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乖乖崽跳級上高中，上課什麽的童語也都能應付，唯獨上廁所和洗澡，每次都只能挑沒人的時候去。
将精力主要集中于學習，各項生意都找了旁人來負責。收購古董的事情已經全部交給了支書兩口子。這倆雇了個懂行的，不僅幫童語收購小件，自己也兼顧收購大件。靠着這個日子也是蒸蒸日上。兩口子倒是沒把她撇開。賣給她小件古董可以适當加價，兼之她這裏還有其他生意做，兩項生意都有利可圖。互惠互利方長久持續。
童語則是積攢夠了集中賣一回。然後批發手表首飾放箱子裏，每次順帶就捎了過來。也不費多少工夫。
二舅的生絲生意也上軌道，方圓百裏養蠶的越來越多，逐漸形成生絲産地。二舅在這方面搶占了先機，誰想插一杠都不容易。之前那個已經徹底被林返玩壞，聽說家裏一貧如洗兩口子鬧離婚呢。
刺繡生意進行不算快，這玩意全看技術。童語已經告知二舅讓他南下時開拓本地市場，她查了一下，這生意八十年代中後也很快發展起來。有她時空差做鋪墊，等本土開始發展，這裏已經形成初步規模。
傍晚過來聽課，然後吃飯。林返如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她雖然在自己那裏剛吃過飯，心裏上沒有進食要求，但依舊盡可能的幫他多吃。
“幹吃不胖，哈哈，我這是賺了吧。”
男孩子生長發育期，她可以盡情的享受美食，卻不用憂慮減肥的問題。開心的大嚼糖醋排骨，端着盤子又去買了份兒羊湯燴面。
“林返，你好能吃啊!難怪你比我們小三四歲，個子卻挺高。原來食量這麽大。”
同桌過來一起，童語笑笑跟人閑聊。“我從小胃口就好。”
“嗯，看的出來。早飯你吃了仨包子一碗粥，午飯一大碗扯面加一份兒羊肉，晚上居然還加一份兒排骨。你不止食量大，你家庭條件也很好啊!”
“嗯，吃飯還是管的起的。”
“吃的真好!”同學一臉羨慕。“我們家只有我爸掙錢，一個月就這麽點生活費和糧票。一個月都不敢吃一吃肉。”
童語聞言将糖醋排骨往他那邊推推：“一起吃。”
“不了，不了，我就是随便說說。肉多貴啊，我咋能占你這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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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大家都是同學，沒什麽占不占便宜的，不用那麽計較。”
男生大概被她真誠的話語打動了，也或許是實在饞的受不了。這同桌白天吃的就挺好，晚上更是大吃二喝。幾乎每晚都有肉。
“那我吃一塊兒，謝謝了。”
“快吃。”童語不習慣用自己的筷子給外人夾菜，所以一再示意他自己夾。
倆大男生很快吃完，将碗盤洗淨放好後又重新回教室上晚自習。童語默寫了英語，看老師不在就早早的回了寝室。
洗臉刷牙、換了衣裳後順帶洗淨晾好。等同寝的同學回來，她已經進入夢鄉。林返挑了個角落的上鋪，睡覺帶上耳罩幾乎不受影響。
翌日，童語一過來發現他居然在考試。我的天，這才入學幾天居然考試。沒空吐槽老師忽然的心血來潮，她拿着筆趕快答題。
幸好是語文，她最擅長的科目。林返已經寫了一半，她接着答另一半。寫完最後的作文，她才發現他們倆的筆跡不同。之前從未在一張卷子上倆人共同答題，這回這樣一眼就能看出來。
童語有些慌，不知道之後該如何跟老師解釋。她尚發愁，老師開始收卷子了。根本不給你反應時間，拽着一角拖上就走。
得，這回想啥主意都晚了。晚上回到寝室，她急慌慌的給林返留言：一張卷子兩種筆跡，你想想該怎麽跟老師解釋。
将事情推他腦袋上，童語不放心的漸漸睡去。一天都在擔心他該怎麽應對，會不會受到處罰。結果來了後發現啥事沒有。
“林返你好厲害啊，居然會雙手寫字。筆跡完全不同，不親眼看到還以為是倆人寫的呢。”
雙手寫字，筆跡不同？童語笑笑混過去，然後查看了一下林返今天的作業。發現他居然真的在老師面前證明了清白。雙手寫字，左手寫的跟她的一模一樣。
給男孩豎個大拇指，童語在想自己也該學他的筆跡。這樣以後能更好的應對。畢竟高中了，她傍晚過來有課，老師還經常看着寫作業。
說幹就幹開始練字，先從他的名字開始。晚自習寫了兩大張林返，下課後怕被人發現覺得她變态，将紙打濕後扔進了廁所。
重點高中，學生們全都奔着考大學讀書來的。所以林返雖年齡小但卻平安無事，根本沒人挑釁。
日子一天天就這麽過去，她倆不知不覺間全都會兩種字跡，随時都可以在老師同學面前遮掩。
上高三後讓童語最擔心的就是晚上的課，深怕被老師提溜出來答題，甚至上講臺講題。數理化在林返這裏如家常便飯擡手就來，可對于她完全不是這麽回事啊!
結束了自習，她回寝室後先将床單被罩換了下來。端着大盆到水房去洗，等洗完這些廁所和水房應該也沒人了。
忽然被人從後頭拍了一下，回頭一看是林返同桌。給這大男生一個白眼，她回身繼續洗床單。
“不是我說，林返你這也太幹淨了。咱宿舍有一個算一個，一個月都不洗一次床單，你居然隔三岔五就洗。從學習到生活，幹淨整潔的跟個女的似的。哦不，女的她都沒你幹淨。”
“你怎麽知道女的沒我幹淨？”
“我去過女生宿舍啊。那亂的，簡直沒法看。哪像你這麽整齊，連抽桌裏的書都擺的跟要出操站隊一樣。”
“高中學習緊張，所以沒時間收拾。你這襪子亂飛，能穿到豎起來的人還敢說女生。”
“嗐，不愧是咱班女生的夢中情人啊。雖然年紀小，可那話簡直說到女生心坎裏。”
童語擡手噴了他幾滴水，好氣又好笑“什麽夢中情人？你小子是想讓老師找我談話了吧。”
“哈哈……咱老班才不會批評你呢，你可是他手裏的寶，他就指着你帶他飛一把呢。”
男生說完笑笑，放下盆起身到外去上廁所。童語洗完床單，順帶擰開水龍頭給他把衣裳泡起來。等男生回來看自己的衣服已經放了洗衣粉泡好，只需要用手揉一下就好。
“小凡凡就是靠譜。”
都收拾好上床睡覺，她才發現自己之前落在他這裏的大學物理居然被做完了。一整張卷子，一道題不落。用的是她的筆跡，卷子下壓着他寫的留言。
沒時間做題嗎？下回你給我帶來，我幫你做。
童語感到暖心的同時覺得受到一萬點傷害，為什麽，為什麽她連着被當的大物在他這兒居然如吃飯睡覺一樣簡單。
嗚嗚、林返你把解題思路給我寫清楚。我今年再被當的話，我就畢不了業了。
翌日林返看到這留言，成就感油然而生。他努力了多久，追趕了多久，終于如今可以幫到他了。
周末回家，他先将他的物理在紙上詳細寫了原理過程，然後才開始做自己的事兒。
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就問我，我盡量解答清楚。
童語過來後沒舍得花他的時間學習，将習題帶回自己那邊才開始慢慢研究。寝室裏，好朋友蕭萌萌過來瞅了一眼，然後駐足仔細觀看。
“童童，你厲害了啊，能做出滿分試卷來。不對啊，你要這麽厲害還能連着被當大物嗎？”
“不是我寫的。”
“真的嗎，可這字體跟你一模一樣啊。”
童語搖頭苦笑，感覺受到了上天的虐待。周一有月考，她從考場出來感覺渾身掉了一層皮。
“童語、”一個同系的男生叫她，女孩回頭禮貌的等他說話。男生腼腆的笑笑，鼓足勇氣開口：“晚上抽空我幫你補大物吧。”
“謝謝，不用了。”
拒絕了男生，她拉着閨蜜自顧自的到食堂去打飯。蕭萌萌盯着她波瀾不驚的面容瞅，盯的童語伸手摸摸臉渾身發毛。
“幹嘛你，這麽看着我幹啥呀？”
“童童，我覺得你真的是少根筋。大學都快畢業了，多少男生對你示好。你是真不明白人家想追你，還是一個都看不上？”
“啊？”
談戀愛嗎？童語好像忽然間意識到這個問題。從初三開始，這七八年她全部心思都在生意和林返身上。不參加社團，甚至朋友都沒幾個。
剛才那男的是在追她？童語低頭瞅瞅自己。因為忙碌，她身材保持的非常好。一件簡單的裙子穿在身上顯得玲珑有致，五官長的也挺好，算是中上之姿，不化妝也麗質天成。
“沒感覺。”
“你……不是我說你童語，你活的真跟外世界的人一樣。除了學習什麽都不關心，一天天不知道在忙什麽。咱們馬上要畢業了，你想過以後嗎，到哪裏工作？留在這裏還是回家鄉？”
“到時候再說。”
“童語、”
閨蜜十分不滿，可童語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拉着她進入食堂，為平息好朋友的怒氣，中午請她吃麻辣燙。
“麻辣燙就算了。下回請我吃火鍋，好久沒吃了。”
“行。晚上咱就去吃。”
這邊經歷了被人追求，去了林返那邊居然被送禮物。送禮物的不是別人，正是林返自己。
我數學競賽的獎牌，送你了。
從小到大收過多少禮物，這回最讓她開心。帶走他的獎牌，開心的連留言都忘了寫。
再次過來時，接到了林返堂伯的信。信裏說他已經給他聯系好了米國的大學，過去要先上預科。問他外語怎麽樣了，他在那邊已經給他找了語言學校。
他要出國了，連高考都不參加。事情童語是有準備的，可臨到頭依舊有些緊張。他出國，她真的還會每晚過來替班嗎？
心裏隐隐的害怕，自己也不知在不安什麽。分別，早晚的事兒啊!時空的錯位已經讓兩個不可能的人共同相處承擔這麽久，她這麽長時間抗拒着不敢去搜索關于他的一切，不想破壞他此時的形象，不想打破這份兒溫馨的美好。
離開時依舊什麽都沒說，這事兒讓他自己判斷自己去看。幾天後他告訴她，決定出國讀大學。童語心裏的大石落了地，也開始專心沖刺自己的畢業考。
堂伯為這事親自來了一趟，一切都商量好後給他定了半個月後的機票。要出國了，一切按照既定軌道在走。可林返送走堂伯後卻無緣由的開始心慌，慌的他想在留言本上寫些什麽。
我要出國了，你英語過關了嗎？沒過也沒關系，到國外後我去上語言學校，換了語言環境學的更快。
寫完看看時間，還沒到呢。他坐在椅子上焦急的等待自己失去意識。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依舊清醒的坐着。多少年了，再次感受到太陽掉落地平線，屋裏陷入黑暗。
好像又回到了被媽媽關小黑屋的那天，他心裏企盼着有人能救救他。他好餓，也好冷。
“凡凡，吃飯了，快出來吃飯。”
舅媽在外喊他，看他屋裏沒動靜覺得奇怪，推門進來拉亮了開關。“凡凡……你這是咋了，怎麽哭成這樣？”
聽到舅媽大喊，外公他們也都進來。面對林返如此反常的表現，親人們圍成一圈七嘴八舌的關切。
“凡凡，你咋了你說話，你別哭啊。”
“發生啥事了？這眼看要出國留學了，咋忽然間這樣呢？”
外公拍拍孩子。“凡凡，有啥話就說。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哭是不解決問題的。”
林返抹一把淚，起身往床上走。“沒事，沒事，睡着了就好了。你們都出去，別打擾我睡覺。”
他這麽一說，大家以為他是太累了要休息。一家子全都出去，晚飯二舅媽給他留了饅頭和菜，想吃起來熱一下就行。
林返強制自己入睡，翌日醒來發現沒有任何他來過的痕跡。一整天心神不寧，茶飯不思。當天再次清醒的度過黃昏後，他坐在飯桌上忍不住淚流滿面。
“凡凡、你到底咋了？”
“孩子，誰欺負你了。還是你想咋。你倒是說話，你想把二舅急死啊。”
“到底發生什麽了，之前還好好的，這咋一下子這樣？”
面對親人的關心問詢，林返一個字都說不出。偏這時大舅三舅和舅媽居然一起來了。這兩年其他倆舅舅靠着養蠶抽絲，傍着二舅的門路在賺錢，對他們早已換了攻略方法。
“聽說凡凡要出國留學了。哎呀，太了不起了。那考上大學的還請客辦宴席呢，你們咋一點兒動靜都沒有？要不是聽人說，我們這些親人等凡凡走了都不知道。”
“對，老二你這回可是不夠意思啊。國萍那會兒可是辦了酒的，這回咋蔫兒了呢？你可是說了拿凡凡當親兒子的，咋，到頭來還是不一樣？”
老大老三可算逮着機會數落這個壓在頭上的弟弟了，一人一句說的順口。老二顧不上兄弟們嘴頭的話，他本來已經準備辦酒了，可如今凡凡這樣他都擔心死了好不好。
“哎，凡凡，你咋不吭聲啊？這麽風光的事兒窩在家裏幹啥，到村裏跟大夥兒炫耀炫耀多好。”大舅媽愛顯擺。
“對啊。”三舅媽難得附和妯娌。“咱老吳家如今在村裏過的可是頭一份兒，如今你這外甥又這麽長臉。這回這酒宴得大辦特辦，讓人看看咱吳家早已鳥槍換炮，成了那少數富起來的領頭羊了。”
林返傷心欲絕，根本無心跟他們廢話。起身一句話不說回了自己屋子，獨留這沒摸着頭腦的兩對夫妻幹瞪眼。
“這咋回事？”
大舅開口問，大舅媽上前拍門。一副關系的語氣：“凡凡，凡凡，你這是咋了？”
三舅媽也跟着，唯恐人發現不了她很關心外甥。“凡凡，快出來啊，咱好好商量下這宴席咋辦。你三舅托人買魚了，那魚啊可新鮮……”
“都走，都出去。求求你們讓我靜靜。”
孩子從未有過的歇斯底裏，二舅媽和外婆上去拉開這倆。三舅奇怪的想開口問，被他老子擺擺手制止後拉着往屋裏走。
林返不知道他們在屋裏商量了什麽，也不知道那兩對啥都怕拉下的舅舅舅媽啥時候離開。他躺在床上腦袋放空，眼淚不受控制滴滴滾落。
連續一周，他丢了魂一般什麽都沒做。以往每天都堅持的背單詞、練口語，如今全扔到了一邊。吃飯也是機械性的喂兩口，問什麽都不吭聲。
“這孩子、這、不能出國上學了吧？他這樣，我咋放心他走？”
舅媽這麽多年是真把外甥當親兒子，看孩子這樣立馬擔心的不敢讓他走。二舅也一樣擔心，孩子這幾天實在反常。
“別急，我去問問，跟孩子好好談談。看看到底什麽情況。”
“那好，你快去。”
被媳婦催促着，二舅來到外甥卧室。“凡凡，二舅能進來嗎？咱們談談好不好？”
“……進來吧。”
沉默良久終于讓他進去，二舅推門而入，看外甥坐在椅子上，他面前堆着整齊的一摞本。有小學生用的那種薄白紙本，也有高中時用的大練習本。
“凡凡、”
“二舅對不起，我害你們擔心了。”男孩回頭，臉上恢複一貫的冷靜從容。“放心吧我沒事，我今天終于想通了。想見他就得勇敢的朝前走，只要堅持終有一天會在時空中相遇。”
“你這、啥意思啊？你想見誰？”
“沒什麽。”
男孩放松的笑，一再保證自己想通了。晚飯吃了一大碗饸烙面，對着大家又恢複之前的模樣。
大家觀察幾天，發現他的确恢複了。在積極的準備出國所需，一大早的單詞也接着繼續在背。
這天，支書媳婦來了。将一筆貨款交給他。一大包的現金，沉甸甸的讓他再次想哭。
“你要出國了？那以後這生意是不是沒的做了。那這回呢，這回我可是答應了人家的，不會沒有吧？”
“有。”将現金放進櫃子，從裏頭拿出那個人每次帶來的東西。“就這麽多，以後都沒了。”
女人接過，對這生意無法繼續惋惜不已。可人家要出國留學，她只能另尋出路。
“那這筆貨款我怎麽給你？”
“給我二舅就行。”二舅的生絲生意如今上了軌道，資金越充裕攤子更好鋪開。還有刺繡，他走了也得二舅接手找出路。
結束了生意，林返拿出他的存折來看。那上頭的數字讓人不敢置信，絕對的天文數字能吓壞一衆人。他之前問過為什麽給他存這麽多，他說錢能解決生活中百分之九十九的難題。
“給你留學用的。孤身在外千萬別委屈自己，錢當然是越多越好。”
“出國也用不了這麽多錢啊。”
“還要創業啊，這些作為啓動資金。我等着你功成名就成功的那天，到時候我們一起慶祝。”
想起他，心裏又是刀割一般的痛。将存折放在胸口，他默默的跟自己說，要努力、不可辜負他的情意。
臨走，将屋子仔細打掃一遍。“二舅，我房間裏的東西千萬別動。”
“知道，二舅保證你走時啥樣回來啥樣。”
家人灑淚告別，林返毅然塌上求學的道路。字裏行間，他估算着對方應該是後世的人，具體相隔多久，那得他自己拿腳去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