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是誰
第24章 是誰
◎一個偷竊罪,一個殺人未遂。◎
“快點!快點!”
肖萌萌催促着身後湯凡, 急匆匆地朝着營地跑去,地面上還殘留着一些雨水,蹦的她小腿肚子上都是泥點子, 但她此刻已經顧不得那些,滿腦子都是趕緊回到營地。
聽完湯凡的話以後,她腦子裏只蹦出了一句話——笙姐有危險!
肖萌萌速度比湯凡快很多,把湯凡遠遠落在身後, 她好不容易喘着粗氣,心急如焚的跑回營地, 一定神就看到了發瘋的戴潔拿着刀刺向于笙的這一幕。
肖萌萌瞳孔猛縮,連呼吸都忘了,雙腿一軟險些跪在地上,只來得及嘶聲力竭的喊上一句——
“笙姐小心!!”
再然後,肖萌萌表情巨變, 不可思議的場景在她眼前發生。
在戴潔的刀即将落下時,于笙突然動了,手比頭動得快,反手拿鍋鏟‘啪’的一聲,猛然打在戴潔的手腕上, 後者腕部劇痛,瞬間脫力, 森寒的尖刀順勢掉落在地。
戴潔只來得及尖叫一聲,于笙就已經回身,單只手扶着地, 一個流暢的掃堂腿把戴潔面朝地放倒, 随後欺身上前将戴潔手臂扣在身後, 左手‘砰’的一聲把她腦袋按在泥土中。
喘息之間, 場面就發生了逆轉,肖萌萌看着戴潔發出殺豬般的嘶吼,被按在地上凄慘狼狽的臉蛋和頭發滿是髒污的模樣,目瞪口呆,數秒後才‘咕嘟’咽了口唾沫。
笙姐這女人真是……彪悍得可怕。
刀都懸在腦門上方了,都能硬生生把歹徒制服,還好,還好她之前沒真的招惹過于笙。
本以為戴潔被全方位壓制,會自動認輸,卻沒想到她不顧疼痛狼狽,死命的掙紮,不僅嘴巴尖叫着辱罵于笙,腦袋還一下下的往地上撞,眼白布滿血絲,表情癫狂。
于笙擰眉,察覺出戴潔的狀态不正常,像是精神出了問題,就算是現在強逼戴潔她也不可能正常回答,必須先讓她冷靜下來再說,于笙空出一只手,在戴潔掙脫控制之前,一記手刀猛地劈在戴潔後頸。
下一秒,戴潔的身體軟了下去,垂頭暈倒在地失去了意識,于笙這才長舒一口氣,放松腦中緊勒的神經,站起了身。
無論是戴潔的突襲,還是于笙的反擊,都是眨眼間發生的事情,電光火石之後,一切回歸平靜,湯凡姍姍來遲,等她氣喘籲籲到了現場的時候,看到的只有面色陰沉的于笙,還有地上躺着失去意識的戴潔。
她茫然不解,呆呆地晃了下肖萌萌的手臂:“剛…剛才發生了什麽事情?”
肖萌萌轉過頭,複雜的看了湯凡一眼:“我說戴潔腳滑把自己摔暈了,你會信嗎?”
湯凡:“……”
半個小時後,所有人聚集在了營地,氣氛極其壓抑。
“所以,你是說戴潔企圖用刀攻擊笙姐?”
石永年一言難盡的問肖萌萌,後者點了點頭:“我是唯一的目擊者,看到了全程,保證沒有一句謊話。”
秦山看着被五花大綁,拖進帳篷裏昏迷的戴潔,一頭霧水的說:“可是她又是怎麽暈倒的呢?”
“這……”肖萌萌看了眼于笙的臉色,沒急着回答。
場面安靜了片刻後,于笙接過了這個問題:“是我吓得撞了她一下,戴潔沒有防備,一頭摔在地上,結果摔暈了。”
或許是于笙說的太過坦蕩,大家相信了這半真半假的話,只有石永年偷偷瞄了一眼于笙,覺得她在說謊,就沖剛才他手臂被擰的那個力道,說不準戴潔是被打暈的。
不得不說,他猜得還挺對,如果于笙讀心術還在,得對他的腦筋刮目相看一下。
方景柏僵着臉上前打量了于笙一圈,語氣帶着緊張:“你有沒有哪裏受傷?”
于笙搖頭:“放心吧,我好得很。”
方景柏神色緩和了些,但語氣依舊嚴肅:“雖然我們在島上,身邊沒有警察,但這放在國內就是标準的殺人未遂,是需要付法律責任的,僅僅一句道歉可不能解決,戴潔做這件事之前就該知道後果。”
雲川看于笙:“報警吧,回去就報。”
于笙沉吟一會:“現在說那些都太遠了,到時候還不一定有證據能告成她,比起報警,我倒是更想聽聽她醒來會怎麽說。”
和別人的憤憤不平不同,湯凡眼中只有難以置信,她無助的捂着嘴,看着帳篷裏狼狽不堪的戴潔失望道:“我真想不到,戴潔竟然敢做出這種事來。”
肖萌萌輕哼一聲,有點得意:“讓你做老好人,現在知道自己信錯人了吧?”
湯凡沉默了會,輕輕搖了下頭:“其實,我從發現死兔子是戴潔放的以後,就已經察覺到不對了,只是料不到她會做到這種程度。”
“兔子是戴潔放的?”秦山驚訝,腦子亂成一團,“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不等湯凡說話,肖萌萌就先一步開口,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說了一遍,得到衆人震驚錯愕的眼神後,肖萌萌臭屁地揚了下頭。
“哼,我早就想到了,你們啊,還是眼力見差了些,這人就是個鬼迷心竅的歹徒——”
“我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于笙打斷了肖萌萌的話,她表情凝重,細長的眼眸中帶着濃濃思索:“戴潔她好像精神出了點問題,就像是被什麽刺激到了一樣。”
肖萌萌不屑的聳肩:“她不一直都這樣嗎,節目組失約以後就一直不太正常,瘋瘋癫癫的,一會發瘋,一會又跟個正常人一樣,估計是被節目組吓得吧。”
于笙沒說話,肖萌萌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可所有事的來龍去脈只是這麽簡單嗎?
突然,一陣肚子咕嚕嚕的聲音不合時宜的響起,秦山不好意思地撓頭:“對不起對不起,我太餓了,一時沒忍住。”
于笙笑笑:“這怎麽能怪你,大家都忙了一天,加上昨天也沒怎麽好好吃東西,肯定是餓了,反正這件事急也沒用,戴潔一時半會醒不了,我們還是該幹嘛幹嘛,先填飽肚子再說吧。”
雖然還是有點擔心于笙,但飯也是要吃的,吃飽了才有力氣審問戴潔,剩下七個人煮水燒飯,匆忙的吃完一頓簡單的午餐。
湯凡對于笙帶着歉意,看到于笙把碗裏的肉吃光了,連忙拿過勺子又給她稱了半碗,把自己的那份分出一部分給了于笙。
覺得沒臉跟于笙說話,湯凡便拜托肖萌萌幫忙遞給她碗,肖萌萌倒無所謂,只是順手做件好事而已,直接答應了下來。
于笙回了趟帳篷拿水,回來的時候碗中多了半碗肉,她驚訝的問:“這是誰的肉?盛錯碗了吧?”
肖萌萌笑眯眯的:“沒有沒有,你吃吧,是——”她剛想說是湯凡分給你的,可一側目看到湯凡懇求的目光,就知道這人怕她說了實話,于笙會拒絕。
肖萌萌嘆氣,行吧,她就好人做到底,讓湯凡安了那顆心吧。
“我今天沒胃口,吃不下東西去了,笙姐你幫幫忙,不然扔了也是浪費。”
于笙狐疑地瞥她一眼,肖萌萌每次吃飯都恨不得把碗舔幹淨,今天竟然吃不下了,難道是被戴潔給吓得?
這小妮子,真是芝麻大的膽。
秉持着不浪費的原則,于笙把那半碗肉吃了個精光,肖萌萌偷偷給湯凡比了個ok的手勢,後者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放下了心裏最大的那塊石頭。
吃過了飯,戴潔還是沒有醒來,于笙估摸着是剛才自己因為驚吓,手上沒收力,下手太重,戴潔還得再睡上一會。
剛才的經歷可謂是驚心動魄,于笙其實也替自己捏了把冷汗,如果她沒有讀心術,如果不是她習武反應靈敏,那現在像屍體一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可就是她了。
戴潔到底為什麽會對她恨之入骨?于笙扪心自問,這幾天她做的最過分的事,就是在偷東西的問題上冤枉了戴潔,但那也只是在心中悄悄懷疑,并不是像戴潔說的那樣,帶着所有人都懷疑她。
還有戴潔口中的造謠,陷害,于笙更是前所未聞,她成天忙的調查許铖的事,哪有功夫把精力放在戴潔身上?
現在唯一能解惑的方法,就是等昏迷的戴潔醒來,從頭到尾問她一遍。
沒過多久,雲川把于笙叫到了一遍,他利用身高優勢,用後背擋住其他人的視線,将于笙遮了個嚴實,眉眼間散發着凜冽。
“這就是你和我說的沒遇到麻煩?”
于笙裝作聽不懂:“我還要收拾東西,你沒什麽事的話就讓開吧。”
下大雨洗了個澡後,雲川身上又恢複了之前清爽的冷冽感,随着他彎腰的動作,兩人距離拉近,于笙呼吸中都是他的氣味。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于笙眸子微閃,手指蜷縮了下,一種說不出是什麽滋味的心慌感湧出,她下意識舉高一只手,用手掌抵住他的肩膀,移開視線悶悶的說了句。
“說話就說話,別離我這麽近。”
手下的溫度熾熱,雲川身上沒有多少肉,摸到的只有硬邦邦的骨頭,偏偏他肩膀又很寬,她的手只占據了一小部分。
雲川擡胳膊,想拿開于笙礙事的手,但在即将握住她手腕的時候,他看到了她閃躲的眼神。
他動作一滞,無波的黑眸定格在那,呼吸慢了半拍。
末了,雲川垂下手,直起身子與她拉開距離,吐出沒有語調的一個音:“哦。”
迫人的氣息消失,于笙松了口氣,她調整了下情緒,重新對上雲川的眸子,用一種非常疏離的語調道。
“我們是朋友,但朋友之間也需要保持距離,只是相處幾天的時間,又不是什麽生死之交,我沒必要什麽都告訴你吧?收收那你些與外表不符的好奇心,繼續做個冰塊,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雲川神色平淡,直直的望着她,良久後才道:“知道了,以後不會再問了。”
他轉身大步朝着帳篷走去,背影清瘦直挺,頭發烏黑,皮膚白皙。
于笙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雲川的那一天,她看到的也是這麽一個背影,從他的後腦勺就斷定了這是個帥哥,而且是個不好接觸的高嶺之花。
前者她猜對了,雲川的确帥的耀眼,但後面的她卻只猜對一半,高嶺之花是真的,只不過沒那麽不好接觸。
雲川比想象中的心思細膩,也比想象中的樂于助人。
說不被打動是假的,人心是肉長的,于笙也不例外,多年習武讓她外皮厚上一些,內裏卻更軟了,或許是年齡大了,也或許是許铖的離開,于笙忽然比前些年更愛感慨。
對不起了寒冰射手,她讨厭被背叛,而不被背叛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相信任何一個人。
于笙在原地整理了下心情,回到了火堆旁,她沒騙雲川,她的确還有別的事要忙活。
原本因為下雨,營地存儲的水量很充足,今天不用打水,但由于剛才于笙撂倒戴潔的時候動作太大,踢翻了裝着水的鐵桶,一桶水全部撒光,還險些撲滅了火,被踢翻的是公用的水,所以她到頭來還是得去一趟水井那邊。
秦山他們想幫忙,于笙沒同意,水是她打翻的,她又沒像方景柏一樣手臂受傷,于情于理都是該她去,打水的地方離着營地算得上遠,于笙不想平白麻煩人家。
肖萌萌見于笙提着水準備走,就想陪着一起,才半天時間于笙就經歷了這麽多,她沒什麽本事別的幫不了,但陪于笙說說話轉移一下注意力還是可以的,只不過她在開口前,另個人搶先一步。
“我陪你一起去吧。”
湯凡與肖萌萌擦肩而過,挽住了于笙的手臂,她一邊說着,一邊側頭期待地看了眼肖萌萌。
肖萌萌皺了皺眉,很不爽有人插隊,不過看着湯凡可憐巴巴的樣子,知道湯凡是想因為戴潔的事跟于笙道歉,還是忍住沒說什麽,猶豫一會,別別扭扭的讓開位置,伸了個懶腰往回走。
“算了,吃飽喝足了,我還是回帳篷睡覺去吧。”
湯凡心下一松,感激地望了眼肖萌萌的背影,然後對于笙莞爾一笑:“小于,我們走吧。”
于笙眨了下眼,肖萌萌雖然口口聲聲罵湯凡老好人,卻還是會因為老好人這個身份給湯凡面子,事實證明,老好人也有老好人的好處。
于笙無聲地睨了湯凡一眼,勾了勾唇:“好,走吧。”
她轉過頭,目光望向前面濃蔭蔽日充滿未知的樹林,莫名其妙的,右眼皮跳了跳。
于笙眉頭微不可見的一擰,想了想又覺得沒什麽遺漏的事,只能壓下心頭的那點不适,擡腳與湯凡并肩朝着水井走去。
這一路上,湯凡不僅主動請求拎着空桶,還不斷小心翼翼地打量于笙臉色,讨好之意溢于言表,其中還有幾分愧疚,對于站在戴潔那一邊,結果助纣為虐的愧疚。
于笙被她瞧得有些別扭,主動搭話:“你不用覺得抱歉,戴潔的事和你沒關系。”
湯凡身影一僵,咬住下唇:“是我的錯,我該早一點發現她的真面目,這樣你就不會遇到今天這種危險可怕的事情了。”
于笙沒順着湯凡的話繼續安慰,因為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湯凡,你成天都和戴潔在一起,有沒有見過她接觸別人?或者是跟誰有密切的交流?”
湯凡回憶了下,搖搖頭:“好像沒有哎,戴潔跟營地裏的人接觸程度都差不多。”
于笙剛多出的思緒又重新斷掉,她舔了下發幹的唇,總覺得自己距離捋清思緒就差一點點,她覺得戴潔的精神狀态會這麽糟糕,應該是被什麽刺激的,除了節目組,應該還有另外的因素。
可是湯凡又說戴潔沒怎麽接觸營地的人,難道說,島上真的有別的人?又或者是他們偷偷的私下聯系?
湯凡一直在密切關注于笙,沒錯過她口幹的樣子,瞅見于笙的嘴唇有點幹燥起皮,她趕緊從兜裏拿出自己随身帶的水。
“小于,你喝口水吧,我看你很渴的樣子。”
于笙側目瞥了眼那瓶水,是喝完的礦泉水裝的井水,微微發黃,她拒絕了湯凡好意,不是因為嫌棄,而是出于本能的戒備。
“沒關系,我不渴,來的時候喝了很多,再喝就要上廁所了,這水你留着喝就行。
湯凡略微落寞的收回手:“嗯嗯,好的……”
兩人時不時聊上幾句,腳下的速度不減,很快就達到了井邊,于笙從湯凡那接過水桶,蹲下取水,把盛好水的桶拎上來時,身旁突然出現一聲驚叫。
于笙立馬放下桶,警惕的回身打量,左右沒看到人,一低頭才發現摔倒的湯凡。
她歪倒在地,表情痛苦,手捂在腳踝位置,于笙趕緊蹲下詢問:“怎麽了湯凡?”
湯凡難堪的說:“不好意思小于,我想上前幫你,結果沒看腳下,踩到了塊石頭崴到了腳,沒想到又要給你添麻煩了。”
于笙低頭,确實看到了一塊手掌大的石頭,她安慰道:“不用跟我道歉,你沒受傷才是最重要的。”
于笙擡起湯凡的小腿,握住她腳腕輕輕晃了下:“別擔心,只是扭傷,應該不嚴重,休息一會就可以,反正我們不急着回去,在這裏坐會就當是散心了。”
湯凡不好意思的點頭:“好,謝謝小于了。”
也不能就讓人躺在地上,于笙把湯凡攙扶起來,帶到了旁邊一塊大石頭上再讓她坐下,然後從随身攜帶的腰包裏拿出塊小毛巾,用桶裏的水泡濕,這些水是從井裏剛打上來的,溫度很低,條件簡陋,只能用這湊合着當冰敷了。
把小毛巾包在湯凡腳腕上,她坐在了湯凡旁邊,手撐在身後,仰頭看着枝繁葉茂的叢林,這裏的樹木要比城市裏高大的多,空氣也清新的多。
樹木多,視野沒那麽開闊,一路走來都陰沉沉的,現在她仰頭朝上看,望見樹梢縫隙中的藍天白雲,才想起今天是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
一葉遮目不見泰山,兩豆塞耳不聞雷霆,有時候眼前被東西蒙蔽住,倒是看不見事物的整體了。
……
于笙皺了下眉,發散的視線逐漸對焦,耳邊的鳥叫聲隐約響起,手下的石頭冰冷,她的心髒跳動的一下比一下沉重。
一葉…遮目?
于笙輕輕側過頭,目光停留在湯凡柔和的側臉上,她嗓子眼裏有些發癢,緩和片刻後,才低聲道。
“湯凡,你說戴潔平常沒經常接觸別人是嗎?”
湯凡扭頭,一雙眼眸跟黑葡萄似的發亮,嘴角的笑帶着溫和與天真,聲音清脆好聽。
“嗯呢,是的,怎麽了嗎小于?”
于笙笑着回了句沒什麽,她安靜的回過頭,垂下眼簾掩住眸中神色,撐在石頭上的手冰涼,指尖發白。
于笙猜想戴潔是被人影響,所以想調查她接觸過什麽人,原本她以為自己猜錯了方向。
但現在于笙忽然覺得,或許她沒猜錯,只是被眼前的東西蒙蔽,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戴潔接觸過最多人的,不就是……
不就是,湯凡嗎。
*
石永年坐在火堆前,心不在焉的往裏面加着柴火,搖擺的火焰倒映在他沒有焦點的雙眼中,燃燒的越來越劇烈。
“永年,你幹嘛呢?”
方景柏的聲音從旁邊響起,石永年吓得一個哆嗦,差點把手中的柴火都丢進去,他皮笑肉不笑的回頭:“生、生火呢。”
方景柏看了眼火,又看看他,笑着拍了下他的肩:“不用再往裏扔柴火了,不是晚上不用生的那麽旺盛。”
石永年撓頭,傻傻的哦了一聲,等方景柏離開身邊,他才呼出一口氣,扔下手中的火柴,拍了幾下手。
站起身,石永年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于笙的帳篷上,由于主人不在,那裏現在緊緊拉着簾子,他呼吸急促了些,于笙今天早上從他那裏翻出來的東西,應該就放在裏面吧?
如果他把那些銷毀,于笙是不是就抓不到他的把柄了?
石永年正惴惴不安的想入非非,還不等他付出行動,不遠處就突然有人吆喝。
“大家快過來!戴潔醒了!”
石永年回神,望着一窩蜂湧來的人群,他抿了抿唇,放下了心裏的想法,裝成沒事人一樣湊了上去。
“醒了?什麽時候醒的?”
肖萌萌半蹲着,頭也不回的答道:“就剛才,我路過聽到她在裏面咳嗽,彎腰一看才知道她醒了。”
秦山蹲下朝帳篷裏看:“戴潔的狀态是不是不太對,臉怎麽這麽紅?”
肖萌萌疑惑的将半個身子鑽了進去:“有嗎?帳篷是粉色映得吧?我試試她腦袋溫度。”她把手放在戴潔額頭上,表情瞬間變了,“我靠,真的發燒了,額頭巨燙,這不得有個四十多度?”
方景柏無奈:“四十多度人都沒了,醫藥箱在哪裏,先給她吃點藥吧。”
秦山起身:“我去拿我去拿。”
肖萌萌沒阻止,再不喜歡戴潔,她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人病死在這,一屁股盤腿坐在旁邊,她不耐煩地晃了晃戴潔的身子。
“喂,喂,沒死過去就回答一聲,我們有事問你,生病你也別想逃過去,一碼事歸一碼事。”
戴潔咳嗽一聲,眼睛眯起一條縫,神色有些茫然,像是聽不懂肖萌萌在說什麽。
肖萌萌直截了當的說:“你都發過一次瘋了,現在狀态應該好點了吧,我告訴你,你可別裝蒜哈,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問你什麽你就答什麽,不然上午你攻擊笙姐那事我跟你沒完,絕對給你送監獄去。”
戴潔閉上眼揉了揉額頭,聲音嘶啞:“你想問什麽?”
肖萌萌雙臂交疊,揚起下巴用鼻孔看她,模仿于笙的語調:“第一個問題,你為什麽拿刀想殺笙姐?”
戴潔動作一頓,她垂下手臂,嘴唇有些發抖:“我沒想的,我真的沒想殺她,只是那一陣不知道怎麽了,身體完全不受控制,滿腦子都是以前的那些事,她造謠我污蔑我——”
“等等,等等。”
肖萌萌打斷她,回頭跟其他人對視一眼,音量提高了些:“于笙什麽時候造謠你了?又什麽時候污蔑你了?我天天跟于笙呆在一起怎麽聽都沒聽說過?”
戴潔睜眼,表情有些懵:“她,她不是每天都在背後跟你們說我壞話嗎?”
“壞話?”肖萌萌嗤笑一聲,“你別開玩笑了,我就沒聽過于笙講過任何一個人的壞話,你有什麽能耐讓她說你壞話?”她諷刺的問其他人,“喂,你們都說說,于笙有和你們說過什麽嗎?”
幾人面面相觑,都回答了統一的答案:“沒有,從來沒有。”
戴潔蹙眉:“怎麽可能,如果沒有,你們怎麽會都疏遠我,又怎麽會都以為偷東西的人是我?”
肖萌萌翻了個白眼:“大姐,是你自己的行為太奇怪,惹人懷疑的呗,那天我們都去摘椰子,就你沒去,我不知道笙姐是怎麽想的,但是人家可對外沒說過你一句壞話。”
他們說這些的時候,石永年身體全程僵硬,低頭盯着地面看,仿佛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但他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肖萌萌回頭看了他一眼,無情又鄙夷的說道。
“放心吧,你以後也不用擔心這些事了,你的嫌疑已經被洗清,偷東西的人是石永年,笙姐上午從他帳篷底下翻出的物資。”
石永年腦子‘嗡’的一聲炸開,臉漲成了一個紅皮球,他慌張的擡眼,接受到其他人震驚錯愕的視線,一顆心焦急到了極點。
“不,不是我,我原本沒想偷的,我哪有那個膽子……”
肖萌萌切了一聲:“不是我說,石永年你敢做不敢當啊,還是不是個男人?”
方景柏失望道:“永年你還是照實說吧,雖然不能代替于笙原諒你,但是這裏還有雲川,你也需要和他道歉。”
雲川只是冷冷的盯着他,一言不發,石永年羞愧的手來回搓個不停,帶着哭腔朝雲川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川哥真的對不起,我也是一時受到別人的蠱惑——”
石永年看向戴潔,惱羞成怒的說:“戴潔!你當時為什麽要寫紙條迷惑我,你不是說這個關頭偷東西是理所當然的嗎,你不是說你也想偷嗎!為什麽現在錯的變成我一個人了!”
戴潔掙紮着想起身,但是起到一半就無力的摔了回去,她劇烈的咳嗽了幾聲,恨恨地看着石永年:“你放屁!我什麽時候給你寫東西了!”
石永年咬牙切齒:“你就是給我寫了,我記得你的筆跡!要不是你讓我把那些字條燒了,我現在就能給你拿出來證據,呵呵,虧我當初還以為你讓我燒掉是為我着想,到頭來竟然是這個目的!”
看到戴潔被氣得一直大喘氣,肖萌萌瞪了石永年眼:“省省吧你,給你寫紙條你就去偷?你怎麽不上天呢!還冤枉了你了是吧?真好意思地在這咋呼,要不是在島上,我現在就報警送你倆一起去警察局!一個偷竊罪一個殺人未遂罪,誰都不用在這吵吵!”
聽到這話,石永年瞬間蔫了,整個人畏縮成了一小團,低頭蹲着抱着自己的腿,一聲不敢再吭了。
戴潔倒是沒停嘴,她神色迷離的嘟囔着:“我沒寫,我寫這東西幹嘛,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來這島上除了拍攝我就沒動過筆,只帶了一個筆記本——”
戴潔的聲音戛然而止,肖萌萌眉頭緊皺,雖然戴潔的聲音很小,但是她還是都聽進去了,試探性的猜測:“有沒有可能,是別人模仿戴潔的筆跡給石永年寫紙條呢,可是那人的目的是什麽啊,我真是想不通。”
戴潔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事,沉默着沒說話,只是眼神越來越飄忽,肖萌萌見她又失去意識的征兆,趕緊從秦山那接過醫藥箱,給戴潔用電子體溫計量了體溫,看到39.9吓了一跳,用最快的速度給她吃上退燒藥。
秦山看到這體溫也是心有餘悸:“估計不是從今天開始燒的,很有可能是下雨那天,大家不都去淋雨洗澡了嘛,戴潔抵抗力差就生了病,連續燒了一天到這個溫度,怪不得頭腦不清醒。”
雲川冷淡的瞥他:“生病不是殺人的借口。”
肖萌萌也奇怪的看着他:“喂,秦山你怪怪的,怎麽還幫兇手講話,你該不會對戴潔有意思吧。”
秦山老臉一紅,手足無措的解釋:“不是不是,我就是随便一說,你們別當真,都怪我嘴笨,我不說話了不說話了!”
肖萌萌撇撇嘴,扭頭用手推了戴潔幾下:“戴潔你先別睡,醒醒,還沒問完你問題呢。”
戴潔頭暈腦脹,難受的眼都睜不開了,她勉強保持一分清醒,喘着粗氣說:“我知道你要問什麽,我誤會于笙的那些事,也都是別人告訴的,但是我不能和你們說是誰,我不能,我答應過的,我不能食言……”
戴潔的聲音越來越弱,她眼皮和嘴唇都在發抖,不光是臉,渾身上下每一處皮膚都燒的通紅滾燙,荒山野嶺的突然有人生這麽嚴重的病,肖萌萌也慌了,她緊張用手幫戴潔降溫。
“戴潔你不能暈啊,這就你一個醫生,你暈了誰知道該怎麽治你!我知道你們醫生不管哪科該懂得的基礎都懂,你不治方景柏你總得治自己吧?喂喂,你千萬別暈!”
戴潔四肢已經徹底癱軟了,只有嘴巴還在一張一合,用夢呓的音量不過腦子的說着胡話,肖萌萌連忙趴下,把耳朵伸在她的嘴旁邊,斷斷續續的聽到了些內容。
“我不是不想治他…我不是…我不會治,因為我不會治,我不是真正的醫生,我的身份是偷來的……但我們…我們這有醫生,我就是偷的她的身份……我就是……”
再然後,肖萌萌就什麽聲音都聽不到了,直起身就看到戴潔徹底昏睡過去,而且怎麽喚都喚不醒,到底是怕出事,肖萌萌放棄叫醒戴潔,先讓她休息一下,把燒退了再說。
只是……肖萌萌抿唇,眉間的憂雲怎麽都化不開。
戴潔說的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
“于笙。”
“于笙!”
于笙猛然清醒,扭頭看到湯凡疑惑的眼神,這才意識到自己出了神。
“小于,我都叫你三四遍了,你在想什麽呢?”
“沒有,我沒——”于笙想辯解,說到一邊又驀地停住,遲疑了下,眼眸盯着湯凡說。
“我在想,戴潔會變成這樣,會不會是有人跟她說了什麽?”
湯凡的表情沒有一絲怪異,很自然的露出了個驚訝的表情,然後無措地握住于笙的一只手,神色擔憂。
“小于,你這是什麽意思,戴潔遇到了什麽危險嗎?有人在蠱惑她嗎?”
于笙被握住的手有點僵硬,但她沒甩開,只是平靜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一些猜測而已。”
湯凡松了口氣:“還好還好,吓死我了,我告訴你小于,我有個朋友是醫生,他有個病人就是受到了別人的影響,成天內耗嚴重胡思亂想,然後自己把自己精神搞得不正常了,哎,其實很多時候,都是病人自己瞎想惹的禍。”
于笙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之前我聽說過一些病人沒查出病時好好的,查出病後反而狀态不好了,其實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心理上的問題,所以我才會懷疑戴潔是不是也是心理原因,導致的精神狀态不好。”
湯凡附和一聲,剛要再說點什麽,就聽到于笙再次開口:“不過,我倒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之前跟萌萌說過,你家裏有人是做醫生的,所以你認識手術刀的刀痕——”
她頓了下,似笑非笑的繼續說:“小湯,你身邊的醫生可真多啊。”
于笙稍微歪了下腦袋,目光移到湯凡的口袋位置,聲音讓偌大的樹林中顯得很空曠。
“會不會,這裏等會還能掉出來一把手術刀呢?”
死一般的寂靜彌漫在兩人四周。
林子裏連一聲鳥啼都沒有,偶爾才吹過徐徐微風,像是無形的手,拂過她們的臉龐,留下帶着涼意的痕跡。
空氣中的海腥味不重,只有潮濕的布料不适的粘在身上,于笙一眨不眨地看着對面的女人,握住她的那雙手冰涼刺骨,不像是這個季節該有的溫度。
她的胳膊上起了細細的雞皮疙瘩,不知道是因為那雙手,還是其他的原因。
湯凡沉默了大概十幾秒鐘,輕輕地松開于笙的手,她臉上的笑意淡了些,卻依舊似暖陽般柔和。
眨巴了一下眼睛,湯凡往後坐了坐,俏皮的伸出手,舉起兩根指頭。
“小于,我們玩個游戲,你看看這是幾啊?”
于笙手指蜷了蜷,不知道湯凡玩的哪出,剛想敷衍的回複她一下,身體卻突然僵住,再然後,于笙後背緩緩冒出一層冷汗。
她為什麽……看着那只手有點發暈?
心髒像是被一只大手捏住,猙獰地跳動,寒意緩緩蔓延在于笙四肢百骸,她呼吸亂了節奏,思緒也開始遲鈍。
茫然間,讀心術終于到了可以使用的時間,緊接着,于笙心頭巨震,全身的血液凍結,如同置身冰窟。
【我提醒過的,下一個,該輪到你了。】
輕聲的低語宛如一根繩子,纏繞在于笙的脖頸,緊緊勒住了她的氣管與動脈。
大腦嗡嗡作響,眼前的場景愈發虛幻,她無法張嘴說出任何一個字。
在潮濕壓抑的空間中,湯凡身體前傾,臉部肌肉一寸寸上揚,扯出一個怪異的弧度,眼白上的紅血絲像一條條扭動的蛇,掙紮着想要爬出。
“于笙,剛才你問了我這麽多問題,現在,該輪到我問你了吧?”
她緩緩睜圓了眼,嘴角咧到了耳根,血紅的唇一張一合。
“金子,到底藏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