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你愛我試試

第40章

第四十章

“條件太苛刻了吧？”

休假完，裴雯聽說吳恬要創業以後，讓吳恬具體給她講講。說到沈嬌提出的條件，她先翻了白眼。

吳恬也這麽覺得：“是吧，如果按她說的，我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裴雯揶揄她：“是我給你的薪水不夠？這麽急着要改行啊？”

“瞧你說的。”吳恬給她上粉底：“我就不能有點人生追求啦？”

裴雯：“那你看着辦，需要幫忙說一聲。”

孟清河也覺得條件苛刻，總不能廖凱撺掇一下，說沈嬌多麽厲害，沈嬌就真的有商業價值。所以她們約定，吳恬回來以後，沈嬌會稍後寄來一些小樣，吳恬先拿去檢驗并試用，确實安全有效以後，再決定是否合作。

于是，吳恬又回歸了忙碌的生活。

離高考越來越近，每年的這個時候，學校的氣氛就變得很詭異。高三的倒計時牌就像一個個定海神針，把以前上蹿下跳的蝦兵蟹将們牢牢地壓在班級裏，走廊上一片肅靜，每個人都在低着腦袋争分奪秒地複習。

高二的則被各科老師灌輸了一腦子高三理念，耳朵已經邁進了高三的門檻，身子卻還留在高一，所以還在有恃無恐地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該打架的打架，該惹是生非的也不落下。

而高一的小雛鳥們，混了一年終于混熟了，接過上蹿下跳的接力棒，家長老師的諄諄教誨都是耳旁風，捂着自己的青春期煩惱活得肆意張揚。

孟清河就每天生活在這幫孩子攪和出的龍卷風裏，已經找到了平衡，不會被他們輕易吹動。她走過長長的走廊時，還會吸引學生的目光，也還是會有小而低的議論聲。“女神”的名號已經被喊了一屆又一屆，她習慣了。

高三年級組教導主任是個肥胖卻精神矍铄的女人，她嗓門大，學生給她起外號叫她“大喇叭”，她也不生氣，很坦然地收下了這個外號。

孟清河找到大喇叭，想跟她談談胡星辰的問題。

“辍學了兩年？”大喇叭很吃驚：“那還能跟得上了嗎？”

孟清河：“至少初中時成績好過，說明學習能力沒問題。”她把胡星辰的成績單給大喇叭看，不管吳恬那事兒能不能成，她都打算讓胡星辰來讀書，任何一個年輕人的前途都不能忽視。

大喇叭把成績單拿過來：“喲，還真不錯，在他們本地能上重點了吧。”

“也足夠上恒遠了。”孟清河說：“怎麽樣，九月份你們這批就要接高一了，安排一下？”

“這可是涉及到學籍和未來的高考。”大喇叭說：“你确定？很麻煩呢。”

“我搞定。”孟清河笑笑：“你給安排個班級就成。”

吳恬和孟清河各自忙碌，生活似乎進入平靜。其實吳恬還記得，孟清河的生日快到了。

她年初就在計劃，本打算暑假時，找個涼爽的地方避暑，跟孟清河好好過個假期。但是她現在的日程排的滿滿的，別說休長假，能偶爾休一天都不錯了。

往年孟清河生日都怎麽過來着？吳恬努力想，似乎都是很普通的過法，見個面，吃個飯，各自聊聊生活，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今年不一樣，她必須有所準備。

六月，孟清河又送走了一屆高三生，這些小鳥們終于擺脫牢籠，為了發洩郁悶，買時昂貴的書本們此時猶如廢紙，被當成了洩憤工具，在校園裏集體演繹天女散花。

他們高興了，保潔員氣死了。

每年這時候都要加大工作量，人員不夠，學校還要招臨時工。除此之外，還得格外注意學校的正常秩序。

但這些并沒有影響孟清河的好心情。

吳恬陪裴雯做活動，深更半夜才收工。大家去吃夜宵，只有吳恬歸心似箭，立馬打車回家。

果然是該買車了。

到家已經是淩晨2點，吳恬輕手輕腳地開門進屋，屋子裏靜悄悄地，她開了玄關的燈，小心翼翼地脫掉鞋子放下包，盡量不發出聲音。

這麽晚，孟清河已經睡了，她考慮了兩秒，果斷決定今晚不回卧室打擾孟清河，她去書房對付一晚。

這樣想着，她就蹑手蹑腳地去扭書房的門。

書房門無聲地被她打開，微弱的光線跟着她撲進書房，吳恬全部精神都放在“不要制造噪音”上，絕對沒想到有人沒睡。

“回來了？”孟清河在卧室關着燈看視頻，從吳恬拿鑰匙她就聽見了。等了半天吳恬沒進來，她才起床過來看看。

“啊！”吳恬被孟清河吓了一跳，尖叫聲冒了個頭，又趕緊咽回肚子。她轉身看見孟清河，小聲問道：“你怎麽還沒睡？”

“等你啊。”孟清河用正常音量回答，疑惑地反問：“你這麽小心幹什麽？”

對哦，反正家裏就兩個人，她不用怕打擾誰了。吳恬都忙糊塗了，她直起身，錘着自己的脖子說：“還以為你睡了呢，孟校長，你熬夜啊。”

孟清河伸手，幫她捏着脖子，柔聲笑道：“有禮物給你，等不到你我睡不着。”說着，她把吳恬推向書房。

“又不是什麽特殊日子，幹嘛送禮物？”她被推進書房，燈也随之被打開，本來空空蕩蕩的書房裏，靠窗的地毯上，此時放着一架就鋼琴。

“這是……”吳恬心裏咯噔一下，随後不自覺地心跳加速，她似乎預感到什麽，又不能确信，只能腳步遲疑地走過去，指尖劃過鋼琴的漆面。

孟清河還站在門口，唇角含着笑，目視吳恬的動作。

吳恬繞着鋼琴摸了半圈，這琴有些年頭，使用的人也沒有好好保養，漆面上留下很多印痕，吳恬對這些印痕非常陌生，可是當她繞到另一邊，指尖觸碰到不尋常的粗糙時，她向指尖看去。

好好漆面上，被人刻了兩個字母，大大折損了鋼琴的價值。

WT，吳恬的縮寫。

歪歪扭扭的兩個字母，吳恬的視線卻因它們模糊。

十四歲，爸爸送給她一架昂貴的鋼琴作為生日禮物。她愛不釋手，每天都會彈奏三小時以上。後來出事，家裏財産被封等待拍賣，她溜進來在鋼琴上刻下這兩個字，說不清是為了今後找回它，還是只為了宣洩不滿。

後來，她一路跌跌撞撞，經歷了無數事，見識了無數人，往事變成前塵，和不太美好的青春一起，被埋在記憶深處。還以為塵埃落地，不會再因過往而沮喪，沒想到今時今日，還能有幸見它。

原來還是想着它。

所以才十幾年不願碰觸鋼琴，不讓自己想起曾經，不讓自己緬懷過去，只為強迫自己面對風雨，快速長大。

“你……”一張口，吳恬才察覺自己早已哽咽，她緩了一下，吸了吸鼻子：“你從哪把它找回來的？”

“因為表面刮花，它沒賣上好價錢。”孟清河輕聲說着，慢慢走到吳恬身後，把吳恬圈入懷中。她繼續說道：“當時我托我爸把它買下來，但我爸去晚了，它被別人買走了。我找了很久，剛回國時，我國內的朋友都知道我在找一架刻了字的鋼琴，所有人都在幫我找，盡管如此，還是沒有找到。”

孟清河親吻吳恬的耳廓，幫她把眼淚擦幹，說：“今年有個藝術學校跟我們學校交流學習，我去那個學校參觀，才在他們的琴房裏發現了它。當年負責采購的老師早已離職，我沒打聽出來這些年它都在哪裏，幸運的是它雖然舊了，內部卻沒被破壞。”

“來。”孟清河牽着吳恬的手，轉到鋼琴正前方坐下，打開蓋子：“試試吧，白天我檢查過了。”

吳恬在孟清河指引下，緩慢地伸出手指，放在琴鍵上。

熟悉而陌生的觸感，仿佛瞬間把她帶回十四歲。

兩個人合奏了一首千與千尋的插曲，那時她們不喜歡總彈老師教的古典曲，便湊到一起彈點特別的，這是第一首兩個人練會的合奏曲，也是唯一一首。

千與千尋的最後，小白龍對千尋說：“我只能送你到這裏了，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不要回頭。”吳恬難過了很久，她也是花了很長時間，才學會了不回頭。現在，她終于有勇氣回首人生，卻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她的“小白龍”，從未離開。

最後一個音符消失在指尖，來自遙遠的旋律仍然萦繞耳邊。吳恬淚眼朦胧，側頭看向孟清河。

“清河，謝謝你。”這是她收到過最棒的禮物，來自世上最懂她的人。

“不用謝。”我愛你。

孟清河低頭，親吻吳恬的眼睛，卷走睫毛上的水珠，眼前的人值得她付出所有。她輕柔而纏綿地親吻吳恬，一字一頓地補充：“你失去的，我會一樣一樣，幫你找回來。”

吳恬情難自禁，纏上孟清河的脖子，舌尖與之糾纏，身體迫切地需要孟清河。正在這時，寂靜的夜色被打破，有人破口大罵：

“大半夜彈什麽琴！有病啊！睡不睡覺！”

氣氛沒了，吳恬卻破涕為笑，孟清河也很無奈，笑着搖頭起身，蓋上鋼琴的蓋子。

“幸虧沒報警。”孟清河說道：“人家還是手下留情了。”

吳恬也跟着起來，抱着孟清河的腰，踮起腳尖在孟清河耳邊吹風：“清河……我們回卧室繼續呀……”

孟清河斜睨她一眼，馬上牽着她回卧室了。

第二天醒來，吳恬陷入尴尬。明明是孟清河要過生日，為什麽收禮物的人是她啊！她什麽都沒幹，就把自己氣得夠嗆。

她想在微博上問問粉絲，集思廣益一下，可又怕被孟清河看見，失去驚喜的初衷。

因為想着這個，工作時難免走神。

“怎麽了寶貝兒，是不是有煩心事？”傑森還是老樣子，全身上下武裝了不少飾品，啃着蘋果撞上吳恬的肩膀：“說出來，讓我幫你出主意？”

“你的主意都是馊的吧。”裴雯一擡手，溫熱的茶水便遞到她掌心，她喝了一口，讓吳恬化唇妝。雖然嘴唇不能動，卻不影響她說話：“你怎麽了？”

“我在愁送禮。”吳恬惆悵道：“我跟她認識都十幾年了，送什麽禮物才會讓她有那種，‘哇，surprise！’的感覺啊？”

“秀恩愛，滾一邊兒去！”傑森惡狠狠地啃了一口蘋果，不搭理吳恬了。

“別理他，他內分泌失調。”裴雯說道：“要說送禮，我也送過不少，但是你這個問題，明顯已經超過了用錢能解決的範疇，姐姐幫不了你。”

“好吧。”吳恬拿起刷子，給裴雯定妝：“白說了。”

這時，旁邊的布景板六六突然出聲，看了一眼裴雯，悠悠地說道：“要不，你送套房。”

自從高三的走了，學校裏清淨了很多。其實學生們依然很吵，只不過以前是大合唱，現在少了個低音部，才顯得清淨。

孟清河按部就班地工作，吳恬每天神神秘秘，以為掩飾得天衣無縫，其實她早就猜出吳恬是在給自己準備生日禮物，但她不拆穿，甚至還很期待。

吳恬會送她什麽呢？

離生日越來越近，暑假将至，高一和高二的學生都在期末考試。孟清河從考場回辦公室，正好遇到同事。

“孟校，你快遞。”同事遞給她一個文件袋：“剛才我取快遞時看見的，怕是重要文件，就給你拿回來了。”

“謝謝啊。”孟清河進了辦公室，就把文件袋拆開查看。裏面是幾張A4紙。

“購買墓地協議書……”孟清河輕輕地念出标題，随即一挑眉。

合同內容不多，孟清河一目十行就看完了，購買人的名字是吳恬，買的是合葬墓位。最後一張紙不是合同了，卻格外吸引孟清河的注意。

吳恬上學時成績不好，一手好字卻經常被老師誇獎。她很久不寫字，筆觸有生疏的痕跡。潔白的紙張把她娟秀又不失的風骨的黑字凸顯出來，一筆一劃都刻進孟清河心裏。

上面寫着：

“當我駐足回望

才發現

這一路走來

我得意時

你蹤跡難尋

我失意時

你一直都在

清河

餘下人生已不足百年

我擅自做了決定

死後也要跟你埋一起

你是否願意”

短短幾十字，孟清河卻來回看了無數遍，直到眼眶微熱，視線模糊。

她把這張紙仔細疊好，忍不住笑了又笑。這就是她愛着的吳恬，總能帶給她意想不到。她拿出手機，鄭重地給吳恬發信息：我願意。

我願意陪你度過漫長而短暫的一生，如果有來世，我還想遇見你。

昨天吃螃蟹吃多了，難受死了(╯﹏╰)，我發現想跟大家請假很難，寫在哪裏都有可能看不到。所以統一一下，如果沒更，我就寫在文案告訴你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