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6
Chapter 16
“她怎麽了?”淩凱楞了下,趕緊發動車子,加速開出去。
“發燒。”裴斯年說着,伸手開了燈順便拿了瓶水擰開,小心托住桑榆的後背喂她喝水。
她醉的不輕,臉頰染上芙蓉色,窦琨瑤留下的掌印輪廓鮮明的凸顯出來,輕而易舉的刺痛他的神經。
桑伯母不惑之年生下她,從小千嬌萬寵,別說動手罵都不舍得罵,何曾讓她如此委屈。
“咳咳……”桑榆被冰涼的礦泉水嗆了下,迷迷糊糊睜開眼,難受的咳起來。他的手覆上來,貼着她的背輕拍。
她咳的眼淚都快下來了,見他又把水送到她嘴邊,不禁有些生氣地推開,身子軟綿綿的往他懷裏倒,無意識的哼哼,“不喝了,你不信是不是,我告訴你……”
“告訴我什麽。”裴斯年調整了下姿勢,讓她枕着自己的臂彎。
她的臉朝着他的胸口,形狀完美的唇瓣微微張開,呼出濃重的酒氣,長長的睫毛顫動着,似在努力睜開眼。
幸好他在場,這副樣子若是跟了別人走,指不定出什麽事。
“噓……這是秘密。”桑榆晃着腦袋,毫無預兆地伸手把他的脖子勾下來,貼着他的耳朵耳語一番,難過極了。“我是不是特別……沒良心,這麽大的事都……瞞着阿姨。”
刺鼻的酒氣混合着她的呼吸撲過來,貓爪子似的,在他心尖上狠狠撓了一下。裴斯年微微有些發僵,眼底風起雲湧。“瞞的好。”
是他的錯,當初醒來就該去找她把她帶走。
桑榆醉的難受,哼哼着将他推開。酒勁一陣陣的上湧,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洶湧而來的傾訴欲壓都壓不下去。
她抓着他的手,腦袋在他懷裏不停的拱,嗓音嬌嬌的細細的哀求。“我只有你一個朋友,不要翻臉好不好。”
“好。”裴斯年擡手覆上她的額頭,驚覺她的體溫似乎更高了,禁不住再次催促淩凱加速。
桑榆醉的一塌糊塗,聽到一個好字,總算又老實下來,乖乖窩在他懷裏,絮絮叨叨的呢喃。“我想爸媽了,想爺爺,想回家,我想回家……”
她心底藏了太多的事情,平時從不與外人傾訴,只需要一點撩撥或者誘因,這些事情就會張牙舞爪的冒出來,壓垮她的神經。
裴斯年抱着她,眉頭結着寒霜,仿佛又回到被埋在廢墟下的那段時間,耳邊反反複複,都是她無助的綿軟嗓音。
韓定不值得她托付終身,就算洗心革面,他也不會允許。
初見面那天,他誤以為侯宇跟她在交往,擔心她想起舊事,于是毫不猶豫地趕她走。
後來在安福寺遇到,她叩拜之時,他也在大殿裏。她求菩薩保佑他平安,求菩薩讓她盡快修好那張琴。
別的無所求。
可他知道,她最想要的,是家。
車子一路飛馳,幾分鐘就到了附近醫院的急診科門外。裴斯年先下車,跟着把高燒醉酒的桑榆抱出來,發瘋似的沖進急診室。“醫生,快,她高燒醉酒,已經開始出現抽搐的症狀。”
也是運氣好,這會沒什麽急診病人。桑榆很快被送去處置室搶救,裴斯年跟進去,臉色黑沉。
經過半個小時的搶救,抽搐的症狀控制住,醫生考慮到她的情況不大好,建議住院。
裴斯年出了一身汗,回頭交代淩凱去辦理住院手續繳費,繼續一步不離的守着她。
挂上點滴,桑榆也睡了過去。
這家醫院的內科病房有些緊張,單、雙人病房都滿了,剩下是三人間、四人間。桑榆住的這間是四人間,有兩個老太太,一個40來歲的大姐。
将她抱到病床上,裴斯年從淩凱手裏把毛巾等的洗漱用品接過來,安排他去楓橋取監控視頻。
桑榆要脫離韓家,眼下是最好的機會。
淩凱走後,他去洗手間打了水過來,仔細幫桑榆洗臉擦手。她睡的很沉,體溫始終沒有降下去,紮成馬尾的發絲淩亂散開,素面朝天的臉頰上,窦琨瑤留下的紅印越來越清晰。
類似心疼的抽痛湧上來,千絲萬縷,根根如針。
給她洗完臉擦幹淨手,他想了想轉去護士站,要了冰塊過來配合點滴一起做物理退燒。隔壁床的大姐起來上廁所,見狀問了一嘴。“你媳婦咋回事?看着年輕輕的。”
“發燒。”裴斯年說着,小心把裝着冰塊的袋子壓到桑榆腋下。
“雖然是小毛病可不能大意,尤其是備孕的時候。”大姐姐叮囑一句,從床尾走過去,開門進了洗手間。
裴斯年看着昏睡的桑榆,苦笑搖頭。放好了冰袋,托盤裏還剩着些冰塊,視線落到她臉上停留幾秒,拿來毛巾把冰塊包好,小心幫她敷臉。
大概是冰塊太涼,桑榆驚醒過來,雙眼眨了眨,慢慢聚焦到他臉上。“師兄?”
“醒了。”裴斯年把冰塊放回托盤,傾身過去,伸手把她扶起來,拿起晾在床頭櫃上的溫開水,慢慢喂她喝下。
桑榆喝了半杯水,感覺好受一些,嗓音啞啞的嘀咕。“我怎麽來醫院了?”
“喝醉了還發高燒,差一點就能見閻王。”裴斯年面無表情的噎她,拿走她手裏的杯子扶她躺下。“還沒退燒,你再睡一會。”
“給你添麻煩了……”桑榆張了張嘴,努力扯出一抹笑。“謝謝。”
“就只是謝謝?”裴斯年沒好氣垂下眼簾,再次将包着冰塊的毛巾拿起來,擰成冰包壓到她臉上。“打你不知道躲麽!”
“不能躲,躲了更狠。”桑榆見他臭着臉,縮了縮脖子,疼得不住呲牙。
裴斯年瞧見她那可憐的樣,稍稍收回些力道,眉頭皺了皺,唇瓣抿的死緊。
隔壁床的大姐從洗手間裏出來,聽到零星半語,以為裴斯年打了桑榆,忍不住教訓道:“小夥子,你這就不對了,媳婦要疼的,不能打,一動手這感情就淡了。”
桑榆怔了下,側過臉望向那大姐,急急解釋:“我們不是……”
他們不是夫妻好吧,大姐咋看出來的。
“謝謝大姐提醒,吵到您休息不好意思。”裴斯年打斷桑榆的話,故意把冰包壓到她嘴上。
桑榆不能說話,雙眼睜得大大的,惱怒蹬他。
大姐甩着手上的水一路過來,瞄了眼邊上已經睡過去的兩個老太太,壓低嗓音深意一笑。“剛結婚吧,看你們這熱乎勁就知道了。”
“唔……”桑榆使勁搖頭,然而不管她腦袋怎麽動,涼浸浸的冰包始終堵着她的嘴,不讓她出聲。
大姐見狀又笑,直誇裴斯年是好丈夫,笑眯眯的躺回她的病床上,拿起手機戴上耳機靠着床頭看電視劇。裴斯年一副默認的樣子,也不笑,那張臉就跟十二月裏結了冰的湖面似的,無風無浪。
桑榆氣得不行,折騰了一陣,身上漸漸開始出汗。
汗水一層一層冒出來,被子裏熱烘烘的,衣服黏在身上格外的不舒服。偏偏他的手臂還橫在被子上,死死摁住她沒紮針的左手臂,不許她翻身不許掀被子。
折騰了将近半個小時,桑榆的頭發都汗濕了,一绺一绺的貼着臉,鼻尖上浮着豆大的汗珠。臉色也比之前好了些,沒那麽紅了。
裴斯年撤走橫在被子上的手,動作自然的将掌心覆上她的額頭,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體溫有下降的趨勢,已經沒那麽燙手,但還在燒。
拿走壓在她嘴上冰包,他側過身,單手拎起醫院的水壺,往水杯裏倒開水。
桑榆的嘴巴終于自由,又不好跟他吵怕引來隔壁的大姐說教,窩火的想撓牆。
“喝完再發一會汗。”裴斯年低頭,目光深深的盯着她的腦袋,眉頭微蹙。
桑榆憤憤磨牙,自己拿過水杯,伸頭吹了一會,又小心嘗了一小口,感覺不是太燙這才大口大口的喝起來。她晚飯都沒吃,到了楓橋就喝酒,喝的還很急。
熱乎乎的開水順着喉嚨流進胃裏,想吐的感覺翻湧上來,身上又冒出層層熱汗。
“可以了,肚子餓不餓,我讓淩凱買些吃的過來。”裴斯年拿走她手裏的水杯,把她摁回去,重新蓋好被子。
桑榆點了下頭,捂着被子,擡眼望向挂在床頭的三大瓶點滴,扁了扁嘴巴,悶悶閉上眼。
裴斯年伸手掖好被角,唇邊滑過一抹淺淡的笑意,坐回去拿出手機給淩凱發短信,讓他去買吃的過來,順便帶給他們帶衣服。來的太急,桑榆身上的衣服都汗濕了,必須要換掉。
他也出了不少汗,衣服貼在身上不太舒服。
桑榆發了汗酒還沒醒,閉眼躺了一會又睡過去。隔壁床的大姐這時看完了電視劇,見他還沒睡,又誇了幾句,笑着壓低嗓音。“那床擠擠能睡下倆人,你媳婦那麽瘦。”
“謝謝……”裴斯年禮貌道謝。
大姐睡下不久,隔壁倆老太太的陪床也來了,病房裏又發出各種動靜。桑榆的手機有電話進來顯示是養父,接通後他沉默了下,告訴他桑榆的情況,還有病房號。
11點多的時候,淩凱終于趕到,随行的還有韓國安。
裴斯年從淩凱手中拿過平板,讓他請韓國安到休息區等着。打開平板看了一會視頻,見桑榆還在發汗,睡的也很沉,遂輕手輕腳的開門出去。
跟韓國安談,比跟窦琨瑤談的把握大些。
轉眼就小年了……時間過的真快。祝在路上的小美人們一路平安,還在工作的小美人們早早放假,已經在家的,吃好喝好。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