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故事
故事
“我的事情需要從我的家人說起”第一個女子的魂魄坐在季煥雲拿出來的椅子上,緩緩說起自己的故事。
雖然她只剩下魂魄沒有實體,仍然想坐在椅子上,她對季煥雲說,因為自己在地下躺了太久,不想再躺,離開時她希望能站着走。
這個要求季煥雲答應了。
“我叫朱哲凱,”她語調緩緩,神色似乎陷入回憶,聲音卻不帶一絲感情,“很男性化的一個名字對吧?”
她說出一個問句,卻沒想讓誰回答,兀自地繼續說下去:“我父母沒有兒子,便将我當成男孩撫養,你們可能會很好奇,在那個年代,我父親沒有兒子為何不娶個妾來生。”
“因為他的家世比我母親差很多,當年我母親是城裏官宦人家的小姐,雖然是庶出,卻十分得寵,而我父親只是村中貧農的孩子,那村子便是祠堂所在的村子。”
“一戶貧農家祖墳冒青煙,生出一個五官精致白皙,聰明伶俐,不像農民生出來的孩子,反而更像城裏富貴人家的孩子,貧困的家庭給與不了父親什麽幫助。他想出人頭地,只能自己去找門路,最開始,他被一戶人家的少爺看中,當了書童,後來,随着這位少爺見過世面,存了點錢,又在少爺的資助下去了新式學堂讀書,在學校裏遇到了那位官宦人家的小姐。”
校園是最容易讓人忽略貧富差距的地方之一,在校園之內,無論貧困富有,大家都由同樣的老師教課,用着差不多的教室、桌椅,讀着一樣的書。
甚至窮苦人家的孩子讀書更努力,學習成績更好,再加上長得好,情商高當過下人,有眼力見,在學校裏混得比有錢人家的孩子還要好。
貧窮小子和富家小姐在校園中相戀,少年人的愛情是單純的,不沾染世俗,可婚姻幾乎與之完全相反。
他們從戀情被發現端倪時就遭到反對。
“我的母親義無反顧地跟我父親走了,她家裏人氣得跟她斷絕關系,我外祖父女兒可不少,若不是看她長得最好,最有價值,也不會送她去新式學堂,增加她談婚論嫁時的附加值,在那個年代,送女兒是學堂并非家長的思想多麽前衛。”
朱哲凱的語氣終于染上些許情緒,她帶着嘲諷說,“他們送女兒去上學,只是因為不少大戶人家的少爺,上了學或出國回來後,對妻子的要求與以前不同了,想讓女兒嫁得更好,少不得迎合男人去改變。”
“我母親告訴我,她剛嫁給我父親那幾年,過得很不好,她自己有些積蓄,離開家時還帶了些珠寶,可父親老家也在縣城的管轄範圍內,即使我父親十分優秀,可他的起點太低了,無論想做什麽都會被外祖家打壓,直到我出聲的前一年,母親的嫡母帶着她其他的姐妹回娘家,路上遇到山匪,那些姐妹全都死在了山匪刀下,嫡母被救回,從此以後卻只待在自己的院子裏,青燈古佛,不問世事,我的外祖母便成了家裏實際掌管內宅的人,因為我母親有兩個出色的兄長,而外祖父卻只剩下一個女兒,他已經上了年紀,無法再孕育培養出其他孩子,于是終于松了口,跟我母親和解,幫扶我父親,想要扶植起一個能夠帶給他家族助力的女婿,到這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直到我母親再次懷上孩子,難産而死。”
“母親去世的時候,父親的生意剛起步,他非常需要一個跟能給自己帶來強大助力的岳家保持緊密聯系的人,原本我母親是最好的人選,可她難産沒了,他們先前剩下的幾個又都是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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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哲凱冷笑着說:“外孫女在他們所有人眼中,與外祖家的關系是十分微弱不穩定的,一旦我父親續弦再娶,我家跟我外祖家關系就遠了,等到這些外孫女出嫁,關系又更遠。”
“于是我父親想出了這麽個辦法,跟岳家說我其實不是女兒是兒子,只是以前有路過村裏化緣的高僧給我批過名,說我必須要當成女兒養才能養活,并且最好不要讓父母之外的人知道。”
“當初生我的時候,家裏跟外祖家關系還沒修複,我母親生産時那邊沒人來看過,即使後來關系修複,那邊也是高高在上的,偶爾會派下人來送點東西,更多的時候是我母親帶人回去,我年紀太小,她從沒帶我去過,于是他這麽說,外祖家就信了。”
朱哲凱的語氣越發冰冷,連她周身的溫度都有些下降:“為此,我大姐還沒了命,因為她一直幫助母親照顧我,給我洗過澡,她那個年紀已經分得清男女,我父親擔心她說漏嘴,于是把她處理掉了,而二姐三姐是雙生姐妹,還不懂事,于是得以逃過一劫,父親也跟外祖家保證一定會盡全力培養我,不再娶妻納妾生第二個兒子。”
聽到這裏,異事局所有在旁邊負責記錄的修士都面露憤慨,心裏覺得朱凱哲這爹還真不是人,同時也是個狠人。
有個記錄的修士忍不住出聲問:“他真的做到了?”
其實大家都不太相信,有錢有勢後,不偷偷找小老婆的男人太少了,比珍稀動物還少,更何況這個男人的原配還沒了。
“我覺得那個年代的男人,但凡手裏有點錢,也不可能不繼續要孩子吧?即使可以堅持幾年,甚至十幾年,等到他四五十歲的時候,你外祖家的長輩可能比他先去,或者看在多年情分的份上,他再娶或者再生一個他們也不會計較,他八成會再找人生。”
“他做到了,因為後來即使有岳父和大舅子的幫助,他的成就也沒能超越外祖家,在村裏我家是大戶,進到城裏,也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富商,在縣城有外祖家幫忙,才能讓人高看一眼,到更大的城市就更排不上號了。”
“在村裏從小被人誇贊聰明機靈,以後一定會有大出息,然而他的聰明還沒夠到天才的地步,如果他有個很好的家庭,從小跟我舅舅一樣擁有很好的教育資源和物質條件,他的成就可能會跟我的幾個舅舅一樣,也有可能比他們更高,他确信自己如果能有那樣的家庭,自己的成就肯定能比我幾個舅舅高,即使現在沒有那樣的家庭他也覺得自己比我幾個舅舅優秀,只是因為他們不想讓他脫離掌控所以一直在警惕他,不允許他做大做強。”
“野心得不到滿足,他後來有些魔怔了,如果只是這樣,他可能真的會跟你們想的一樣,再等幾年,會偷偷找人生,再把家裏的財産轉移出去給他的兒子。”
“可惜啊,他查出了絕症,力不從心,再也無法要孩子了,于是他變得瘋狂起來。”
季煥雲看着朱哲凱的表情,輕聲說道:“他是不是在發現自己無法脫離你外祖家的掌控後,就私下決定要偷偷找人生孩子,把家裏的財産轉移走了?”
朱哲凱笑了:“你猜的沒錯,他在決定要偷偷生孩子的時候,就已經着手轉移財産了,他怕我外祖家知道真相收拾他,想離開老家,前往我外祖家的手伸不到的地方,這個時候我二姐三姐已經出嫁,至于我,他覺得我享受了這麽多年兒子的待遇,他不虧錢我什麽了,以後只要我能維持住我的身份不讓外祖家發現我其實是女子,就能一直依靠外祖家,怎麽也難過不到哪兒去。”
“我差點被抛棄了,幸好啊,幸好他查出了絕症,哈哈哈哈——”朱哲凱說着說着狂笑起來,她身邊的落葉枯草無風自動。
季煥雲正要讓她冷靜下來,她便已經收斂住了自己的情緒:“再後來,他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一個秘方,篤定地認為,只要獻出至親之人就能治好身上病,延長壽命,越是至親的人越能恢複得越好,甚至能回到年輕時身強力健的樣子。”
異事局記錄的修士:“他對你下手了?”說完他立刻意識到自己說了一句廢話。
朱哲凱的父親要不是對他下手,還成功了,她怎麽可能會葬身祠堂地下室。
“我那時候對他根本不設法,姐姐們嫁人後跟随婆家人前往外地生活,我只剩下父親了,在我眼中,他是我相依為命的親人,可在他眼中我只是一個傷害起來代價最低的人,姐姐們有婆家,一旦在娘家發生什麽,姐姐們的婆家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只有我,連對外的身份都是假的。”
回想起那時候的情形,朱哲凱心裏仍然覺得十分痛苦,她閉上眼睛長嘆息一聲,用最輕的語氣,說出讓人聽了倒吸一口冷氣的話:“他在飯菜裏下了迷藥,然後把我活生生地埋進祠堂的地下室裏,當時他在村裏是最有話語權的人,他說的話,村裏德高望重的人全都相信,更何況那個時候的人原本就封建蒙昧,至于村裏其他人,即使知道事情不對勁,也沒資格說什麽。”
“別說你那個年代,即使是現代也有不少父母信邪.教,傷害自己孩子。”季煥雲前幾天才在新聞上看過一起相關時間,這種事情從古至今從來沒能真正禁止。
“你父親找到的秘方起作用了嗎?”季煥雲問。
朱哲凱搖頭:“沒有,那時候祠堂房頂上還沒有那顆珠子,我死了便是死了,等我有意識的時候,身邊已經多出另外兩個姑娘。”
她說的是站在坐在她左右的兩個魂魄,一個穿着民國時期的學生裝,一個穿着綠色軍裝,梳着兩個大辮子。
“這位是軍人?”季煥雲看向穿軍裝的那位。
蒼曈在七十年代生活過,知道不能依照衣服來判斷對方的職業:“七十年代軍裝很流行,不是軍人也會穿。”
季煥雲不好意思道:“是我忽略了這點。”
“我确實不是軍人。”那姑娘說完還想繼續說,但忽然想到另一個還沒說,便看向她,“你先說還是我先?”
“我的事沒什麽好說的,我是哲凱姐姐的堂妹朱芬,他們害死哲凱姐姐後,見到那秘法不起作用,就又害了我,我那個堂叔給了我父母一筆錢。”
朱芬表情淡漠,提起父母時臉上沒有恨意,也沒有絲毫觸動,因為恢複意識之後,改報的仇她都報了:“我父母見錢眼開,那筆錢比把我嫁出去甚至賣到花樓裏都多得多,他就這麽把這件事擺平了,我的事情就是這樣。”
即使她說得很簡單,異事局記錄的人依舊把她的話原原本本地記錄下來。
記錄的對象不想詳細說他們不會強迫,但局裏要求,被記錄對象說的話在記錄的時候必須記錄完整。
“那接下來就是我說了,我叫蔡雪,我不是這個村的人,我是當年下鄉來插隊的知青,”也許是時間過去太久,也有可能她的仇也已經報完了,經歷過不好的事情,現在蔡雪依舊很活潑,“其實我的事情也沒什麽好說的,當年我下鄉的時候,是自願的,原本家裏想走門路給我找個工作,結果我被同學三言兩語一鼓勵就跟着報名下鄉了,父母都來不及阻止我。”
“等我父母知道我報名下鄉,名單已經交上去,想把我名字扯下來也不行了,我剛來的時候還覺得自己是下鄉幫助廣大農民發展,結果來的第一天就受不了了,住的地方破破爛爛,甚至時不時還能見到老鼠蟑螂在地面上爬,那居住環境我一看就哭了。”
“我家在城裏住的樓房,哥哥都各自成家,分出去住在單位分配的福利房裏,家裏只有我一個沒結婚,我在家是有單獨房間的,哪兒受過這種苦?”
“後來村裏有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家裏就找關系為我争取,沒想到同屋的一個知青竟然一直嫉妒我,在名單下來之前,她把我叫到祠堂。”
“那時候村裏祠堂下面的地下室還沒封起來,由于那時處在特殊時期,祠堂基本上已經沒人敢來了,那地下室你們挖過,應該知道,下面挺深的,她把我往地下室一推,我頭磕在地下室的一塊石頭上,當場暈過去了。”
這時沒跟其他人繼續斬殺鬼物的寧飛湊過來:“你不會也是被活埋致死的吧?”
蔡雪看向他:“沒錯,我掉下地下室後沒有馬上死,可能連頭上的傷也不是那麽嚴重,但凡她容我自己醒過來,我都能自己從地下室下面爬上去。”
“唉,那太可惜了。”寧飛唏噓道,“怎麽就又那麽多壞心眼的人呢,就算你死了,去上工農兵大學的名額也不一定會是她的吧。”
蔡雪笑着說道:“她認為只要我沒了,那個名額就肯定會是她的,因為她在村裏有個一直追求她的人,那人是村支書的兒子,她用自己的婚事跟那人談條件,那人答應她,只要她嫁給他,就會把幫助她得到去工農兵大學的名額。”
蒼曈覺得害蔡雪的人真是又蠢又毒:“她真信了?真嫁過去,人家反悔她一個在異地他鄉沒人幫襯的姑娘,能拿人家怎麽辦?其他知青也不會幫她的吧?畢竟那是工農兵大學的名額,只要能去上大學,知青就有機會回城了,誰都想争取。”
“沒錯她還真信了,嫁過去後,她丈夫也反悔了,她想利用知青們鬧起來,可人家又不是傻子,縣官不如現管,就算惱道知青辦又怎樣?他們已經是兩口子了,那他們的事知青辦不想管的話,用一句家務事就能搪塞過去,更何況,那時候工農兵大學的名額還沒下來,這個名額就像掉在所有知青面前的胡蘿蔔,誰都在暗暗争取機會,當然誰也不敢得罪村支書的兒子。”
“而且,她把我推下地下室的時候,被村支書的兒子看見了,那村支書的兒子還在她往地下室裏填土的時候幫她遮掩,這倆沒一個好人!”
蒼曈聽完她的事,有些好奇地問:“現在那村裏考上大學才能真正離開村子的規矩,是你定下來的嗎?”
“不是我,雖然我家裏人說會幫我想辦法得到工農兵大學的名額,但那可不容易,我其實都沒抱什麽期望,當時那個名額也還不是我的,我的執念是離開鄉下回城,所以回城才是我的執念,上工農兵大學也只是回城的方法之一,自從報了仇,又知道後來特殊時期結束,知青可以回城的時候後,我回城的執念就沒了。”
蔡雪指向自己身邊的最後一個一直一聲不吭的魂魄:“考上大學才能離開村子是她的執念,我們那工農兵大學只要有名額得到推薦就能上,有些人也就識得幾個字,因為家裏有關系,就能去上大學,她可是自己考上的,聽說是名牌大學呢,要是我,自己辛辛苦苦考上大學,卻沒能去讀,那可真是死了都恨,在她被埋入祠堂地下室之前,我們可不允許這個村子裏的人徹底脫離村子,她啊真是太善良太軟弱了。”
衆人的目光轉向那個魂魄。
她身上的衣服看起來既不像八九十年代的衣服,也不像現代年輕人穿的衣服,反而想農村中老年人才會穿的。
“我叫紀紅是本村人,我的事就跟蔡雪姐姐說的一樣,考上大學後沒能去上大學就死了,于是上大學就成為了我唯一的執念。”
“你身上怨氣很深,”蒼曈一針見血地指出,“沒能報仇?你的父母還在村裏吧?”
沒人問紀紅就不說,但別人問她也會如實回答,只是回答的很簡單:“是。”
“這姑娘比朱芬話還少。”
“朱芬是真的看開了,但她仍在糾結,”蒼曈看得出紀紅的矛盾之處,“你既恨家人,又狠不下心。”
紀紅也沒反駁:“是的,我一直想着父母生我養我,作為子女應該報答。”
李芷彤聽到她的話,嗤笑了一聲:“用命報答?那麽你已經把命還給他們了,還糾結什麽?”
紀紅不說話了。
“我也不勸你什麽,跟你說說我的經歷吧,”李芷彤說着從自己儲物空間裏拿出一把椅子坐下,“你現在看我,是不是看起來很自信,很有錢,很像城裏人的樣子?我跟你說,其實我出生的地方比你們村更貧瘠,我上頭有一個姐姐一個哥哥,下頭有個弟弟,我父母常說他們跟別人家的父母不一樣,他們生孩子是因為喜歡孩子,喜歡兒女雙全、多子多福,要不然也不會在生下我哥之後還懷孕生了我,他們以此為理由讓想讓我感恩戴德,哈哈,可真是笑死人了,生這麽多孩子,只是為了賭至少有一個孩子能有出息,帶他們翻身罷了。”
“自己飛不起來,就生幾個崽子,想讓崽子帶自己飛。”
“他們還覺得給我上學是對我的恩賜,可我上學國家免學雜費書費,根本不花什麽錢,反而還有一頓免費午餐,跟一個月幾十塊錢的補貼,那頓免費午餐比我在家裏吃的好多了,在家裏肉哥哥弟弟的,因為他們是男的,以後是家裏的頂梁柱,要做體力活,必須吃得好一點,以後長得壯才能幹得動重活,而姐姐是第一個孩子,偶爾也能吃到一個雞蛋,只有我,中不溜秋爹不疼娘不愛,全靠學校裏那一頓免費午餐補充營養。”
紀紅聽到這裏,眼中已經含着淚水,因為她跟李芷彤的經歷太相似了,可現在李芷彤還好好的活着,自己卻已經是一縷幽魂。
“父母口中那兩個以後要做體力活,在家裏吃香的喝辣的兒子,長大後十指不沾陽春水,別說體力活,醬油瓶倒了他們都不帶扶的,所有體力活依舊是父母帶着我跟姐姐做,真是夠諷刺的,他們的言行不一讓我早早看清他們的真面目,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一開始情況比我好一點,被一點小恩小惠溫水煮青蛙,最後才被他們致命一擊,我早早看清後,自己就有了計較,我決心要跑,逃離那個令人窒息的家庭。”
“而考高就是一個可以理直氣壯地離開的機會,我還有另外一個備用計劃,如果高考因為各種原因考不上的話,那就去打工,反正只要成年後能離開,我就自由了。
後來我考上了大學,父母卻說沒錢給我交學費,也負擔不起我在學校的生活費和學雜費,家裏人都勸我別讀了,別榨幹父母的血肉去讀書,可他們在面對我哥哥弟弟的時候卻說,要是他們能考上,家裏砸鍋賣鐵都供。”
聽到這裏,紀紅一改心如死灰的狀态,有些急切地問:“那你是怎麽做的?”
紀紅知道李芷彤成功了,現在她有個很好的工作,徹底擺脫了原生家庭,以後不出意外的話也會有美好的未來。
作為有相似經歷的人,紀紅真的很想知道李芷彤如何擺脫那樣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