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梁鶴軒
梁鶴軒
林越淅住了嘴,他轉過頭看向謝衿,“那是誰?”
“石照。”謝衿吐出兩個字。
林越淅聞言啐了一聲,“這個狗雜碎,虧我之前那麽信任他,有什麽好事都想着他,他可倒好,盡想法子坑我。”
林越淅又喋喋不休地開始罵石照,罵了小半個時辰,才有些累地閉上了嘴。
謝衿此刻感覺膝蓋隐隐有些發疼,再有東西墊着,也架不住這麽跪。
“你怎麽了?”林越淅察覺到謝衿的異樣,他看了眼謝衿,發現他的額頭上已經滲出汗來。
此刻雖是夏日,但這訓誡堂陰陰森森的,不至于讓人流汗。
謝衿搖了搖頭,“我沒事。”
“其實不用跪得那麽實,你看我......”林越淅說着便趴着身子做起了示範。
他把膝蓋放平,整個身體只有膝蓋周圍的部分是落在蒲團上的,林越淅身子長,手腳都懸空放着,那模樣活像個王八。
“噗嗤。”謝衿被逗得一樂。
林越淅費勁吧啦地表演了一番,見謝衿終于笑了,他放下四肢道:“你不生氣了吧?”
“我生什麽氣?”謝衿疑惑。
“我連累了你。”林越淅有些不好意思。
謝衿望着林越淅有些泛紅的臉頰,實在不能理解他如此之快的情緒轉變。
早上還叫嚣着要他好看,中午就帶着他去吃飯,現在還學王八逗他,翻臉堪比翻書,簡直讓人忍不住懷疑他別有用心。
不過,謝衿一點都不擔心,就憑林越淅那直得跟鋼筋一樣的腦子,也想不到那麽多的彎彎繞繞。
二人在訓誡堂跪了兩個時辰,饒是身子骨硬朗如林越淅也有些扛不住了,更別提細皮嫩肉的謝衿。
此刻已是酉時,是智簡書院下學的日子。
平日裏,書院一下學,衆學生便一窩蜂地湧到書院門口,坐上家中等候多時的馬車回家。
而今日下學,智成院的學生卻與往常不一樣,他們全都跑向了訓誡堂。
一炷香的時間,訓誡堂的門口便圍滿了人。
“越淅兄...”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原本閉目趴着的林越淅轉過頭看向門口。
跪着的謝衿也跟着轉頭看去,一瞬間收到了無數的白眼和鄙視。
仿佛他犯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
“西璟,是不是謝衿坑害你?”方才出聲說話的人又道了一句,語氣中滿是不忿。
謝衿尋着聲看過去,是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只是此刻他眉頭緊鎖,破壞了一張臉的美感。
謝衿沒見過此人,應該不是智成院的,看他不凡的氣質,估計是智啓院的學生。
“宇昂,謝衿沒有坑害我,是我連累了他。”林越淅表情滿是不耐,但在聽到那人的聲音後還是耐心地回答。
宇昂,不就是原書中未來那位聲名顯赫的首輔梁鶴軒的字嘛!
謝衿不由得多看了幾眼粱鶴軒,他的身上倒是有幾分權臣氣質。
“你看什麽呢?”粱鶴軒見謝衿一直盯着他,語氣不善道。
謝衿收回視線,他現在膝蓋生疼,實在不想多費口舌和粱鶴軒說話。
“宇昂,我沒事,我以後再和你解釋今日之事,你讓他們都回去。”林越淅朝粱鶴軒揮了揮手。
粱鶴軒心中再不忿,此刻也只能讓站在訓誡堂門口的人都離開。
人走了以後,周遭突然安靜下來,謝衿重又閉上眼睛,想着再挨一個時辰。
一刻鐘後,訓誡堂的門又被人打開了,伴随着來人的腳步聲,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過來,“你小子又惹事,看我不打死你。”
謝衿被吓了一跳,身旁的林越淅更是被吓得一哆嗦,他顫顫巍巍地回頭喊道,“爹,我錯了,爹......”
與此同時,謝衿被一把摟進懷裏,“衿兒,膝蓋疼不疼?”
入耳的是周安心疼的聲音,謝衿順勢軟下身體,他低聲喃喃道:“疼。”
周安更是心疼,他攙扶起謝衿,把人交到身後的陳朗手裏,便要和林越淅的父親林銳理論理論,“林尚書,可否請令郎解釋一番。”
林銳一聽也顧不得去揍林越淅,他微微低頭拱手道:“周太傅,是我教子無方,我這就去教訓他。”
說着就要去揍人,林越淅此刻如同鹌鹑一般耷拉着腦袋,他最怕被他爹揍。
謝衿忍着笑意輕聲開口道:“林伯伯,今日之事不怪西璟,晚輩求您不要打他。”
謝衿跪了兩個多時辰,此刻已是虛弱不堪,是以他說出的話軟軟糯糯,可是卻成功讓林銳收了手。
林銳把視線轉移到謝衿的身上,他本來就沒打算真在外人面前打林越淅,既然有人開口求情,他便順驢下坡。
只是他沒想到開口說這話的人是謝衿,林越淅也朝謝衿投來了感謝的表情。
“衿兒,怎麽回事?”周安皺了皺眉。
謝衿把今日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林越淅插不上話,卻在一旁不住地點頭,被他爹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背。
“原來如此。”林銳聽完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身上的怒火已然消失殆盡。
他記得從前的謝衿是個只知道笑的傻子,如今怎會變得如此伶牙俐齒,比他這個不成器兒子強太多。
想到這,林銳消下去的怒火又有冒頭的趨勢,他拼命地壓了壓,擠出一抹笑容,“多謝小公子仗義執言,讓犬子免收皮肉之苦。”
“林大人謬贊。”
林銳的感謝非常真摯,完全沒有因為謝衿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便敷衍了事,這很出乎謝衿意料。
太傅和戶部尚書親自來接人,即使謝衿和林越淅沒有跪滿三個時辰,也不用再跪。
二人就這麽被自家的馬車接了回去,謝衿一回到溪澗院,便見桃溪和巧冰圍了上來。
她們倆提前得了消息,早早地準備好了藥箱,此刻見了謝衿的虛弱模樣,桃溪忍不住落下眼淚。
“桃溪別哭,我沒事。”謝衿輕聲道。
桃溪忍着淚,給謝衿的膝蓋上藥,紅紅的一大片一看就是跪了很久。
“又是那幫世家子弟,他們從前就喜歡欺負少爺您,沒想到現在更是變本加厲。”桃溪心疼地小聲抽泣道。
“這次不是。”謝衿溫聲道,“放心吧,我不會再讓他們欺負我的。”
“衿兒。”是周夫人的聲音,伴随着匆匆地腳步聲。
謝衿聽到動靜,忙要起身見禮,被周夫人攔了下來,“你躺着別動,這叫什麽事,怎麽第一天就搞成這樣,疼不疼?”
“我沒事,外祖母,您別擔心。”謝衿笑着出聲安慰。
周夫人留下來說了會話,又看着謝衿吃了些東西才離開。
折騰了一天,謝衿累的眼皮都睜不開,很快便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
謝衿膝蓋受了傷,周夫子為他告了五日假,是以第二日,謝衿直睡到辰時三刻才醒。
桃溪見他醒了便給他換了藥,周安特意吩咐廚房做了些清淡的吃食,只等謝衿醒了端過去。
謝衿的膝蓋與前一日相比,又腫大了一圈,下床都覺得艱難,桃溪便把吃食端到床榻邊的小桌上。
謝衿用了早膳,便又睡了過去。
就這麽過了兩天,謝衿才覺得膝蓋好受了些,這兩日一直躺在床上,不由覺得悶得慌。
謝衿緩緩走出門,剛抻了抻胳膊就聽小厮過來通報,說是林越淅來了。
謝衿放下手,“讓他進來吧。”
過了一瞬,林越淅走了進來,身邊還跟着梁鶴軒。
謝衿看着紅光滿面的林越淅,驚訝開口,“你已經好了?”
“對啊。”林越淅點點頭,頗為自豪地拍了拍自己的膝蓋。
...
謝衿只覺得自己膝蓋一疼,他扯了扯嘴角,“你真厲害。”
“這位是?”謝衿把視線轉向林越淅身側的梁鶴軒,裝作不認識的模樣問道。
“他叫梁鶴軒。”林越淅拉了下梁鶴軒的胳膊道:“我倆穿一條褲子長大的。”
梁鶴軒頗為嫌棄地拍了下林越淅的手,“你叫我宇昂便可,昨天的事我都聽西璟說了,多虧你才不至于釀成大禍。”
梁鶴軒此刻看着比昨日和善了很多,他彎了彎唇角又道:“我和西璟今日過來看看你。”
“歡迎。”謝衿把人往屋裏帶,“桃溪,沏茶。”
“謝衿,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麽?”林越淅如變戲法一般從身後拿出一個木盒。
謝衿瞧着那精致的盒子,“什麽?”
“歲香樓的甜點。”林越淅打開木盒,一陣沁人的香味撲鼻而來,是綠豆糕。
“快嘗嘗。”林越淅把木盒放在桌上,對謝衿道。
謝衿擡手拿了一塊,輕咬一口,清甜的香味沖淡了這幾日一直萦繞在嘴裏的苦味。
少年人的世界似乎很簡單,他們會因為一塊綠豆糕滿心歡喜,會因為一次的出手相助心懷感激,也會因為對彼此的信任敞開心扉。
他們三人在謝衿的院子裏玩了整整一個下午,一直到林府和梁府的人過來催,林越淅和粱鶴軒才不舍離去。
臨走前,林越淅抱着臂冷笑道:“等找着機會我一定要狠狠地教訓一下石照,他竟然騙了我這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