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的眼睛真美，可惜你自己見不到它
“你的眼睛真美，可惜你自己見不到它。”
貼主：好想做魔女小姐的狗
怎樣才能讓魔女小姐收我做狗？
2L：醒醒，魔女小姐有狗了
3L：魔女小姐又不是收破爛的，收你幹嘛
4L：沒錯魔女小姐已經有狗了，那就是我
5L：遠離偶像生活，謝謝大家對我們主仆倆的關注，我們現在很幸福，不希望被外人打擾
……
這都還算正常，更有甚者，居然成立了瞽目魔女應援站，時不時分享一些近期動态，不僅有官方公開出席活動的照片，還有被路人網友抓拍的出街照。
“……呃，你看到啥了。”一旁的青楮忍不住問。因為剛剛有那麽一瞬間，紅塵看起來活像個殺人犯。
青楮見到紅塵發現的頁面，本來也是大驚失色，但仔細翻了翻，倒也并沒有什麽出格越界的惡意偷拍。
“大多數都是粉絲心态的飯拍投稿。畢竟她聲名在外，這種站子大概類似于明星街拍之類的吧……”而且，真正會跟蹤瞽目魔女的職業狗仔早都被滴水不漏的道非大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抓去狠狠處理了——青楮在心中補充了一句。
紅塵憂心忡忡，“還好主人戴着帽子和墨鏡，沒被拍到臉。”
然而魔女本人卻對此既不吃驚也不在意。
“拍就拍吧，也不會少一塊肉……”魔女沒精打采的，她正對着電腦話筒口述下個月要在特種魔女作戰縱隊的出征儀式上發表動員演講的發言稿，這能算是首席魔女所有不得不應付的paper work中最百無聊賴的一項工作，“反正那些人對我也不構成威脅。”
“那還用說，”青楮笑嘻嘻地搭上魔女的肩膀，“要對你構成威脅那不得出動三五臺洲際巨魔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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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不贊同地皺着眉頭。主人對自己的事實在太不上心了……
“很危險啊，真的很危險……”主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愛迷人，那些人都是因為觊觎主人才在搞這些應援站的！紅塵越想越忿忿不平，“居然還想當主人的狗。主人有我一條狗就夠了。”
青楮汗顏：那什麽，他們想當的其實不是你這種狗……
* * *
魔女在大衆眼中是個難以接近又神秘莫測的人，也許是因為她最高保密級別的魔法儲量，也許是因為她如同禁忌一般遮住了面孔的魔法帽與大墨鏡，也許只是因為她是個社恐i人。
魔女在紅塵眼中只是個有點不自信又容易害羞的小女孩，雖然她覺得自己很擅長隐藏情緒，雖然她已經學會了遮蔽臉紅的小魔法，雖然她今年已經足足333歲了。
紅塵正在給主人化妝。腮紅還沒掃上臉頰，但魔女已經因為不習慣被這樣照顧而緊張得滿臉通紅了。
紅塵停下來檢查了一下妝容，對自己的成果相當滿意——既然你們這些家夥要追星，那就給我家女明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把你們全饞死。
“主人，好漂亮……”紅塵有點迷戀地低聲贊嘆，“好可愛……好喜歡……”
魔女不知道該怎麽反應，更加局促得近乎坐立不安了。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樣子，也不知道紅塵正在用怎樣的目光看着自己。她對漂亮這個詞缺乏概念，也沒有見過自己的樣子。因為沒法打理，魔女一直都留着最簡單的發型。化妝品也在嘗試過一兩次之後全部閑置了。既然自己看不見的話，外表這種東西也就無關緊要了。
魔女察覺到紅塵一時沒有繼續，視線似乎在很近的地方端詳着。
“……怎麽了？”魔女忍不住問，有種無所适從的感覺，有點猶豫是不是該釋放那個遮蔽臉紅的小魔法了。
“你的眼睛真美，可惜你自己見不到它。”
紅塵坦然地回答。
他只是把心中想到的東西直白地說了出來，卻看到主人臉上淡淡的一層腮紅迅速被染成了深色。
看嘛，他在心中默想，不管網上那些人怎麽編排，就是個有點不自信又容易害羞的小女孩而已。
魔女也不知道紅塵今天為什麽突發奇想要給自己打扮化妝，還要帶着自己出門去人多的地方玩。其實小狗的小心思非常簡單：想讓那些想當魔女的小姐的狗的家夥看到自己和主人一起出門，知道主人已經有狗了然後知難而退。
所以說，他們想當的不是你這種狗啦……如果青楮知道了的話一定會這樣吐槽。
“主人想逛什麽呢？”紅塵拉着魔女走在商場裏，對目的地感到些許迷茫。他對這裏很不熟悉，因為還是一只工作犬的時候，商場這樣的地方他是進不來的。
“逛你想逛的就好啦，”他聽到主人溫柔地說，“紅塵很少有機會來熱鬧的地方吧。”
為了不讓導盲犬遭受旁人的指責與白眼，魔女過去始終極力避免到這樣的地方來，雖然女孩子總會有一些想要嘗試的新鮮玩意兒，卻總是壓下了這些渴望，因為不想讓狗狗留下不好的回憶。
不論采用多少輔助設備，視障者出門總是困難重重。過去，魔女在公共場合必須佩戴耳機，因為她必須借助語音讀屏系統才能使用手機。然而聽力又是視障者所剩無多的重要感官，一邊聽手機讀屏一邊走在外面，就像明眼人一邊開車一邊玩手機一樣非常危險——她不願意狗狗因為自己遭遇意外，所以也就很少出門。
“要喝奶茶嗎？”
紅塵牽着魔女停在商場裏一家人氣火爆的奶茶店前。
魔女幾乎本能地要搖頭——她從來不敢走進陌生的商店，因為看不見菜單，點單要花好長時間，櫃員會因為這樣麻煩的客人而不耐煩，也會耽誤其他排隊的人的時間——但是現在不同了。
魔女點點頭。
“讓我猜猜主人喜歡喝哪款，嗯……”紅塵對着飲品單研究了幾秒，說出的果然是魔女一聽就想馬上試試的一款。
兩人坐在座位上等待飲料。紅塵掌握的文字量突飛猛進，正在給魔女念飲品單上的每一款，這樣下次主人就算自己過來，也有辦法選一款喜歡的。
這樣的體驗近乎新奇，因為魔女已經很久沒有在家和單位以外的地方喝過任何東西了——過去如果要出門，魔女會在家裏上好廁所，然後一整天都不喝水，以免自己在外面找不到洗手間，或者要去的地方根本就沒有無障礙洗手間。
如今，已經變成人的紅塵不僅能帶着魔女輕松找到洗手間，還硬是要像過去一樣，陪着主人進入無障礙單人洗手間。
“……這肯定不行的啊！”
“為什麽？”紅塵納悶極了，“以前我都陪你進的啊。”魔女聽到旁邊路過的女士聽到這話驚得倒抽一口冷氣。
工作犬确實可以進入無障礙洗手間的外間等待主人，但如今……一男一女一起走進去只怕會被目擊者舉報……
青楮……光是識字還不夠啊，下次再帶一點人類社會基本常識的書來吧……
魔女在心中向朋友求助。
總算有驚無險地讓紅塵在外等待，為了安撫好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小狗，本來已經有點想要回家的魔女決定繼續陪小狗逛逛。
魔女感覺到手中喝完了的奶茶被輕輕拿走了，紅塵牽着她，走到垃圾桶旁。魔女聽着兩個空杯子哐當掉進垃圾桶的聲音，有點恍然如夢地發覺，就連這樣的體驗也是初次……因為看不見垃圾分類，魔女在外面總會把垃圾裝在包裏，帶回家後再扔掉。
“有理發店耶。”紅塵把自己的發現報告給主人，“離家好近。”
魔女點點頭，下次可以來這裏剪頭發。
紅塵觀察着主人臉上的神情，覺得他們大概回想起了同一件事。
過去帶着導盲犬出門時，哪怕只是想要剪個頭發，也會被光鮮時髦的店員在門口婉拒。
不好意思小姐，我們這裏不可以帶寵物。
對不起……這是工作犬。
店員為難地轉身問了一聲，店長趕過來，斬釘截鐵：
狗不許進，髒死了。
紅塵想起那之後的那個周五，每周固定的洗澡日，主人在給它洗澡時，不知為何忽然停了下來。然後，也不顧它滿身滿頭的泡沫，伸手抱住了它。
“……我們紅塵才不髒。那些人亂說。我們紅塵不聽他們胡說八道。”
紅塵想着，忽然笑出聲來，看到聽見了笑聲的主人疑惑地轉向自己。
紅塵也忽然停了下來，然後不聲不響地将主人團團抱住。
“怎、怎麽了……？”
主人顯然有點吃驚。他摟得更緊了一點，從胸前傳來的聲音變得悶悶的。
好可愛。
“喜歡主人……”
紅塵喟嘆似的，慢慢地說道。
魔女一點兒也摸不着頭腦。她想起紅塵在家裏偶爾也會這樣，突然毫無預兆地放下手裏所有事，跑來抱個半天不撒手。可是，怎麽能在衆目睽睽的大街上……
不過，還好紅塵能把她整個兒抱進懷裏，魔女半是放棄地想着，這樣一來，她也不必去念什麽遮蔽臉紅的小咒語了……
“啊，是矢車菊。”
紅塵忽然擡起目光，看到了街角一輛滿載鮮花的小推車。熱辣的向日葵和冷冽的矢車菊團團簇簇地擠攢着。
他輕輕放開主人，看到主人臉上似乎閃過一絲困惑。
“是一種花嗎？”主人問。
“嗯，是藍色的。”
紅塵剛說出口，便怔了半秒。自覺有些失言。他不知道主人對顏色有沒有概念……
魔女卻歪着頭想了一下，一會兒之後，自己也露出感到奇異的表情，“紅塵，我知道藍色是什麽。”這也是魔女第一次注意到，自己居然能在腦子裏能想象出顏色。
“我怎麽會知道的……？”魔女迷茫地追問，孩子似的抓住了他的手。
紅塵卻有些怃然失色似的，溫柔而忐忑地看着她的臉。主人的眼睛很美，可是，那裏有一片屬于她的深淵。
“因為主人曾經見過這個世界。”
他很輕，很輕地說。
* * *
幾天後，紅塵又在浏覽魔女論壇。
果不出其所料，很容易就刷出了幾個新的熱帖。
帖主：那個最近老和魔女小姐一起出街的男的是誰啊啊啊
2L綠紙：我早說過你魔女小姐有狗了你偏不死心。（注：青=綠，楮=紙，綠紙是青楮的馬甲。）
3L：有一說一，雖然拍得這麽糊，但這男的好像挺帥的
4L：不愧是首席，眼光真好
5L：……你黑粉吧，瞎子哪看得到啊
6L：魔女小姐絕對不是看臉的人，我不信嗚嗚嗚嗚（坐在地上哭
7L：所以說她想看也看不見啊！！
8L：隔壁帖有這人的生圖和視頻，看着不得有一米九啊
9L：你們真可怕，盜攝犯法的
10L：這大體格子，難道是保镖
11L：你見過誰跟保镖手挽手的啊，別自欺欺人了看着感覺好可憐
12L：不要啊啊啊啊啊我不是來破壞這個家庭我是來加入這個家庭的！！！
13L：為什麽我們不能三個人在一起呢魔女小姐————
14L綠紙：別在這裏發癫。
紅塵面無表情但心滿意足地關閉了論壇。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