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失蹤
失蹤
“夫人不是說渾身酸痛嗎?怎麽今日還在府外逛這麽久?”銀花跟在謝扶桑身後詢問道。
謝扶桑低頭垂眸向前緩緩走着,手指垂在身前都快将衣裙攥出了火花,面色為難說道:“這麽早回去,同他見面,兩廂無語,尴尬的都能摳出座皇城了。”
銀花在謝扶桑身後低低嗤笑了起來。
江府。
江宴拿着他前不久命人用瑩白金絲玉雕刻好的玉蘭花簪,舉步進了正房,不出他所料,房內果真空無一人。
江宴嘴角沁着笑走到了謝扶桑的妝奁前,他掃視了一圈,最後打開了木桌下的抽屜。
謝扶桑素日用的裝飾品很少,許多宮中賞的、或是崔婉給她的嫁妝都被她給壓箱底了,以至于江宴如今一打開抽屜,一眼便瞧見了裏面所有的東西——擺放整齊稀少的幾根木簪和最裏側的一個木匣子。
他從前曾見過謝扶桑戴過銀簪,但好像自她嫁給他的那一年開始,他便從未再見過她戴金屬簪子了,這其中緣由他不甚清楚,也未曾找機會問過她。
不過,總歸來日方長,他們二人多的是大把時間去好好了解對方。
江宴伸手将木匣子取了出來,想要将玉簪放進去。
這木匣子是用黑檀木制作的,似乎經常被人打開,底端開口處的木質已經隐隐開始烏黑發亮了。
江宴手指一推,木蓋被輕輕移到了前面,裏面的東西霎時重見了天日。
最上面疊放着的是兩雙白色的襪子,羅口處被人繡上了白色的扶桑花,花瓣根部是倒卵形的胭脂紅色,襯得白色扶桑花多了幾分豔麗,花蕊呈淡黃色,每顆花藥都顆顆分明,将花朵繡得很是栩栩如生,且每一朵形态都不相同,繡它的女子定然是花費了好些心思和功夫。
——“我剛才瞧見她跑過來時手中分明拿着東西要給你,可看見你的那一刻,她又将手中的東西收進了袖子中。那東西輕薄,想來應是貼身的東西。”
蕭穆的話又浮現在了江宴腦海裏,原來去年他出征時謝扶桑想要送他的竟是兩雙親手做的白襪。
Advertisement
“的确輕薄,這料子八成是她将自己的裏衣剪了做的。”
襪子被江宴拿了出來,匣子最底下的東西展露而出,是三封信。
這信,是他出征交趾時寫給謝扶桑的,竟沒想到她一直在小心存放着。
江宴将裏面的信紙一封封抽了出來,信紙已經有些發舊了,邊緣都已經開始開裂了。
——不過,信紙邊緣會開裂成兩層紙張?
江宴輕輕磨搓了幾下,信紙果然分開了距離,他将對折的信紙展開,這背面,竟然被人寫上了回信。與他寫給謝扶桑的信上簡短的話語相比,謝扶桑的回信顯得很是詳細絮叨。
——今年的仲夏也太熱了吧!我感覺窗外的鳴蟬嘶叫得嗓子都要啞了,因為天氣太熱,別的府上擺宴的次數也少了許多,正好,讓我樂個清閑……
——唉!人還是不能太閑。今天我瞧見我那只老六趴在地上熱的都要将舌頭吐掉了,這盛午的溫度實在有些高,當初買的時候,那個小販說老六是雪狼的後代,我當時還不信,如今想來應該是真的,不然老六的毛也不會那麽長還那麽密,這簡直就是披了件天然的厚實大氅!專門為過冬準備的。但是顯然這上京溫熱的氣候不太适合它。我瞧它熱的實在可憐,今天就拿了把小剪子,親手将它的毛剃了。
給它剃到一半我就開始後悔了,天吶!你是沒親眼瞧見那個場景,簡直醜的沒眼看!三言兩語是形容不起來的,如果非要說的話,那我想應該是‘其形狀如犬牙差互’。
——立秋了,前幾天下了場雨,上京終于涼爽了起來。交趾在大涼南方,那裏想來溫度還是很高,蚊蟲應該也多,尤其是你們還要駐紮在山裏,也不知道……
後面的字句被人用濃墨覆蓋了下去,江宴将信紙拿起,對上朝窗內灑進來的陽光,隐約能瞧見幾個字,似乎是在問他在交趾那邊怎麽樣了。
原來,她早就給他寫了回信,不過被她一直給偷偷藏了起來。
江宴的眉眼此刻已經泛濫起了柔情,唇角挂着淡淡的弧度,身上的冷清之感也少了幾分,若是此刻他将身上那身帶有幾分殺伐之氣的束腰箭袖黑衣換下,再拿一扇畫着綠竹寫着幾句詩詞的扇子,任誰都會以為他是溫文爾雅整日吟詩作賦的柔情君子。
一名小厮敲了敲門,輕聲詢問:“将軍,申時了,你列出的食單可需現在開始準備制作?”
江宴看了一眼天色,時間尚早,以謝扶桑的性子,今日不到天黑是不會回來的。
“先等等吧,一個時辰後再開始制備。”
小厮應下,行禮後便去了廚房回話。
旁邊是一家簡樸的茶肆,謝扶桑在旁邊駐足靜靜看着店家忙碌的身影,思緒漸漸放空,半響後,她深深平複了下有些慌亂的心跳,在心底認命道:“罷了,反正早晚都要面對。”她對銀花說:“你去讓老丘駕着馬車過來吧,我想回府了。”
銀花歡喜應下,随即向後面的小巷跑去。
上京仲夏的陽光遠比西北含蓄的多,暖黃的陽光照耀之下,竟将這繁雜的街道都襯的寂靜了幾分。
耳邊傳來茶客低語的聲音——
“聽說烏氏暴君死了,這真是大快人心啊!”
“誰知道呢,新上任的烏氏王聽說才十五六歲,從小流落在外,也不知這王位能做多久。”
……
謝扶桑在心中嘆了口氣,國家動亂最受苦的永遠是那些無辜的百姓。
不遠處傳來幾個幼童打鬧的聲音——
一個小男孩拿着手中的木劍,沖着對面佯裝暴君的另一個小孩怒喝:“烏氏暴君!哪裏跑!看我替天行道除了你!”
他手中的木劍從對面小夥伴腹部一側貼着腰間穿過,木劍對面的小孩随即佯裝被刺中,捂着腹部便裝作要昏死倒下的模樣。
緊接着一群小孩子的歡笑聲爆發了出來:“喔喔喔!烏氏暴君被殺死了!”
……
剎那間,正月時破廟前的畫面又湧入了她的腦海裏。
似乎曾經的一切猜測開始急速在她腦海中發生質的轉變,她昏倒前曾模模糊糊瞧見青雲被黑衣人刺中,也瞧見了地面上氤氲開來的血跡。
震驚恐慌之下,她在醒來後腦海不甚清晰時理所當然地認為青雲被人殺死,第一猜想先入為主,讓她忽略了種種可疑之處。
而如今在她看來,烏氏國相因報複她而刺殺青雲一事漏洞實在太多了。
烏氏國相在烏氏深居高位幾十年,定是個極其聰明之人,烏氏內亂頻發,國相怎可能只為報複她便千裏迢迢跑至大涼去殺一個侍衛?就算退一萬步來說,烏氏國相當真腦子有塊兒,老糊塗了,頭腦一熱當真是這樣想的,可既是為了報複她,不應該盡可能地多折磨些她嗎?
當日又為何只是向她和老丘下了些迷藥,又掐算好時間,在得手後引來蘇合将她從地上救走,似乎一點都不想讓她在冰冷的地上多受些寒涼。
若是處處都說不通,那麽或許方向從一開始就錯了呢?
烏氏國相或許根本就沒殺青雲。
內心深處的一處困惑似乎正在一點點被抽絲剝繭露出內裏的真實輪廓,好像很快真相便要展露在眼前了。
餘光一瞥,一個熟悉的背影從小巷中匆匆走過,那是——
青雲?
謝扶桑急忙起身,快步跑上前追去,方才坐着的長木凳因她的突然動作‘嗙’一聲,重重翻倒在地,引得周遭幾個茶客和茶肆老板紛紛側目去看。
她剛至小巷中,頸後一痛,朦胧的意識徹底消失前,她感覺到自己被人穩穩接住,随後不知道被拖到了哪裏。
路面很是崎岖,馬車一直在颠簸,朦胧之中,她能感受到日升月落,似乎過去了很長時間,期間馬車會時不時的停下,她被人喂入了一些液狀的東西,讓她感受不到饑餓,卻又讓她清醒不過來。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終于傳來一個女聲:“差不多了,讓她醒過來吧。”
嘴裏又被人喂了些液體,謝扶桑覺得自己似是終于真實地醒了過來,身上的力氣都多了些,她睜開眼睛,朦胧中看見面前有兩個人在注視着自己,本能地想後退些距離。
只是她此刻似乎有些動不了,連手指都有些擡不起來。
面前一位小麥膚色的女子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圖,将她扶着靠在了馬車壁上,還為她肩頸後安置了一個柔軟的枕頭。
女子開口說:“別擔心,你不過是喝了些藥昏迷了太久,如今身體還未回過神來,修整一兩日便可恢複如常了。”
眼前終于清晰了些,她看清了說話女子的長相,似乎隐約瞧着有些熟悉,好半響,謝扶桑終于想起來自己在哪裏見過她了。
西郊馬場,表演舞馬的一名女子。
她開口問道:“你是珠音身邊的人?”
許久未說話,謝扶桑只覺得如今開口,聲音都無法平穩的發出。
對面的女子沒回答。
謝扶桑又問:“她到底想做什麽?”
女子默了半刻,終于肯開口回答了,“公主并不知情,姑娘別怕,我們沒有惡意,我們奉命将你送離大涼,只要三年,到時待一切塵埃落定,姑娘若想回去,我們會奉命将您送回大涼的。”
旁邊的男子用且勒話開口:“為什麽要告訴她這些?”
“她早晚都要知道,我們若什麽都不告訴她,她心中只會一直恐慌,想各種法子逃走,我們總不能讓她一直昏迷着。”
男子應了聲,片刻後說了句:“罷了,反正也快到烏氏了,應不會出什麽意外了。”
謝扶桑看了對面的兩個且勒人一眼,他們倆好像還不知道她能聽懂且勒話。
謝扶桑也沒有想同他們解釋的意思,又問道:“你們為何要将我帶離大涼?這樣做對你們有什麽好處?”
女子回答:“好處自然是有的,因為,只有你走了骠騎将軍才會如當年的大涼君主一般,接受別的女子,公主才能嫁入大涼。”
謝扶桑顯然對這句回答裏的邏輯關系十分不贊成,她氣極反笑:“大涼不是決定與且勒簽訂契約了嗎?且勒又為何非要珠音嫁入大涼?”
“這是公主能平安一生的唯一法子了。”女子面上浮現了些許凝重之色。“公主自一出生就注定背負了諸多責任,牽扯了許多利益,若是此番公主回到了且勒,以她的身份,許多部落的王族想獲得更多利益,想與王上攀上更密不可分的關系,而唯一便捷的途徑,便是娶了王上唯一的妹妹。”
“盡管王上不願将公主嫁給那些野心勃勃的王族,可王上卻防不盡那些人背後的種種陰私伎倆,王上事務諸多,總有力不從心的時候,若是一招輕敵,讓那些人使了手段得到了珠音公主,便是将公主一輩子推進了火坑。”
謝扶桑沉默了許久,終于再次開口:“所以,珠音在大涼一直滞留也不是什麽奉王命監督兩國茶馬互市的進度,而是你們王上不願讓她回到且勒遭遇危險。”
對面的且勒女子點頭承認。
謝扶桑的心莫名涼了幾分,這件事似乎誰都沒錯,可苦楚卻要讓她一人承擔。
她閉目回憶昏迷前的場景,問:“那名像青雲的背影可是你們安排的?”她睜開眸,審視着對面的女子,“你們怎麽會知道用青雲引我上鈎?”
“這也不是什麽秘密,”且勒女子回答:“郦妃自且勒嫁入大涼已有二十餘年,我們自然有自己的渠道探聽消息,之所以選擇你那個侍衛,而不是你的其他熟識之人,是為圖安穩。”
“冒充你的兄長或是骠騎将軍,亦或其他你在上京的好友,他們的身份都太過引人注目了,但凡經過周圍路人的打聽詢問,便可查到些蛛絲馬跡,且你對他們太過熟悉,模仿起來難度太大,而選擇一個已經不在上京且能引起你注意的一個普通侍衛是最好的選擇。”
馬車疾馳而過,窗外風聲呼嘯,謝扶桑透過馬車簾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如今驕陽高懸,外面綠草星星散散分布在各處,這裏地形與大涼很是不同,果真如他們所說,快至烏氏了。
“你們明目張膽地将我從大涼擄走,就沒收到半點阻攔嗎?”
一旦她失蹤的消息傳了出去,謝府和江府便會派出大量人力全城尋找她,期間各個離城馬車定會遭到嚴加排查,他們想将她帶出大涼定是要經過許多周折,失敗的概率極大。
“兩個時辰。”
謝扶桑看向方才說話的女子,“什麽意思?”
“我們将你帶走,距離骠騎将軍發現你失蹤隔了兩個時辰,而當時你本就在城南,離城門很是相近,我們用一輛最不起眼的馬車将你帶出上京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随後,一離開城中守衛的視線,我們便換上了且勒最矯健的馬匹,兩馬齊驅,待城內的人發現你已經失蹤并開始全城搜捕時,我們早已遠離了上京。”
謝扶桑看向她,眸中懷疑之意不言而喻。
且勒女子向她解釋:“我沒騙你,我知道骠騎将軍在大涼各處都有眼線,只是當時事發突然,沒人知道到底是誰将你擄走了,天下何其之大,搜捕起來何其困難,何況我們還放出了假消息幹擾他們的判斷。”
“那兩個時辰将一切都拉開了差距,我們一路向北,早就打點好了一切,每過一程,便更換上早已準備好的千裏馬,一路馬不停蹄,離開大涼後,便一直向西北進發,途經且勒、托勒,直往最偏遠的烏氏而去,如今算起來,不過才過了短短二十日。”
“一離開大涼的領土範圍,上京的人再想找到你便難如登天。”
謝扶桑的心聽到這些話後驀地一沉再沉。
是啊,就連在現代科技通信手段如此發達,想要找一個失蹤的人都很是困難,更別提生産力和定位技術如此落後的古代了。
難道,她當真要重蹈江黎同陛下的覆轍了嗎?
——
二十日前,傍晚,江宴估摸着時辰,在天黑前将信紙和白襪折疊整齊放進了木匣裏,他将玉蘭簪收進了袖中,打算待會兒親自送給謝扶桑。
江宴坐在熱氣騰騰的佳肴前,等着謝扶桑,室外日頭一點點西陲,直至最後一絲光亮也消失不見,他等待的女子仍未回府。
江宴走至房門口,拿出他懷中的哨子吹了幾聲,未過多久,淩霄過來回話,面露凝重:“老丘沒回應,屬下已經命人去找了,想來很快便會有消息。”
江府的侍衛很快便在城南一條僻靜的小巷中發現了江府的馬車,只是老丘昏迷在了馬車邊上,而銀花也倒在了巷子裏。
夫人失蹤了。
與此同時,白及前來回話,守衛在城門口發現了想要潛逃出城的盧寅忠的黨羽。
江宴站在城南的那條巷子裏,面前是還在昏迷的老丘和銀花,大夫剛剛已經給他們二人服用了解藥,只是如今還未清醒。
幾名帶刀侍衛舉着明亮的火把守在一旁,将小巷照得清晰無比,燃燒旺盛的火把在黑夜中發出‘噼啪’的聲響,打破了黑夜的寂靜,可火把燃燒釋放的熱氣卻沒能融化周圍僵滞生冷的氣氛。
白及看着江宴面上冷硬的神色,欲言又止,最後輕聲詢問道:“将軍,此事會不會是盧寅忠一黨的餘孽做的?”
“若真是盧寅忠一黨做的,他們将夫人抓走,圖得不過是憑此威脅我,可如今府中并未收到任何威脅的消息傳來。”
江宴話語突然頓住,或許,這只是幕後之人放出的幌子。
江宴眸中一閃,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即刻對身側的侍衛說道:“留兩個人在此守着,等他們醒後,将事情的經過詳細問清楚告知于我,其餘人!跟我走!”
江宴同周圍其他侍衛即刻翻身上馬。
此刻天已經黑透,街道上的小販已經散的差不多了,仍有一些行人零星走在街道上,駿馬從街道疾馳而過,掀起一陣冷風。
“籲——”
馬匹在四方館門前急速停下,響起一陣嘶鳴,四方館的守門侍衛即刻迎了過來。
“将軍,這麽晚了,您怎麽……”
江宴直接打斷了侍衛的詢問,冷聲質問道:“且勒公主被安置在了哪裏?”
侍衛聽出了江宴話語中的急切與不悅,忙指着一處方向恭敬答道:“在東邊最裏側,朝南的那間便是了。”
珠音寝房門前。
“派幾個人在外面守着,別讓任何人靠近。”
房門突然被人踹開,裏面正在擺弄馬鞍的珠音被這突如其來的響聲驚了一跳,馬鞍險些從桌子上砸了下來。
透過淡薄的白紗屏風,珠音隐約認出了來人,她開口詢問道:“骠騎将軍深夜帶兵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江宴冷笑道:“我為何前來,你會不知?”他面上譏诮的笑容一瞬即逝,面色冷凝,向屏風後的女子直接挑明了意圖:“別裝了,你将我夫人藏哪裏去了?”
室內突然寂靜了一瞬,屏風後的女子似是以為自己聽錯了,問道:“不是,你話中的意思是,你的夫人,也就是謝姑娘,她失蹤了?”
“上京城中的人忌憚謝府和江府的權勢地位,別說綁架夭夭了,就算說話時對她聲音大些都要再三顧慮一下可會引起江謝兩家的不滿,今日她失蹤一事,除了你們久留在上京的且勒人,我倒是想不出還能是誰做的!”
珠音今日莫名其妙地被人潑了一盆髒水,頓時被氣笑了:“我一個外來的客人,為何要在大涼的土地上綁架她,這樣做對我有什麽好處?對且勒又有什麽好處?我們且勒雖小,卻也容不得別人随意往我們身上扣黑鍋!”
“你們冤枉?”江宴質問道:“大涼與且勒已經簽訂了茶馬互市的契約,不用公主再遠嫁大涼和親,可公主仍舊一直滞留在大涼,到底是真的為了留在此處監督互市近況,還是別有所圖?”
江宴眸中含雜了幾分犀利的探究審視,“我竟不知且勒公主還懂兩國商隊貿易之事。”
話都說道如此地步了,珠音自然聽懂了江宴的話外之音。
她閉眸深深吐出一口氣:“我承認,王兄确實曾将你作為我的和親人選,可自從大涼提出茶馬互市一策後,王兄便再未逼迫過我和親了。我之所以仍舊滞留在大涼也是為了避免再派出使者耽誤時間,契約之事,且勒作為國力孱弱的小國,能提的意見本就很少,此事不管是由我還是且勒其它使者接手,最後的結果都是差不多的。”
“為圖方便,王兄便直接交由我了,若真到了難以抉擇的地方,便會通過飛鴿傳書向王兄征詢意見。至于你夫人失蹤一事,當真不是我做的,我不屑為一個男人去做這種陰私伎倆。”
……
夜風習習,墨色正濃,街道上空空蕩蕩,江宴帶着一衆下屬出了四方館。
“将軍,方才且勒公主說的話可信嗎?”
白及的語聲随着習習夜風消散在了空中,黑夜的寂靜霎時又籠罩了過來。
須臾後江宴開口道:“派人暗中調查一下且勒使團是否少了人,分別都去幹了什麽,去了哪裏。且勒公主不知道,不代表她手下的人沒暗中做什麽手腳。”
濃墨般的夜色掩去了江宴面上的神情,他的聲音似乎很平靜,但又莫名讓人覺得這不過只是種種洶湧的情緒雜糅在一起形成的表面僞裝罷了。
“還沒消息是嗎?”
白及低落應了聲是。
“八成已經出城了。”江宴似是很不想接受這個事實,一旦出了上京城,四面八方能藏人的地方實在太多了,想及此,江宴心中驀地一沉。
“向大涼各個州城的眼線傳消息,讓他們暫停一切其它任務,将精力都用在搜找夫人身上,尤其是邊境的那些州城。”
白及領命轉身要去向外傳遞消息,江宴的聲音又自身旁響起,“還有,托勒那邊也打好招呼,讓他幫忙搜尋。”
另一邊,珠音房內。
“你命人好好查查這件事究竟是誰幹的,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将江夫人擄走了!還非要栽贓到我頭上。”
巴雅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立即應下,急忙轉身下去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