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院裏的丫鬟機靈着,從昨晚要水的時間大致就能判斷出主子胡鬧到了什麽時辰,按照吩咐不去打擾,随她們睡到自然醒的。
是錦絮先醒過來,迷糊的睜開眼腦中是最後鬧騰的記憶碎片,到底是楚玉茹年輕她一歲的原因,還是他在床事上太不禁折騰。
完事後錦絮累的眼睛都睜不開,碰一下都不給碰的,腦袋一歪找個舒服的姿勢就睡着了。
床褥被換過了,幹淨柔軟,應當是他睡着後楚玉茹換的,想着錦絮垂下眼睛看向睡在身側的人,纖長的睫毛跟一把小扇子似的,在眼下留出一小片陰影。
從今天起他正式是楚家的人了,哪怕是百年之後也是能跟楚玉茹合葬在一起,心底空缺的那一部分被填滿,錦絮竟是有一瞬的迷茫。
思緒沒飄多遠,楚玉茹醒了過來,睜眼就抱住了錦絮,面頰在他腰側來回蹭了蹭的。
兩人沒着急着起來,享受着悠閑的清晨時光。
剛開葷的人總是一撩撥就上頭,更不用說心中歡喜對方歡喜的緊,人站在面前一颦一笑就能勾着魂。
楚玉茹覺得錦絮變了些,眉宇間少了多愁善感,最近倒是笑容漸多。
有了楚家小姐正君的身份在,縣城內有公子會主動尋他出去游玩,錦絮通常會先詢問楚父一番再做定奪。
從前家中沒落寞時,錦絮也時常同人約一起出去,只是那段回憶逐漸模糊,讓錦絮拿不真切,拿不準作為人夫應當要做什麽,不應當要做什麽。
錦絮珍惜來之不易的生活和家人,不想出任何錯。
楚父似看出了錦絮的顧慮,惋惜之際只讓他随着心走,願意去赴約就去赴約,不願意就不去,沒那麽多條條框框的限制着人。
成婚後的楚玉茹對待家中的産業更加認真,俨然有了大掌櫃的态度和氣勢,加上她比楚母面容看起來和善些,鋪子內的員工有事情總喜歡找着她。
竹清跟在老師傅身後學習的很快,或許是日積月累的觀察,亦或者是本身帶着靈氣在,發現新東西總是要比墨守成規的人來的大膽。
胭脂怎麽着也是不缺客人的,局勢的輕微動蕩影響不到她們,楚玉茹唯一想着的是如何讓胭脂更面向下層,獲取下層的市場。
這些得靠着鋪子裏的老師傅想辦法,從原材料着手尋找,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解決的。
忙起來時楚玉茹腳不沾地的,在縣城內來回的跑,還得抽着空去跟其他縣城的大胭脂鋪老板商讨市場價格。
回過神來時已是秋高氣爽。
楚玉茹回宅時恰好看見院裏的丫鬟在收拾東西,看起來是為了出遠門準備的,眉頭皺了起來,“這是阿絮讓你收拾的?”
丫鬟俯身,點了點頭。
楚玉茹小跑着進了屋內,一眼看見了站在衣櫃前琢磨着什麽的錦絮,撒潑打滾耍賴皮的往錦絮身上一靠,唇瓣快貼着他耳朵了,“怎麽要出去啊?”
“我得去看看村裏的田地,之前同你說過的,想來你忙的忘記了。”錦絮拍拍腰間的手,從櫃中挑選出兩身稍厚實些的衣裳,“這是第一次分租出去,我過去看着能安心些,等往後就不用每次都過去了。”
成婚後楚玉茹忙的頭暈眼花的,哪裏還能記得其他的事情,約莫想起了錦絮是在成婚當晚跟他提過那麽一嘴,當時自己還說要跟着他一起去。
楚玉茹松開了手,随手從衣櫃裏拿了幾件自己的衣裳,往木箱子裏一扔,“我跟你一起回去。”
錦絮一頓,“鋪子的事情不用人看着嗎?”
“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更何況就算是有事情,我娘也在,她們可以去尋我娘。”楚玉茹自顧自的收拾起自己的行李來。
現在錦絮是她的夫郎了,夫郎要單獨出遠門,哪裏有妻主不跟着的道理。
真動身第二天她們就坐着馬車離開了縣城,馬車內放置了柔軟的毛墊,赤着腳踩在上面毛絨絨、軟乎乎的。
上了馬車楚玉茹自然的往錦絮的腿上一躺,翹着腿晃來晃去的,悠然自得,“我也該休息休息了,再連軸轉下去,鐵打的人也遭不住這樣跑的。”
“其他是假的,你少喝點才是真的。”錦絮一點點将楚玉茹頭上本就不多的視屏摘下,一頭如綢緞的青絲散落下來,他五指力度适中的揉着捏頭皮。
楚玉茹舒服的眼睛眯起,享受着準備睡覺時,頭上的手陡然撤了回去,指尖還夠着楚玉茹一縷頭發,扯疼了她。
楚玉茹立馬睜開眼睛翻騰起身,手搭在錦絮的後背上擔憂道,“哪兒不舒服嗎?”
錦絮面色蒼白,捂着唇,眉頭擰的死死的,壓抑着胃中翻騰的惡心,好一會才緩和過來,唇有了點血色。
擺擺手道,“不礙事,大概是早上吃的少,胃不舒服了。”
錦絮早上吃的确實不多,粥不過喝了兩口就吃不下了,為此楚玉茹還讓丫鬟備了些小點心在馬車上。
捏了塊鹹口的點心喂到錦絮嘴邊,“吃點墊吧着,等路上碰見驿站了,去驿站吃。”
若是說要吃東西,錦絮反倒是吃不下,但瞧着楚玉茹擔心的眼神,勉強拿水順着吃了一塊。
這下輪到楚玉茹坐着,讓錦絮躺在她腿上睡覺了,摸着錦絮的額頭,“等到了縣城我們去百草堂找溫掌櫃,或許是之前身體差沒調養好。”
錦絮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麽。
那次的惡心像是個意外,一路下來錦絮不再難受,就是飯量比之前小了些,人也喜歡睡覺的。
許久未歸村裏的院子,院裏長了不少雜草,開屋門便是撲面而來的吹塵,熏的人節節後退。
惦記着錦絮身體不适,楚玉茹把人趕回了馬車,指派着跟着過來的丫鬟把屋內簡單的收拾出來。
村裏鮮少有馬車進來,一入村子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大都知道是誰回來了,小孩一個個開心的結伴跑來找錦絮的。
站在院子門口甜甜的喊人,誰料到出來的是楚玉茹,那群孩子盯着她看了好一會才認出來,笑呵呵的喊着姐姐。
聽到外頭叽叽喳喳的聲音,馬車內閉目養神的錦絮就知道那群孩子來找他了。
上次回來的時候那群小孩怯生生的瞧着他,帶他們過來的是之前被錦絮派着跟楚玉茹的孩子,大抵是覺得幫錦絮做事情會得到饴糖,一個個都過來讨要的。
錦絮也不慣着他們,讓小孩在家中幫忙除草、擦擦桌子的,一些家裏頭的小活,幹完後就給塊饴糖的,小孩們樂此不疲,經常嘴饞了就過來幫錦絮幹活。
一傳十,十傳百,一村的小孩都知道了,錦絮在村中居住的那段時間內,小孩們幫了不少的事情。
錦絮一走,來糖的途徑沒了,小孩們難過了好一段時間,所以一看到有馬車進村子就知道錦絮又回來了,又可以吃到饴糖了。
正當楚玉茹面對他們手足無措時,錦絮從馬車上下來了,手裏揣着包鼓鼓囊囊的糖袋子。
小孩們一看見他此起彼伏的喊着哥哥,乖巧的圍着錦絮站了一圈,各個小手緊張的搓着,就瞧着那袋子裏香香甜甜的饴糖。
到村子裏天色已近黃昏,錦絮解開口袋一人給了一塊饴糖,摸了摸靠近他身邊小孩的腦袋,“今天不需要你們做什麽,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家吧。”
拿到饴糖的孩子們往嘴巴裏一塞,一側的面頰鼓了起來,不糾結的揮舞着手跟她們道別。
楚玉茹湊了過來,捏了顆錦絮手中饴糖丢進了嘴裏,“我還說你帶那麽大一包糖做什麽,原來是分給他們吃。”
聞見了股酸溜溜的味道,錦絮失笑,又塞了顆糖喂給楚玉茹,“玉兒比他們多吃一塊。”
這下兩側面頰都鼓囊囊的,楚玉茹黏糊着抱住了錦絮的胳膊,“身體舒服些了嗎?”
“已經沒事了,不用那麽擔心。”錦絮拍拍她手。
再回到老舊的院子,跟自己一個人回來感覺不一樣,這次是楚玉茹跟着一起回來,兩人的身份也變了更合規矩了。
隔壁的院子錦絮沒管過,裏頭長的藤蔓已經爬上了牆壁,野草快有籬笆高了,錦絮不過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若是可以,他希望能把王翠的院子填平了,半點痕跡不留在這世上。
楚玉茹在縣城的事情瞞不住,也不用瞞,村裏想知道的人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她在縣城內的情況。
不僅是将楚家的生意做大做好,還真娶了錦絮當正夫,旁人背地裏笑話她的話一個沒成真。
吃晚飯時院中來了位不速之客,村長提着一壺好酒絲毫不見外的跟她們打招呼,親切的拉着楚玉茹攀談的,要慶祝楚玉茹回村子,跟她喝上兩杯。
村長畢竟是村長,楚家住在村子時對受她照拂,楚玉茹于情于理都不好拂了面子。
只是村長從前對錦絮的态度和私下裏寫信寄給楚家的事情,楚玉茹心中一直存着芥蒂,态度不冷不熱的應着她話。
錦絮跟沒事人一樣,自顧自的低頭吃飯,并不多參與她們的話題。
酒過三巡村長喝的臉色通紅,厚實的手掌拍着楚玉茹的肩膀,只嘆楚家後生可畏。
那點酒楚玉茹不至于喝上頭,送走村長後臉上笑意逐漸收斂,關了門懶洋洋的往軟席上一躺,眨巴着眼睛盯着房梁,“我從前怎麽沒早點想到這點呢。”
“想到什麽?”錦絮将盤子遞給了丫鬟,帕子擦幹淨手指坐了過來,聞見楚玉茹身上的酒氣後不自覺擰起了眉頭。
楚玉茹坐了起來,表情認真,“只有有錢了,做什麽才有人正眼瞧着,不敢用放肆的态度對待你。我若是早點明白,早點去接手家中産業,你就不用受那麽多委屈了。”
說完楚玉茹察覺出錦絮表情不對,蒼白着臉嘴唇抿的緊緊的,下意識低頭嗅了嗅身上的味道,連忙滾下軟榻拉開了距離。
“我身上的酒氣熏到你了嗎?”
錦絮點點頭,萦繞着的酒味消散,惡心感逐漸緩和,順着胸口一瞬間的迷茫,“我這是什麽了?”
楚玉茹不敢湊過去,隔着斷距離,“明日還是先去百草堂看看吧,你這樣我不放心。”
“也好,時不時犯惡心也礙事。”錦絮臉色緩和了過來,“你給我的鹿皮和珍珠剛好拿去做東西了,算日子也該好了,一并給拿回來。”
楚玉茹将自己洗幹淨,再三确認身上沒酒味後,湊過去讓錦絮聞了聞,見他确實沒反應才敢靠近的。
一把将人抱進了懷中好好揉搓的,委屈巴巴的,“要是往後你都聞不得我身上的酒氣,那我得先把院子的偏屋收拾出來,應酬晚了直接在那兒睡了。”
錦絮想了想,楚玉茹三天兩頭有飯局要喝酒的,真那麽做怕是隔幾天就得分房睡,楚玉茹能接受他可接受不了,“哪裏能一直這樣,頂多是換季身體弱了些。”
可真要錦絮想個理所然來,錦絮心裏也沒底,身體從未如此不受他控制過,難不成真生什麽病了?
錦絮将胡亂的思緒撇去腦後,不自覺的緊張了起來,側眸看向身邊熟睡的人,主動的往她身邊靠了靠,雜亂的心才堪堪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