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玉昆
第7章 玉昆
殷錯聞言奇道:“玉昆環首刀,那是什麽?你怎麽會認得?”
阿術真道:“玉鋼。”
殷錯心裏奇怪,本想再問,但卻見阿術真神色間頗為酸楚,便住口不問,輕輕在阿術真虎口上捏了捏,笑道:“這有什麽,管他什麽玉鋼鐵鋼,左不過就是一柄破刀而已,少爺還能買不起麽?倘若你當真喜歡得很,我問問權瑛他肯不肯賣我就是了。”
阿術真一怔,尚未回答,只聽那廂周循又啧啧稱奇,說道:“子璋兄,我可從未見過這等白玉一般顏色的刀兵,不知你這柄刀又是什麽材質的?”
權瑛臉露得色,說道:“德遵兄眼力甚佳,這柄刀叫做玉昆環首刀,确非凡鐵所制,而是西域的薩西亞人用天外隕鐵以奇法所煉,叫做玉鋼。這煉制玉鋼的法門乃是薩西亞人從不外傳的秘法,故而中原甚少得見。”
衆人都連連稱贊,權瑛微微一笑,揮手一招,衆武師中為首的那身披大紅袈裟的魁梧和尚越衆而前,向權瑛微一躬身,雙目迥然,又向衆人抱拳,說道:“小僧了淵,奉三公子命向諸位試刀。”
周循笑道:“禪師請!”
那了淵上人手握刀柄,反轉刀刃,跟着雙手各至首尾,托起那玉昆環首刀的刀背,上至齊頂,向衆人一呈,朗聲道:“試劍!”
他吩咐聲定,身後兩名武師立時拔劍出鞘,只聽兩人齊聲大喝,兩柄青鋼劍驀然便向那玉昆刀的刀刃上砍去。
但凡刀兵相交,鋒芒相對,就算不火花迸發,也是要乒乓作響,卻見那兩柄青鋼劍觸及玉昆刀,瞬息之間軟如豆腐,霎時便無聲無息地裂為兩截,當真是拂鐘無聲、削鐵如泥。
衆人只看得目眩不已,都相顧交耳道:“這寶刀确實不凡。”
了淵上人胡須微動,顯然也頗得意,又大聲道:“擡土龍來!”
幾名侍從領命,忙即回到園內,斯須竟而踉踉跄跄擡來一長嘴尖牙、鱗光閃閃的龐然大物,衆人都不禁暗暗吃驚。
阿術真見那怪物尾長皮厚,渾身遍布灰褐色鱗甲,簡直便如神話中的惡龍一般,然則爪利如刀,趾間卻又有蹼,卻又不似會飛的模樣,頓時也感愕然,問殷錯道:“那是什麽怪物?”
殷錯一笑,說道:“那是鱷魚,兇惡得很,是水中霸王,不過只有南方才有的,你們大漠肯定從沒見過罷?”
Advertisement
阿術真點了點頭。
那廂幾名侍從合力将那鱷魚擡上戲臺。那鱷魚又長又扁的嘴上綁着繩索,無法張開,便只得在臺上緩緩爬動,長尾後擺,好似一座小山,少說也有六七百斤重。
衆人正自奇怪,只見了淵上人從武師手中接過了一張百石鐵弓,手中扣着箭翎,若新發于硎的箭頭上寒光點點,但聽 “嗤嗤”數聲破空而來,三支連珠箭羽倏忽間齊齊襲向那鱷魚。
那張弓重逾六石,拉出去想來也有三百石的力道,這了淵上人高大魁梧,膂力也是不小,因而這一手連珠箭的箭術使得自然是頗為神通,不少精擅騎射之人都忍不住叫好,連阿術真也暗自點頭,心道:“這和尚步伐甚正,這一手連珠箭顯然是得自名家指點,非比尋常。只他射這一箭時并未使上內力,倒是瞧不出他武功深淺。”
卻見那箭羽射上鱷魚,卻被那一身鱗甲擋了個正着,箭尖竟而連鱷魚的皮肉也沒傷着半分,可見這龐然大物皮肉之堅硬。
殷錯笑道:“所幸這位鱷魚老兄當真是皮堅肉厚,不然這下大師父可就要殺生了。”
了淵上人聽了,臉色甚感不悅,便冷哼一聲。
其餘幾名武師又紛紛拔出刀兵,銅錘鐵鞭、斧钺鈎叉全都紛至沓來,向那鱷魚身上招呼,卻見那鱷魚搖首擺尾,全都安之若素,行動自如。
衆人見了,不由得都大笑起來,贊道:“這畜生倒也不愧是水中霸王,當真是了不得!”
權瑛微微一笑,徑直從身旁武師手中抽起那玉昆環首刀,一個健步縱上臺去,手起刀落,猛地便向那鱷魚身上砍去。
只見這方才連箭矢也射不穿、刀劍之下也毫發無傷的鱷魚霎時間便屍首分離、血濺當場。
衆人頓時大聲喝彩,掌聲如雷,都道:“權三公子好身手!”“這刀是寶刀,人卻又更是英雄!”“妙極妙極,也當真只有權三公子配的上這稀世寶刀。”
殷錯聽衆人阿谀如潮,心中十分不屑,忍不住嗤了一聲,朝阿術真道:“花拳繡腿,也好意思賣弄。”
阿術真深以為然,點了點頭,心道:“這權瑛的武功也并不如何厲害,較之那了淵上人的連珠箭術尚且是遠遠不如,怎麽這些人卻如此大驚小怪?方才他們瞧了了淵上人如此箭術也并未像現在這般喝彩如雷,真是好笑得緊。”
權瑛吩咐侍從上去清掃戲臺,這便又輕飄飄地下得場來,笑吟吟地朝衆人道:“諸位過譽,委實是羞煞小弟。小弟自知武功平平,成日将這寶刀放在府上那也是暴殄天物,如今須是還得為這寶刀另擇一位明主,才不算是埋沒了它。”
周循笑道:“三公子身份尊貴,府上又有這麽多位高手保镖護駕的,哪裏還有用武之地?”
衆人也均笑着應和。
“德遵兄所言甚是,因此今日小弟一來是與諸位兄弟,敘話歡喜,二來也是想為這寶刀另擇明主,如此一舉兩得,倒也不失為一樁美事,”權瑛輕搖折扇,微笑道,“今日衆位賞臉,英豪雲集敝舍,小弟自是十分感激,不如便再湊個樂子,拿這玉昆寶刀做個彩頭,讓諸位英雄上來打擂比武,諸位意下如何?”
這滿場的堂客之中大多是勳貴子弟,出來游玩之時自然身旁也要跟着不少重金禮聘來的侍衛、護院侍候護衛,方才見了這玉昆環首刀之銳,自然也頗為神往,而今聽得權瑛此言,心下都是極為意動,雖也有不少人想到權瑛府上高手如雲,自己手下之人多半打他不過,這柄寶刀說不得終究還是歸了權瑛府上的某名武師所有,但就算拿不到這柄玉昆刀,也尚且能見得一場精妙絕倫的比武勝會,到底還是喜聞樂見,因此衆人當即齊齊叫好。
“咱們此番守擂比武,乃是為切磋武藝,分出勝負,自然須得規規矩矩的,不能以多欺少,更不能以車輪戰占便宜,”權瑛說道,“這樣罷,每家至多只能出三人攻擂、守擂,倘若三人皆輸,不可再另派人手。而守擂之人,連鬥三人之後須得下場歇息,不能再鬥,免得氣力耗竭,比武不公道。”
若說依仗人手之多,眼下自然是漢陽侯府中所聘請的武師人數最多,權瑛這規矩倒還算的公平,衆人自然無甚異議。
殷錯也是一笑,朝阿術真道:“這樣倒好,左右比我去向權子璋讨刀省事多了。”
阿術真點了點頭,絲毫沒有任何大言不慚之感,斬釘截鐵地說道:“我會拿回來的。”
衆人議論紛紛,有意于玉昆刀者便已然定好上場的武師,都頗為躍躍欲試。
半炷香後,諸人議定,權瑛身為東家,便先由他定奪守擂人。
權瑛有意想讓自己新招攬的武功好手在衆人面前顯耀功夫、揚名立威,便說道:“馮先生,你先來守擂罷。”
只見衆武師中一名矮小的漢子越衆而出,但見他滿臉病容,身形佝偻,手中拿着鬼頭雙刀,看着甚是不起眼,正是權瑛新招攬的一名武功好手馮望海,外號叫做“病痨鬼”,他看似弱不禁風,實則一手陰陽鬼頭刀使得十分精妙,武功卓絕得很,入權瑛麾下後幫他辦了不少事情,因此這些日子來極得權瑛器重。
那馮望海得了權瑛之命,低眉順眼地便應了一聲,拱手道:“小人馮望海,奉三公子之命向諸位英雄見教。”
衆人見他神色畏縮,渾然不似其他武功高手的氣度,心下都是又好笑、又好奇,不知這天生一副愁苦相的小老兒到底有何驚人業藝,竟而如此受權瑛看重。
只見東首一角,一名虬髯大漢站起身來,驀地一個筋鬥蹿上臺來,朗聲說道:“在下夏将闾,乃靈山寺的俗家弟子,奉安宜伯公子之命,鬥膽請馮先生賜教。”
殷錯聽了這夏将闾之言,心下卻是一動:“這個夏将闾倒是有趣,爹爹似乎也與靈山寺有些淵源呢。他不是常說,他少年時也是機緣巧合,得靈山寺一名得道高僧傳授了一手梅花槍法,故而方有今日武藝。”
衆人見這夏将闾身高八尺,紅面美須,端的是五官端正,器宇軒昂,這馮望海卻是畏畏縮縮、瘦弱寒碜,一時間都感甚是有趣。
馮望海卻是仍自那副愁眉苦臉的神情,伸手橫舞鬼頭刀,說道:“在下所使正是這柄鬼頭刀,不知閣下用何兵器?”
夏将闾拿出一杆紅纓槍,說道:“在下不才,願以梅花槍法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