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怕你累着
怕你累着
棕色眼眸裏亮起星光,貝瑾塵忍不住想笑,又壓下嘴角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語氣淡淡地說:“讓你喝咖啡,握手幹什麽?”
掌心裏的小手軟軟的、涼涼的,圓滑的指尖在掌心裏不安分地動,搔弄出淡淡的癢。商飏的心髒像吃了跳跳糖,嘛裏啪啦邊炸邊響,甜意也肆無忌憎地蔓延。
和貝瑾塵牽手,原來……比他想象的要快樂百倍千倍。
鬓角後的耳朵悄悄紅了,商飏假裝聽不出貝瑾塵話語中的疏離抗拒,自私地握緊不松開。暖熱了一只手,他又松開了去暖另一只,在換手的空檔還把空調調高了好幾度,沒浪費一丁點兒的時間,可以稱得上是時間管理大師了。
暖風将咖啡香氣吹遍整個病房,貝瑾塵的身體和手一樣都暖了過來,惴惴不安的心也安定了些。商飏還是在乎他的,那天他說的“我以後不會像這樣管你了”不全是真心。
可能現在還不适合讨論那次争吵,醫生說骨折手術一周後就可以回家休養,那就再等等吧。
貝瑾塵可能終于忍受不了,抽出手後去了洗手間。商飏為他的淡漠态度感傷了十幾秒,又暗自責罵自己人渣一分鐘。
可和貝瑾塵十指交握的感覺太好了,如果有下一次……他還會這麽做的。
聽見水聲後,他便像怕被家長發現課外書的學生一樣,悄悄拿出被窩裏的黑皮筆記本,轉移到枕頭下方的床墊裏再度藏好。
剛剛貝瑾塵進來的太突然,他差一點就露出了馬腳。有事瞞着貝瑾塵,商飏心跳漏了好幾拍,端起咖啡喝了兩口壓驚。
焦香又帶了點果味,醇香絲滑的液體在舌尖流連,商飏身體深處湧出一股強烈滿足感,煙瘾犯了後的焦慮難耐瞬間被撫慰。
他之前很少喝咖啡的,除非……
商飏撚淨手指上的水珠,給計仲發了條微信,對方的回話驗證了他的猜想。
[精仲報飏:對,你戒煙了,三年前你說抽煙不好可能早死,就讓我不要再給你買煙。]
[飏:然後我改成喝咖啡了?]
計仲發了條語音過來,商飏怕他亂說話,轉成了文字。
[精仲報飏:老大啊你恢複記憶了嗎?太好了嗚,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很快恢複的!!]
[飏:……]
[飏:我是推斷出來的。]
[飏:還有,讓我再聽見你發語音說失憶這兩個字,你就等着一個月見不着你老婆吧。]
衛生間的水聲停了,商飏删除了和計仲的聊天記錄,心中有了猜測。
他主動戒的煙,是在三年前,說法是擔心早死……沒有人會比他更了解自己,原因肯定是貝瑾塵。
彼時他已和貝瑾塵相遇,因為擔心不能和他長久,所以戒掉了從未想戒的煙。
總算做了件人事,商飏心想。
要是他曾用二手煙熏了貝瑾塵三年,現在他必須對自己使用一些強制手段了。
貝瑾塵出來了,袖子挽到上臂,露出纖細脆弱的手腕。可能是因為熱氣,他的臉頰透出微粉,指了指衛生間:“來醫院後都沒洗過澡吧?進來,我幫你擦擦身。”
商飏習慣每天早上洗澡,可他現在吊着右手臂,洗澡會沾濕傷口。聞着衛生間門口飄出的濕漉漉霧氣,他莫名喉嚨發澀,艱難擠出一點聲音:“我昨天讓計仲幫忙擦了下後背……”
“只擦後背怎麽行?”貝瑾塵走過來,蹲下去替他擺好了拖鞋,“住院一周,不擦幹淨全身會很難受的。”
全身……全身……全身……
商飏腦內杜比環繞立體聲循環播放這個詞語,默默将“其餘地方我自己擦過了”這句話吞回了肚子裏。
衛生間裏水汽氤氲,暖黃色燈光暧昧灑下,兩人前後腳走了進去。
不愧是VIP病房,衛生間裏淋浴、浴缸一應俱全,在浴缸旁還有兩個大理石石凳,應該是給病人和病人家屬坐的,方便照顧。
浴缸裏放滿了溫水,水波蕩漾出潾潾的光。商飏被熏得後背都出了汗,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貝瑾塵推了推他,說:“愣着幹什麽,脫衣服。”
想象和實操的差距太大,商飏的手指放在病號服紐扣上,遲遲下不去手。
他這會兒情緒冷靜了不少,思想開始動搖了。他這樣算不算趁人之危,占貝瑾塵便宜?可這是貝瑾塵自己提出來的……
貝瑾塵準備好了毛巾、香皂,一回身就見商飏還愣在原地,衣服完完好好地穿在身上。
“手不方便是不是,我幫你。”貝瑾塵話落,蔥白手指直接攀上了商飏的胸口。
不、不是……
商飏呆呆地看着上衣紐扣被唰唰地解開,溝壑分明的健壯上身袒露在燈光下,皮膚泛着絲織品般的健康光澤。
貝瑾塵幫他脫掉了左衣袖,側過臉去對付受傷的右臂。他低垂着頭,仔細研究了下衣服和吊在脖子上的繃帶的狀态,才發現得解開繃帶才行。
他遲疑了,仰起臉問:“醫生說盡量少動右手,我還是不解開了吧?”
貝瑾塵的眸子近看更美,是一種溫柔的棕色,漾着奇妙的波光,把商飏的七魂八魄全勾沒了。他壓根沒聽清對方在說什麽,只聽出是個疑問句,就“嗯”了一聲,目光癡癡地定在貝瑾塵臉上舍不得移開。
貝瑾塵點點頭,把脫下來的衣服輕輕纏在商飏的右上臂處,又用保鮮膜固定封好以免被打濕,才拽着商飏的褲腰蹲了下去。
商飏下半身一涼,倏地回神,低頭一看,貝瑾塵仿佛跪在他面前,巴掌大的可愛小臉正對着他的大腿|根。
而貝瑾塵還擡起頭,語氣軟軟地說:“腳擡一下,我把褲子脫了。”
1,2,3。
商飏的熱血從心沖到腦,又回沖到了好兄弟那兒。
雖然有一層布遮擋,可好兄弟士氣昂揚、分外精神的模樣根本藏不住。貝瑾塵嘴唇勾了勾,不知是笑還是譏,只擰了熱毛巾開始為他擦身。
商飏有些懊惱,他應該更有定力的。和貝瑾塵結婚了三年,身體接觸也不是一次兩次,這麽容易起反應,次數多了可能會引起貝瑾塵的懷疑。
商飏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幾次,不再去想不該想的事。略微發燙的毛巾拭過肌膚,毛孔舒爽地張開,疲勞也一并被帶走。
商飏精神剛放松下來,便感覺到毛巾到了腹肌的位置。他睜開眼,終于提前了貝瑾塵一步,忙說:“下面我自己來吧。”
做人要量力而行。
只是脫個褲子他的好兄弟就把持不住了,如果真讓貝瑾塵幫他擦完全身,他可能會出醜。
貝瑾塵睨了他一眼,語氣忽然冷了不少:“你讨厭我幫你?”
商飏立刻否認:“怎麽會,我是——”
“那為什麽不讓我擦?”貝瑾塵像是埋怨又像是質問,把毛巾扔在大理石洗手池邊緣,嘴巴也嘟了起來。
商飏說不出口真正的理由,支支吾吾搪塞道:“你不是剛下飛機嘛,我是怕你累着……”
“怕我累着?”貝瑾塵忽然冷笑了聲,瞪着他說,“上次我住院時,你怎麽不怕我累着?在浴室裏掐着我的腰,我都哭成那樣了,你也沒放開我,做了一次又一次。怎麽今天我幫你擦個身,只動動手,你就怕我累着了?”
在禁忌的醫院病房肆意狂歡,商飏絲毫沒覺得旖旎,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貝瑾塵都生病住院了,他竟然獸性大發,強迫對方在病房浴室裏做了一次又一次?
他的人性是不是被家裏那只狗給吃了?
他怎麽能那麽不尊重貝瑾塵?!怪不得貝瑾塵生氣,肯定是想到了當時被自己強迫的感受吧。
商飏陷入了自責,恨不得有穿越回過去的金手指,拿把大錘錘爆自己頭。
他接過毛巾,眼神異常堅定地看向貝瑾塵:“你說的對,之前是我不好,以後我一定不那樣對你了。”
不那樣對你了?
兩人之前吵架是以商飏的一句“那我以後都不這樣管你了”作為結尾的,此時商飏又說了類似的一句“以後我一定不會那樣對你了”,簡直是穿着足球釘鞋在貝瑾塵的地雷區瘋狂跳躍。
他主動關心商飏,還給他擦身,他竟然說這種陰陽怪氣的話?貝瑾塵氣急攻心,眸子裏像是要噴出火來,狠狠踢了商飏小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