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蕭穆
蕭穆
謝扶桑知道江宴不是個多嘴的人,倒也不擔心他會說出去。
只是平白無故,他怎麽知道蕭虞的事情,蕭銘不是說過此事蕭家已經保密了嗎。
謝扶桑整理着腦中的思緒,漫不經心地走着。
“那蕭家二房真是可惡!今日又來糾纏小姐,想要再分走一些産業。”
假山後面,一個丫鬟同另一個夥伴吐槽着心中的不平。
“如此斤斤計較,不過也是,本就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庶女,哪裏指望她如名門閨秀一般豁達。”
“別說了,你忘了上次剛被菖蒲姐姐訓斥了嗎!”
另一個女孩兒有些擔憂害怕,東張西望地生怕被別人聽到。
謝扶桑:……黝嘿!巧了不是,被我聽到了。
被制止的女子仍舊十分氣憤:“我偏要說!依我看當初小姐的事,就是蕭家二房看不慣小姐一個女子掌控蕭家産業,故意找人幹的!說不定就是他們二房那個玩世不恭的兒子做的!”
“我的姑奶奶!你快住嘴吧!你不想要這份差事我還想要呢!”那女孩兒瞧見四周無人,拉着她趕快離開了現場。
謝扶桑:!!!別走啊!再多說點呀!
這蕭家還有二房?
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她這消息也太過閉塞了!謝扶桑心中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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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恐怕要一直住在上京城了,還是得找人打聽好上京城裏高門大戶盤根錯節的關系。
自聽了假山後面丫鬟的話,謝扶桑就決定從蕭家二房的兒子入手,她倒要看看那件事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若當真是他找人做的,倒時就算治不好蕭虞的病,替她出口惡氣也是好的。
謝扶桑本來還在想應該去哪裏打探蕭二公子的消息,結果沒想到這上京城的人幾乎都對他有所了解。
她詢問了好幾人,最後得到一個結論。
蕭二公子名蕭穆,是蕭家二房唯一的孩子。
蕭二老爺本想指望他好好經商,将來分走些蕭家的産業。
可蕭穆鬥雞鬥狗鬥蛐蛐兒,投壺耍鳥擲骰子個個都擅長,卻唯獨對經商一竅不通,是上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剛開始的時候蕭二老爺還會命人看管約束他,可後來發現越約束他,他便更加變本加厲。
後來蕭二老爺也看開了,只要蕭穆不做什麽極為出格的事,他便不再插手。
可有一點謝扶桑覺得十分奇怪,蕭穆在上京的風評極差,差到光聽那些形容詞,讓人還以為是什麽惡貫滿盈的罪犯。
可當她問起蕭穆做了什麽壞事時,卻沒有一個人能答得出來一件确信的事。
消息經過多人傳播就會失真,光靠打聽也沒問出什麽有用的消息,謝扶桑決定明日親自去見見他。
謝扶桑跟了蕭穆兩天,一點有用的消息都沒有發現。
蕭穆雖說是個出了名的纨绔,每天去的地方也都魚龍混雜的,不過他這作息也太過規律了吧,辰時未到便去鬥雞館鬥雞,這個時辰雞才剛打鳴兒吧,亥時才從秦樓楚館回到府上。
這作息,堪比她的高中生涯,明明是玩樂,怎麽瞧着這麽辛苦。
跟蹤了他兩天,謝扶桑累的不行,躺在床上冥思苦想。
等等!她猛地從床上坐起,若蕭穆當真如傳聞中荒唐不堪,是個實打實的纨绔子弟,怎麽會每天雷打不動的早起,來來回回還都是那幾個地方,這其中一定有貓膩。
……
“她最近在幹什麽?”
江宴理着手上的公文問道。
江宴見對方未答,擡眸去看,便見屬下支支吾吾,似在想着如何開口。
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他對下屬道:“但說無妨。”
總歸不可能比去芳草閣更荒唐了。
“好像……是在跟蹤蕭穆。”
“蕭穆?”江宴确信道。
“已經跟了兩天了,蕭穆去哪兒,她便去哪兒?不過只是遠遠地看着,也不進去。”那屬下解釋道。
江宴擺擺手讓屬下退下,片刻後,他理清了思緒,頗有些想笑,自言道:“她這腦回路,還真是……清奇。”
翌日,謝扶桑又起了個大早,頂着眼下兩團烏青在蕭家二房府們旁守着。
她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吐槽道:“這狗仔的活兒還真不是人幹的。”
話音剛落,便見蕭穆推門出來,他今日倒是未曾帶貼身小厮,謝扶桑感覺今日要有大事發生。
蕭穆今日走的路和往常都不一樣,既不是去鬥雞場也不是去賭場,而是一人轉進了小巷中。
見此情景,她也不困了,立即清醒了起來,看吧看吧!他終于要露出狐貍尾巴了!
謝扶桑在心中暗自慶祝她這鬼鬼祟祟,狗仔一般的生活終于要到頭了。
她跟着蕭穆進了小巷,卻未瞧見他人影,早晨街道上人很少,謝扶桑怕被他發現,便不敢跟他太近,如今卻把人給弄丢了,她心中頗有些懊悔。
“謝姑娘跟了我兩日,可是有什麽事要找在下?”
身後悠悠然傳出少年清脆的聲音。
謝扶桑轉過身,便見蕭穆孤身一人站在巷口,她立即看了看四周,也沒其它門啊,怎麽突然又出現在了巷口。
“你在看什麽?看我怎麽會突然出現在巷口?”蕭穆氣定神閑道。
意圖被看穿,謝扶桑也不打算裝了:“你認識我?”
蕭穆挑眉:“從前不認識,現在嘛。”
他笑了笑:“算是認識了。”
這神态和說話風格,倒和蕭銘如出一轍,不愧是堂兄弟,謝扶桑在心中評道。
“你既然早就發現了,怎麽現在才拆穿我?”
謝扶桑頗為不滿,白白害她過了兩天起的比狗早的苦日子。
“纨绔的生活太無趣了,我倒是想瞧瞧你跟蹤我是想做什麽?”
他說的雲淡風輕,謝扶桑更生氣了,合着這兩天自己被他耍的團團轉。
見他說的如此直白,謝扶桑也不打算繞彎子了,單刀直入道:“去年蕭虞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她緊緊盯着蕭穆,不放過他任何一個可能撒謊的神情。
蕭穆聞言,玩世不恭的臉上頓時變得神情嚴肅了起來。
“……是他,同你說的?連他也懷疑我?”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神情并沒有波動,可謝扶桑卻莫名感覺到他似乎很難過。
他口中的‘他’是蕭銘?,謝扶桑覺得他誤會了,解釋道:“是我自己猜的。”
蕭穆聞言似乎輕松了一瞬,他嗤笑了一聲,道:“我向來不屑于同別人解釋,但這件事不是我做的,也并非我們二房的人所為,我雖纨绔,卻不屑于做這種事。”
“可你的纨绔是假的。”
謝扶桑将江宴詐人的手段學的十成十,語氣堅定開口道。
蕭穆神色微變,看向謝扶桑時少了些之前的散漫,開口道:“倒是我小瞧了你。”
所以,他這是承認了?他之前一直在扮豬吃虎!可他又為何要藏拙?
蕭穆的話不像騙人的,謝扶桑無功而返。
剛一回到蕭府,她便迎面碰上了蕭虞。
“謝姑娘這幾日怎麽總是起這般早,本想找你閑逛的,卻總不見你人影。”蕭虞溫和說道。
“找我?”
謝扶桑有些疑惑,自那日初入蕭府同蕭虞一起吃了飯,她也沒和蕭虞有其它交集,怎麽突然要找她閑逛。
蕭虞以為謝扶桑不願,便道:“若是謝姑娘不方便那便……”
蕭虞話音還未落,謝扶桑便急忙道:“方便!方便!我這幾日閑的很!”
她正愁沒機會了解蕭虞,如今倒好,她主動送上門來,謝扶桑哪裏會放過。
蕭虞雖嘴上說帶着謝扶桑閑逛,可帶她去的地方都是蕭家著名的産業。
與其說是閑逛,謝扶桑卻覺得這更像是介紹家庭情況,蕭虞将她們蕭家的産業一個個詳細地同謝扶桑介紹,就連只有皇商才能制造售賣的官鹽都同謝扶桑講解得清清楚楚。
謝扶桑心中雖有些狐疑,但也只當這是蕭虞常年經商養成的習慣,就像做母親的總喜歡在聊天時給朋友講自己孩子的情況一般。
正午,蕭虞帶謝扶桑去雲香閣用飯。
“謝姑娘覺得我蕭家如何?”蕭虞問道。
“自然是極好的。”謝扶桑夾了一口菜,不假思索道:“且不說一等一的富足,就連思想覺悟這方面也是這個”
謝扶桑對她豎起大拇指,繼續道:“別說上京城了,就連整個大涼允許女子從商的家庭都屈指可數,何況蕭家也沒有什麽‘食不言,寝不語’的繁文缛節,對我這樣不喜歡守規矩的人實在是太友好了,比我們家還自由。”
謝扶桑吃着嘴裏的菜肴,不吝贊美。
蕭虞看她這般率真的模樣,面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心道:這性情,果真般配。
“那,謝姑娘覺得蕭銘如何?”蕭虞小心翼翼問道。
謝扶桑繼續開啓誇誇模式,掰着手指頭毫不吝啬地誇獎:“自然也是極好!蕭銘一表人才,風流倜傥,為人還大方,尊重女性,愛笑,脾氣還溫和,很少生氣……”
謝扶桑說的滔滔不絕,她擡眸看到蕭虞笑容燦爛,頓時覺得真理之所以稱之為真理,必然有其真實可用性,當着家長的面當然不能說蕭銘的不是了。
她交際圈小,可這人際交往技巧她還是懂得,這不,看給蕭虞樂呵的。
不過說起蕭銘,她突然想起了那人。
她有些好奇地問道:“蕭姐姐,你們和蕭穆關系很差嗎?”
蕭虞知道謝扶桑有些誤會了,她解釋道:“外人只知道我們蕭家大房和二房關系極差,卻不知蕭穆小時候和蕭銘其實是很好的兄弟。”
“小時候?”
謝扶桑有些不解,那為何如今不來往了。
蕭虞談及此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她對謝扶桑說道:“這些事情本也不是什麽秘密,你以後總要了解。”
謝扶桑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以後她可是要一直待在京城的,自然得了解些這京城貴族世家的大事。
蕭虞緩緩道:“我的叔父,也就是蕭穆的父親,是我祖父的庶子。”
“他十分厭惡自己庶子的身份,和我父親關系很差。小時候蕭穆總愛和我們待在一起,他見到之後便十分生氣,動辄打罵蕭穆。剛開始的時候,蕭穆還試圖反抗,可那時他才六歲,那些反抗不過是螳臂當車罷了,日子一長,蕭穆和我們的來往便淡了。”
蕭虞的臉上有些懊悔和疼惜:“十年前,我還很小,長輩之間的事,也插不了手,什麽也幫不了他。”
“我記得蕭穆小時候十分喜愛練武,經常拿着一支木劍耍着玩,他那時說,等他長大以後要當一名将軍,去守護大涼邊境飽受外族侵擾的子民。”
“可是……”
她眸光微沉,有些難受。
“沒過多久,便被叔父發現了,叔父一氣之下,将蕭穆所有有關練武的東西全部燒了,那日之後,蕭穆整整将自己關在房中半月有餘。”
“……後來,他終于願意從房中出來,只是性情大變,他不再碰劍,開始沉迷于鬥雞博戲,變成了上京人口中不學無術的纨绔。”
似是怕謝扶桑誤會,蕭虞對她解釋道:“這些年,我也曾見過他幾面,但我總覺得他并非別人口中的那般荒唐不堪,我曾瞧見好幾次他偷偷救助城外的貧苦百姓,……你不必擔憂。”
謝扶桑:?怎麽聽着有些奇怪,我擔憂什麽
“不過,為何蕭穆的父親不讓他學武,大涼本就重視武将,做一個将軍多光耀門楣啊!”謝扶桑有些疑惑。
“蕭穆家中那一支,同輩份的只他一個男丁,戰場兇險……,他父親自是不願。”
這原因謝扶桑可不敢茍同,江宴也是江府獨子啊,怎麽沒見江靖不讓江宴習武。
蕭虞繼續道:“況且,我叔父本就想讓蕭穆去經商,将來好分走一些蕭家的産業,我聽族中老人講,當年分家的時候,祖父曾分給叔父三分之一的産業,可叔父管理不善,日漸虧損。”
“祖父實在不忍當年自己辛苦攢下的基業白白損在他手中,便将那些産業全部要了回來,交給我父親管理,不過每年會支付給叔父盈利的一半。”
“後來,祖父去世,叔父不願每年只拿盈利的錢財,想要收回祖父當年給他的産業,不過族中有長老極其反對,對叔父道:‘若是你能交托給蕭家善于經商的其它後人,那些産業倒也能分給你。’”
“故而,叔父一直找人教導蕭穆如何經商,可是收效甚微。後來,他以為蕭穆如他一般,沒有經商的天賦,慢慢地也放棄了。”
蕭虞語氣微轉,對謝扶桑談起自己的想法:“不過,我倒覺得,以蕭穆的頭腦,那些行商的經驗不至于學不會,倒像是故意氣叔父的。”
謝扶桑忍無可忍:“他父親也太……”狗了吧,話到嘴邊,她急忙換了個詞道:“太差勁了吧,怎麽能因為他的一廂情願,剝奪了蕭穆追求理想的權利!”
好險好險,差點壞了自己在漂亮姐姐心中的形象。
蕭虞苦笑道:“其實也不盡是這些原因。”
她問謝扶桑:“你看我們蕭家可曾有人在朝中為官。”
不等謝扶桑回答,蕭虞搖搖頭道:“無論官職大小,一個都沒有。”
謝扶桑仔細一想,蕭貴妃是皇帝的妃子,從不插手朝政,算不得官,如此看來,蕭家好像的确沒有一人在朝中做官。
“這是為何?”她問道。
“其實在前朝的時候,我們蕭家也有人在朝中做官,并且小有成就,只是後來盛極反衰,一夕之間,蕭家被流放至嶺南之地。”
“自那時起,先祖自覺朝堂裏的水太深,不再為官,為維持生計,先祖在嶺南經商,也算運氣好,家業越做越大,後來前朝滅亡後,蕭家舉家又搬遷了回來,為在亂世中生存,祖父投靠了當今聖上,并用蕭家資産助聖上一派在衆多勢力中脫穎而出,使得我們蕭家成了如今衆人口中的開國功臣。”
“只是因着先祖留給後世的一句:‘蕭氏後人不得入廟堂’,故而至今蕭家從未有人入朝為官。我想叔父也是因此緣故,才無論如何也不肯讓蕭穆從軍吧。”
蕭虞說的平淡,可謝扶桑卻莫名感到悲哀。
古人最重孝道,他們将祖先、長輩的話視為圭臬,但凡逾越了規矩,便會被世人唾罵為不孝子。
可滄海桑田,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時代在發展,老一套的迂腐做派往往會成為困住當下人的枷鎖,蕭家的先祖因一次朝堂失足拒絕入廟堂,這無可厚非,畢竟他差點因此丢了性命。
可他卻就此斷了蕭家無數後輩想要入朝堂,報效祖國,一展宏圖的理想,謝扶桑覺得他這舉動太過欠妥當。
“不說他們了,我們聊點開心的事。”
蕭虞轉過話題:“你和蕭銘怎麽樣了?”
謝扶桑:?怎麽有種不祥的預感。
“挺好的呀。”
謝扶桑答道。畢竟也沒吵架也沒冷戰,關系不還和以前一樣嘛。
“既如此,我明日便去四方館同你父母商量婚期,為防變故,婚期還是盡早定下為好。”
……以免重蹈她的覆轍。
蕭虞一直都有些懊悔,如果當初能早些同他定下婚期便好了,也不會……
謝扶桑目瞪口呆:“什麽?!訂婚?!”不是,她還單着身呢!怎麽莫名其妙就要和別人成親了?
謝扶桑看着眼前的珍馐佳肴都瞬間不香了。
“你別誤會,我們蕭家挺重視這門親事的,若不是父親和母親還在外地,一時趕不過來,也不會由我代長輩提親。”
蕭虞還以為謝扶桑覺得這場婚事太過倉促,是蕭府不重視謝家,才如此說道。
謝扶桑覺得自己和蕭虞好像沒在一個頻道上,她理清思路,開口道:“蕭姐姐,你誤會了,我和蕭銘‘真的’!只是普通朋友關系。”
謝扶桑唯恐蕭虞不信,着重強調了那兩個字。
饒是蕭虞在商場上同人打慣了交道,此時的她面上也露出了困惑:“可是家弟同我講,你們二人在攀愁山的土匪窩裏,九死一生,相互幫助,一同逃離出那裏。”
“回上京的路上又同甘共苦,如今兩情相悅,他怕你初來京城,人生地不熟,沒有年齡相接近的朋友,故而他邀你住進蕭府,讓我帶你提前熟悉一下蕭家,順便同你處好關系,以免你嫁過來之後孤單。”
謝扶桑聽着蕭虞口中的一詞一句,心中排山倒海:好你個蕭銘!你當初就是這樣哄騙你姐姐的是吧!合着我這些日子都是以蕭家未過門的媳婦兒的身份在蕭虞眼皮子底下住着。我還日日不着家,去逛了一次花樓,這蕭姐姐在背後該如何看我!
未過門便住進夫家,還整日出去閑逛,喬裝打扮還去了花樓!恐怕如今在蕭虞眼中她已經快成水性楊花,不守婦道,毫無規矩的代名詞了。
想及此,她心中便悲痛萬分。
蕭虞看着謝扶桑面上驚愕的神情,她的反應不像假的,那就只能是蕭銘騙她的,可蕭銘為什麽要撒這些極易被人拆穿的謊話。
謝扶桑眼瞅着再裝下去,這世間便要少兩條單身狗,多一對苦命鴛鴦。
她只能在心中對蕭銘道:這條賊船我真的要下去了,實在是騙不下去了,還是坦白從寬,日後再想其他法子開解蕭虞吧。
謝扶桑只能将‘案發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蕭虞。
蕭虞聞言,久久不說話。
氣氛安靜得詭異,謝扶桑還以為蕭虞生氣了,她立即起身向蕭虞鞠躬道歉,态度極為恭敬:“這些日子騙了你,實在對不住,我不是故意要揭你傷疤的。”
蕭虞沒忍住,突然掩袖低聲淺笑了出來。
謝扶桑見此情景,整個人都懵了,她這是悲極而喜泣?
便聽蕭虞整理好表情,緩緩道:“其實,去年我并未出事。有人出手救了我。”
“那,那,你怎麽不…”謝扶桑激動地有些說不出話。
“你想問我為何不同外界講清楚?”
謝扶桑猛地點頭。
“當時救我的人出手,一招便将歹徒殺了,既出了人命,官府勢必要牽扯進來。”
蕭虞想起那個黑衣人,眼神都變得溫柔了起來:“可我不想讓官府繼續追查下去,何況我并不知道那件事的背後指使之人究竟是誰,敵人躲在暗處,讓他們誤以為計謀得逞或許便不會再使其它手段了。”
謝扶桑雖替蕭虞及時得救感到開心,可那壞人還未抓出來,讓她莫名覺得如鲠在喉,心情也變得沉重了些。
蕭虞看到謝扶桑滿臉苦難的神情,摸了摸她的臉頰,溫和的笑着安慰她:“好了,別愁眉苦臉的了,總歸我沒出事,況且”
她說的坦然:“就算真的失了清白,我也不會整日哭哭啼啼去尋死的。”
想起謝扶桑和蕭銘私下的‘密謀’,她便有些好笑道:“你們都太小瞧我了,只要性命還在,未來便有期冀,我向來不推行給女子灌輸什麽‘貞潔比性命還重’的思想。”
“為何男子就可以整日花天酒地,尋花問柳,三妻四妾。女子就非要為了守着清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日日待在閨房中學習日後如何相夫教子,憑什麽女子被別人摸了碰了,便要被這世道上的流言蜚語逼着自尋死路,大家同樣都是人,都是娘生爹養,吃着同樣的五谷雜糧,為何卻被如此差別對待。”
蕭虞說的義憤填膺,她擡眸看向謝扶桑,便見謝扶桑神采奕奕地看着自己,她突然覺得有些尴尬,輕咳了一聲,低聲道:“我這些離經叛道的話吓到你了吧。”
“蕭姐姐!”謝扶桑激動地握住蕭虞的手,激動道:“同道中人啊!”
方才蕭虞說這些話的時候,謝扶桑整個人都看呆了,她怎麽也沒想到,蕭虞大家閨秀的外表下竟然藏着如此先進的思想。
謝扶桑如今再看蕭虞,頓時覺得她渾身散發着掙脫了封建思想枷鎖的自由光輝。
謝扶桑如今頓覺和蕭虞相見恨晚,兩人談天說地,一直聊到深夜。
既然蕭虞并無大事,謝扶桑便也沒什麽繼續待在蕭府的必要了,第二日她便帶着蘇合回了四方館,臨走時,她将一封信交給了蕭府裏的一個小厮,囑托他親自交到蕭穆手中。
馬車中,蘇合好奇道:“怎麽神神秘秘的,信上寫了什麽啊?”
“一個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