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醫院
醫院
向清乘坐的那一班高鐵準時到達,突如其來的暴雨将不少人暫時困在了高鐵站,本就處于晚高峰難打車的時段經雨這麽一下,要打車更難了。
偏偏向清又是最沒有耐心的人,讓她在排隊這種事情上花時間等于消磨她的好心情。
這樣,不缺錢的狗大戶剛好便宜了見錢眼開的黑車司機。
“去這吃法餐,人均一千。”坐在副駕駛的人轉身回頭,幾乎在她說話的同一時間池月皎的手機響起消息提示音。
池月皎打開和向清的聊天框看了一眼分享過來的餐廳,掀了掀眼:“你這一路挑了大半天就挑到個人均一千的餐廳?”
“雲城又不比海市,等過年你回去了我再好好挑個貴的宰你一頓。”重新坐正回來,向清擡眸看着車內後視鏡的裏人答了一句,随即很快給黑車司機報了餐廳的具體位置。
從出站口接到人到上車,秋菱也只和向清簡單打過招呼,別的交流兩人一概沒有。
按理來說兩人已經不算陌生了,可秋菱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她感覺向清這次來雲城似乎對自己态度冷淡了不少。
管她呢,反正等這段時間過了就是一輩子都不會再有交集的人。
想到這,秋菱也就懶得再去思考向清的态度了。
雨勢在車子抵達目的地的時候有變小的趨勢,雖然人均價格不低,但正值周五這家餐廳的人氣也是火爆,秋菱她們運氣剛好,拿到了最後一桌不用排隊的位置。
托了向清的福,法餐,秋菱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吃。
倒不是吃不起,而是因為她在雲城土生土長,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片土地早已将她喂成典型的中國胃,包括刺身在內的各種西式餐食秋菱一概都不怎麽吃得慣。
不過今天向清是被招待的客人,她即便不喜歡也不會多話去發表一些意見。
一碟又一碟精致的法式餐點被端上桌,每上一道菜,服務生都會十分周到地為客人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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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中紅酒搖曳,桌上話題不斷但向清自始至終都沒有主動将話主動抛向秋菱,全靠池月皎兩頭周全這氣氛才不至于冷場。
秋菱這下可以徹底确定向清是真的不喜歡自己了,原因暫時未明。
這頓飯她識趣地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一個不小心觸到向清的黴頭,偏偏中途一個煞風景的電話将她低調到底的計劃徹底粉碎掉。
椅子腿擦過地板的聲音尖銳難聽,秋菱那一瞬間起身的動靜幾乎将旁邊幾桌的客人都驚動了。
眼神空洞了一瞬,秋菱握着手機反應慢半拍看向了坐在自己旁邊的池月皎:“不好意思,我……家裏出了點事情,現在要趕回去。”她的聲音忽然澀澀的,神情也有些僵硬。
池月皎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什麽,她朝秋菱點點頭:“那你有事就快回去吧。”
得了回應,秋菱轉頭快步就出了餐廳。
這一動靜并不大,周圍旁桌的食客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又将注意力放回自己桌了。
等秋菱徹底走出餐廳,向清才不緊不慢問了一句:“能是什麽要緊事啊?”
“我怎麽知道。”
“快點吃吧,陪你吃完我跟過去看看。”
說完,池月皎手上切鵝肝的動作明顯加快了些,她的心思顯然也已經不在這頓飯上面了。
“跟着去看看。”向清陰陽怪氣學着池月皎的話重複了一遍。
“知道的,知道你是在花錢玩包養游戲,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養了個小兩歲的女兒呢。”這會兒桌上只剩她和池月皎兩個人了,向清沒忍住開口諷刺,特地強調了“小兩歲”這幾個字。
她還是忍不下自己被騙這口氣,秋菱連給的年齡都不是真實的。
但不出意外,這話被池月皎不冷不淡怼了回來:“你要是飽了,就別吃了。”
飯局被人為地刻意加快進程結束了,結賬的時候池月皎付了三千八,但實際桌上屬于秋菱的那份餐食基本沒動。
猜想到秋菱大約吃不慣法餐,出門以後,池月皎又到旁邊的沙縣小店打包了一份餃子和排骨湯。
雨,這會兒已經變得很小了,過了高峰的打車軟件排隊不再那麽誇張,但還是要等一會兒。
發過去消息久久沒等到回複,池月皎給秋菱連着打了兩個電話都是無人接聽。
看見這一幕,向清站在旁邊哼哼着又開始了:“我看還是算了吧,指不定她又是在騙你。”
“向清,你這是先入為主在用有色眼鏡看人。”池月皎蹙眉看了她一眼,“我覺得你不要對秋菱惡意那麽大,她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聽見認識這麽多年的朋友因為一個女騙子這麽說自己,向清鼻子都要氣歪了,她甩了下手:“你說我戴有色眼鏡,怎不就不說她本來就有色!”
“你之後就知道了。”池月皎這會兒也沒空和她解釋那麽多。
只是餘光瞥見了向清那一下甩手的動作,沒忍住出言提醒:“手別晃來晃去,湯要灑了。”她給秋菱打包的湯還在向清手上提着呢。
向清更氣了!
兩人這麽一會兒拌嘴的功夫秋菱那邊已經看見消息,她什麽也沒說,給池月皎發了一個地址定位過來:雲城第三人民醫院。
看見這個地址池月皎就知道,大概真出事了。
*
生離死別,是醫院每天都在經歷的事情,或許上一秒有人長辭人世,下一秒就有人被從死神手裏拽了回來。
秋菱接起姜阿姨電話的那幾秒鐘時間裏,腦袋是完全空白的。
那幾秒她的思考能力像被人暫時抽掉,全身發僵,大約也只有至親病危的消息才能讓人如此深切地感受到這種絕望。
“老太太沒事,就是送過來的時候流了好多血看着怪吓人,我們仔細觀察,也拍了片子,她這個沒有傷到內髒都只是外傷,傷口縫幾針就好了,另外左腿小腿輕度骨折,手術倒是不用做,但肯定要住院的。”從病房裏出來,醫生和守在門外的家屬詳細交代了一下情況。
聽見這話,守在外頭的四個人都跟着松了口氣。
說完,醫生看了幾人一眼:“那你們誰是家屬,跟我去繳費辦理住院手術。”
肇事司機在這時候殷勤站了出來:“我去我去,家屬在這陪陪老太太。”
說完,他又想起什麽似的,朝站在旁邊的女人又喊了聲:“還沒吃飯吧,老婆你去給大家買點吃的,外賣也行,別讓病人餓着……記着要清淡的嗷,忌口。”
男人的這些安排秋菱看在眼裏,直接默認。
等這對夫妻雙雙離開以後她探頭往病房裏看了眼,見老太太還昏睡着正在打點滴,也就沒進去。
這時候,她的電話再次響起。
來電的是一個并不怎麽受她歡迎的人。
秋菱只看一眼來電顯示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她皺着眉朝姜阿姨看去:“阿姨,你給邱南海打電話了?”
“啊……?”
“是打了,我當時看見老太太滿身血倒在馬路中間腦子都是空白的,這麽大的事我當然要給你爸打電話!”回想起當時的場景,姜阿姨還心有餘悸。
可吓死她了,要是出了什麽事指不定她這個被請來照看的保姆也要負責任,看來這活是不能再幹下去了。
阿姨心裏有了自己的思量,而秋菱那邊則是默默走到僻靜的樓梯間才接起電話。
這個電話她不想接,卻不得不接。
雖然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聽到電話那邊男人崩潰咆哮的哭聲時她還是有點意外:“你這個讨債的,我們邱家是上輩子欠了你的還是怎麽,我早說了要把你奶奶接來送到養老院去起碼有人二十四小時看着,現在好了,我媽死了,我媽死了!我沒媽了!!”
這回,秋菱難得沒有頂嘴。
默了會兒,她艱澀開口:“你媽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