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30
Chapter 30
“那就不假裝。”裴斯年揚起唇角,笑着發動車子,緩緩開出去。
桑榆擡了下眼皮,沒接話。半夜的街道格外空曠,路燈明明明明滅滅的照進來,朦胧勾勒出她微微上翹的唇角。
發現他沒往排練室的方向走,而是掉頭往師父的工作室開去,她挑了挑眉,閉上眼裝睡。
酒氣上頭,迷迷糊糊中感覺到車子停了下來,桑榆松開抿緊的唇,故意不睜開眼。
車子熄火後,耳邊傳來裴斯年拔鑰匙下車的聲音。她側着頭,腦袋貼着椅背,朝着車窗的方向深深埋頭裝睡。
車門關閉的聲音靜止下去,過了約莫半分鐘,副駕座的車門被拉開,耳邊聽到裴斯年輕柔低沉的嗓音。“桑榆?”
桑榆還是沒動,心跳快的像似要沖出胸膛。
靜谧中,他傾身下來,解開了她身上的安全帶,很輕的動作。須臾,他的手從她頸下穿過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出去。
正猶豫着要不要忽然醒來,就聽到他的嘆氣聲。細細的,輕輕的,充滿了無奈以及一絲別的情緒。
桑榆心一橫,心如鹿撞地閉緊雙眼,裝睡到底。
回到她住的小房間,他把她放到床上,跟着小心脫去她腳上的夾趾涼鞋,給她蓋上被子。
不知道聽了多少的嘆氣聲,身邊的床墊忽然下陷,跟着身上一沉,他的手隔着薄被搭到她的腰上,額頭傳來溫熱柔軟的觸感。
他貼着她的額頭親了足足有一分鐘才移開,嗓音啞啞的在她耳邊笑:“好好睡一覺,明天還得回郊區。”
桑榆悄悄攥緊拳頭,一直到他的氣息散去,房門打開又關閉的聲音靜止,才心慌意亂的睜開眼。
又丢人了,她的演技難道真就這麽差,每次都騙不過他?
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倦意漸漸湧上來,不知不覺睡熟過去。
一覺睡醒,時間不過早上七點。
起來洗了個澡,把自己收拾幹淨出去,淩凱已經買了早餐回來,就擺在內院的石桌上。
桑榆打了個哈欠,拿着手機精神萎靡地踱步過去。
“買了粥,還有油條、豆花,別的也有你想吃什麽。”淩凱遞給她一雙筷子,偏頭沖西廂房那邊喊。“小天,吃早餐了。”
桑榆下意識扭頭,就見昨天那少年一陣風似的跑過來,尚未變聲的嗓音清揚爽利。“淩叔叔,你都買了什麽吃的?”
“你要吃的都有。”淩凱給了他一雙筷子,擡手指了指桑榆,介紹道:“這是桑榆姐姐。”
“小姐姐,我叫梁景天,昨天跟我媽來看斯年叔叔,怎麽沒看到你。”梁景天坐到她對面,扶了扶眼鏡,狡黠一笑。“斯年叔叔說小嬸嬸生他的氣,不理他還跟別人去喝酒,為什麽啊?”
“咳咳……”桑榆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下,餘光見裴斯年也過來,臉頰瞬間燙的好似着了火。
裴斯年一臉淡定的坐到她左手邊,慢條斯理地拿起碗筷。“臭小子,想不想要禮物了。”
梁景天意味深長的笑起來,打開飯盒,往自己的碗裏裝燒麥。
桑榆低下頭,拿碗盛了些粥,小口小口的往嘴裏送。吃完,淩凱去買黃魚肚和其他熬魚膠的中藥,她和裴斯年還有梁景天去超市采購蔬菜水果。
絲弦熬煮需要幾天的時間,之後還要反複的繃弦,保證琴弦堅韌、不易收縮斷開。最後還要在一至三弦上纏沙子,工序相當複雜。
所以,他們在郊區最少還得住上十天。
距離工作室不遠就有家家樂福,看到裴斯年去胡同外邊把車開進來,桑榆聳了聳肩,什麽也不問。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他把車停到華聯廣場對面,招呼她和梁景天一塊下去。
桑榆不知道裴斯年要給梁景天買什麽禮物,下車後正好收到大胖發來的排練日期表,遂邊看邊往外走。
出了地下停車場,碰巧趕上紅燈,低頭的功夫,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巨響,跟着四周全是凄厲的尖叫聲。
她擡起頭,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便被裴斯年拽回去,掌心貼着她的後腦勺,死死将她抱住。“別看。”
桑榆僵着雙手,被他帶着走了幾步,耳邊聽到無數打電話報警、急救的聲音,這才知道到是出了車禍。
“斯年叔叔,我也怕。”梁景天扶了扶架在鼻子上的眼鏡,揶揄的語氣。“小嬸嬸比我大。”
“她還小,你是男子漢!”裴斯年涼涼的噎他,按着桑榆的腦袋,不許她回頭。
桑榆微微有些發怔,僵直的手臂垂下,遲疑抱住他精瘦結實的腰。
邊上的人議論紛紛,有人拿着手機拍照,有人在譴責闖紅燈,還有人譴責肇事車開的太快。
那些聲音在耳邊嗡嗡作響,她聽到的,卻只有他的心跳聲。
清晰的一如多年前,她在黑暗中聽到的那般。逃避了這麽多年,差點把自己都騙過去,把不存在的失憶當了真,不料到底還是逃不開。
她恨過他,恨過他全家。
甚至想過讓他也嘗嘗家破人亡的滋味,然而當她知道,他的父母也沒能走出來,那些恨便散了。
就算他們一家沒上門拜訪,她感冒不舒服還是不會去上學,那天爺爺也會去城裏見朋友,爸媽去喝喜酒的計劃同樣也不會變。
閉了閉眼,她緩緩擡起頭來,望向他線條堅毅的下巴。“師兄?”
“不許看。”裴斯年低低的警告一句,手上的力道加重,又把她的腦袋按回去。
桑榆默了默,老實閉嘴。
過了大概五分鐘或者更短的時間,警車和救護車一起開進現場,圍着看熱鬧的人湧上去,紛紛打聽傷者的情況。
四周漸漸空了下來,桑榆松開手,輕輕推開裴斯年,不等回頭,他的手覆上來,牢牢遮去她的視線。“很多血。”
她閉上眼,輕輕點頭。“我知道。”
黑暗襲來,四周的聲音吵吵嚷嚷,持續了好久才漸漸散去。
等着他拿開手,他們已經過了街。天氣不是太好,陰沉沉的,梁景天好像沒了興致,在一樓随便挑了臺無人機就要回去。
裴斯年拍拍他的肩膀,不見桑榆跟上來,又折回去,自然而然的牽起她的手,一塊送梁景天去打車。
桑榆的手被他握着,手心裏潮潮的全是汗,幾次想要掙開,誰知他反倒不斷加大力道。
送走梁景天,兩人進入往地下超市去的自動扶梯,人忽然多了起來。她往後挪了下,旋即又被他給拉過去,曲起胳膊護進懷中。
他本就長得高大,這樣一來,她周圍一圈頓時空了下來,落到他們身上的眼神也怪怪的。
桑榆擡起頭,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了片刻,忍不住小聲提醒:“你緊張過頭了。”
裴斯年低下頭,掌心貼着她的後腦勺,動作很輕的揉了揉,嗓音喑啞。“還好。”
桑榆撇撇嘴,沉默下去。
買齊了東西回到車上,桑榆低頭系好安全帶,手機意外有電話進來,她看了眼號碼,沒敢接。
等着裴斯年也上了車,她把手機遞過去,為難的表情。“師父的電話。”
裴斯年眯了眯眼,說:“他今天要是回來,估計下午到。”
桑榆“哦”了一聲,悶悶接通。“師父。”
認真聽了一會,她扭頭去看裴斯年,實話實說:“他在,我們剛準備回鄉下,沒有別人就我們自己。”
耳邊安靜片刻,師父丢下一句“看好他”便挂了電話。
桑榆收起手機,伸手拿了一瓶水擰開,仰頭喝了幾口,慢慢轉頭。“師父說,你要繼續去相親。”
“那你要不要幫我的忙。”裴斯年笑了下,不疾不徐的發動車子。“做我女朋友。”
桑榆也笑,嗓音卻冷飕飕的。“你大概不知道,我養母為什麽會這麽快同意解除收養手續。”
“我知道。”裴斯年打着方向盤把車倒出去,輕描淡寫的語氣。“你親口跟我說過。”
桑榆瞠目。“我說過?”
這事她誰都沒說,也不打算說,畢竟太難以啓齒。
“在楓橋喝醉那次。”裴斯年忽然把車停下,熄了火傾身過去,距離很近的望着她的眼睛。“要不要給你時間考慮?”
“考慮什麽?”桑榆心跳的有點快。
裴斯年伸手将她攬過來,低頭親了下她的額頭。“我的承諾永遠作數。”
“什麽承諾。”桑榆睜大雙眼,鼻尖浮起細密的汗水,忽然有種想逃的沖動。
裴斯年定定端詳她片刻,坐直回去,平靜發動車子。
七月的天氣陰晴不定,才出了一會太陽,卻又忽然下起小雨。
沒法煮弦,只得先做其他的配件。
裴斯年把工作臺清理出來,身後忽然刮來一陣風,跟着便被桑榆抱住,耳邊聽到她驚慌失措的聲音。“有蛇!”
“我去看看。”裴斯年轉過身,順手拿了一截大概60公分長的木料,低頭往門外望去。
确實有條菜花蛇盤在門外的空地上,看着已經奄奄一息。
“呆着不要動,我把它弄走。”裴斯年拍拍她的肩膀,慢慢靠近過去。
蛇不大,他拿着木料将蛇弄走,又趁着雨還沒下大,把買來的蛇藥灑到房子四周。
桑榆真的吓到,一步都不敢離開他,去洗澡還逼着他在門外等。
換他洗,她就蹲在門外的凳子上,可憐兮兮的等着他。
把她送回房間,她死活不肯睡,睜着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央求他留下。
裴斯年按了按眉心,無奈扶住她纏上來的軟綿綿身子,嗓音喑啞。“你怕蛇就不怕我麽。”
大概還有幾萬字的樣子,把該交代的事情交代清楚,今天有人要上班了……包括三素。咳咳~~~~~~~~春節就這麽過去了,過去……了……大家要加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