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出征
出征
朝中出兵震懾交趾的诏令很快下發了下來,領兵之人确是江宴,出征時間定在了三日後。
時間短暫,這兩日江宴幾乎日日待在軍營整理出征事宜。
是夜,謝扶桑洗漱完正準備上床睡覺,房門突然被扣響。
“夫人”
是銀花的聲音。
“怎麽啦?”謝扶桑坐在床上問她。
蘇合在門外說道:“将軍明日便要出征了,此一別定要半載經年,您不做些東西送給将軍嗎?”
謝扶桑下床開門,問她:“需要我做什麽東西?”
“尋常士兵,都是由自己的妻子亦或母親為他們做些鞋襪。如今時間太緊,做鞋子定是來不及,做襪子倒是可以。”
謝扶桑打了個哈欠,說:“府中有錢,他缺什麽自然會自己置備,還有我什麽事?”
銀花面露無奈:“夫人,外面買的哪裏和自己的愛妻做的一樣,将軍雖不缺這些物什,但不代表不想要你做的東西,兩個人結為夫妻,是要相互扶持才能一路走下去的,靠的是同心同德,相互付出。”
“你往常一到夏日便只喜食西瓜不喜吃飯,将軍勸不動你,所以夏日時他每至飯點便自軍營回府,督促您吃飯。”
“自軍營回府騎馬便要近半個時辰,夏日時外面天氣炎熱,可将軍卻沒抱怨過一次。”
原來竟是這樣,謝扶桑本以為是江宴嫌棄軍營中的飯難吃才總是回府用飯的。
銀花繼續說:“你素日沐浴過後,總是懶得将頭發擦幹,常常只擦個發梢便躺下睡覺了。第二日便會有些輕微中風,眼皮總是跳。時日一長頭發還總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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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軍當時勸說你,你卻說喝杯菊花茶就好了,不用大驚小怪的。”
“于是将軍只好趁你睡着後,拿着幹帕子為你一點點擦幹頭發。”
銀花最後說道:“夫人對将軍的關心實在少了些。”
銀花嘆了口氣道:“罷了,總歸這些話您也聽不進去,奴婢便退下了。”
謝扶桑躺在床上,想起銀花方才的話,困意漸散。
她從床上坐起,穿上鞋,摸索着走到燭臺前,燃起燭火,在室內中翻找了起來。
她素日不做針線活,這房中也沒什麽布料,庫房內也具是些花紋繁麗的绫羅綢緞,不好為男子做襪子。
如今時辰太晚,她又不好将別人叫起來給她送些做襪子用的布料。
思量之下,謝扶桑将自己的一件新的白色裏衣從櫃子中拿了出來。
她坐在燭火旁,拿出剪子,将裏衣剪開,開始為江宴做起了襪子。
她幼時便被崔婉教會了這些技藝,只是多年未曾碰針線,她竟有些生疏,半響後,她終于将一雙襪子剪縫好。
謝扶桑看着自己手中的兩只白色長襪,露出了笑容。
片刻後,她突然意識到什麽,收起了笑容,又拿起剩餘的布料為江宴做了一雙替換的襪子。
這次因有了經驗,她這雙襪子做得很快。
謝扶桑将四只白襪展于桌上,正準備疊好收起來,可看着四只一模一樣,極為樸素的白襪,她突然又想到些什麽。
随即又拿了彩色的針線,在白襪上端繡起了扶桑花。
每一只襪子上的扶桑花具是不同形态,有花苞狀的,有初盛開狀的,有盛開的極為燦爛模樣的,還有即将凋零的。
為四只襪子上全繡上扶桑花後,天已大亮。
她開始快速洗漱,連早飯都沒吃,便坐着馬車去了城門。
城門外,江宴身穿一身玄色盔甲,騎在馬上,晨風習習,吹動着他的衣袍翻飛。
白及看着江宴面上的陰郁,寬慰道:“夫人想來有事耽擱了。”
江宴看着前方空曠的田野,未發一言。
謝扶桑終于乘着馬車到了城門。
城門處烏泱泱圍了一群人,具是那些出征士兵的親人,有老妪,有年輕的姑娘,亦有幼童。
他們圍在一處,具是在哭訴着此次出征的離別。
謝扶桑急忙下了馬車,穿過門口衆人,視野終于空曠,他看見了站在最前方的江宴。
方瞧見他的背影,謝扶桑便不自覺心慌了起來。
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交織在心中,她突然有些怕了,連忙将手中的東西藏進了袖子中。
“将軍,夫人來了。”
白及在江宴身旁開口說道。
江宴聞言,立即向後看去。
謝扶桑瞧見他轉過頭來,瞬間露出笑容,朝他揮了揮手,跑了過去。
江宴見狀立即翻身下馬,去接她。
“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謝扶桑正要找借口解釋今日她為何來晚了。
江宴突然将她擁入了懷中,緊緊抱住了她,在她耳畔說道:“沒關系,你能來就好。”
他面上的陰郁早已散去,此刻的神情比東方天際的朝陽還要燦爛幾分。
謝扶桑怔愣了一瞬,他竟然不問她今日遲來的原因。
須臾後,江宴放開她,
他捧着謝扶桑的臉仔細看着,似要将她的面貌刻進腦海中。
“今日怎麽有些憔悴?昨晚沒睡好嗎。”
謝扶桑慌忙拉開他的手,低下頭去,說:“昨晚喝了杯茶,睡得有些晚了。”
目光瞥見她手指上的紅痕,江宴握住她的手問道:“手怎麽回事?”
謝扶桑慌亂抽回手,随口胡謅道:“被蚊子叮到了。”
暮春時節便有蚊子了?江宴心中疑惑,卻未追問下去。
他擡手撫了撫謝扶桑鬓間的發,“我這一去至少要半載光陰,淩霄我留給你了,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便去找他。”
“還有,快至夏日了,今年記得好好用飯,日落以後便不要喝濃茶了……”
叮囑完,他默了片刻,低聲道:“我該出發了。”
“嗯。”
謝扶桑輕聲點頭應下。
江宴依舊站在她面前,不肯離開,謝扶桑不知道說些什麽好,她摸了摸袖中的東西,最後擠出一句:“一路平安。”
這話似乎極為敷衍。
江宴笑了笑,對她說:“趁現在士兵還未出發,沒将城門堵住,你快回去吧。”
謝扶桑朝他揮了揮手,向城門走去。
很快衆多士兵将城門內的身影遮擋得嚴嚴實實。
江宴在馬上回過頭來,高喝一句:“出發!”
烏泱泱的黑甲士兵開始向南方使去。
蕭穆騎着馬靠近江宴,滿臉好奇地問他:“你與她鬧矛盾了?”
江宴不解:“為何這樣問”
蕭穆解釋:“我剛才瞧見她跑過來時手中分明拿着東西要給你,可看見你的那一刻,她又将手中的東西收進了袖子中。那東西輕薄,想來應是貼身的東西。”
江宴想起了方才謝扶桑手指上的紅點。
那是被針刺傷的?
所以她眼下的烏青和今早的遲來都是為了給他做東西。
想及此,江宴面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他騎在馬上拍了拍身旁蕭穆的肩膀,頗有些傲嬌姿态:“等你成婚了便知道了,女孩子家總是臉皮薄,易羞赧的。”
謝扶桑回到府中,将為江宴做的白襪放到了枕頭底下,仔細藏好,随即便去了正廳用飯。
等她再回來時,便見銀花開始為她整理床鋪。
“我來就行了,你放下吧。”謝扶桑慌忙跑上前去。
只是為時已晚。
銀花捧着她剛做好的白襪問道:“夫人辛辛苦苦為将軍做的,為何今早沒送去?可是沒見着将軍嗎?”可沒見着将軍,也可托其他人代為轉交啊。
“這不是給他的,是我為爹爹做的。”
“是嗎,那奴婢這就幫您給老爺送去吧。”
銀花說着便要舉步離開。
“等下,等爹爹生辰時再送,現在還不是時候。”
謝扶桑将白襪從銀花手裏拿了回來,藏在身後。
銀花也不同她繞彎子了,問道:“夫人可是害羞,不敢送過去?夫妻之間這有什麽可害羞的。”
謝扶桑搖搖頭,她走到床邊坐下:“你不懂。”
許久之後,房間中只剩她一人,謝扶桑喃喃道:“我不敢讓自己陷得太深。我寧願自己從來都沒有得到過,也不想再次被人抛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