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陽進行時

第12章

012

第十二章

很早很早以前，在一個村子裏住着一對夫妻和他們的兩個女兒。他們經營着一家不大不小的料理屋，才波一家人生活不算寬裕但人都很善良。

有一天，這家的大女兒背着竹筐去集市采買。

因為正是處于春夏交替間，樹林茂密一切都看上去生機勃勃。走在鄉間小路上的才波美耶快樂的哼着歌，腦袋裏想着給料理屋裏新加些菜品。

突然間，她聽到了“哼哧”、“哼哧”的聲音。

是什麽聲音呢？

紅發少女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仔細的聽着聲音，分辨着聲音的來源。

過了一會兒，紅發少女朝着發出聲音的地方走去。她撥開茂密的草叢，注意到在草地和水田中間，出現了一個碩大的洞。

金色的麥草零散的鋪在大坑的周圍，像是掙紮一樣的“哼哧”聲音就是從洞裏面傳過來的。

紅發少年歪着腦袋想，到底是什麽東西在洞裏發出聲音呢？

帶着滿滿的好奇心，才波美耶朝着洞走去。

一步。

兩步。

走到洞邊之後，才波美耶發現原來是一頭穿着兜裆布的小豬仔在洞裏發出“哼哧”、“哼哧”的叫聲。

洞很深而且四壁根本沒有能夠爬上來的着力點，穿着兜裆布的小豬仔不停的嘗試然後摔在泥土上，渾身都髒兮兮的。

善良的紅發女孩覺得這只甚至還抱着兜裆布的小豬仔實在是太可憐了，她想要把這只誤入獵人陷阱的小動物給救上來。

四周正好就有綁在稻草人身上的麻繩，才波美耶把麻繩拆了下來放進了洞裏。

沒想到居然連長度都是正好，看來這是上天都在幫助她拯救這條無辜又幼小的生命。

紅發少女在這頭攥緊了繩子，她把雙手合攏當成喇叭朝着洞內喊道：“喂，小豬仔，就像是爬樹那樣順着繩子爬出來吧。”

才波美耶給小豬仔不停的打氣加油，在她期待的眼神中小豬仔以令人驚嘆的靈敏速度爬了上來。

爬上來的小豬仔親昵的拱了拱才波美耶的腳踝，紅發少女撫摸着它頭頂的短毛：“不要再來人類活動的地方玩耍了，會被獵人抓住的。快走吧，回到屬于你的森林裏去吧。”

像是聽懂了她的話，小豬仔四蹄并用很快就消失在了叢林裏。

才波美耶采買結束之後回到家，就開心的和家人們分享她今天做的好事。

第二天起床，推開家門的才波美耶就在門口看到了還沾着露水的新鮮蔬果。

揉着眼睛的才波冬美看到之後激動的拿起番茄就跑向父母：“父親大人、母親大人，豬妖來報恩了。”

第二天，門口出現了罕見又珍貴的山菌。

第三天，才波美耶一起床就聽到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推開門，她看到了穿着和服身材魁梧的野豬頭人身男跪坐在她家門口，一旁還放着厚實的獸皮和兩頭鹿。

“請問，你是誰啊？來我們家有什麽事情嗎？”紅發少女的半個身體都躲在門後，害怕的看着眼前的家夥。

“在下就是小姐您三天前從獵人的洞穴中救出來的野豬，是來特意報恩的。”豬頭裏發出了悶悶的聲音。

“诶？這是什麽意思？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不需要這麽隆重。”才波美耶遲疑着說道，她覺得眼前的家夥更像是一個騙子。

“那在下就直說了。”青年說着突然摘下了野豬頭套，露出了讓女人都心生嫉妒的臉蛋，聲音也變得很魔性：“那本大王就直說了，我是來以身相許報恩的，嫁給我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才波美耶猛的驚醒，她睜開眼看着頭頂的懸梁，思考自己是不是這幾天太累了回到人間之後居然做起了奇奇怪怪的夢。

豬怎麽會爬樹呢，自己做的夢也太奇怪了吧。

才波美耶捂住了自己的臉，覺得一定是因為關店前聽醉酒的客人講了太多遍仙鶴報恩的故事，才會做這樣奇奇怪怪的夢。

“姐姐，你做噩夢了嗎？”妹妹關切的聲音從身邊響起，才波美耶放下手，就看到眼中毫無睡意的妹妹鑽進了她的被窩裏。

姐妹倆就像是小時候那樣躺在一個枕頭上，被子蓋在兩人的身上剛剛好。

才波美耶張開雙手自然又親昵的把妹妹抱入懷裏，把頭貼在姐姐溫暖的懷抱裏冬美小動物般蹭了蹭，然後環住了姐姐的腰。

“沒做噩夢，只是做了個很奇怪的夢。”才波美耶輕輕的拍了拍妹妹的背：“你呢，睡不着嗎？”

“有點失眠啦。”久違的姐妹在被窩裏開始無比親密的悄悄話活動讓才波冬美覺得心裏暖暖的，她仰起頭：“姐姐，你不害怕嗎？”

你不害怕我嗎？

多年不見，一回來發現自己的妹妹成為了渴望人類血肉的怪物，你不害怕嗎？

晚上的時候，在知道她變成了怪物之後三位鬼殺隊少年的眼神都變得非常警惕，就連姐姐的朋友在震驚之後眼中都多了幾分敵意。

那種目光刺痛了才波冬美的心，在她恐懼不安不知道自己以後會如何生活時候，她的父親擋在了她的身前。

在她的父親鄭重的說出他會承擔起她背負的一切的時候，才波冬美覺得自己被委屈、恐懼、不安多種情緒一下子就壓垮了，然後她沒忍住失聲痛哭。

但是同時，在姐姐的擁抱和父親的愛護下，那顆一直因為恐懼而搖擺不定的心安定了下來。

她害怕，在無數個夢裏她被人發現異樣然後被驚恐的村民們發現趕出從小生長的家鄉。

但是在姐姐和爸爸都回來之後，才波冬美不害怕了。

她看得到親人眼中的愛護和關懷，也突然了悟。

有着相信她守護她的血親在身邊，才波冬美不會因為成為怪物而被村民放逐，也不會封閉自己的內心自我放逐。

這是她的家，她的親人就在她的身邊。

在躺在姐姐身邊看着姐姐安靜的睡顏，通過哭泣盡情的發洩掉最近積攢的情緒後，才波冬美意識到今晚她終于不會再被噩夢侵襲了。

才波冬美看着用被子遮住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暗紅色眼睛的小姑娘，她晚上哭了很久眼角還是紅彤彤的看上去可可憐憐。

她可愛的妹妹小心翼翼又無比真摯的問她害不害怕，那一瞬間心痛和殺意在才波美耶的心頭翻騰。

“小傻瓜，姐姐怎麽會害怕你。”才波美耶愛憐的撫摸着冬美的頭，無論是父親還是她都會拼盡全力保護這個孩子的。

無論是她還是父親都對于“鬼”的了解都不多，而鬼殺隊似乎對于這種存在的了解很仔細。

才波美耶決定要再找個時間好好的詢問一番，看看到還有沒有辦法能夠治好冬美的病。

同時還需要做更壞的打算，如果冬美的病治不好，那她至少要找到能夠讓冬美在陽光下正常生活的辦法。

晚上見到老父親的時候，欣喜和心酸同時冒頭。

她無法開口說明自己已經長居于彼世，尤其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

才波美耶一下子就懂了為什麽在盂蘭盆節之後鬼燈大人會和獄卒們全員出動去抓捕不願意離開人間回到地獄的亡靈。

她的血親、她的羁絆都在這裏，哪裏是那麽輕易就能割舍掉的？

才波美耶輕輕的拍着妹妹的背，安慰着說道：“我和爸爸讨論過了，會準備一場珍馐盛宴獻給山神大人，向神明大人尋求幫助。”

“真的嗎？神明大人真的能夠治好我的病嗎？可是，我之所以變成這樣不就是因為神明大人嗎？”才波冬美在欣喜過後，又開始惴惴不安。

“欺騙未成年少女讓別人的生活亂成一團，藏頭露尾的家夥明顯是非常心虛，怎麽會是神明？”才波美耶記得冬美自始至終就只是睡了一覺，然後就變成了這樣。

自始至終都沒看到過神跡，在天國見過形形色色的神明的才波美耶清楚，神仙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存在，雖然有的非常奇怪但是行事都很坦蕩。

冬美遇上的卻像是一只黑暗中不敢露出蹤跡的老鼠，才波美耶祈禱自己有機會見到那只老鼠，她想親手将它挫骨揚灰。

才波美耶柔聲哼着安眠曲，在安全又溫暖的懷抱裏，聽着熟悉的童謠冬美很快就睡着了。

等到冬美睡熟之後，才波美耶在她的額頭上留下了一個輕輕的吻。

祝你好夢，我的寶貝。

不死川玄彌起床的時候，身邊的兩個少年還在睡覺。才波先生為他們提供了住宿的地方，還說他們在鐮倉的這段時間都可以住在這裏。

這個慷慨的行為讓三位少年都很感激，臨近盂蘭盆節這裏的客流量很大旅店住宿的地方根本沒有空房間。

那兩個家夥經歷了那麽匪夷所思的事情都累壞了，反而是無法忘懷昨夜事情的不死川玄彌毫無睡意。

披着外套走到外面的不死川玄彌，看到了坐在長椅上面朝大海的才波美耶。

聽到了腳步聲的紅發少女一回頭，兩人相視一眼都有些驚訝。

“玄彌，睡不着嗎？”家中經歷了巨大變故的紅發少女笑容還是那麽溫柔，歪着腦袋問道。

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像是輕飄飄的羽毛随着海風拂過他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