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你晚上見過我?”
“他胡說。”方永着急叉開話題,“快上車。”
“你們去吧,我回家了。”
“特意來接你的。”方永靠近白飛身邊,說悄悄話:“賞個臉,不然我很沒面子。”
“可......”
“走吧!”方永拽上立定不動的白飛,塞進車後座。
白飛對皮實那滿臉的傷感到好奇,伸着頸子連續看了好幾眼,忍不住小聲問身旁的方永:“你們的工作那麽危險嗎?那個人的臉......”
“不是工傷,右半邊是我打的,其他全是如雪打的。對了,還沒給你們介紹呢。”方永指一指前座兩個人,“男的,皮實,以前是我公司的保镖。女的,崔如雪,我公司兩百個保镖裏唯一的女人。”
“嫂子,我叫趙天雷,皮實是外號!”皮實解釋。
“開你的車吧,你那大名還有人叫麽。”崔如雪說。
“你們平時總打架嗎?”白飛問。
“不打架,切磋,娛樂。”方永說。
“你不會在擔心我吧?”
“純好奇。”
吃飯時,白飛秉持原則一筷子不動,別人與她說話她就回答,不主動說話,表現冷淡,禮貌方面倒是周全,讓人也說不出她什麽壞話,就是感覺這人太難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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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出了餐廳,皮實提議去自家酒吧坐坐,很久沒和方永喝酒了,今天難得湊到一起。
方永看看白飛臉色,問她:“去嗎?”
白飛搖搖頭:“我明早要早起,你們去吧。”說着攔下一輛出租車,逃走般地鑽進車裏,對那三人揮揮手,“你們玩開心點。”
三人望着揚長而去的出租車,每人心裏一種滋味......
皮實先說話:“嫂子,不太愛跟我們一塊兒玩哈?那天在酒吧的時候,也不跟別人玩兒,性子有點兒奇怪。”
“方爺就喜歡這款!高高在上的一朵高嶺之花,一副了不起的樣子......裝。”崔如雪翻個白眼。
“她最近心情不好,我也先回去了,你倆自己安排吧。”方永說。
“你走了我倆還能怎麽安排!”崔如雪說。
“怎麽安排關我屁事兒!”
方永帶着一肚子氣回到家裏,說不上為了白飛逃走生氣,還是為了朋友說白飛的話生氣,總之心情不爽!
他上二樓敲白飛的門,悶聲叫道:“你先出來!說幾句話。”
白飛正換着睡袍,聽到聲音加快速度,開門之前把睡袍兩邊抿嚴,然後見到一張怒氣沖沖的臉,她不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麽生氣。問:“你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我怎麽了,反正因為你。”
“因為......我先回來了?”
“差不多,去皮實酒吧最多坐一個小時,幹嘛不去?”
“因為我不想去。”白飛說。
“幹嘛非要一個人呆着?你不無聊嗎?”
“我個人的事不需要你操心,我想睡了,你還有事嗎?”白飛皺起眉頭。
“白飛,我的面子你可以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你你也不在乎?”
“不在乎。”白飛後退一步,将門關上的時候被伸來的一只粗胳膊擋住,她稍微晚注意到胳膊一秒,胳膊定會被門夾出兩道血印。
粗胳膊的主人說:“我發現你不止讨厭男人,是人就你就讨厭,這個态度對你不好,必須得改!”
“方永,我從未幹涉過你,你也別再來幹涉我的事,我和你不是真的夫妻,請你牢記這點!”白飛把粗胳膊推出去,關上房門。
方永洗完澡,下|半|身挂了條寬松白色運動褲,上身沒穿,邊用毛巾擦頭邊大步走向客廳,客廳沒人,桌上擺着一碗一碟。
方永把碗碟的蓋子掀開,一碗粥,一盤炒雞蛋,成色不錯,味道未知。
呦!今兒還給我做早飯了。他樂了一下,忽然心裏不舒服,自己昨晚好像有點沖動,他給她撥電話。
“怎麽走那麽早?我還想送你呢。”他說。
“恩,起得早了。”白飛說。
“看見你做的飯了,有天賦。”他瞄一眼橙黃橙黃的煎雞蛋。
“呵呵......”白飛在電話裏笑了笑,“有事嗎?”
“我給你打電話必須有事嗎?”
“我在開車。”白飛說。
“哦。我只說兩句,昨晚......我沖動了,對不起,還是再說兩句吧......其實昨天我把皮實和如雪帶去見你為了給你換換心情,看你最近一直自己呆着,我心裏不舒服。”
“......方永,要不,我們離婚吧,別再相互影響對方。”白飛說。
“不離!挂了!”方永把手機往桌上一扔。
離婚?
不可能!
方永公司的保镖,可以去任何國家出工,不出工的時候自由活動,不需要待在公司。每年四次時長兩個禮拜的訓練,兩百名保镖分批接受訓練,訓練內容有多種格鬥術、槍、體能、反應能力、職業操守等,訓練地點在河北,那是方永自己的地方。
明天由幫白飛搬過家的大力帶隊,共五十個保镖去河北受訓,今天集體來到公司報道。方永結婚的消息早在他們公司群裏傳開,五十個人見到方永把他圍住,鬧着要喝喜酒。
起哄罷了,一群血氣方剛的糙漢子到哪都不消停!
“方爺,喜酒沒有,喜糖沒有,也......太小氣了,不像你的為人啊!”一個保镖說。
“沒有挺好,不然你們還得随份子。”方永左右看看,想找個空隙從人圈裏突圍,銅牆鐵壁一樣哪有空隙?
“份子早準備好了,你啥時候讓我們喝喜酒?”另一個說。
方永為難地舔住唇角,琢磨計策。
“方爺,”大力手搭方永肩上說,“你來之前,他們都商量好了,你結婚這麽大的事兒大家都替你高興,把嫂子接上,一塊兒慶祝慶祝,就吃頓飯。”
方永心想:問題在你們嫂子那兒。
“今天人不齊,再等等。”方永說。
“咱這的人啥時候到齊過,誰在算誰。”大力說。
“可......”
“別可了!就吃頓飯,也讓我們都認認嫂子。”
方永嘆了口氣,看樣子推不掉了,再推顯得自個兒這個老板真小氣了,他說:“行吧,咱們這麽多人得提前找地兒,你們找地方,我去接我媳婦兒。”
“我跟你去,我給你開車。”大力說。
“別!我那車就能做倆人。”
“開公司車呗!”
“還是我自己去吧,謝了。”方永拍了一下大力肩膀,從衆人讓出的路離開。
方永開車到白飛公司樓下,盯了手機半天也沒敢給白飛打電話......
他知道白飛昨天已經賞自己一回臉了,今天百分之百會拒絕,就算白飛同意,他也有顧慮,萬一那幫肌肉發達大腦萎|縮的蠢弟兄們喝了酒,幹出什麽白飛接受能力以外的事,開了過火的玩笑,白飛翻臉怎麽辦?以白飛的個性完全有可能讓在場所有人下不來臺,包括自己。
他在車裏猶豫十五分鐘,最後自己走了。
他到了大力他們找的餐廳,發現餐廳被這幫家夥麻利地布置過了,廳內八張大圓桌蓋的是紅桌布,各種酒已經擺在轉盤中心,每桌兩盤喜糖,不知道是誰還在門口戳了個“方永白飛”喜結連理的牌子,牌子上的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哪個保镖剛寫的,難看!
方永見這架勢,摸摸後腦勺,說:“她感冒了,發燒,我沒讓她來。”
“啊?”五十多個人目瞪口呆。
“那今天不成了你一個人的婚宴了麽......”大力說。
“一個人的婚宴正好,我單身日子還沒過夠呢。”方永只能自己圓。
被大力通知趕來湊熱鬧的皮實和崔如雪,大致明白怎麽回事,畢竟昨天見識過那位“嫂子”的冷淡,皮實心裏明白但是不說,崔如雪嘟囔一句:“是病了還是你沒請動呀?”
“病了。我的女人我怎麽會請不動。”方永走到圓桌旁邊,随手拉張椅子坐下,“你們愣那幹嘛?都坐!該怎麽吃就怎麽吃,該怎麽喝就怎麽喝,缺一個女人還喝不了酒了嗎?”
衆人眨巴眨巴眼,看看方永,然後面帶尴尬地各自找座位。
方永吩咐服務員:“我們這群人來得突然,不點菜了,有什麽上什麽,算錢的時候找我。”
服務員點頭答應,奔向後廚。
大廳裏明明有五十多個人,卻安靜得出奇,誰都不知道該在沒有新娘的婚宴上說什麽話,有一些開始後悔,還不如不起哄了......
方永伸手拿了瓶白酒,邊擰酒蓋邊觀察衆人,看樂了,“這是婚姻還是喪宴?一個個沉着臉,你們悼念我呢?”
衆人急忙表示:“沒有!”然後莫名其妙也樂了。
“倒酒!喝酒!既然是慶祝我結婚,都不和我喝酒啊?”方永說。
“不對!方爺,你結婚該你敬我們酒!”大力說。
“是嗎?”方永手拿酒瓶站了起來,“那我給你們敬酒。”
“我給方爺拿酒!”皮實麻利找個托盤,托着兩瓶白酒,周旋在桌子間。
幾杯酒下肚,衆人的尴尬雲消霧散,鬧騰起來,本來就圖個樂兒。
餐廳有K歌設備,服務員給他們接了兩個麥克風,他們一個個中氣十足,張嘴嚎出的每一聲都是高分貝噪音,服務員為保護耳膜都捂着耳朵。
整場下來,好酒量的方永喝醉了。
方永走在硬地上像踩在棉花裏似的,路不軟,腳軟,進家門就直接栽進沙發裏,大叫了聲:“媳婦兒!”
白飛從廚房走來,遠遠看見方永的樣子不太對勁。
白飛問:“你怎麽了?”
“喝多了。”方永擡起麻木的眼皮盯着白飛,“你過來。”
“需要我幫你做什麽嗎?”白飛往前挪了兩步。
“你過來。”方永勾勾手指頭。
白飛咬了咬嘴唇,遲疑幾秒,走到方永面前。
方永搓搓臉皮,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拍拍旁邊的空位,“你坐這兒!”
“我站着就行。”
“坐這兒!我不會把你怎麽樣,我要是想動你你跑不了。”
白飛想了想,在方永沙發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來,神情與行為都帶着對那個男人的戒心。
“今天幹嘛了?你家裏人又找過你嗎?”方永問。
“上班。我爸今天給我打電話了,說姑姑她們決定把房子賣掉,換成錢,平分,賣掉房子之前她們還是待在北京。”
“沒再煩你就行。”方永伸手拿水壺,碰倒了水杯。
“我來!”白飛倒了一杯水給方永。
方永灌下整杯水,腦袋往後一仰:“煙!”
“煙還是雪茄?”白飛眼睛盯着桌上的煙盒和雪茄盒,不知道拿哪個。
“随便!”
白飛拿了根煙遞到方永嘴裏,然後把煙點着,“你沒事吧?”
“還行。”
“怎麽喝這麽多酒?”
“娶媳婦兒了,高興!”方永猛吸口煙。
白飛低下頭。
“以後,你會喜歡我嗎?”
“不會。”白飛說。
“那你讨厭我嗎?”
“......你幫了我,我不讨厭你。”
“給我說說,你這個脾氣是怎麽養成的。”方永說。
“你回房間休息吧,眼睛通紅,我也回房了。”白飛站了起來,轉身的動作完成一半被人拉住,一股力道讓她往後跌去,撲到某人懷裏。
“放開我!”她使出全身力量掙紮,困住她的一雙手臂随着她掙紮反而越來越牢固。
“讓我親一下!”
方永在白飛臉蛋上親了一口,緊接着挨了對方一巴掌,挨打後愣了兩秒,這兩秒讓懷裏的女人逃開了。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說話算話!”白飛在五六米外,憤怒地說。
方永搓了搓不痛不癢的臉,樂了起來:“我親你一下挨一巴掌,我要是把你睡了,你是不是頂多打我一頓?”
白飛胸|部劇烈起伏,盯着方永,氣得說不出話。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你體諒我一回。”方永嘆了口氣,腦子裏一幕一幕地閃現弟兄們給操辦的婚宴,“以後,我會繼續尊重你。”
“你不會!我肯定你不會!你們男人都是這樣,仗着自己力氣大欺負女人。”白飛邊快速往樓上走邊說,“我明天就搬走!離你這種人越遠越好!”
“白飛!”方永猛地站起,雙眼一黑又栽了回去,甩甩腦袋,再次起身去追白飛,跌跌撞撞走到了白飛房間門口,啪嗒一聲,門反鎖了!
方永準時醒來,到底是身體素質好的人,昨天喝了那麽多酒卻沒有一點不适,今早運動取消,他套了件T恤去敲白飛的門。
“媳......白飛,睡醒了嗎?”方永為昨晚的失态擔憂。
門內沒有聲音。
“白飛。”方永再次敲門,随手壓了下門把,驚喜,反鎖竟然解除了!
方永推門進了白飛的房間,左右看看不見人影,窗簾敞開,床上被子鋪得平平整整,白飛應該起床了。
方永掉頭要去客廳的時候,聽到洗手間裏傳出零碎的聲響,于是走過去,什麽都沒想直接開門......
裏面的白飛剛洗過澡,正在擦潤膚露。
方永的突然,使兩個人都一愣,扭頭,四目相對——
“那個,我......”
白飛反應過來,離開浴缸,手忙腳亂地找浴袍。
方永從怔楞裏醒來,他看見她潔白後背上有一塊巴掌大小的燒疤,疤痕處的皮膚淺粉色,幹皺,凸起,仿佛須根深紮皮底、花瓣張牙舞爪野蠻向四周延伸着的一朵鮮活的曼珠沙華,樣子刺人雙眼。
白飛系好衣帶,怒沖沖地瞪着方永:“你竟然偷看我洗澡!”
方永緩了緩神:“......我進來以前根本不知道你在裏面幹什麽,你看我像那麽不光明磊落的人麽!”
“像!”白飛下意識地摸了把自己後背,“你看見我哪......你......”
“我哪兒都看見了.......背上的疤怎麽弄的?”
白飛不說話。
“怎麽燒成那樣?”方永追問。
“不用你管。”白飛問。
“我......”
“我要搬走!”
“不行!剛剛的事我道歉,不會再有下一次!昨晚的事,我也道歉。你不能搬走!”
“我們繼續下去沒有任何意義。方永,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我接受不了任何一個男人。我們的婚姻是假的,是我利用了你,現在你對我來說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離婚吧。你不是告訴過我別和自己較勁嗎?”
“不離!你答應過我,我不提離婚你就不能提。”
“何必把我們都搞得這麽被動?”
“我高興!”方永轉身出門,到門口時回頭說:“我不會讓你搬走的。我說過,這個家你能住進來,搬不出去。”
方永安排了三個人在自己家守着,防止白飛搬家。
方永吩咐他們:“你們嫂子出入不用管,其他人一概不許進門。”
“好。”一個保镖痛快道。
“方爺,你這是防誰呀?”
“甭問!記住,除了你們嫂子任何人不能進門,尤其開着搬家公司車來的!”
方永以為這樣萬無一失,然而去上班的白飛深夜還不回來,他焦躁地在客廳裏來來回回踱步,手裏緊握手機,給白飛打了十來個電話全被挂斷。
方永等到早晨也沒等回白飛,他估計白飛放棄搬東西直接走人了。
他壓着火氣,開車到白飛公司樓下,這個點兒還不到上班時間,只要白飛來上班,他就下車把她抓|住!
接近十點,白飛還沒有出現,方永确認自己的雙眼沒有放過任何一個進了大廈的人,為什麽白飛沒來?難道還有另一個門?
方永下車,狠狠把車門摔上,去了白飛公司,“我找白飛。”他對接待員說。
“請您稍等。”接待員給樓上打電話,挂了電話告訴方永:“白飛今天不上班。”
“......”哦。
方永忽然覺得自己無計可施,然後迅速又想了另一個辦法,聯系白飛她爸,登門找人,這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白文坤看見女婿表現得很高興,熱情請女婿進屋:“方永快進來!爸正想找你聊聊呢。”
方永進門滿屋子轉了一圈,不見白飛蹤影,問:“爸,白飛沒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