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陽進行時

第13章

013

第十三章

天是寶石藍色的，能夠看到白色的海鷗在天空中盤旋。

不死川玄彌坐到了才波美耶的身邊，雙手放在膝蓋上模樣看起來像極了正襟危坐的學生。

才波美耶笑了笑，把盛滿液體的酒杯遞給了他：“要來一杯嗎？”

離得近了，不死川玄彌才發現紅發少女的腳邊擺了好幾個空酒瓶。

他有些驚訝的看向女孩的臉龐，發現她輕淺的呼吸裏帶着些酒氣，雙頰緋紅眼睛也水潤潤的。

眼前的少年沒有反應，才波美耶剛想把胳膊收回來手中的酒杯就被少年取走了。

梅酒的味道萦繞在舌尖，酒水順着喉嚨進入胃部，不死川玄彌覺得身上一下就熱乎起來了。

“美耶，你也睡不着嗎？”不死川看向往杯子裏繼續倒酒的紅發少女。

“不是我，是冬美。那孩子睡不着，後來我像小時候那樣抱着她給唱搖籃曲，她才睡着。”才波冬美垂下眼簾，輕聲說道。

“玄彌，你知道有沒有治好冬美的病，或者說讓她變回正常的辦法嗎？”才波美耶擡起頭，眼中滿懷期翼。

不死川玄彌沉默着又将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聲音低沉又沙啞：“沒有辦法，鬼殺隊建立百年都沒有發現過能夠把鬼變回人的方法。”

不死川玄彌看着溫柔的紅發女孩，認真的說道：“美耶，當人變成鬼之後，就會失去人性變成滋生于黑暗的惡獸。對人類血肉的渴望會讓它們失去一切理智，無論是血親還是摯友，在它們眼裏都只是食物。”

陷入回憶中的少年沙啞的聲音中帶着讓人無法忽視的悲傷，才波美耶握住了他的手用這種方式傳遞力量。

“她是現在還沒有吃過人，但是鬼總會有食欲壓迫腦中最後一根弦的時候。到時候作為枕邊人的美耶，是最危險的。”不死川玄彌不知道，自己說起這些的時候眼中都是血絲。

才波美耶清楚玄彌是一番好意才說這些話，他在非常認真的勸解她不要睡在野獸的身邊，随時會遭受到危險。

少年眼中的悲切讓人覺得驚心，才波美耶清楚不死川玄彌的生活一定也因為“鬼”的存在發生了痛徹心扉的變故。

“玄彌，可以跟我講講人是如何變成鬼的嗎？”兩人的手還疊加在一起，紅發少女身體前傾更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

太近了，近到不死川玄彌能夠數清女孩小扇子一樣的睫毛，感受到女孩身上傳來的體溫。

不死川玄彌覺得自己應該後退，但是現在的距離也很好。

外面的氣溫很低，而相似的遭遇讓不死川恍惚間覺得他們兩個像是擁抱在一起相互取暖。

如果說美耶的經歷讓不死川玄彌想到了變成惡鬼失去理智讓他失去了家人生都支離破碎，而她對于妹妹的保護則讓不死川玄彌想到了不願意承認自己存在的那個男人。

少女想要守護家人的心讓不死川玄彌受到了觸動，下一秒腰被環住的不死川玄彌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她抱住了他。

眼前的少年微微垂着頭露出了茫然的表情，就好像被這個世界遺棄的小動物，他的身體僵直不動但是仿佛整個人都在無聲的呼喊。

才波美耶覺得她的好朋友現在需要一個擁抱，所以她就張開雙臂這樣做了。

除了母親之外，從來沒有和女性擁抱過的少年身體更僵了。他的手指動了動，然後也輕輕的搭在了美耶的腰上。

“那個男人叫做鬼舞辻無慘，是存活了千年的鬼。他殘暴又冷血，就是他把人變成了鬼。”不死川玄彌低聲說道，鼻間都是少女的馨香。

這是個轉瞬即逝的擁抱，讓背負新年行走人間的少年生出了眷念的情感。

“所以，只有他才能把人變成鬼是嗎？”才波美耶皺起了眉頭，她原本以為這是一種無限人傳人的疾病或是詛咒，但是不死川玄彌的話讓才波美耶覺得很驚訝。

創造了那麽多嗜血怪物的鬼舞辻無慘，他的手裏究竟沾染了多少鮮血。

“對，他是鬼的始祖。鬼殺隊近百年來的目标，都是擊殺最強的鬼鬼舞辻無慘。”不死川玄彌看着眼前的女孩：“難道你和伯父，就準備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這麽繼續生活下去嗎？”

“昨天夜裏我們也做了實驗，在面對人類的鮮血的時候冬美是有自制力的。我看過廚房的采買記錄，在改變之後她每天都食用了大量的動物血制品，同時也通過長時間的睡眠來消除虛弱感。至少到現在，冬美證實了自己是有自制力的。”

才波美耶注視着不死川玄彌：“在那個巷子裏，我見過失去理智的鬼的樣子。不是被親情蒙蔽了雙眼，我覺得冬美好像和其他鬼不一樣。”

不死川玄彌沒有再說話，因為他知道說什麽都沒有用。

冬美小姐确實是他所見過最理智克制力最強的鬼，但是怎麽看她都像是暫時打瞌睡的野獸，随時會露出自己的爪牙。

東京。

“俊國，這麽晚了還不睡嗎？如果睡不夠的話，明天起床會沒有精神的哦。”穿着和服的女人推開門，看着坐在椅子上聚精會神看着書的小孩，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看完這頁，我馬上就去睡。”聲音軟糯的小男孩露出乖巧的表情，穿着和服的女人怎麽都不會想到自己千挑萬選選擇的養子其實是名為鬼舞辻無慘的惡鬼。

“父親還沒有回來嗎，今天父親都沒有回來吃晚飯。”以小朋友的聲音和神态，鬼舞辻無慘看着自己的人類養母，開始套話。

“俊國想爸爸了嗎？因為要和櫻川家族的族長談生意，所以他會回來的晚一些。”聽到樣子的話，女人的臉色笑容變深了。

養子對于他們這對養父母的感情加深，對于孩子來說就是最開心的事情。她揉了揉男孩柔軟的頭發，神情無比慈愛。

“櫻川家族，前幾天好像聽父親提起過。”稚嫩的臉蛋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歪着腦袋的樣子讓他的養母覺得自己被可愛到了。

“櫻川家族是神奈川一帶非常厲害的大家族哦，是經營藥材生意的。那家的孩子都是從小就身體不好，很少帶出來。”女人說着露出了神神秘秘的表情。

“不過這次櫻川家主帶了他的兒子來哦，有新的小夥伴陪你玩耍，俊國開不開心？”女人笑眯眯的說道，經營藥材生意的家族和制藥廠家族強強聯手，是雙贏的好事情。

在這具幼兒的身體裏，實則有着人類極限能力的鬼舞辻無慘一想到要和真正八九歲大小除了和泥巴之外大腦根本發育不全的孩子玩耍就會心底冒出火焰，但是在達到目的之前他還要保護好自己的馬甲。

開心，開心的想把你的頭都給揪掉。

表面上小男孩還是露出了驚喜的表情，他把書放進了懷裏，眼睛亮晶晶的：“母親，我想起來了那個家族是不是出了很多非常厲害的醫師。”

“是哦，從平安時代開始那個家族就培養了非常多醫術了得的醫師，是個很厲害的家族。俊國，和這樣大家族的孩子交往對你有好處的。”

鬼舞辻無慘面無表情的在心裏說：他當然知道平安時代開始這個家族的醫師水平就很厲害，因為當他還是個人類的時候，就得到過櫻川家族醫師的救治。

那是他還身體孱弱，連年纏綿病榻的時候。

穿着青色和服背着藥箱的黑發青年的臉上帶着讓他心生厭惡的樂觀笑容，生命處于倒計時的他對于這種強壯的生機勃勃的同齡人帶着深深的憎惡和難以掩飾的嫉妒。

生命有多美好啊，可是卻像是陽光那樣根本握不住。

本身性格就很惡劣的貴族少年再重病之時更是不停的惡語相向，但是青年醫師只是笑眯眯的全盤接收。

兩人在那樣的時代背景下階級地位差別懸殊，但是相處的時候鬼舞辻無慘很羨慕醫師。

那位久負盛名的醫師沒有辜負他的名氣，居然真的為他研制出了延長他生命的藥，可是在他意識到自己有像是正常人一樣強壯健康的在陽光下生活的機會的時候，醫師已經被盛怒的他殺死了。

他活了下來，擁有了從未有過的力量，但是卻一輩子無法行走在陽光之下。

他抛棄了自己的名字，稱呼自己為鬼舞辻無慘。

幼時會在花園中用樹枝把螞蟻窩攪碎然後倒入水看着螞蟻被泥漿淹死的孩子長大了，獲得了難以控制的力量之後手段也更加殘暴。

每當太陽升起的時候，無比的屈辱感和憤怒讓鬼舞辻無慘無法忘記那名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