咬牙,“我選二。”
“好。”似乎早就猜到她會這麽回答,他手一擡,她手上的鐵鏈瞬間就化成一灘血水,滴在地上,她見狀忙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好在上面沒有粘血跡,只是被鐵鏈綁出了紅印子。
李铮雙手環胸,轉身朝向宮殿裏其他人,“這位是我生前的妻子齊皎,今日終于下來與我團聚,以後就是這宮殿的女主人,你們都好好照顧着。”
最後那五個字被他咬碎,聽的齊皎身子都不争氣的發抖起來。
眼看宮殿裏的其他人都跪倒在地,向她行禮,她似乎也應該意思意思,就站起來與他并排着,盡量的挺直了背,裝出一副端莊,卻掩不住臉上的無措。
李铮不看她,向她俯身,貼在她耳邊輕聲說,“你看這一幕,像不像我們成親時的場景?”
他語氣輕柔,卻比他發狠的話更瘆人,齊皎打了個哆嗦,沒有說話。
她又不知道兩人成親時是什麽樣的,畢竟兩人一個是反派,一個是配角,結婚在原書中只是一筆帶過,而李源和路遙的婚禮,卻是被洋洋灑灑寫了兩章還多。
她沒應聲,耳邊又傳來了地獄裏發出的聲音,“不過這一次,我斷不會再愛上你了。”
他話音中有些譏諷,齊皎分不出他是在諷刺她,還是在諷刺他自己,亦或是兩個都有?
她是知道他生前有多愛齊皎這人的,齊皎要是放在現代,一定是個好演員,逃過了所有人的眼睛,還騙過了每天同床共枕的夫君,幾年來給李源通風報信都不被察覺。
而李铮在知道了這一切後,将自己關了三天不吃不喝,出來後瘦的脫了人形,卻仍紅着眼啞着嗓子對她好言相勸,希望她回心轉意。
喜怒無常,臭名昭着的大反派戀愛腦上身,淚汪汪的求她,她幻想了一下這個場景都覺得很奇妙,可大概正因如此,這一刻的李铮才會如此恨她。
這大概就是她看的韓劇中說的,脫粉回踩比黑粉還可怕。
她餘光瞄了一眼李铮,幹笑兩聲,回答道,“那祝您好運。”
李铮頂了頂腮,斜睨她,“看看你原本要去的地方吧。”
他揚了揚下巴,兩人面前便出現了一副畫卷,畫卷緩緩展開,圖中是白茫茫的一片冰山。
冰天雪地中,所有人不分男女的都是光着身子,浸泡在雪水裏,或橫躺在冰山上,冰碴子都落滿了身上,他們凍的僵硬,渾身發紫。
“大家都是死人,不管多冷多痛苦,都只能永遠的忍受,你去過就知道了,”他懶洋洋的橫她一眼,“你就會知道,生不如死是什麽感覺。”
她看着圖,仿佛就已經身處冰山中,周身發冷,嘴唇發抖說不出話,只怔怔的看着,慶幸自己選了第二項。
耳邊,那男人又輕聲說了句,呼出的氣拍打在她的臉上,“你要是什麽事兒做得不好了,我便送你去嘗嘗,怎麽樣?”
她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大口的喘幾口氣,硬擠出來一個笑,“我會做好的。”
他臉上笑意變濃,俯身與她平視,擡手拍了拍她的臉,“齊皎,你會像你生前一樣乖嗎?”
她知道李铮是在諷刺她。
齊皎生前可是一點都不乖,所有的乖巧都是裝出來騙李铮的。
她此時說會也不是,說不會也不是,只得僵硬着答了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