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占有與改變
03、占有與改變
她是中人之姿,眼睛沒有很大,但礙不住它亮;皮膚沒有很白,但白的健康,白的恰好;鼻梁沒有很挺,但鼻頭圓潤小巧,很是可愛。
說實話,這樣的相貌當真是平平無奇,尤其是當時班上有我們這一屆的校花在。但她就是惹了我的眼,讓我瞧上了。
那時我覺得,她就是一方淨土,是遺世獨立、超凡脫俗的‘世外仙人’。我們所有人,不過是隐形的背景板,為襯托她的獨特氣質而存在。
這樣的人兒,我從未想過要和她做朋友。她是蓮,遠觀便好。我這樣告訴自己。
出乎意料的是,我有幸和她在同一個宿舍,還是在上下鋪的位置。
我究竟是怎麽和她交上的朋友,我已記不得了。只知我們後來形影不離,廁所都要一起去的。
她本人,和她的氣質一樣,娴靜而美好。她的聲音很好聽,是柳宗元《小石潭記》裏如鳴佩環般的清脆動人,高音一出,宛若天籁,恰好我低音深沉。
那一年,陽光正好,我擡頭,看得見她的微笑。
我清楚的記得,她眼裏是有星星的,溫柔的,亮的。
我在她眼底注視着眼前人,仿若置身于浩瀚星海,一伸手,漫天星辰便捧入手中。
那種感覺很輕松,很舒服,只一次,又或許是很多次以後,我便愛上了她眼裏只有我一個人的感覺。因為不只有我,還有她。只我二人,便已足夠。
我不知她是否與我有同樣的感受,她是否能夠容忍我的眼中或心中有除她以外的存在—那在她看來不該與她同樣重要的存在。
有次,同宿舍的一個姑娘受了些委屈,紅了眼眶。自持雄性激素分泌過多的我借給了她我的肩膀,即便那姑娘高我一頭。我安慰着她并受了她落在我肩頭的淚珠。
“謝謝你,沐娴。如果你是個男生,我一定會追你的。”那姑娘這樣說道。
我自覺這是句玩笑話,便笑了笑,沒放在心上。只是眼神控制不住自己去尋她,想看看她的神情,是否會有那麽一絲失落或者別的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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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遺憾,這一次,它沒能在人群裏找到她。
後來,同行的隊伍中多了另一個女孩,姑且稱她汶。她熱情大方,不拘小節。
想起一個恰如其分的形容,正适合她—靜若處子,動若脫兔。
較她而言,汶更有‘凡塵氣兒’也更與我‘臭味相投’。我們一起瘋,一起笑,一起鬧,頗有種惺惺相惜,相見恨晚之感。縱然如此,我對汶也沒有像對她那樣的…占有欲吧。
但是,她好像有點不開心了。或許因為,汶也會唱高音也同樣和我配合很來吧。當然,我只能說是‘或許’。
—因為我走進了她的眼底,卻并未走進她的心田。
我将她帶入小說坑,時常為她安利喜歡的小說,為增加共同話題。至于看與不看,我說了不算。
再後來,分了班,我們即将分開。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看的很開,而我病态的占有欲也歇了心思,不再作怪。
但是臨別的那天晚上,她哭了。
她抱着我,哭的梨花帶雨,哭的我手足無措。
世間喧嚣遠去,我再聽不見任何聲響,除了她的淚滴砸入我心房蕩開的層層漣漪。
我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來安慰,也不敢給她什麽承諾—我怕她會記着…
她有種莫名的固執,也愛多想,我不敢也不舍得亂開她的玩笑或者說什麽狠話來刺激她。即便對汶,對其他人,我向來是這麽做的。
初三,她在三樓,我在二樓。整整一年,我就沒見過她幾面。頂多偶爾在操場上、寝室樓裏、食堂中見過一兩次,相視一笑,然後擦肩,算是打了個招呼。
那一年,所有人都在忙于中考。過路的微風也一閃而過,徐徐遠離。
畢業季,驕陽正好,淚水與汗水融合、揮灑,織就一片金燦的回憶,為我們三年的初中生活畫上圓滿的句號。
唯一遺憾的,是那半面數學教科書那麽大的畢業照中,沒有某個人在……
市裏有兩所重點高中,我們有幸考入了同一所,并在高一下半個學期文理分科之後有幸又分到了一個班級。
緣分真的是個奇怪的東西,兜兜轉轉這麽一圈兒,又讓我們坐在了一起。
我們成了同桌,一坐便是半年。
奇怪的是,沒和她在一個班的那一年半的時間,我沒有覺得很難熬,很想她。因為不知為何,那一年半過的極快。幾乎是一眨眼,我們就又在一起了,就像初二時候一樣。
但寬大了許多、明亮了許多的教室明明白白的告訴我:已經不是了。
環境已經變了,人...也同樣變了。
她更愛笑了,不再安靜膽怯了,也更開朗了。這樣挺好的,愛笑的女孩運氣好。但是...她眼中,再看不到我熟悉的星星了,她身上,也再找不到讓我一眼就看到她的獨特氣質了。
我開始想她了......
不知從何時起,她扭曲了她的站姿,不再筆挺的站着,甚至開始抖腿...那些我和曾經的她所厭惡的‘壞毛病’,逐漸侵蝕我眼前的她...
她漸漸被周圍有些東西同化,讓我對她的感情也漸漸趨于平淡。
某天夜裏我生病請假,回了趟家。臨走前,我回望那棟有她在的樓宇,禁不住輕嘆口氣,微乎其微,心裏莫名惆悵。
曾經她給我的感覺,是不食人間煙火,遠離俗世凡塵。看到她的人很少,我有幸是其中之一。現今她入了塵世,更多的人看到她、接近她,我不過是那些人中,資歷比較老的一個罷了...
第二天回到教室,班長告訴我她悶悶不樂了一整晚,晚四的時候落了淚,說是想我。
我已忘了那時的具體情景,只依稀記得,某只安分了許久的‘兇獸’再一次睜開雙眼,被她的眼淚喚醒。
高二一年我們還在一起,并分到了同一個寝室且是頭對頭的位置,我是一號她是二號。我又是寝室長—她的寝室長。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
不過是,她有了新的同桌并且是之前就和她認識的。
看見那個女生的第一眼,我便将她定義為敵人。因為,那女生入了她的眼,我想也入了她序列上的某個地方,頂替了何人,我不想知道。
她身邊漸漸少了我的位置。她不再需要我了,我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