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20
Chapter 20
桑榆揚眉沖他笑了下,勉強點頭,眼底藏着幾許不易覺察的心虛。
腳沒那麽疼,不過她早上故意沒吃藥,這會頭暈的厲害。燒了一夜,又是宿醉,難受的感覺湧上來,壓都壓不下去。
裴斯年上前擡手覆上她的額頭,試了試體溫,抿着唇角扶她出去。
正午的太陽熱力逼人,桑榆沒帶傘,出了院子虛汗一層一層冒出來,整個後背幾乎濕透,衣服黏在皮膚上更加不舒服。
等着馮總鎖上門,她看着冒出火的地面,眼前陣陣發黑。“不行,我得歇一會……”
“哪兒不舒服?”裴斯年低下頭,見她身上不停的冒汗,順手掏出手帕給她擦汗。“我背你出去。”
桑榆低下頭,長長的睫毛掩去眼底計謀得逞的欣喜,假裝不需要的擺手。“我沒事。”
裴斯年不放心的又試了下她的體溫,上前一步,在她面前矮下身子。“上來。”
“小丫頭,你的臉色怎麽這麽白?”馮總也注意到了她的不對勁,扛着箱子過來打量她一番,勸道:“生病可不是小事,讓餘先生背你出去,萬一是大毛病,我可沒人賠給裴老。”
桑榆忍了一會,确實太難受,覺得差不多便趴到他背上。
路有點窄,那貨車堵在路中間,單獨一個人過去問題不大,裴斯年背着桑榆就有點費勁。馮總走在前面,罵罵咧咧的抱怨幾句,抱着箱子硬擠過去。
裴斯年停下看了一會,找好了角度再次邁開腳步。
“師兄……”桑榆臉頰貼着他的後背,嗓音細細的嘀咕。“謝謝你。”
孤單太久,一點點的暖意,都會讓她生出妄想。唐嘉樹真的只是朋友,比普通朋友更熟絡一些的好朋友,如果他肯給她哪怕多一點的溫暖,她都會愛上他。
可他沒有。很多次她在如故待到很晚很晚,他從來不會說送她回去,只會站在門口目送她走遠。
那是養母沒有找他談話之前,之後也沒什麽改變。都說越是壓迫,每個人深埋在骨子裏的抗争意識越容易覺醒,他并沒有。
所以她很早就看清了一些東西,如果連刻意都不屑,那是真的不在乎,可能連約一發的念頭都沒有。她搞不懂裴斯年前後的态度為什麽會變得這麽大,心裏卻極度渴望他的呵護,就像飛蛾貪戀火的溫暖。
“不舒服為什麽不說,還要跟出來。”裴斯年面沉似水,汗水從寸長的發根裏淌下來,緩緩滑過鼻尖滴落到地上。
桑榆閉上眼,委委屈屈的分辯。“我以為沒事。”
裴斯年細不可聞的嘆了口氣,沉默下去。
回到車上,桑榆頭暈的睜不開眼,她抱着胳膊整個縮在副駕座,汗水跟泉湧似的不停的冒出來。
車子在太陽底下暴曬了将近半個小時,車廂裏的熱氣裹上來,恍惚有種窒息的感覺。她張不開口,卻聽見自己心髒怦怦直跳的聲音,耳朵嗡嗡作響。
眼睛閉上,那種被困在黑暗中的錯覺,猶如江潮上湧,鋪天蓋地的籠罩下來。
她會死麽,應該會的吧?桑榆迷糊的想着,身子蜷縮的更緊,整個人幾乎都要窩進副駕座的椅子裏。
裴斯年把東西放進後備箱,別過馮總回到駕駛座,見她不動,心跳猛頓。“桑榆?”
桑榆動了下,嘴裏發出“嗯”的一聲,沒有起來的意思。
“很難受?”裴斯年開了瓶水,傾身過去把她扶起來,讓她喝水。
桑榆點了下頭,勉強睜開眼喝了一口水,感覺好受一些,又軟綿綿的滑下去,繼續縮在椅子裏休息,整個人虛脫了一般,提不起丁點力氣。
“我們馬上回去。”裴斯年把水放進儲物箱,傾身幫她系好安全帶,随即發動車子回工作室。
他太急了,忘了她感冒還沒好,昨晚又高燒了一整夜。
走到半路,桑榆睡着過去,臉頰紅撲撲的歪在椅子上,呼吸清淺。
裴斯年拿起手機,找到裴老先生的電話,再次打電話過去,跟他确認修琴一事。
早上跟韓定聊過之後,他聯系上裴老先生,希望将《望岳》送過去,由他幫忙修複。
裴老對《望岳》很感興趣,歡迎他随時拜訪。裴斯年說完目前的情況客氣道謝,結束通話,趁着紅燈偏頭望向桑榆。她睡的很沉,抱着胳膊蜷縮在椅子裏,眉頭籠着一絲疲憊。
感冒醉酒,身體再好的人遇到這種情況也會難受上幾天,何況是她。
回到工作室所在的胡同口,他隔着車窗看了一陣,緩緩掉頭開進去。
将車停到大門外,伸手試了試桑榆的體溫,見她沒發燒,順手拿起手機給韓定去電話。
電話接通,他“喂”了聲,開門下去,不疾不徐的開口:“你安排下,明天我帶桑榆去見你母親。”
這事懸着一天,他就一天都不放心。
窦琨瑤或許是個好母親,但卻不是個好養母。她認定桑榆養不熟,無論是言行還是舉止,都不曾把她當家人看,而是當做一個傭人。
最好對韓定百依百順,要為韓家延續香火,要幹幹淨淨。
桑榆的人生已經被地震毀過一次,他不希望她的餘生還要受人擺布。
“明天不行,後天晚上,我訂好位置給你打電話。”韓定的聲音傳過來,嚴肅的口吻。“你最好想清楚自己要什麽,桑榆不是你曾經捧在心尖上的那個人。”
“我知道她不是。”裴斯年嗓音發冷。“你不用一再強調。”
這頭,韓定被他的語氣激怒,攥起拳頭狠狠砸了下茶幾,“霍”的站起身。“你知道為什麽不跟她坦白,她到現在還到處拜托人查你的下落,你知道什麽!”
裴斯年沉默下去,拿着手機,徐徐轉身望向車裏還在昏睡的桑榆,目光晦澀。
她一直在找他,他知道。
失去父母的庇護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個難以承受巨大的打擊,他亦如此。
桑榆始終想不起他是誰,不是失憶而是潛意識在作祟。從她發來的短信就能分辨出來,她拒絕承認父母和家人已經離去,哪怕她知道他們永遠都回不來,也不肯讓那天的記憶停留在腦中。
她找他,不過是在給自己做催眠——假裝所有的人都還在。
所以,他坦白與否并不重要。
“她不是任何人的影子,她有獨立的人格,有她自己的人生!”韓定斂眉,語氣裏透出濃濃的煩躁。“我就這麽一個妹妹,你做不到照顧她一輩子的承諾,現在就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
“見面的事還是等我聯系吧。”裴斯年見桑榆動了下,擰着眉挂斷電話,邁開長腿繞過車頭去把副駕座的車門打開。
桑榆睜開眼,懵了好一會腦子才清醒過來,有些呆滞的擡起頭。“師兄?”
“腳怎麽樣?”裴斯年俯身幫她解開安全帶,伸手扶她下車。
“還有一點點疼。”桑榆小心下了車,腳踩到地上,頓時疼的倒吸一口涼氣。
她睡糊塗了,不是一點疼,是非常的疼。
裴斯年低頭望向她的腳,順勢将她抱起來,臉色發沉的進門。
桑榆呆呆的看着他輪廓鮮明的側臉,大腦一片空白,又委屈的想哭。
除了韓定,從未有人這樣在意過她。
可是韓定經常不在家,有時候幾個月都見不上一面,她生病也好挨打罵也好,都是自己一個人挺,一個人默默承受。
養父很忙,知道她生病也會關心,但也僅限于叮囑吃藥喝水休息,說過也就過了。至于養母的打罵,他一向無能為力。
恍惚間,他把她放到接待室的椅子上,轉身出去叫來淩凱。
桑榆聽着從外邊傳來的對話聲,理智漸漸回籠,強迫自己壓下酸脹的情緒,俯身把鞋子和襪子都脫了,小心活動崴到的左腳。
腳踝有一點點紅腫,情況不是太嚴重。大概是因為這只腳曾經骨折過,因此痛感比較強烈。
裴斯年交代完淩凱折回來,見狀蹲到地上,自然而然地拿起她的腳仔細檢查。
她的腳涼絲絲的,腳趾細細的貼在一起,鮮紅如血的彼岸花,帶着不可思議的蠱惑,在她受過傷的腳踝上妖嬈盛開,美的有些刺目。
回憶再次漫過腦海,那時真不知道堅持了多久,她問他死了之後會怎樣。
他記得在《法華經》上看到關于彼岸花的描述,于是告訴她,死了之後會看到無數的彼岸花,盛開在黃泉路上。
她似乎很意外,問清楚花的樣子後說:“如果我們都沒死,我就在手背上紋一朵彼岸花,将來我去找你,憑這個當接頭暗號。”
韓定一直以為她丢了記憶,事實上,她只是不願意面對罷了。
“真的沒事,你別管了……”桑榆縮回腳,臉頰好似着了火一陣熱燙。
裴斯年的思緒被打斷,放開她的腳,一言不發地起身去打開矮櫃,找到放在藥箱裏的白藥,折回去給她噴上。“晚上去石湖。”
“呃……”桑榆錯愕。“為什麽?”
“我已經聯系了裴老先生,他對你的琴很感興趣。”裴斯年收起白藥,神色淡淡的放回去。“請他修,速度會更快。”
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她和韓家收養關系解除。
桑榆不置可否,拿起手機看了下日歷,猛的想起要去領畢業證和學位證書的事,禁不住搖頭。“我後天要去學校。”
裴斯年腳步頓了頓,輕描淡寫的丢了句話過去。“那就後天走。”
桑榆擡手按了按眉心,感覺腦子還暈的厲害,解釋一句,起身作勢要走。
“吃了飯再去睡。”裴斯年攔住她,轉身去倒了杯水遞到她手邊。“早上是不是沒吃藥。”
桑榆有種被他看穿的錯覺,才退下去的滾燙感覺,轉瞬席卷上來。
昨天跟基友聊天,基友瘋狂吐槽,說我把這個文寫的很晦澀,明明應該甜到齁嗓子,為什麽要寫的那麽讓人想棄文。我仔細想了下,從開文到修文,好像确實很手生,感覺文裏只有骨架,而沒有血肉,不管是桑榆還是裴斯年都幹巴巴的,很飄,不是活在書裏的人,也不是活在我們周圍的人,整個文都缺了點東西,自己又說不上來缺什麽。
我不想安慰自己因為自己的題材不好,所以看的人少,也不想說我寫我喜歡。這個文,說實話,我寫的不好。就像第一次修文的時候說的那樣,我自己都不喜歡,別人怎麽會喜歡。我讀書不多,也沒什麽才情,多謝你們寬容,寫的這麽難看都不罵我,鞠躬,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