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除夕宮夜
除夕宮夜
除夕夜将至,城中越發熱鬧了。
因着秦九将軍的事跡,《報國志》在上京又小火了一把,恰逢這幾日謝扶桑很是清閑,她便拉着蘇合去戲館聽這出戲。
戲館二樓包廂,謝扶桑想起秦九和大哥的事情,頗為感慨道:“大哥單身了這麽多年,終于要娶妻了。說來也真是巧。”
謝扶桑一想到謝奕喜歡的人是蘇合,便頗為感慨道:“我二哥也要步大哥的後塵了。”
蘇合聞言,舉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頓,語氣十分平淡,結過謝扶桑的話:“為何這樣問?”
謝扶桑同她交耳幾句,最後同蘇合定下結論:“所以,他喜歡你!”
還未等蘇合反應,謝扶桑深深嘆了口氣頗為可惜地說:“不過,二哥只能單相思了,我知道你自小便喜歡仗義潇灑的俠客,我二哥嘛……”
謝扶桑想了想素日謝奕在她心中的形象,立即斬釘截鐵的說道:“和俠客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毫不相關!你肯定不會喜歡他的,所以啊!一年半載二哥取不了妻。”
謝扶桑對自己的判斷力無比自信,向蘇合推測完便悠悠然嗑起了瓜子。
蘇合在旁邊欲言又止,神色一掃往日的稚嫩,用頗為認真地口吻對謝扶桑說道:“桑桑,其實當你真的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你會發現,你曾經所有對未來另一半的标準都會因他讓步。”
謝扶桑聽着這種哲理性的言語,嗑瓜子的動作都僵滞住了。
這話是從蘇合口中說出來的?
她有些難以置信,轉頭去看蘇合的神情,頓時感覺事情好像并沒有她想的那麽簡單。
沉寂片刻後,她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該不會,你也喜歡他吧!”
蘇合紅着臉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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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扶桑回想腦海中他們二人的相處場景,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什麽時候的事?我竟絲毫沒有察覺到。”
“我們去芳草閣的那日,是他将我從裏面帶了回來,前些日子,他找我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堆話。”
蘇合低頭扣着裙子,嘴角彎起笑容對謝扶桑解釋。
……
城內茶館,兩個婦人正在聊天,其中一人說道:“近日沒事不要出城,據說城外有幾人渾身起紅疹沒過幾天便死了,也不知道那病會不會傳染,還是小心些好。”
對面的婦人聞言之後,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這都要新年了,出這檔子事!”
城外幾人之死并未鬧得人心惶惶,城中百姓依舊滿心歡喜地迎接除夕夜的到來。
臘月三十,歲末最後一日,各重臣及其親眷要入宮同帝後共享除夕盛夜。
……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相必便是如此景象吧!”
謝扶桑倚着欄杆看着漫天絢爛的煙花,在月下獨酌了一杯美酒。
方才宴酣正盛,無人注意到她,她便一人偷偷溜出來坐在蒹葭橋上欣賞着除夕夜的美景。
這宮廷宴飲時不時便要舉行一次,偏她還推脫不得,觥籌交錯,衆人相互吹捧,盡顯阿谀奉承,也不知有何意義,以後她可千萬不要入宮,她可受不住這時不時便來一場無聊至極的宴飲。
不過這宮廷審美卻實是沒得說,大紅宮燈布滿整個皇宮,雖是黑夜卻近乎白晝,恐怕這皇帝陛下一年到頭也只敢在除夕夜奢靡這一次。
五彩斑斓的煙花在空中大朵大朵盡情綻放,似要鋪滿整片天際,謝扶桑低頭看着河面景象,喃喃道:“水中月,鏡中花……”竟是如此。
夜風微冷,吹走了她酒後的燥熱,謝扶桑估摸着宴會應快散了,起身想要離開。
在地上坐的時間有些久了,她剛一站起便發覺腿有些發麻,只好伸手去扶橋上的欄杆。
此時突然跑過來一人,将她直接推進了河裏。
河水冰涼,一如當日的朱雀河。
真衰啊!入京剛滿一月,便在冬日落水兩次,想及此,謝扶桑認命的用力往岸邊游去。
只是,方往前游走半步,她便發覺不對。
她的腿,好像被什麽東西纏住了。
謝扶桑只好埋頭潛入水中,去解腿上的東西。
她常年與植物打交道,方一觸碰到那東西,便認出來那是蘆葦。
蒹葭河,蒹葭,也難怪有這麽多蘆葦了,謝扶桑又在心中為自己鞠了一把辛酸淚。
河中蕩起圈圈漣漪,引起巡邏侍衛的警覺,有人大喊道:“落水啦!有人落水啦!”
在水下拔草的謝扶桑:不是,你們再晚說一會兒我自己就該爬上來了,倒不至于叫這麽大聲,引得衆人來看我掉入水中落湯雞的模樣吧。
江宴看着河面漂浮的衣裙一角,心頭一緊,他立刻跳入水中救人。
在另一旁同別人飲酒的朱翊見到如此場景,腦海中突然閃現了一個想法。
他看了看身旁被河中動靜吸引的父皇和母後,立刻轉身跟着江宴跳入河中。
江宴跳入河中游至落水之人處,一把将謝扶桑腿上的蘆葦扯斷,抱起她走上岸,朱翊緊随其後。
蒹葭橋呈木質拱形,江宴走過去将謝扶桑就近放到橋邊上,接過屬下遞來的披風,擡手為她披上。
朱翊學着他的模樣,伸手接過身旁的小太監遞給他的衣物,也擡手為謝扶桑披上。
謝扶桑瞥了眼他,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好,只好道了聲謝。
江宴看了一眼亭中看向此處的帝後,猜到朱翊打的什麽算盤,此刻有外人在場,他不好直言,便給了朱翊一個飽含殺氣的冷眼。
朱翊見狀唇角不可抑止地上揚,嘴上卻無辜的對江宴道:“兩件更暖和!”
皇帝命人帶他們三人下去更衣,待他們換好衣物後,又将他們三人傳至宴席。
高臺之上,皇帝開口問道:“謝家丫頭,好端端的你怎會掉水裏了?”
謝扶桑看着周圍的大臣女眷,心道:這皇帝怎麽一點面子都不給我留,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讓我說原因。
猶豫了片刻,謝扶桑說道:“酒喝的有些醉了,一不小心便踩空了。”
周圍傳來幾聲低淺的輕笑,謝扶桑選擇裝聾,麻痹自己什麽都沒聽到。
皇帝聞言面上欲言又止。
他本以為是謝扶桑因着當日在朝堂為秦九辯解一事受人記恨,今日才會遭此毒手,本想為她做主懲罰下手之人的,卻沒想到竟是她自己失足落水的,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是該責備她粗心大意還是該好好安慰。
不過瞧着謝扶桑滿臉可憐兮兮的模樣,他只好讓謝扶桑先行下去休息了。
謝扶桑在蒹葭橋上并非自己失足落水的。
方才落水之時,她曾瞧見岸上那人的穿着,正是梁尚書的嫡女梁瑜。
她之所以未向陛下指控梁瑜,一是因為她沒證據,周圍也沒人瞧見當時情景。
她若是貿然指控很可能會被梁瑜倒打一耙,更何況孫皇後是她的表姑母,若是當着這麽多大臣的面與其争吵定然會讓孫皇後難做。
二是因為,前些日子在朝堂之上,她本就出盡了風頭,得罪了一些大臣,此番若還在除夕宮宴上與人強硬争吵,便會讓父親和哥|哥日後在朝中難做。
思量之下,她只好稱作是自己的失足才落水的。
何況,她也并非會暗自吃癟的人,方才她離開宴席之時,也順手給梁瑜送了些東西,保證讓她的臉過不了幾日便會腫成豬頭,幾個月都不敢出門見人。
謝扶桑一想到這個畫面便瞬間覺得氣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