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秘密
秘密
程予施走了幾步後,突然又折了回來,面上有點尴尬。
畢竟剛甩了臉色又立馬回過頭來求人的确有點那啥,但是,在謝呈宥面前更丢人的事都做過了,也不差這一樁,于是就厚着臉皮又來找人了。
謝呈宥看向程予施,不知道為什麽,看程予施這樣眼巴巴的靠過來看着他的樣子,心跳突然亂了一拍。
程予施湊到謝呈宥身邊,“那個,能不能請你幫個忙?”她小聲地說,“我想見皇帝一下。”
“……什麽?”謝呈宥看着靠過來的人,混着一點花香的體香飄了過來,說話時飽滿的杏眼裏帶着一點讨好,以至于謝呈宥根本沒聽清她說了什麽,他只聽見自己的心跳一下接一下,快的不受控制。
——就像那天晚上幫她系衣服的時候一樣。
“我不知道皇上在哪,一會兒又迷路了就糟了,所以,如果您不忙的話能不能帶個路?”不然猴年馬月也見不着一次,那可是皇帝,不是說見就能見的。
“找他做什麽?”終于聽明白程予施在說什麽,謝呈宥心情一下子降了八個度,臉色都跟着黑了。
“有點事要告訴他。”其實程予施是想跟謝炫明說一下呆呆的事。
禦賜的皇狗就這麽死了,她怎麽着也得彙報一下。這好容易來一趟皇宮,又正巧有謝呈宥這個後門在……
“什麽事?”
“一點小事,呃,就是曾經……。”
“見不了。”謝呈宥突然打斷了程予施的話。
“……”程予施後知後覺的發現謝呈宥臉色好像有點不好,有些莫名其妙,“為什麽?”
“沒有原因。”謝呈宥說完就大步往前走去。
“……”程予施想,不會這麽小心眼吧,不就讓他幫個忙,甩什麽臉色啊。
難道是生氣剛才自己罵他是笨蛋?
走出皇宮門,竟然看到有幾個當官模樣的人也從宮門裏出來。
謝呈宥自然眼高于頂,不屑理這幫凡夫俗子,特別牛叉的就走過去了。
而程予施誰都不認得,自然也不會去打招呼。
于是幾個官員就見到那位混不吝七王爺黑着一張臉在前面走,身後遠遠跟着那位西昭公主。
倒也不是遠遠,只是那距離,怎麽看怎麽不像是夫妻。
這位七王妃一副弱柳扶風的模樣,即便是西昭的公主,這七王爺也未免太狠心了。
尤其長的如此嬌俏可人……誰見了都會心動吧。
七王爺果然跟傳聞一樣,是個另類。
被幾個官員暗中打量的二人完全沒被打量的自覺,徑直就往馬車走去了。
倒是跟在父親身邊的周湛看到程予施眼睛一亮,只是礙于什麽沒上前。
回去的馬車上。
程予施時不時的瞄坐在一邊的謝呈宥,謝呈宥神色無驚坐的沉穩。
程予施想到了在太後那聽到的秘密,忍不住開口道,“對了,你真的不打算管管嗎?”
“管什麽?”
“我剛才在宮裏,聽到太後他們……”
“你什麽也沒聽到。”
“……”程予施有些不能理解,突然想到謝呈宥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麽,或許是因為其中牽扯太多,不能攤開明說?
謝呈宥看了看程予施,突然問,“你認識周湛?”
程予施茫然,“周湛是誰?”
謝呈宥抿住唇不說話了。剛才那周家公子看向程予施的眼神太過顯眼,他想無視都做不到。
再聯想曾經在酒館裏聽到的話……
頓了下,謝呈宥又道,“沒有誰。”
程予施也沒放心上,繼續好奇的問他剛才的事,“你真的是太後的兒子嗎?”她記得似乎不是親的。
或許是因為兩人剛才一同“偷探”太後宮,有了點革命友誼,雖然後來鬧了點小不愉快,但那跟“過命”交情比起來,要小很多了,于是程予施安靜了沒多久又有問題,與去皇宮時的尴尬大相徑庭。
——去皇宮的路上更多是因為出糗太過尴尬。
“不是親的。”
“我知道,同父異母!”程予施道,“那你母妃呢?”
謝呈宥聞言沉默,一時間程予施只覺得對方身上升起一種難言的陰郁。
正在她想着是不是要開口說點什麽打破沉默的時候,謝呈宥道,“死了。”
“啊……”果然是這樣,程予施想給自己一嘴巴,本來就是,如果還活着的話,早該出現了,“對不起。”
謝呈宥沒說話,程予施一時說錯了話,也不再說什麽,于是馬車又像來時一樣,沉默的回了王府。
二人一同下車進府,程予施道,“臣妾先告退了。”說完正要離開,卻突然被拽住了手腕。
“呃,怎麽了?”被拉住次數多了,程予施顯然也鎮定多了,不再像前兩次那般。
謝呈宥本就是不想她離去,哪想什麽緣由了,于是想了想道,“魚快死了。”
“……啊?”
“你想不想看看它們?”
謝呈宥沒回話,直接拉着程予施去往書房,管家笑眯眯目送倆人離去,一轉身看到了一旁的馮公公。
馮公公行禮道,“管家。”
“王爺交代的事辦妥了?”
馮公公點了點頭。猶豫了一會兒,他問,“王爺和王妃,他們……”
管家笑呵呵道,“他們看起來是不是很般配?”
馮公公道,“如此,會不會影響主子大計?”
“主子自有主張,我等奉命行事即可。”管家道。
馮公公看了一眼二人離開的方向,沒有說話。
*
謝呈宥帶着程予施來到了書房。
裏面只有一個小太監,正滿臉蒼白的看着書桌上的一個小水缸。
小太監看到謝呈宥進來,臉更是白了一層,緊張的退到一邊。
程予施跟着謝呈宥走到書桌邊,看到小水缸裏面有三條翻着肚皮一動不動的小魚。
她眼光毒辣的一眼就看出那是她讓昌玉買的那三條。
有點尴尬,難道謝呈宥知道這是她買的?不然特意讓她來看做什麽。
不過,想到那天那麽丢人的事,程予施是堅決不會承認的。
她想了想,揣測着謝呈宥讓她看的動機,猶豫着開口,“呃……您讓我看,是想給它們進行個追悼儀式?”
本來那天被摔在地上,她以為當場就死了,沒想到會被謝呈宥救起來又裝進水缸,拖到現在才死。
“不是。”謝呈宥道。
那天即使很快又拿了個水缸裝,那魚早不如原先鮮活,死是遲早的,只是早上還是活的,沒想到這一會兒不見就不行了。
這麽想着,他瞥了一眼小太監。
“那,您帶臣妾看這個是……”難道謝呈宥此舉是為了提醒她什麽?
“……”臨時想的借口,哪有原因。
那邊小太監驚惶的跪下來,“奴才的錯,奴才沒能照顧好。”
程予施看着這小太監,突然想起這不是那天早上守門那個麽,是他把魚救起來的吧,“……沒事,本來就不是什麽大事,你快起來吧。”
小太監聽程予施這麽說,臉色稍微好看了點,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但卻沒敢起來。
收到小太監感激的眼神,程予施很快明白過來她這似乎是越過謝呈宥做了決定,免了小太監的罰。
她偷偷看了謝呈宥一眼,發現他好像沒有不高興的樣子。
本來就是嘛,三條魚而已,才幾十文錢。
“好啦,你起來吧,王爺不會怪你的。”看這小太監吓成這樣,也的确可憐。
其實事情從根本上來說是因她而起,程予施邊說邊察言觀色的看着謝呈宥的模樣,看他果真沒有反對,也放下心來。
小太監感激的差點哭了。
在他之前的一個打掃太監因為摔了謝呈宥的東西而被打了幾板子趕走了,他還以為這次也要被罰,因為王爺好像很在意這幾條魚的樣子。
小太監看謝呈宥完全沒有反對的意思,于是小心翼翼站起身,“謝……謝王妃娘娘。”
“不客氣。”程予施笑笑,覺得這個小太監真可愛。
想着又看了一眼謝呈宥,有點跟他把這個小太監讨走。
小太監恭恭敬敬的又行了個禮,退下了。
謝呈宥看太監退下了,程予施又開始無聊了的樣子,于是指着窗臺的花盆,“花落了。”
“……呃,可能是花期過了吧。”程予施看着盆裏蔥蔥郁郁的綠葉子道。
沒想到啊,她随便從花園裏挖的野花竟然沒被謝呈宥扔了。
所以,謝呈宥給他看這個又是想做什麽?悼念一下花的逝去?
謝呈宥看着程予施,“……”
程予施看着謝呈宥,“……”
相對無言了片刻,謝呈宥道,“最近缺錢麽?”
“缺!王爺您要給我錢?”程予施眼睛一亮。
“不,随便問問。”謝呈宥道。
“……哪有用這種事随便問問的。”程予施眼中的光一下子滅了,不滿的嘀咕了一聲。
謝呈宥莫名心情好了一些,“留下一道用膳吧。”
“噢。”
還算平靜的一次晚膳結束,等回到自己的小院子,程予施才算真正放松下來。
今天過得真是詭異又刺激,知道了個驚天大秘密,還差點交代那了,說起來,她過幾天好像要進什麽寺廟給皇後祈福。
不過,今天還是不錯的,她和謝呈宥同志的革命友誼終于升華了一點。
倆人現在也能和平的相處着聊聊天——尬聊也是聊。
好吧,那也不能算聊天,但相比以前要好太多了。
*
“太後,三更天了。”劉姑姑低聲提醒仍跪在佛像前的人。
太後卻絲毫不動,劉姑姑只得繼續在一旁等着。
一直到面前的經書全部念完,太後才睜開眼睛。劉姑姑這時候上前,扶着太後起來。
太後慢慢站起來,走出專門設置的佛堂,來到矮榻上坐下,“榮芳,如果這個孩子不是鄭氏的,該有多好啊……”
劉姑姑蹲身在太後跟前,幫她捏着腿,“太後娘娘,咱們陛下還年輕,以後您皇孫會多的是。”
太後聞言卻不怎麽能高興起來,她想起之前幾個夭折的孩子,唯一留下的也只是淑貴妃那個呆兒,內心就一陣窒悶。
又想起十幾年前的舊事……
都是報應,報應啊……
*
武立拓看到妹妹從外面回來,問她,“怎地你最近總往外跑?是去見秦家小哥了?”未過門,身為女子一直這般往那邊跑,會不會不妥?
武雪麗道,“沒有的事,別亂猜。爹爹在不在?”
武立拓見她不想說,只得順着轉變了話題,“不在。上次叮囑你辦的事情怎樣了?”
聽到父親不在,武雪麗安心了點,父親一向還是比較嚴厲的,“已經見過她了,該說的也都說了。不過她馬上要去靜安寺,可能要去不短的時日。”
武立拓“嗯”了聲,這件事他也知道,朝中已經傳遍,“那她……她有沒有跟你說什麽?”
武雪麗點了點頭,“她讓你等信。”
武立拓聽罷有點開心,這說明沒有被拒絕。
武雪麗有些無語的看着他,“哥哥,不是我說,你的眼光真的挺不怎麽樣的,你知不知道她……”
武立拓打斷她,“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懂。”
武雪麗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那行吧。你自己看着辦,爹爹那邊我暫時先替你瞞着。”
“行,”武立拓道,“這次多謝妹妹了。”
“那我去看看母親。”
“好,”武立拓點點頭,“去吧。”
待武雪麗走了,武立拓又在原地開心了會兒,才轉身離開。
*
沒兩天,程予施就打包好東西,帶了小珠和另外幾個那天被點名的人一起前往靜安寺。
靜安寺建在京城郊外一座山上,為尼姑庵,而旁邊一座山頭上是承天寺,是和尚廟。
此兩座皆為皇家寺院,其中不乏宗室子弟。因為經常有皇家之人出入,修建的已頗具規模,且山路平坦,馬車也能走。
就這樣在馬車上颠簸行了大半天後,她們終于到了寺院門口。
有幾個護衛幫忙帶着行李,程予施被小珠扶着,跟大夥一起下了馬車往裏走。
八公主看起來是個文文靜靜的女孩,模樣漂亮,穿着素雅,賞心悅目的很。
另外兩個是官宦之女……說起來,好像只有她是已婚婦女,其他三位都是黃花大閨女……雖然她其實也是黃花大閨女來着。
原主過府兩年多,愣是沒跟謝呈宥同床過一次,否則她也不會曾經懷疑他有問題了,咳。
其中一個還跟程予施頗有淵源,竟是那天指責她推二皇子的那位葉青薇。
葉青薇見了她也沒什麽好臉色,可礙于場合和面子什麽也沒說。
程予施自然更不會說什麽了。
寺院的住持慧靜師太早就等在寺門口。
這位主持師太竟然長相不俗,雖然年紀大了,但風韻猶存,穿着灰撲撲的出家衣服都讓人眼前一亮。
慧靜住持在簡單接待後就安排她們住下了,程予施和那位八公主一進院子,而那兩位官宦女一進院子。
修整一番後,天色暗下來,吃了寺院的素齋後,一夜無話。
早上,程予施是被敲鐘聲敲醒的,看着外頭蒙蒙亮的天,在王府養成的睡懶覺習慣讓她十分不想動。
小珠已經把打好的飯菜端上了桌,就過來服侍她起床。
有種上高中早自習的程予施痛苦的起床,十分沒精神的扒了一碗粥就去了前堂,坐在最後一個墊子上——她是最晚到的一個。
殿內菩薩高高在上,垂眼憐憫的看着衆人,在最前蒲團上盤腿坐着的,正是住持慧靜師太。
往下就是她們四個了。
“既然齊了,我們便開始吧。”主持的聲音帶點威嚴,說完便閉上眼敲着面前的木魚,開始誦經。
菩薩面前程予施還是心存敬畏,尤其是這裏莊嚴的氣氛,于是程予施就聽着經文祈福。
只是祈了一陣,也沒得說了,畢竟她跟皇後也不熟,僅有的一次交集也就是太後壽辰那天去宮中。
于是沒過多久,程予施就心安理得的開始為自己祈福,求菩薩保佑活命百歲,求菩薩保佑金錢大大的……
而此時,幫住持收拾房間的兩個小尼姑有點納悶,其中一個道,“住持從來沒有給客人做過早課,今日怎的去了?”
“許是……此次客人比較尊貴?”另一個小尼姑也想不通。
“不應該吧,我記得曾經有位皇貴妃來,住持都沒有接待的……”
另一位點點頭,“也是。這次住持不僅去上早課,昨日還親自接待了呢。”
“奇怪。”倆人收拾完房間,便退下了。
早課結束的時候,程予施意猶未盡的收起了祈福,住持師太在給她們留下作業——撰抄一遍今日所講經文——之後便走了,她們也紛紛起身離開。
因是同路,自動把慧靜師太代入語文老師,八公主代入同桌的程予施想到剛才發現的一幕,于是湊過去跟八公主道,“你有沒有發現,早課時住持一直在看你。”
邊說邊露出點壞笑,“是不是你剛出小差,沒好好祈福?”
“你,你別瞎說。”八公主顯然沒料到程予施會這麽說,她惱羞成怒的看着她,心裏不僅有些惶惶然,難道自己求姻緣真的被人知道了?
程予施看八公主的樣子,笑問,“果然被我說中了吧?”這話一落,眼看八公主更惱了,程予施忙道,“我也一樣!順便幫自己拜了拜,沒什麽的。”
八公主前後看了看沒人,又看了程予施一眼,”可不許瞎說的。”
“好,不說不說。”
葉青薇在背後看着程予施離開,冷哼了一聲。
上午又是半天的祈福,到了下午終于沒事了。
“王妃,您有沒有發現八公主長的有點像慧靜師太?”小珠邊給程予施捏腿邊道。
“是嗎?”程予施跪了一上午,雙腿又酸又麻,這會兒讓小珠捏着才舒服點,“美人總有點相似的地方。”
“真的,我覺得她們眉眼之間很像,如果不是知道一個是公主,一個是住持,我真要把她們當作母女呢!”小珠捏完一條腿,換另一條腿繼續。
聽了小珠的話,程予施想了想,“你這麽一說,好像真的有點……”
“是吧是吧,真的有點像!”小珠一激動手下用力有點大,程予施哎呀了一聲,小珠看了看主子的臉色,終于不再八卦,老實按腿了。
相安無事過了幾天,差點沒給程予施悶壞了。
每天活動範圍固定——寺院,活動內容枯燥——早課+祈福,接觸人物單一——慧靜師太和一衆尼姑,膳食餐簡單一——素菜豆腐湯。
這讓喜歡熱鬧又想酷愛美食的程予施真是相當受不了。
這天下午,程予施去找八公主聊天竟然發現她不在屋裏,便帶着小珠出去逛逛。
其實也沒什麽好逛的,穿過一道拱門,來到了算是靜安寺外緣的地方,這是程予施被允許離開最遠的距離。
坐在假山後的石頭上,程予施托着腮看着眼前池塘裏游來游去的魚,命了小珠去取點幹糧喂魚打發時間。
可是小珠走了沒過一會兒,程予施突然聽到了對話聲,她左右一看,聲音是從外面傳來的,假山完美的把她擋住了。
呃,假山真是個好東西,好像這是第二次在假山後面聽八卦了。
“……真的不行嗎?”程予施聽出來了,這聲音不是八公主的嗎?
“找過了,不行。”這個聲音也熟悉的很,這不是那個李澤恒嗎?
等等!這倆人在這裏私會,難不成……
程予施突然想起來,第一次遇到李澤恒的時候,當時李雲瑤她們在假山外面也碰到了的人就是八公主。
當時她還疑惑,李澤恒在假山裏躲什麽,現在想來,應該是他跟八公主私會不想被人看到吧。
“為什麽?”八公主聽起來像是哭了,但是又使勁壓抑着,連程予施都聽的有些心疼了,“這究竟是為什麽……”
“問過,他們只道不允。”李澤恒的聲音充滿了無奈。
八公主小聲的抽泣着,李澤恒沉默了一會兒,又道,“你別哭了,我再想想辦法,如果真不行……”
“……如果真不行,你就放棄,不要我了是嗎?”八公主聲音很傷心的樣子,夾雜着嗚咽聲,“我經常懷疑你對我,對我是不是真心的……”
程予施心想,的确是該懷疑了,換我我也要懷疑,這麽個嬌滴滴的公主哭的這樣傷心,她都想把八公主抱懷裏哄了,這李澤恒竟然還這麽鎮定,到底是不是有情人啊?
程予施完全沒有偷窺人家隐私的自覺,邊聽還邊評判。
李澤恒又沉默了,很久才道,“天色不早,我得回去了。你別多想,我會盡量想辦法。”
八公主似是應了,過了一會兒,兩人就離開了。
程予施聽完大概明白了點,似乎是這倆人私底下互相喜歡,但是有人不允許……
按理不應該啊,這倆人也算門當戶對,應該不能有什麽問題才對。
就在程予施左思右想之際,小珠帶着魚食回來了。
程予施接過魚食有一搭沒一搭的往水裏撒,想着剛才聽到的一幕,程予施喂了沒一會兒就沒心思了,也不再管徘徊在腳底下的一群嗷嗷待哺的魚,起身往回走。
抄着近路先回了院子,然後就在門口轉悠着等。
果然很快就等到了八公主。
八公主面上已經恢複,什麽也看不出來,程予施上前跟人打招呼,“八公主,你回來的正好,正要找你呢。”
“王妃找我做什麽?”八公主的眼圈還有些發紅,盡管在盡力掩飾,但還能看出心情不好。
“找你一起吃晚飯呀,這裏沒別人了,一個人吃飯好無聊的。”
“不好意思了,我今天身體不太舒服,想早點休息……明天再向王妃告罪。”八公主說完,就回了屋。
程予施目送八公主回屋,有些可惜的搖了搖頭,看來想借機探聽的算盤打空了。
*
此時謝呈宥的案前放着一份報告。
他知道八公主和李澤恒的事,不僅知道,而且還知道為什麽太後和太師不允許他們在一起。
只是……
謝呈宥看着紙上關于李澤恒去靜安寺的消息,莫名的有點在意。
雖然李澤恒是去找八公主,但因為之前發生過的事情,現在只要他出現在程予施活動範圍內,謝呈宥都有些耿耿于懷。
高良有點摸不着頭腦的看着主子,要知道,以前就算很重要的消息主子也是看過就算,可現在盯着這份無關緊要的消息看了很久了,莫不是其中關系到什麽重大決定?
高良試探着上前,問了一聲,“王爺,可是有什麽不妥?”
謝呈宥沒有回話。
高良回憶了一下消息內容,莫不是李澤恒與八公主之間的事還有其它內幕?難不成他倆之間的事也是自家王爺的手筆?
雖然看起來有點八竿子打不着,不過,照以往主子的風格來看……不是不可能。
“高良。”就在高良胡思亂想之際,謝呈宥突然出聲了。
“啊?在!”
“同族家室中有沒有适嫁的女子?”
“啊?這個,應該是有的……那王妃怎麽辦?”高良小心翼翼的問。
謝呈宥卻不搭話了。
“屬下這就去查,一個時辰後,信息包括畫像,都給您呈來。”
“等等。”
高良停了腳步,“……王爺?”
“退下吧。”
“那查女子的事……”
“罷了。”謝呈宥頓了一會兒,又問,“陳繼遠最近在忙什麽。”
“陳大人剛升尚書不久,應該是忙于公務。”高良道。
“告訴他,再不下手,本王就替他下手了。”
高良并不明白下手是什麽,但看謝呈宥的臉色也沒敢多問,應下後就退了出去,王爺真是越來越難懂了……
等宮中傳來皇後大好的消息時,已經過去大半個月了,而程予施也早被這清規戒律的寺院悶的快炸了,終于就要離開這地方了。
離開的前一天,程予施在窗前木桌上拿毛筆練着字,不過說是練字,其實就是亂塗亂畫打發時間,小珠在一旁收拾她們的行李,明天就有馬車來接她們了。
“終于要回去了,我都有點想念大家了。”小珠心情不錯。
“嗯。”程予施心不在焉的随口一應,眼睛盯着窗戶外頭一點,筆下的紙被墨點染了一大片她也沒注意到。
“咱們不在,不知道昌玉他們每天都幹嘛,也不知我那盆水仙花給我照顧好沒,我好想念王府的點心。”
小珠在一旁碎碎念了一陣發現程予施沒反應,于是就看過去,“王妃?王妃!”
“嗳!”程予施回神,招手小珠過來,“你看那邊,慧靜師太在門口徘徊很久了,你說她是想做什麽?”
小珠也從窗戶往外看去。
窗戶正對她們院落的門口,可以隐約的看到靜慧師太帶着一位尼姑在那裏站着,一副憂心模樣,似乎有什麽心事。
“走,小珠,我們去看看。”程予施起身帶着小珠就往門口走去。
院門口的靜慧師太和随行尼姑看到程予施和小珠出來,倒是平靜,打了個出家禮,“王妃。”
“住持師太。”程予施回了一個出家禮,然後又道,“我見師太在門口徘徊,可是有什麽指示?”
“貧尼叨擾王妃了。”靜慧師太道,“沒什麽事,只是明日諸位貴客便要離開,慧靜想送送。”
“師太客氣了。”程予施知道慧靜沒有說實話,心裏覺得有點貓抓似的感覺,而且直覺告訴她,慧靜師太是為八公主來的。
這位八公主也太神奇了,跟李澤恒有故事不說,還跟慧靜師太有點關系。
慧靜師太看程予施說完話,也沒走的意思,便道,“既如此,那貧尼先告退了。”
“您還沒跟小八告別呢。”程予施這幾天已經單方面跟八公主混熟了,稱呼也已經親昵的改為小八。
“這……”慧靜師太猶豫一下後道,“貧尼不叨擾了,有請王妃傳話也是一樣的。”說罷就轉身走了。
程予施目送慧靜師太離開的身影若有所思,怎麽都覺得有點奇怪,在門口徘徊了那麽久,讓進去還不進。
她自己跟慧靜師太是沒什麽關系了,那麽必然是跟八公主有關。
那麽,到底是什麽事情這麽神秘呢……
走遠後,随行尼姑問慧靜師太,“住持,就這樣走了麽?”
“不這樣又能怎樣。如今我能看到她已是滿足,不能再多貪心。”慧靜師太撚着手中的珠子,心知此次能相處這幾天還是托了大梁皇宮某人的福。
待走回自己的禪房,慧靜師太坐在桌前,鋪開紙,“淨竹,幫我研磨,我需要寫一封信。”
随行尼姑淨竹上前研磨,看了看慧靜師太,有些猶豫的開口,“住持,聽看門姑子說,前幾天李家大公子來過。”
慧靜伸出的手一頓,随即若無其事提筆,“我知了。”蘸了蘸墨水,寫了幾個字後,才又問,“知道是來做什麽嗎?”
“我聽姑子說,好像是來找八公主的。”
慧靜師太反應過來背後含義後,手中的筆啪的一下子掉到了桌上,深色的墨汁在紙間暈了一片,“……你說什麽?!”
*
因為第二天就要離開了,這一天倒是沒什麽安排,小珠又提前準備好了東西。
程予施無所事事的翹着腿躺在床上,思索今天上午那幕。
總覺得這其中有點蹊跷,慧靜師太和八公主?
這倆人從身份上看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可直覺又告訴她,二人之間肯定不簡單。
正在腦子裏胡思亂想的時候,有人進來了。
程予施以為是小珠就沒在意,直到察覺氣氛不太對。
進來為什麽要關門,關上了還這麽安靜。
程予施從床上坐起來,擡頭便看到一個陌生男子在屋中,她一愣,戒備道,“你是誰?”
程予施迅速掃視了一下身邊,距離她最近的武器就是床邊小桌子上的花瓶,如果他敢過來,她第一時間要做的就是沖過去拿花瓶,即使打不到他,但是碎裂花瓶的聲音也能吸引別人的注意力。
可未料想那男子完全沒有過來的打算,甚至模樣看起來比她還要吃驚,他張了張嘴,竟然說出一句,“你,你是?”
程予施冷笑,“你進我的屋,還問我是誰?”正要讓他出去,突然外面傳來了說話聲。
沒多大會兒,便有人推門進來,“王妃娘娘,住持師太讓我等将此經文送來……”
是兩個姑子,只是她倆未料到有個陌生的年輕男子在屋中,一時有點驚訝,話說一半也不繼續了,反而看看那男子又看看坐在床邊的程予施,“你……你們……”
另一個姑子意外了一會兒後,回過神道,“我寺內院任何男子不得進入,不知這位施主是如何進來?”
那年輕男子有些意外,也有些沉默,顯然對眼前的狀況也有些轉不過彎來。
程予施暗嘆了一聲,覺得有些糟糕。
正在這時,八公主聽到動靜,從她那邊屋出來了,看到這邊的情況顯然很驚訝。
她似乎是認識那男子的,便走過來道,“武公子,你怎麽在這裏?”随即又看了眼程予施,有些欲言又止。
很快,門外又有兩個聽到動靜的姑子進來了,最後連葉青薇都來了。
葉青薇一來似乎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看着這一幕,随即又不忍看般轉過了頭。
武公子——武立拓看她來了,有些急,卻也礙于場面什麽也沒幹。
最終還驚動了慧靜師太。
“怎麽回事?!”慧靜師太剛得知了些事情,心情正不太好,此時來了也是心有不耐,一向平靜的她此時竟是臉上隐有憂慮,視線也頻頻落在八公主身上。
程予施緩緩吐了口氣,總覺得這幕有點似曾相識。
出了事,然後迅速聚集的一大幫人,以及葉青薇剛來時的表情。
若說跟她沒有幹系,程予施是絕對不信的。
只不過這次稍微有點棘手——嗯,葉青薇她終于吸取經驗教訓,這次手段高明了不少。
“二位沒有解釋?”慧靜師太又道,“我寺有寺規,若是沒有說法,休怪貧尼無禮。”
眼下這情景,還真是沒什麽好說的。
明眼人一看就是,她私會情郎被逮了個正着,尤其她還是王妃,傳出去,名聲就可以不要了。
雖然她臉皮厚不在意這些吧,但是——
“那什麽……”程予施摸了摸鼻子,鎮定道,“稍等啊,本王妃先問問這位公子姓甚名誰。”
說罷,她真的轉頭看向那人,“敢問公子姓甚名誰?為何出現我房中?意欲何為?”
此時一名姑子道,“你裝模作樣什麽,這人不是你叫來的?你還不清楚?”
程予施回答她,“确實不是我叫來的,我不清楚。”
那姑子瞪着眼,“你是見事情敗露想撇清關系吧?明眼人都能看見的事情,你還想狡辯?身為王妃竟然在我寺中私會外男,還有什麽好說的?!”
程予施突然想起這姑子了,她好像這幾日跟葉青薇走的比較近。
程予施看了葉青薇一眼,果然看到她眼底的快意。
她索性不再與那姑子說話,而是轉向了那名男子,“這位公子,看樣子你也似被蒙在鼓裏……”他從出現到現在,臉上不是驚訝就是迷茫,看樣子不是故意的。
又想到這人剛進來時也是一副吃驚的模樣,當時只有他們兩個人,所以應該不是裝的。
因此程予施大膽推測他也是被利用的,“你被利用,而我被陷害,你就不想說點什麽?且不說這寺規,便是傳到京城,于我而言,或許只是名聲受損,那于公子而言……?”
程予施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或許你不清楚我的身份,我是七王妃。”
剛才八公主的反應,應當是認識此人的,由此可以推測出,他在京城裏應該是什麽有頭有臉有身份的人,與王妃私通的罪名不是誰都能擔得起的。
只見她說完,對方的臉色果然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