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回信
回信
武立拓确實臉色變了,也不由得他不變。
他也一直在想這件事怎會變成這樣,其中必然有蹊跷,但是他還是不願往壞裏想她。
可經這位王妃提醒,他不由想的更多了。
葉青薇的父親是太師的門徒,而他的父親不是。難道此次是太師府那邊針對父親的陰謀?
私通在大梁來說,本就是大罪,若是不小心再扣上一個勾結西昭的罪名——
再想到七王爺那般不好交涉的性格以及兩家那麽差的關系,此事說不定又會鬧得滿城皆知。
武立拓當即沖慧靜師太作揖,“在下武立拓,今日受人蒙蔽進入寺中,又誤闖這位姑娘——剛才聽那位師父稱王妃——的房間,實屬不該,在下願受寺規懲戒,還請師太明察。”
說罷,他又沖程予施作揖,“多謝王妃提醒,是在下大意了,唐突王妃,實屬不該,等他日回京,再去王府向王爺和王妃請罪。”
他話說的光明磊落,眉眼間一片泰然,的确不像有私情的樣子。
程予施見狀道,“既是受人蒙蔽,也怪不得你,只是策劃這事的人,心機實在深的很。只是還是希望公子還本妃一個清白,不然此事若是鬧開了的話……”
程予施知道如今能道出真相的只有這個武立拓了,所以只盼着他能拿出點什麽證據,最好直接指出葉青薇才好。
武立拓苦笑,“王妃說的是,這次是在下大意了,連累王妃實在是在下的錯。”
他一直以來喜歡葉青薇,只是因為在所有這些官家女兒裏,無一不是裝模作樣之輩。
唯有葉青薇,她或許有些壞,卻特別直接,不像大多女兒那般惺惺作态。
因此,他才會相中她。
武立拓想,妹妹這次真說對了,他可能真是眼光不行,遇人不淑——
葉青薇她或許的确不是惺惺作态之輩,卻也着實心思不正,人品不端。
其實在她私下約他進這尼姑庵裏的時候,他便覺得有一絲不妥了。
若是見面,什麽時候不行?哪裏不可以?為何非要在她們快要出寺之前,來這靜安寺內院?
若此次只是他自己也便罷了,可他身後還有他父親,以及武家衆人,他承擔不起這後果。
慧靜師太看了半天,也琢磨出味兒來了,心中已經信了大半。
若王妃果真與這男子有私情,挑什麽時間不好,非要挑這個時間,王妃在這裏住了這麽久,不該不知道,這時候正是寺中姑子每天向各屋發經卷的時辰。
于是想了想,慧靜師太便道,“依二人之言,此乃誤會?”
武立拓說,“是,但在下私闖貴寺是真,願受寺規懲戒。”
“說來說去,無憑無據全是你二人之間的片面之詞,”最初嗆聲那姑子又道,“明眼人都能看到你們兩個門窗緊閉關在一室內,發生點什麽誰又知道?現在倒是否認了,誰知道是不是糊弄人的。”
武立拓道,“師父出家人,還望出口慎言,武某即便不堪,也斷不會诓騙諸位。”
他頓了頓,又道,“其實在下來之前,曾與人通信一封……”
“小女覺得,王妃應當不會做出如此行徑。”葉青薇突然出聲了,“我等同在京城,王妃一向不愛出門,想來此次也是誤會。”
武立拓看了她一眼,葉青薇垂下眼避開了他的視線。
八公主此時也道,“我雖與王妃認識時日不長,但覺得她不是那般人,應當是誤會,本公主與武公子也是舊識,願意相信他的人品。”
其他幾位姑子本見武立拓一派光明磊落,又見程予施一臉坦然,全無奸情撞破的尴尬,本就信了幾分,又聽二人的話,也覺得或許是誤會。
正在核實後,小珠回來了,她一看到屋裏這麽多人,意識到必然是發生了什麽事,急急忙忙跑過去,“王妃,怎麽了?”
說罷她也看到一旁的武立拓,驚訝道,“奴婢就是去打個熱水,這裏怎麽就出來一個男子?”
程予施道,“本妃也不知怎麽進來的。”
小珠瞪圓了眼睛,迅速走過去道,“你是誰,為何出現在我家王妃的屋子裏?有什麽目的?”
武立拓再次苦笑。
這都要怪他。葉青薇之前一直對他不冷不熱,如今好容易有回應,他也是鬼迷心竅,壓下心中那一絲不妥冒險過來。
也是她信中說甚麽不好意思讓人知道,才信了她,現在看來,事有反常必為妖,好事從來不會平白無故降到頭上來的。
此時被一群女子當異類圍觀,也算是教訓了。
他又向小珠施禮,“是在下唐突了。”
慧靜師太見狀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更何況她此時也沒什麽心思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纏,于是便道,“既是誤會,那便罷了,這位武公子,還請到前院抄滿兩卷經書再走。”
武立拓向慧靜師太行了一禮,“多謝師太。”擡腿便要随着她走了。
葉青薇突然有點慌。
一直以來,她都知道武立拓對她有意思,所以難免有點恃寵而驕了。
雖然她心儀周家公子,但武立拓卻也不失為一個良配,雖然她不喜他妹妹。
其實真說起來,武立拓比周湛還要官高一階,武立拓的父親也比周湛的父親官位高。
此次她原本設想的好,到時衆人發現他二人私會時,她裝作震驚又傷心的模樣,回頭再與武立拓解釋可能是下人傳錯了地方,然後再稍作回應他,表示自己相信他不會做出這種事,他必然還會跟在自己身後的……
這樣不僅敗壞了程予施的名聲,報了之前的仇,還讓京城的人都曉得她是怎樣一個人,以後再也不會那般關注她,包括周家公子。
而且這件事還沾惹不到她身上……
她一切都想的好,卻未想事情的走向有些超出預估。
她沒想到,都這種境地了,這個西昭公主還能這麽冷靜分析局面,鼓動武立拓跟她站在了一起。
甚至,武立拓都願意拿出手中自己回的那封書信,若是他拿出來一對比字跡……很快大家便會知曉與他來往的是自己,所以她匆忙出來打斷了。
還好她打斷及時,武立拓沒有真的拿出來,暫時保住了她的名聲。
只是她突然覺得,武立拓以後就對她……
葉青薇突然有點慌,看他要走了,她不由得往前兩步,看着他欲言又止,似是想說些什麽。
武立拓經過她時腳步一頓,道,“葉姑娘,好自為之。”
說完便随着慧靜師太走了。
葉青薇臉色一白。
本就有人好奇武立拓為何會過來,而他臨走時跟葉青薇說的那句話好像又說明了什麽,剛才武立拓似乎說有書信……
有人看葉青薇的目光奇怪了起來,不過随即又坦然了,男未婚女未嫁,即便是私下通信,這也說不得什麽,罷了罷了,住持都未追究了,那便散了吧。
不過看來确确實實與王妃無關了。
衆人相繼散了,葉青薇也白着臉走了。
程予施松了一口氣,還好這個武立拓不是個腦子不清醒的,不然還真不好收場。
人都散了,八公主也正要走人,程予施上前對她道謝,“剛才多謝八公主仗義執言。”
八公主道,“沒什麽,只是說出自己看法罷了,我也曾與武公子有過幾次接觸,知曉他不是那等不知深淺的人。”
程予施道,“即便如此,仍是感謝。”
八公主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便走了。
很快到了第二日,程予施和幾人一道走到馬車前。
一想到又要颠簸很長時間,程予施的屁股就隐隐作痛,雖然鋪着軟墊,但畢竟不是現代的馬路,也不如汽車舒适。
找到自己的馬車正要上車,突然跑出來一個小尼姑,拿着一個小包袱來到她面前,行了個佛家禮,“阿彌陀佛,方才打掃房間,這是不是施主丢下的東西。”
程予施看了看那個小包袱,似乎是有點眼熟,再擡頭看小尼姑,笑了下,“謝謝你,真落下可就麻煩了。”說着喚道,“小珠。”
小珠會意的上前接過包袱,又拿出幾塊散銀,小尼姑推辭了,“多謝施主。”說罷人就走了。
程予施跟小珠上了車,馬夫跟着前面的車,開啓了路程。
慧靜師太精神有些不濟,一直有點恍惚,似是一夜未睡好,但還是注意到給程予施送東西的小尼姑很是眼生,便問一旁的淨竹,“不是已經吩咐不許再收新人了麽。”
淨竹也很奇怪,“回住持,已經吩咐下去了,的确沒有再收了,這就去查清楚。”
說罷淨竹就跟上那眼生的尼姑,打算去問個清楚,誰知道,一拐彎,就尋不到那姑子的身影了。
淨竹覺得有些蹊跷,于是問了其他姑子均表示不認識那個小尼姑,回去便向慧靜師太禀報了此事。
慧靜住持坐在鋪墊上,撚着手中的佛珠閉上眼睛,半晌才道,“看來,是得去一趟京城了。”
當年種下的因,如今也要承擔那個果。
淨竹在一邊欲言又止,終是什麽也沒說,只是道,“那我去收拾收拾。”
慧靜師太點了點頭。
那給程予施送包袱的小尼姑來到了京郊一處不起眼的小巷子裏,看左右無人後,幾下便去了身上的僞裝,俨然是位精神幹練的美女。
她熟練的翻過牆頭,走進其中一間屋子裏,向裏面的人行禮道,“回少爺,任務完成。”
雖然因為她踩盤子的原因差點沒趕上,不過幸虧她機智,想了別的法子,總算把東西送過去了。
“嗯。”對方站在窗邊轉過身來,年輕俊朗的好模樣再配以陽光般的微笑,讓人非常有好感。
而此人,若是“程予施”在,必然也熟悉的很,那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心上人,西昭大将軍林征之子,林宴辰,“辛苦了,凝秋。”
“為少爺效勞是應該的。”凝秋擡起頭來,看向林宴辰,“少爺,您真的覺得,清平公主她還會聽咱們的嗎,畢竟她在大梁待了這麽久,又跟那位王爺朝夕相處了兩年多,發生過什麽也未可知,而且之前派去的任務,也大都各種原因沒完成,這次……”
“應該不會有問題。”林宴辰對于程予施在大梁的生活再明白不過了,而程予施的心究竟向着哪裏,他也十分清楚,“再說,即便她不行,咱們也還有後手。”
之前給清平公主遞消息讓她撮合李雲瑤與謝呈宥,原本就是試試看,這清平公主聽不聽話,是否與那王爺生出不該有的,畢竟孤男寡女相處了兩年多,又是夫妻身份。
而結果也是令他比較滿意。
現如今,加上李太師的女兒,雙管齊下,看大梁那位能打仗的王爺能撐到幾時。
而退一萬步講,就算都沒成功,那謝呈宥也只是個勇夫而已,頂多能打點仗,焉能成事?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通過李雲瑤這件事,李豐章就更難抽身而退了。
林宴辰對于李豐章投靠過來的事情始終有點猶疑,雖然當初是李豐章主動聯系的他們,且經過幾次合作看來表現還不錯,但畢竟手中沒有他的把柄,且找不到動機與原因,還是要小心為上。
“曾銘安和呂嘯現在在哪?”
“我聽申九說他倆如今再京城外落腳。”
“我在這裏就行,讓他倆回吧,這邊我盯着就行,萬一走漏風聲就不好了。”畢竟對于大梁來說,他倆已經訪問完大梁回西昭了。
“是。”
*
程予施坐在馬車中,看着手中的包袱。
若沒看錯,剛才小尼姑遞給她包袱時,有意無意露出的手腕上,有一個符號。
那是程予施同西昭人聯系的暗號。
想不到在這個小小尼姑庵裏都有西昭的人,而且如此光明的就在衆人前跟她聯絡。
程予施掀開一邊的簾子向靜安寺看去,一時只覺裏面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包括那位住持師太和八公主。
一時,她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操控着這一切。
程予施把腦子中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甩開,她放下簾子不再看那靜安寺,趁現在只有她和小珠在,打開了那個包袱。
裏面又有一封信。
除了信,還有一個不起眼的小瓷瓶。
程予施先拿起小瓶看了看,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只是個純白的,什麽雕飾都沒有。
她又拿起信展開看,這一看立馬驚了,這信竟然是那位少将軍的回信!
程予施之前一直以為是她身體的正主一廂情願,可沒想到兩人竟然是兩情相悅,實在是太意外了。
她在腦中呼喚了半天原主,可惜原主這會兒怎麽都叫不出來。
程予施猶豫,不确定要不要看,畢竟這信應該是給原主的。
但是又想到,她不看的話,原主也看不到,咳……于是她就看下去了。
順着信讀下去,程予施作為第三方來看,是看得再明白不過了。
雖然,前面有大段的對于原主的關心以及感情描寫,但顯然都是個鋪墊。整篇信的重點就是信最後面的幾句話,那便是是讓她找機會給謝呈宥下藥。
那個小瓷瓶裏裝的就是藥。
信中說這個藥并不會要人性命,只會讓人逐漸忘記身邊的事。還說只有這樣他們兩個才有希望。
程予施握着瓶子覺得神奇。
她在現代那麽先進的醫學技術裏都沒聽說過有讓人逐漸喪失記憶力的藥,那麽,這信裏是在騙她了?
假設是她孤陋寡聞,真有這種藥,讓謝呈宥吃了,她也逃了,這不是給西昭和大梁制造麻煩嗎,這仗估計立馬就得打了……
呃,說不定西昭就是打的這個主意。
“是他的信,是他……我寫了那麽多信,終于等到了他的回信。”正在這時,腦中突然響起正主的聲音,那聲音十分激動,顯然是覺得對方回應她的感情了。
程予施顯然明白正主這是真信了那信中所說的,有些不忍跟她說真相,便沒說話。
其實只要稍微一想便明白了,若是真把她當回事,早不回信挽不回信,偏偏這時候回信?
而且,他怎麽會想不到如果給謝呈宥下毒藥的話,那她豈不是就十分危險了,怎麽就根本沒為她想一點後路?
“還好你出來了,不然這信我還不知道怎麽處理呢。”程予施道,“你看過就好了,我把它銷毀了。”
“等等……等等,能不能別銷毀?”正主可憐道,“這是我和他之間唯一的證明,他就送過我這一封信。”
程予施不贊同,“可是留着這封信,被發現的話會很麻煩的。”
“拜托你了,我時間不多了,”正主說着說着,聲音又開始發虛,“我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他,想下次醒來再看看這信……就一次。”
程予施猶豫。
“你要幫我,幫我……”正主說着說着又消失了。
程予施嘆了口氣。
如今只有遇到點能刺激到原主的事情,她才能出現,即便出現也只是一下,就不行了。
小珠也看到了信,“看來咱們得抓緊時間給大梁王爺下藥了,看林小将軍的意思,時間不多了。”
程予施終究還是沒把信銷毀了,她折好後收起來,“讓我再想想。”
“的确是得想個萬全之策。”小珠說,“等回去了我們再仔細籌謀。”
程予施沒說話。
如果是正主的話,不僅母親,現在連她心上人都讓做的事,估計哪怕是火坑都得跳,可……
其實說實話,相比西昭,程予施跟謝呈宥倒是相處出了一點革命友誼,在宮中甚至被他救了一回,所以要她下藥還真有點下不了手。
更何況,活生生的一條人命啊,她怎麽也沒辦法這麽做。
糾結了一路,眼看京城在望,程予施還是沒做好決定該怎麽辦。
行了大半天的路,中午只在馬車上簡單用了點餐,到達京中皇城時已是下午了。
跟八公主告別——葉青薇當然就免了,事實上在一啓程時,葉青薇就加快了馬車速度,不跟她們一起了——後,程予施回了王府。
原本她以為身為王妃離開王府那麽久,怎麽樣也會有個小型歡迎儀式啊什麽的,可沒想到的是,府裏就跟她早上出門下午回來一樣,根本沒什麽人關注。
也就雅心、昌玉和昌洪在她們的小院歡迎了她一下。
可還沒歡迎完,程予施就接到馮公公通知,要家宴。
程予施當即就以老借口回話,“抱歉,有請公公幫我回禀王爺,本妃今日剛從寺中回來,身體不适,改日再去找王爺謝罪。”
沒想到馮公公身後還帶着一人,“如此,那便請張大人為王妃診斷一下。”
“……”程予施無語的看着從太監身後出來的大夫,默默想,肯定是之前家宴的時候,以這個理由拒絕太多次了,以至于都有後招了。
程予施退而求其次,“呃,診治不用了,本妃突然感覺還可以。那請公公先去回禀王爺,本妃休整一下,稍後就到。”
她想的是讓太監先走,等打發走了那太監,先趕緊吃點糕點什麽的,然後再去赴宴——
可是,沒想到,那馮太監依然不為所動,“那奴才就在這裏等您。”
程予施真是無語了,她能怎麽辦?難道她要當着他的面吃?
最後也只得跟着那太監去了。
不過之前家宴也都習慣了,程予施輕車熟路來到赴宴地點,一路上就想着趕緊吃完趁早散夥。
等她到達時,謝呈宥已經到了。
冷太監到門口就沒進來,還體貼的關上了門。
門一關,程予施莫名的覺得氣氛有點不對,以前也沒記得聚餐時會關門啊……不會是她被小尼姑送藥的事情被謝呈宥知道了?
……!!!
完了,她來之前怎麽就沒想到呢?
從來沒見那冷太監态度這麽明确的要她來赴宴,連大夫都備下了,以前明明随便一個借口就能打發了的。
天啊!她剛剛回來,還忘了換衣服,物證都還帶在身上,信也沒銷毀……
程予施驚出了一身冷汗,她擡頭看了看屋裏,除了謝呈宥之外也沒別人了。
如果謝呈宥真發現了的話,此時必然直接就把她拿下了,繞這麽大彎吃飯幹什麽。
所以……他應該沒發現?
程予施輕輕吐了口氣,慢慢放松下來,剛才可能是她在寺院青燈古佛的待了一陣,有點不太适應這裏氣氛的緣故。
既然沒有暴露,程予施就往桌邊走去,心裏打定主意,走個過場就回去。
桌上只有謝呈宥一個人,李雲瑤也不知道在哪裏,真是不中用,不是說好了她負責取得謝呈宥的信任嗎?這時候用到她了,她就不見了。
争寵不行,怼人不行,又慫的連跟人正面交鋒都不敢,這麽一想,真是還不如葉青薇。
腦子裏想些有的沒的,走近了之後,程予施給謝呈宥行了個禮,“王爺。”
謝呈宥自程予施進來,注意力就沒從她身上挪開過,也是有一陣子沒見她了難免就……因此也就不曾錯過她一系列精彩的變臉。
她這是在腦中經歷了一場生死大戰嗎?
但他此時也沒什麽表示,只一颔首表示知道,“坐吧。”
“謝王爺。”程予施選了個離謝呈宥比較遠的位置坐了——太遠的話有點故意的意思了,這個位置不遠不近,正好。
其實她跟謝呈宥的關系已經比之前好了不少,原主對她的影響越來越小,但不知道為什麽,如今看到他還是有一點緊張。
程予施把這個歸結為原主太過害怕他,從而導致這個身體殘留的後遺症。
坐下後,她才注意到,竟然滿桌好菜,全是她想吃的。
程予施不着痕跡的吞了吞口水,中午在趕路就沒怎麽吃東西,肚子裏早餓了,尤其是這一陣子在寺院一點葷腥也沒碰上,突然來了這麽一大桌子好吃的,誰能把持得住。
程予施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謝呈宥,發現他只是自顧自斟了一杯酒開始喝,沒管她的意思。
糾結了片刻後,還是決定不折磨自己的胃,反正又沒什麽大不了的,他又不是沒見過她很能吃。
這麽想着,她便拿起筷子,沖謝呈宥道,“那臣妾就不客氣啦。”
謝呈宥聞言轉頭看了程予施一眼,“怎麽,吃個飯,你還想客氣客氣?”
“也是。”程予施果真不再客氣,開始吃飯。
寺廟的夥食真是素到不能再素,甚至清一色的每天連菜樣都不換一下的。
如今,這一口酒一口肉,吃的那叫一個滿足和感動。
尤其是這酒,還別說,味道居然還不錯,有點類似現代的葡萄酒,淡淡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醇香。
就這樣好吃好喝的吃了一會兒後,突然察覺,旁邊的謝呈宥好像一直沒怎麽動筷子。
程予施回憶了一下,好像真沒看到他吃?
她掃視了一圈桌子,似乎大部分的菜都已經慘遭她的毒手,呃……她應該悠着點的,畢竟這頓飯是他請的,她全吃了似乎有點不禮貌。
然後,程予施萬分不好意思的把角落的一盤沒被她動過的八珍豆花湯往謝呈宥那推了推。
謝呈宥執杯的手一頓。
程予施咳了一聲,有些尴尬,“這個我沒動過,要不,你吃點?”
謝呈宥放下杯子向程予施看過去。
此時的程予施有點醉酒的狀态,凝脂般的白皙皮膚透出淡淡粉色,粉紅的嘴唇濕潤潤的,眼角眉梢都帶了些魅惑的紅,偏偏眼神是朦胧與遲鈍。
平時那種貌似恭維實則恨不得離他十萬八千裏的模樣也不見了,此時有點勾人又有點呆的模樣,莫名讓他心裏一動。
“坐過來。”謝呈宥開口。
“啊?”程予施沒反應過來。
“你離太遠了,夠不着。”
“啊,哦。”程予施反應了一下才明白他說的是說菜,于是起來就在謝呈宥身邊的位置坐下來。
坐下後總覺得什麽地方不對,又想不出是哪。
一直坐着還不覺得,起來走一下竟然覺得頭很暈,這感覺她曾經經歷過。
程予施頓時感覺有點不妙,但這時候她的思維與行動力都有點跟不上,因此也沒想出什麽解決辦法。
謝呈宥讓她坐過來,她就坐了過來,又遞給了她一杯水,她道了謝也接過來喝了,直到覺得困的不行,趴在桌子上睡了。
謝呈宥伸手将人扶到自己身上靠着,然後看她軟軟的身體乖順的嵌入他懷裏。
心跳又開始加速了。
他伸出手,指尖撫過她臉側的細白皮膚,再順着頸側來到了衣領處,手指一頓。
程予施毫無反應。
謝呈宥順利的從她衣服裏抽出一封信來,展開後只大略一掃,戾氣便聚于眼底。
他當然知道程予施曾經給林宴辰寫過信,并且知道信的大概內容,甚至還樂見其成,暗中助過一把力。
但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竟然開始在意起身邊這個人。
如果之前還能說服自己是因為她的身份與作用才會關注,但此時這種明顯嫉妒的心情,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再自欺欺人。
反手将信在燭火上燃盡,另只小瓶倒是沒動,只将視線再次落在她因醉酒而染上粉紅的眼角上。
值此際,門外忽然由遠及近響起了一串腳步聲,腳步聲很輕,但依舊讓謝呈宥捕捉的分毫不差。
一直等腳步聲停在門前,不等敲門謝呈宥便已開口,“什麽事?”
門外的陳顯明顯愣了愣,放下了打算推門的手,只站在門口低聲禀報,“禀王爺,查到了。”
謝呈宥眼裏閃過殺意。
但顯然如果現在動手,會打亂計劃,他之前所有的安排與鋪墊就要重新翻牌。
程予施靠在謝呈宥懷裏,即使醉酒似乎也感受到謝呈宥身上的殺氣一般,不安的皺了下眉。
謝呈宥身上的戾氣一緩,回門外,“先跟蹤着,不要有動作。”
“是,那兵部那邊……”昨天在靜安寺發生的事情早已遞了上去,王爺卻遲遲沒動靜。
謝呈宥頓了一下。其實他沒想這麽快動兵部,在他原本計劃裏還要再推後一些,只不過誰讓兵部尚書教女無方,太惹人厭?
要怪,就只怪他女兒惹了不該惹的人。
謝呈宥手指蹭了蹭懷中人透着淡淡紅暈的臉頰,程予施似是感覺瘙癢,想要逃避似的側了側頭,反而更往他懷中埋去了。
謝呈宥眼中帶了自己都沒察覺的溫軟,只是口中的話還是平淡無波,“幫幫鄭義淵,他最近不是想查兵部麽。”
“是。”聽罷,門外人便離去了。
謝呈宥反手撈起程予施的腿彎将人橫抱起來,帶回了自己的寝室。