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受傷
第21章 受傷
◎“救命啊!有人骨折了!”◎
許是因為要下雨的緣故, 今天的天氣依然不好,天空陰沉,不見太陽, 空氣中除了海邊的潮濕,還增添了幾分悶熱。
樹林中比營地稍微好上一些,氧氣充足,茂密的樹冠遮天蔽日, 輕薄的霧氣在排列無章的樹幹中蔓延。
手中的巧克力沒有人收,雲川懶得繼續傻舉着, 他把手揣進褲兜裏,拉攏着眼皮問。
“什麽意思。”
話是疑問句,語氣卻是陳述句,比起在問問題,雲川更像是在尋找一個解釋。
方景柏彎腰放下手中沉重的水桶, 揉了幾下被勒紅的指頭,神色自然地答:“字面意思。”
他舉起手摘掉頭發上的皮筋,那有點可笑的蘋果頭霎時散開,略長的發絲遮擋住方景柏如畫的眉眼,隐去了他表情中的幾分溫柔, 多了幾分晦暗。
“你們的對話我聽見了,我也一直都很清楚小于對我沒意思, 這段時間我們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如果錯過了這次機會,我和她可能真的不會有以後了, 所以我裝作誤會, 一直躲着小于不聽她的解釋, 這樣的話她就會一直想辦法來找我。”
想到今天早上于笙傻乎乎往他手裏塞巧克力的樣子, 方景柏眼含笑意:“很可愛,不是嗎?”
雲川冷眼看着他,說不清楚什麽心情,只道:“何必這麽麻煩,你可以趁機表白。”
某種程度上說,于笙的話确實有四個字是對的,一見鐘情,只不過一見鐘情的當事人不是她,而是方景柏。
方景柏搖頭,嘆息:“她不可能同意的。”他眸光波動,“小于有心事,不會輕易接受異性的示好。”
雲川眉峰微挑:“怎麽說?”
方景柏剛想說什麽,又忽然停住,他意味深長的望了眼雲川,臉側的酒窩加深:“想知道?想知道的話自己去問吧,我沒有傳話的習慣。”
雲川看出了方景柏眼神中的诙諧,沒再追問:“所以,你昨天說什麽需要時間考慮考慮,都是騙人的,是因為知道她一定會拒絕,才故意不把話說清楚。”
方景柏沒否認:“看來你都聽到了,嗯對,你說得沒錯。”
他很坦然,似乎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撒這個謊有什麽不對,明明臉上笑吟吟地毫無攻擊性,卻莫名讓雲川感到了一絲不适。
雲川平視着他:“你…倒是與我想象中有些不同。”
那是種很難說的感覺,方景柏就像是披着羊皮的某種不知名動物,不像是狼也不像是豺,讓人看不清那層羊皮之下是什麽,溫柔的眼神中藏着一些黑霧,用于笙的話說大概就是腹黑,笑面虎。
方景柏表情不變,連嘴角的弧度都相同:“有什麽不同呢?追喜歡的女孩子,用點小心機不算過分吧?”
他微揚頭,話中有話:“還是說……你覺得我這麽做不對,是因為你對小于也有想法?”
雲川盯了他一會,只回答了第一個問題:“我沒有說你不對。”
方景柏做出一副放心的表情:“那就是你對小于沒感覺了?很好,我該感謝你,讓我可以放下提着的心了,說實話,你還真對我造成了不小的壓力,我總感覺你和小于很有共同話題。”
瞅見雲川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撲克臉,黑眸暗沉看不出任何情緒,也不像是準備回答他的樣子,方景柏撇了下嘴,彎腰重新拿起水桶,擡腳往營地走。
大約出去一米的距離,方景柏忽然又停下,補充了一句。
“哦對了,這件事麻煩你為我保密一下,算是幫一下好哥們,謝了,到時候回國我請你吃飯,希望你給個面子,不要拒絕。”
方景柏嘴上客客氣氣,卻并沒給雲川拒絕的時間,大步朝前走去,沒再停一下。
雲川站在原地,聽着身後逐漸遠去的腳步,沒有回頭。
片刻後,他把手從兜裏抽出來,望向掌心的那兩塊巧克力,眼眸掀起一絲波動。
“有意思。”
*
營地。
肖萌萌站在于笙的帳篷前,左右手各拎着兩個魚簍,望着于笙不知道在折騰什麽的背影,感覺額頭上火辣辣的疼。
這死于笙,一言不合就動手,不就随便問了一句話想開導開導這人嗎,用得着賞她這麽大一腦瓜蹦嗎,真疼死她了,腦門都紅了,再加上于笙還嘲笑說彈她腦殼的聲音不脆,一聽就是個壞瓜,可把肖萌萌氣的不行,開什麽玩笑,她這可是絕頂聰明的腦袋瓜,不然一琢磨就能問出讓于笙紮心的話嗎?
正嘀咕着,前面的人忽然拿着一袋東西向後轉身,肖萌萌條件反射地挺着腰板,面頰堆上笑,全然不見剛才憤恨的模樣,親密無間地問:“笙姐,你這是拿的什麽呀?”
于笙瞥了瞥肖萌萌,一看到那雙眼中的心虛,不用開讀心術都知道這小妮子剛在心裏罵過她。
于笙沒工夫操心肖萌萌的小心思,她得在營地來人之前把東西帶出去,随手接過肖萌萌手中的一個魚簍,她把手中的防水袋放了進去回答。
“沒什麽,一點垃圾,正好到遠處扔了。”
肖萌萌沒起疑,只是短暫地好奇了一下垃圾為什麽要用防水袋包着,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身後就傳來一道聲音。
“小于,萌萌,你們還沒走呢?”
方景柏拎着水桶走來,音調上揚,眼角帶笑。
肖萌萌的腦袋立馬被八卦侵占,給于笙使了個眼色,後者表情不變,舉起一只右手,中指和大拇指彎曲形成一個圓,其餘指頭豎直,看起來很像觀音菩薩的手勢,肖萌萌立馬額頭一涼,猛地捂住自己腦門,一句話都不敢多說了。
錯了錯了!再也不敢多嘴了,她真的不想挨于笙力大無窮的腦瓜蹦了!
于笙滿意地收起手,對上方景柏的目光:“你回來了?這麽快。”
方景柏嗯了下:“抓緊時間趕回來的,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小于,你剛才那是什麽手勢,翹了個蘭花指還挺好看的。”
肖萌萌在心裏吐槽:呵呵,好看?你挨上一下就知道好不好看了!
于笙笑笑沒解釋,她拎起魚簍:“我和萌萌這就去海邊了,你忙吧,昨天跟你說的過濾方法還記得吧?”
“記得,用雜草木炭沙子石頭。”方景柏按照記憶背了出來。
肖萌萌有點嫌棄:“我怎麽覺得這樣會越濾越髒呢?”
于笙:“以我們現在的生存環境,這個已經是頂配了,要不你貢獻出來一件衣服?對了,一件可不夠,我們要濾八個人的水,最起碼一天兩三件吧。”
肖萌萌立馬變臉:“景柏你還等什麽,我已經迫不及待想喝石頭沙子濾出來的水了呢,一定很幹淨!”
方景柏被逗得笑眼彎彎,帥得耀眼,他把桶中的水給肖萌萌看:“放心吧,小于說得對,這個水放置一天已經清澈很多了,稍微過濾一下就可以。”
說着,他看向于笙:“小于,我打水的時候皮筋不知道掉在哪裏了,你能再給我一根,幫我重新紮一下頭發嗎?”
于笙這才注意到方景柏頭上的小辮消失不見,頭發淩亂的散落下來,她沒多想,知道男生不太會綁頭發這種事,點頭答應:“沒問題,那種黑色彈力小皮筋我多的是。”
于笙回帳篷裏面翻出一個皮筋,重新回到原地,站在方景柏面前示意他矮一點。
方景柏彎腰半蹲着還是很高,于笙只能稍微踮起腳,伸手把方景柏額前的頭發都攥起來,用小皮筋一道一道的綁住,不知不覺中,她的手越擡越高,腳也越颠越高,正疑惑呢,一垂眸就對上了方景柏的目光。
不知何時,他已經緩緩站起了身子,只是稍微彎着腰,能夠與于笙平視,那張俊臉眉清目朗,眼底光華流轉,帶着絲絲柔情。
旁邊的十瓦電燈泡肖萌萌捂住了嘴,盡量減低自己的存在,她感覺自己像是在看偶像劇一樣,男帥女美,兩個人的組成的畫面完美如同畫報。
方景柏淺笑:“小于,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
于笙直視他幾秒,重新擡頭望向他頭上的辮子,纏上最後一道皮筋。
再然後,她松開手略帶嫌棄的在方景柏身上擦了兩下。
“嗯,還真有,方景柏你該洗頭了,頭發都臭了。”
方景柏:“……”
肖萌萌:“……”
好嘛,還偶像劇呢,是她想太多,笙姐會斬斷一切浪漫暧昧。
“走了。”于笙提起手中的魚簍,朝着大海的方向走去,肖萌萌同情的看了眼方景柏,擡腿追去。
營地重新恢複安靜,方景柏摸了下頭上的小辮子,翹望着于笙的背影,輕輕地笑了聲。
天氣陰沉,海邊的風景也不怎麽好,碧綠的海水變成了海草色,浪花一個比一個高,拍打在漆黑的礁石上,發出聲聲低吼。
于笙和肖萌萌沒去沙灘,而是朝石頭上攀爬着,走到了一個較高的地勢停下,這裏的石壁與海面有着一段距離,海水也更深,像是山間的斷崖,游魚比海邊要多,于笙拿起放了誘餌的魚簍,握緊上面系着的長樹藤,高高從上方扔了下去,又把樹藤挂在石壁邊緣的小樹上,這樹幹不粗,正好能繞上三圈綁起來。
身邊的肖萌萌還在費勁的在樹上綁樹藤,于笙望着海裏沉着的魚簍,似不經意說:“你先在這裏忙,等會觀察下這位置有沒有魚,我朝上爬去看看,如果有更好的地方下次我們可以去那。”
肖萌萌不疑有他,繼續專心地跟手中的樹藤奮鬥,于笙轉身朝着石壁上方攀登,這裏像是很矮的小山,有着最高處,她們現在只是在中部而已。
于笙速度很快,到了頂端以後,她迅速拿出懷中的防水袋,上面同樣綁着樹藤,左三圈右三圈像是纏了個炸藥包。
于笙把樹藤綁在旁邊的樹上,将防水袋丢了下去,落下的位置沒有入水,只是吊在石壁中間,或許漲潮的時候會被海水浸泡着,但防水袋裏面還包裹了好幾層,問題不大。
這個位置又高又陡還背光,幾乎不會有人來,袋子裏的物資她準備藏在這應急,必要的時候拿出來用,海水再易腐蝕,短期內也不可能浸濕裏面的東西,除非他們在這待很長時間,那就是另種情況,不是這點物資能解決的事了。
藏好東西,于笙不再耽誤時間,回去與肖萌萌回合,兩人又去礁石附近抓了不少殼類海鮮,海螺、青口貝、螃蟹、海帶等等,只要是能吃的,不管大小,統統打包帶走。
這會剛退潮不久,沖上來的東西不少,她們一通搜羅,竟然拎回了一大袋子,趕在下午最熱的時間之前回到了營地。
營地內秦山正堆積着砍來的柴火,方景柏燒着井水,出去打獵的人都還沒回來,那兩人見到于笙和肖萌萌帶回來這麽多東西,連連誇贊。
“太好了,今天有海鮮吃了!”
于笙道:“等明天還有魚簍裏的東西呢,抓到幾條魚應該不是問題。”
秦山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有東西吃我就放心多了,早上吃的那點根本不頂用,我一個小時前肚子就餓得咕咕叫了,對了,昨晚戴潔沒吃東西,今天可得讓她多吃點,別到時候餓虛了身體。”
于笙挑眉:“你還挺關心戴潔的。”
秦山憨憨一笑:“大家都是朋友,關心一下很正常。”
說完,秦山繼續去搬柴火,于笙若有所思的盯着他寬厚的背影看了會,對身邊的肖萌萌說:“你去幫景柏的忙吧,我去幫秦山。”
肖萌萌有點別扭:“別了吧,人家方景柏肯定想讓你去,我去不是礙眼嗎,還是我去幫秦山吧。”
于笙拍了下她的頭:“讓你去你就去,我跟方景柏現在有點尴尬,而且我也有事想找秦山聊聊,還有哈,別成天想那些有的沒的,方景柏和我沒關系,你也很好,別成天貶低自己,就這樣,我走了。”
直到于笙人都走遠了,肖萌萌還摸着自己被于笙碰過的位置,嘿嘿傻笑。
好吧,她收回挨了腦瓜蹦後吐槽的那些話,于笙這女人啊,總是能讓人反複的喜歡上。
得,笙姐都發話了,她恭敬不如從命,乖乖去看帥哥喽。
另一邊,于笙走到秦山身邊,自然的蹲下幫忙。
“砍了這麽多柴?”
秦山應了聲:“過兩天不是要下雨嗎,我就尋思多砍點存着。”
為了方便抱回來,這些樹木都沒被砍開,秦山撸了下袖子,偏黑的皮膚上覆蓋着一層薄汗,暴露在無袖背心之外的手臂很壯,典型的脂包肌,他行雲流水的把柴火都劈成一塊塊相同的大小。
于笙不留痕跡地看了眼他的手臂,笑着說:“真羨慕你力氣大,随便一砍木頭就成兩半了,你平常經常運動吧?”
秦山被誇的不好意思:“砍柴其實很簡單,只要找到了竅門并不難,順着樹的紋路砍就行了,我也沒經常運動,還要上班呢,只是抽空去去健身房。”
“是嗎,那也很好了。”于笙表面不顯,實際上在心中道,嗯,她也說過自己不常運動。
于笙的計劃是用每天三次的讀心術挨個試探,秦山本來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但今天看到他對戴潔莫名的關心,還有強壯的體魄,她改變了主意,準備優先試探帶有武力值的人。
用着讀心術,于笙開始引導:“秦山,你們昨天到底是什麽情況,聽這意思是戴潔先回來的,你們再回來的?”
秦山回憶道:“對,當時石永年提議說要去摘椰子,戴潔說她那裏還有,而且挖井太累了想休息,就沒跟着我們去,我們去了以後沒摘太多,也就不到二十分鐘就回來了。”
【不過有點奇怪,回來以後戴潔問我要了一個椰子,我才知道她沒椰子喝了,跟一開始說的不太一樣,這件事需要跟于笙說嗎?可是說的話就好像表示我在懷疑戴潔一樣,糾結。】
于笙在心裏計算了一下時間,也就是說戴潔先回到了營地,二十分鐘後其他人回來,又過了二十分鐘雲川才回來。
這四十分鐘裏,要麽小偷是在前二十分鐘動的手,要麽就是後二十分鐘,如果能證明是後二十分鐘,也就能把嫌疑最大的戴潔撇開。
可問題是,聽秦山心裏想的這意思,他也覺得戴潔的行為有點奇怪,沒了椰子卻撒謊說自己有,目的到底為了偷懶還是偷東西,他們不得而知。
于笙微笑:“秦山,我感覺你挺關注戴潔的啊,節目第一次選人你也是選了她,怎麽,需要我幫忙牽個線嗎?”
秦山偏黑的皮膚上飄過兩朵微不可見的紅暈:“小于,你別亂說!讓人聽到了會誤會的!”
【好緊張好緊張,于笙怎麽眼力見怎麽這麽快,我确實有喜歡的人,我可不敢再繼續和她說話了,萬一等會露餡了怎麽辦!】
呦,聽這意思還真對戴潔有想法啊,也是,如果沒被這場意外刺激的話,戴潔應該還是個性格開朗的黑長直女神,外形上沒得說,有人暗戀很正常。
于笙怕真把秦山吓到,笑眯眯地轉移了話題:“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找到東西,明天早上我可不想再吃野果了。”
一聊起別的,秦山臉色逐漸恢複了正常,跟她有一搭沒一搭對食物的尋找展開探讨,聊了一小會,于笙重新找到機會問道。
“這個島以前應該來過不少人,你說我們到處挖一挖,有沒有可能找到他們留下的什麽東西救個命,比如衛星電話什麽的?”
秦山硬朗的五官展開,笑得毫無心機:“小于,你想象力也太強了吧,如果真能找出一個衛星電話,我們就該去買彩票了。”
【與其期待島上能挖出衛星電話,還不如期待能挖出金子呢。】
……金子?
于笙低着頭分揀着柴火,手上的動作不停,沒人看得見她暗處巨變的神色,還有亂了節奏的呼吸。
于笙拿起一節木柴,指節發白,眼神震動,沉默了數秒後,她擡起頭,嘴角挂着一分輕俏的笑。
“對了,說到挖土,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你還記得肖萌萌說島上有金子那事嗎,衛星電話挖出來的幾率小,但說不定我們能挖到金子呢,那東西多大一個。”
于笙的表情松弛,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着秦山,仿佛想把他每一個細微的神情都記在眼裏,然後找到一絲一毫的破綻。
但她失望了。
秦山依然是那副濃眉大眼的憨厚模樣,連眼角笑起時微小的褶皺都不曾變過,他身軀龐大,在地面上留下陰影,手中個頭不大的營地手斧像是玩具,說話的語調輕松自然。
“哈哈小于,你比看起來要有童心許多,這種傳說中的故事哪能當真呢,就算有金子,估計也早就被人拿走了,哪有我們的份,雖然聽起來比衛星電話現實一點,但歸根到底還是很離譜。”
【我還在想金子的事呢,小于就提到了,看來那個故事夠深入人心的,不過我也就當個笑話聽,金子什麽的一聽就是噱頭,與其把這事當真,我還不如老老實實上班呢。】
于笙呼出一口氣,腦子裏勒緊的那根弦松了些,看來是她多慮了,秦山提到金子只是巧合,他并不知道任何關于金子的事情。
這麽想着,秦山的心聲忽然再次響起,而這一次的聲調,比之前的要低沉許多。
【雖然我不信島上有金子,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個島很神秘,而且極其危險,要不然我也不會——】
讀心術時間結束,耳邊的聲音戛然而止,于笙眼皮一抖,完全不過腦子地脫口而出。
“也不會什麽?”
秦山手中的斧頭一停,茫然的朝她望來,眼裏有疑惑也有思索。
這個眼神讓于笙呼吸暫停,渾身的汗毛頃刻間豎起,頭發一陣陣發麻。
壞了,她說錯話了。
“我說,我也不會信這事,太離譜了。”于笙神态鎮定,從表面上一點都看不出慌張,只是握住木柴的手心裏,滿滿都是熱汗。
秦山了然地颔首,像是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在心裏說過這個話,他的反應并未有什麽不對勁,跟之前一樣木讷腼腆。
“小于說的對,我跟你想的一模一樣,別人天天說我傻,我覺得誰相信了這事才是真正大傻子呢。”
……
又敷衍式地與秦山聊了一會,于笙找借口離開的時候,後背上一層涼汗。
她回到帳篷,撬開一個椰子咕嘟咕嘟幹掉,一顆快速跳動的心髒才漸漸緩和。
長吸一口氣,又長長地吐出去,于笙混亂的腦子冷靜了下來,她不能着急,一急只會亂了自己的分寸。
仰頭望向被烏雲遮擋住的天空,于笙告訴自己要慢慢來,時間還很充足。
可隐約間,她好似也聽到了另一道聲音。
時間真的…充足嗎?
靜默了片刻,于笙蹲下,幹淨利落的把椰子中的果肉掏空吃掉,肖萌萌過來和她搭話的時候,她的表情已經恢複正常。
一上午的時間,八個人按計劃順利完成了所有任務,中午的飯點他們沒趕上,下午三四點的時候才聚齊了人吃飯。
去樹林裏搜集食物的四個人可謂是滿載而歸,一大袋芋頭,一大袋大果榕,還有不少不知名野果,雲川更是獵回來一只雞和一只兔,蛋白質與澱粉應有盡有,不僅晚上的飯有了着落,明天的早飯也不用愁了。
為了方便,大家把芋頭和雞煮了一大鍋,海鮮又另煮了一大鍋,還把芋頭埋在火裏烤了不少,每個人都分到了四五個大果榕加其他野果,雖然吃的是大亂炖,但也是難得的一頓飽飯。
有了井水,煮湯時終于不用節省,過濾以後的水依舊不算清澈,微微發黃,不過比起之前要好上許多,最起碼不再難以下口。
之前大家喝剩的礦泉水瓶,于笙沒讓丢,收集起來等井水煮開後稍微涼一點,把水挨個倒回了瓶子中,折騰了不少時間,每個人分到了四瓶水,喝完後繼續把瓶子留着,反複利用,于笙很慶幸有容器可以用,不然她可能就要折騰大家一起燒陶器了。
只可惜今天食物太多,收集的大家帶來的那些塑料袋,用破了三個,這些東西在島上都是用一個少一個的消耗品,破掉一個都很心疼,于笙捉摸着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明天還得編幾個小背簍才行,裝東西比塑料袋結實還更方便。
午餐與晚餐結合,吃了個九成飽,于笙拿起一瓶井水喝了一口,嗯,有點土味,不過可以接受。
空氣越發悶熱,雨天将臨,她數了一下自己身邊的容器,兩個盆,六個空椰子,若幹瓶六百毫升的礦泉水瓶,兩桶十九升的大桶水水桶,外加四個沒喝的椰子,雨天前她估計能喝出來。
整理了一下,于笙稍微放心了些,等雨天她把所有的瓶子都盡量填滿,加上挖出的井裏也可以收集水源,近期可飲用的水不再需要擔心,這算是個很好的消息。
住在于笙旁邊的肖萌萌見到她在整理,也像模像樣地把容器都擺出來,甚至還有一個某奢侈品牌的托福大包,于笙見狀樂的不行,問她這是想幹嘛。
肖萌萌振振有詞:我這包真皮的,絕對防水,容量比盆可能裝多了。
于笙替即将報廢的包包默哀,好吧,又瘋了一個,之前肖萌萌可寶貝這包了,連直接放在沙灘上都不舍得,現在竟然甘心拿它裝水。
不過也是,真的在危機關頭走過一躺,才會發現此刻在島上,最最沒用的就是各大奢侈品了——衣服跟九塊九的一樣都會髒,鞋子不僅磨腳越貴的壞的還越快,包包呢,還不如塑料袋方便輕快。
肖萌萌對此感慨:以後她要生了個孩子跟她一樣虛榮,立馬丢島上讓孩子自生自滅半個月,什麽虛榮病都能治好。
聊了會天,于笙注意到營地中心的火快滅了,她打了聲招呼,走到那邊添柴,沒一會火又重新燒了起來,劈裏啪啦的,于笙從旁邊拿過了個晚飯剩的烤芋頭,放火上溫了一下,揭開外面包裹的皮開始吃。
軟糯香甜的口感在嘴裏蔓延,于笙思考着,要不要在秦山身上再用一次讀心術。
“小于,你在幹嘛呢?”
一道女聲響起,于笙擡頭看向旁邊,戴潔走了過來,臉上挂着淡笑,黑長直盤在腦袋後面,臉蛋白皙幹淨,應該是剛才用水清洗過。
一天過去,昨晚的戾氣從戴潔臉上消失,又重新恢複成了亭亭玉立的模樣。
于笙打量了戴潔一眼,晃了晃手中的芋頭:“在吃東西。”
戴潔自然地在于笙右邊坐下,也從火堆旁拿起了一個烤芋頭,撥開皮咬了一口,眉頭緊接着皺了起來:“涼了。”
于笙拿出一根樹枝遞給她:“插上放火裏烤一下吧,能更好吃。”
戴潔瞧了眼于笙手裏的芋頭,驀地眨眼撒嬌道:“小于,我想吃你手裏的。”
于笙有些不适應,這姑娘怎麽變臉比翻書還快呢,一會對她橫眉冷對的,一會又嬌滴滴地像是在讨好她,再說了她手裏的芋頭都咬了幾口,怎麽給別人。
莫名的怪異感讓于笙本能的想拒絕,可話還沒說出口,又忽然想到了什麽,遲疑半拍,她把手中的芋頭遞給了戴潔。
“給你。”
這未嘗不是個好機會,讀心術還有很短的時間就可以用了,稍微拖延一下,她可以看看戴潔到底在想什麽。
戴潔接過芋頭,笑容甜甜:“謝謝小于。”
于笙點頭,接過戴潔手中的那個放進火裏加熱,她偷偷瞧了眼旁邊那人,戴潔安靜的坐在那,一小口一小口吃着手中的芋頭,身上比剛來時瘦了不少,下巴尖尖的,眼睛也大了一圈。
于笙收回目光,把火堆中的芋頭換了個面朝上,随口問:“感覺你最近心情不好,是遇到什麽煩心事了嗎?”
戴潔神色不變地吃着東西,只是每一口的量變大了些,含糊不清的說:“沒有啊,我很好,什麽事都沒有。”
火光隐在兩人的臉上,留下了扭曲的陰影,于笙直覺戴潔這句話是謊話,因為戴潔在說的時候,眼神飄忽,不敢與她對上視線。
想到泰山的話,于笙問:“戴潔,聽秦山說,你昨天比他們早回來二十分鐘?”
話音剛落,戴潔臉上的笑容突然不複存在,臉部的肌肉跨下,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着于笙看:“你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于笙察覺戴潔态度不對,剛想解釋什麽,營地外忽地傳來一聲由遠及近的呼喊。
“救命啊!快來人啊!有人受傷了!!”
于笙眉頭一皺,顧不得留意戴潔的反應,從椅子上猛地彈起,跨過腳下的柴火就沖着聲音的方向跑。
石永年光着腳從帳篷裏沖出來,單腿蹦着穿鞋:“怎麽了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肖萌萌也慌張的小跑着跟在于笙身後,一眼就看到遠方迎面走來的兩個人,是剛才去打水的秦山還有方景柏。
此刻秦山一只手提着水桶,另只手扶着方景柏,表面看上去似乎沒什麽異樣。
但于笙注意到了方景柏另一條垂下的手,像是面條一樣軟趴趴的一動不動,她最先到了兩人身旁,接過秦山手中的水提着,讓他能空出手來扶着方景柏。
還不等于笙開口詢問,秦山就帶着哭腔說道:“小于完了完了!這下可怎麽辦啊!景柏好像手臂骨折了!”
才趕來的肖萌萌與石永年剛好聽見,吓出了顫音:“什麽?!骨折!!”
這可不是小事,現在他們在荒島沒有任何醫療條件,一個急救醫療箱可治不了骨折這種大病,更何況這還是不能耽誤的急症。
于笙擔心地看向方景柏,他臉色蒼白,嘴唇緊抿毫無血色,額頭上全都是汗,雖然在極力保持着平靜,但每當胳膊稍微晃動一下,他都會疼的嘴角輕微抽搐。
于笙深呼吸一口:“不要着急,動作慢一點,骨折了絕對不能劇烈活動,秦山你扶着景柏慢慢走,順便說說具體情況。”她轉頭交代肖萌萌,“搬個椅子過來,然後叫戴潔來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她是外科醫生專業對口,還有見到雲川的話讓他幫忙去拿醫藥箱,快去吧。”
肖萌萌連連點頭,慌不擇路地往回跑,石永年站在方景柏旁邊想幫忙,卻手忙腳亂地根本不敢動他,看到方景柏癱軟似布條的右臂就腿軟,最後只能從兜裏拿出紙給他擦了擦汗。
秦山放慢腳步,自責道:“都怪我!打完水回來的時候我走路沒注意,被樹藤拌了一下,差點就一頭摔倒在一塊大石頭上,多虧了景柏拽了我一把,哪知道我是沒事了,把景柏給害的撞到那塊石頭上,胳膊瞬間咔嚓一聲,然後完全無法動彈了!”
于笙問:“除了響聲還有明顯外傷嗎?沒留血吧?”
秦山搖頭:“外表看不出任何傷,只是手臂動不了,加上劇痛無比,唉!都怪我,我怎麽就不能走路小心一點呢,我真是寧願傷的是自己!”
石永年嘆了口氣:“別自責了,誰能預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故呢。”發現快走到營地了,他皺眉望去,“肖萌萌人呢?拿椅子拿沒影了?”
雲川拎着醫藥箱出現,回答了石永年的問題:“她在跟戴潔吵架。”
幾人互相看了眼,面面相觑。
吵架?這都什麽時候了,那兩個人還有閑工夫吵架?!
扶着傷員回到了營地,他們才看到到底發生了什麽,湯凡正費力拉着張牙舞爪想動手的肖萌萌,戴潔梗着脖子站在旁邊,身子筆直的像跟筷子,雙手攥成了拳,她倒是沒有動手,但眼中全是怨氣與抗拒。
石永年趕緊上前,一邊幫着湯凡拉着肖萌萌,一邊納悶道:“幹嘛突然吵架啊?景柏都受傷了你們就不能消停會嗎?”
肖萌萌猛地甩開他的手,站在原地喘着粗氣,雙眼冒火地指着戴潔:“你們問她啊!問她一個外科醫生為什麽死活不去給方景柏看病!”
石永年想都沒想,驚愕的反駁:“怎麽可能!戴潔不是這種人——”
“我就是不治!”
戴潔一聲怒吼打斷石永年,她眼眶通紅,尖尖的下巴不斷顫抖,身體緊繃成了一條直線,用複雜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最後落到了于笙身上,啞着嗓子一字一句道。
“我不會治他的,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9-16 21:47:13~2023-09-17 20:41: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唯唯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人類磕學家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